第8章 上元·可愛得多

【小卷毛可愛得多】

林白宇之所以針對簡羽,不過是為了顯擺自己。他越顯擺,越能體現出內心深處的自卑。

被潑了一臉酒的時候他尚且能忍,然而,當簡浩和黎書一唱一和地揭穿他的身世之時,他卻徹底翻了臉。

林白宇怒極之下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壇,沖着簡浩就要當頭澆下。

簡浩眼疾手快地把黎書一推,黎書向後踉跄兩步,被一個身材高壯的年輕武将扶住。

他自己則像個小耗子似的嗖地一下蹿到了秦淵身後。

林白宇怒氣沖沖地轉身,一雙細長的眼睛陰測測地瞪着簡浩。

“有種你出來!”林白宇冷聲說道。

“有種你潑啊!”簡浩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所以說,他之所以躲在秦淵身後,絕不是看中了平王殿下地位高有安全感,完全是因為整桌人他就看秦淵不順眼——既然要找擋槍的,肯定要找最讨厭的那個,對不對?

林白宇自然是不敢潑的。他把酒壇一扔,往側面一撲就要去抓簡浩。

簡浩吓了一跳,抓着秦淵的衣服就往另一邊躲,邊躲還邊挑釁。

黎書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暗搓搓地躲到安全地帶給簡浩叫好,“簡兄小心,他往左邊去了!右邊右邊,小心右邊!”

簡浩也不嫌他煩,一個指揮一個躲玩得可起勁。

一屋子的世家子弟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一時間全都愣在那裏,連個上來勸架的人都沒有。

秦淵身後綴着個小耗子,整張臉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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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殿下即使生氣的時候依舊面無表情,雙唇微抿的動作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林明知分明注意到,此時,他家殿下棱角分明的唇已經抿成了一條直線。然而,他就是看着,并不打算開口。

簡浩還在抓着秦淵腰間的玉帶像個小耗子似的轉來轉去,秦淵背手一伸,頭也不回地把人抓住。

簡浩“哇哇”叫着,即便把死死抓着的玉塊摳了下來,都沒能擺脫被鉗制的命運。

秦淵就像拎小動物似的把他拎到身前,深邃的目光很是平靜地看着他。

出于一種野生動物的直覺,簡浩一下子就老實了。

林白宇也終于反應過來,滿身的酒氣呼地就散了。

他慘白着一張臉,咚地一聲跪到地上,連連叩頭,“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臣、臣不勝酒力,糊塗了!”

一些平日裏交好的勳貴子弟,出于面子幫他求情,“林兄方才多飲了幾杯,一時昏頭,萬望殿下看在林老将軍的面子上,饒恕他這一回。”

秦淵這才開口道:“送回林府,醒酒去罷。”

林白宇一聽,頓時感激涕零,“謝殿下、謝殿下——”

秦淵從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

此時,簡浩正做賊心虛地一點點往門口挪。

秦淵一個眼風掃過去,他就像被凍住似的,瞬間立正站好。

簡羽面色一整,擋在簡浩身前,撩起前擺單膝跪地,“殿下,臣弟之過皆是因臣而起,臣甘願受罰。”

“喂!”簡浩在後面暗搓搓地拽他的衣服領子,小聲說道,“不用你替,他要罰我我跑就是了……”

這種話需要說出來嗎?果然還是傻吧……這是屋內所有人的心聲。

簡羽抱着拳,深深地把頭低了下去。

秦淵目光深沉地看向簡浩。

簡浩這時候反而硬氣起來,昂首挺胸地走到秦淵跟前,大義凜然地說:“要罰就罰吧,不用別人替。”

秦淵長到二十五歲,打了十幾年的仗,從來沒遇上過這樣的“對手”。

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出去。”

簡浩吐了吐舌頭,“出去就出去。”

秦淵的唇抿得更緊。

圍觀之人不約而同地吃了一驚。

若說林白宇沒受到懲罰,大抵是看在林老将軍的面子上,更何況他也沒做出什麽過分的事。

然而,僅僅“出去”二字便抹掉了簡小世子的種種“惡行”……大概,還是因為他傻吧?

因為自己特殊的智商而成功逃過處罰的簡浩絲毫不懂得感激,他甚至還十分嚣張地把秦淵跟前的白瓷瓶撈到懷裏,這才大搖大擺地走了。

黎書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雖然面上不顯,心裏卻對簡浩佩服得五體投地。

平王殿下诶!那可是平王殿下!

他來京城的路上,那個連他爹都不怕的家夥在他耳邊唠叨了一路,把平王概括成了“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人。

這樣的人,簡浩卻毫不畏懼!

黎書為能擁有一個這樣的朋友而感到無比的自豪。

簡羽向秦淵抱了抱拳,追了出去。

“浩浩!”他下意識地喊出在府中叫慣了的乳名。

簡浩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幹嘛?”

“呃,”簡羽把人叫住,卻沒想好要說什麽,只得讪讪地回道,“我昨日去公主府向母親請安,未曾見到你。”

“啊?我在花園裏睡覺來着。”簡浩随意地回道。

“嗯。”簡羽點了點頭,叮囑道,“你直接回府罷,不要亂跑。”

簡浩毫不猶豫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然後,便拉着黎書走了。

簡羽一直在臺階上站着,直到看着他們出了月亮門,這才轉身回了花廳。

黎書向身後看了一眼,發現沒人跟着,這才開口說道:“你這兄長看上去倒是不壞。”

“嗯,是沒什麽壞心眼。”簡浩點了點頭——用簡老夫人的話說就是“和你爹一樣,都是只會打仗的莽夫”。

***

手腳麻利的下人已将花廳收拾一新,地上的酒漬全都擦去,菜品也重新上齊。

簡羽深吸一口氣,這才踏進內廳。

原本以為處境會十分艱難,沒成想,平王殿下等他坐好,便主動說道:“想來你在西邊喝慣了烈酒,今日不妨嘗嘗這嶺南甜酒。”

秦淵說着,手習慣性地往旁邊一伸,沒成想卻抓了個空。

他愣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那盛着河清酒的白瓷瓶已經被那只小耗子給順走了。

秦淵的手不動聲色地拐了個彎,無比自然地拿起那個白銀鑲寶的高腳壺滿滿地倒了一杯,面色如常地遞到簡羽面前。

簡羽連忙起身,雙手接過,“謝王爺賜酒!”

秦淵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簡羽正要喝下,猛地看到杯中無比熟悉的淡紅色酒液,耿直的校尉一臉蒙。

林明知拿扇子擋住臉——真是替他尴尬。

善解人意的林先生悶悶地笑了一會兒,這才站出來說道:“我雖在京城,卻也常常聽聞簡校尉年少有為,屢立奇功,即便同當年的簡老将軍相比也不惶多讓。”

簡羽連忙說道:“先生過獎,下官不及祖父。”

林明知溫和地笑笑,“簡校尉還年輕,将來必定大有作為。”

簡羽躬了躬身,這才把那杯原産西域、他在軍中常常用來下飯的葡萄酒一飲而盡。

在坐各位雖為武将,卻無一不是出自世家,無論是秦淵親自斟酒,還是林明知寥寥數語,都清楚地傳達了一個意思——簡羽之所以坐在這裏,并非像林白宇所說的那樣,因為“平王殿下心善”,而是因為他的實力,他的戰功。

或者,還有簡府對他的重視和維護。這一點,從簡浩的态度便可見一斑。

如果簡浩知道這些人的心思,肯定要笑個半死——什麽簡家的态度?他只是見不得有人比他更嚣張而已。

【算是小劇場吧】

這件事過去許多天之後,簡浩的“宿敵”之一秦老九才有所耳聞。

他毫不顧及地哈哈大笑,“小卷毛真是蠢死了!”

顧飛白不服氣地反駁道:“要我說,簡小世子這事做得那叫一個痛快,那個姓林的才叫蠢——又蠢又善妒,還專挑軟柿子捏,切,真看不起這樣的!”

秦老九哼哼兩聲,“兩個都蠢。”

平王殿下原本走得四平八穩,聽到這話不由回頭,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無波無瀾。

秦老九身軀一震,本能地意識到,自個兒這是說錯話了。

然而,錯在哪句呢?他從頭到尾細細地捋了一遍,還是沒找着。

顧飛白恰好在旁邊哼哼道:“我說老九你那眼睛咋長的?這倆人怎麽能一樣?小卷毛怎麽看都可愛得多!”

平王殿下這才回過頭去,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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