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潮濕
從遇錦懷房間出來時, 沈忘州還是非常茫然!
三師兄今日怎麽這麽奇怪,那滿臉的自責和痛心活像他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他想不通索性不想了,等明日再問問遇錦懷, 若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 他雖然不善安慰,但陪他喝兩壺酒還是能的。
推開自己那間客房的門,走進去後沈忘州直接解下外袍扔到了一邊。
他臨走前吩咐好了,現在回來店小二剛好準備完木桶和熱水退下。
他們來的這座城鎮不大,客棧房間也不算豪華,唯有的兩個天字號客房也全給師叔們了, 他現在住的這間客房面積不大,只用屏風分隔了床榻與桌椅兩個空間。
浴桶就擺在床榻旁,熱氣熏得屏風都濕漉漉的。
沈忘州站在屏風外脫掉中衣,這幾天在絆殄邸處處是危險,他不僅要保護好司溟,還要考慮二代弟子們的安危,神經一直緊繃, 且連個完整的覺都沒睡到。
現在終于回歸宗門, 有元嬰期師叔坐鎮,精神和身體放松下來,疲憊和困倦才突然席卷。
好久沒好好泡個澡了,雖然用法術也可潔身,但怎麽比得上躺進熱乎乎的水裏來的舒服。
沈忘州享受得眯起眼睛,暗暗想着回宗後定要去司溟那裏蹭一下熱泉, 或許翦緋庭也可以喊人來開辟出一塊人工泉水, 反正鲛岳仙宗家大業大有的是錢財……
他邊解裏衣的衣帶,邊走到屏風後面, 熱氣濕漉漉地彌漫到眼睛,他打着哈欠解開裏衣——
淚眼朦胧間望見一道優雅雍容的月白色身影站在浴桶旁,俯身掬起一捧水,望着他道:“有些燙呢。”
沈忘州哈欠打到一半生生停下來,大腦還未反應,右手已經喚出襲焱,一劍劈了過去!
“叮——”
緋色光芒缭繞、無比鋒銳的劍尖刺在鲛人還在滴水的食指指尖,劍刃發出不甘的嗡鳴,連觸碰都未曾做到,再難前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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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忘州瞪着忽然出現的人,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心髒狂跳。
他拿劍劈鲛人了!
他會不會被碎屍萬——
“還在生氣麽?”對方的語氣在水汽裏顯得濕漉漉的,好似那偷歡的情兒在暧.昧哄人。
沈忘州莫名聽得耳根發熱,剛要收起襲焱——
濕漉的指尖輕挑地撫過劍刃,在他動作的前一瞬握住襲焱向後輕扯,看似輕飄飄的動作,沈忘州整個人卻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去,徑直摔進了鲛人懷裏。
為了不推到鲛人身上,他不得不分開手臂,卻像投懷送抱似的抱住了對方的腰。
沈忘州惱羞地發現這會兒他腦海裏的想法居然是——鲛人的腰還挺耐抱的,勁瘦有力,觸感極好,想必在海裏會游的很快……
正臉頰發熱地走神,腰間忽然一涼,沈忘州控制不住地渾身一顫,腰側繃緊,無處可逃,只能仰頭看向他。
鲛人低頭,視線穿過面具直直落在他胸口和腰腹。
少年身軀并不單薄,白皙幹淨的肌膚上輪廓起伏有致,力量感與精致的少年感并存,勁瘦窄腰繃緊時肌肉與青筋乍起,惑得人齒尖發癢,想要将其徹底破壞到一塌糊塗。
“你這樣坦誠,我都有些害羞了。”
沈忘州随着他的視線低下頭,才發現他現在這麽衣衫不整,立刻松了手,收起襲焱,手忙腳亂地系着衣帶。
他努力鎮定地問:“是有什麽事忘了嗎。”
為什麽突然回來了,還一聲不吭地在他屋裏玩水,吓他一跳!
鲛人拂開他的手,彎腰慢慢幫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賢惠地拿起衣帶,軟聲問:“不想見我麽?”
沈忘州總是被鲛人殺人時的血腥場面和與他說話時的嬌氣溫柔逼得精神分裂。
這會兒又是怕他突然發瘋殺人,又是覺得他好會撒嬌,滿臉糾結煩躁,偏過頭道:“沒有。”
鲛人忽然輕輕抱住了他,下巴倚在他肩上,一邊蹭着他肩膀,一邊軟軟哼道:“我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
沈忘州瞬間想到了自己沒有受到的碎魂流螢的反噬。
“是不是幫我擋了碎魂流螢才受傷了?我能幫——”
話音戛然而止,沈忘州張了張嘴,沒有繼續說。
他的實力怎麽可能幫到鲛人,他只是金丹期的小修者,對方可是……
銀色面具蹭過脖頸,鲛人環住他腰間的手動了動,語氣脆弱:“小修士,抱抱我。”
沈忘州頓了頓,鬼使神差地擡手回抱住了他。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抿了抿嘴唇,笨拙地擡起手,輕輕拍了拍鲛人的後背。
對方是為了救他才受傷的,盡管有赤燼的情分在,但沈忘州還是覺得他有責任。
若是幫不到就算了,只是對方只找他要一個抱抱……他忽然覺得鲛人有點兒可憐。
這想法來得荒唐,如此強橫的存在怎麽會可憐。
但又揮之不去,正因為鲛人強橫的實力,所以沒人覺得他會疼會受傷會想要一個溫暖的懷抱……
弱者受了委屈尚可找人求安慰,可誰會安慰鲛人這樣強大的存在呢。
不知為何,沈忘州忽然想起司溟總喂他的糖,其實有些過于甜了,但吃起來也總能安撫好躁動不安的情緒。
他松開一只手臂,在百寶囊上一抹,掏出一顆乳白色的糖塊。
猶豫片刻,還是問道:“你吃不吃糖?”
胤淮從擁住沈忘州的那一刻起,便一直仔細看着他的小修士。
看着他是否會像憐愛病弱的司溟一樣,憐愛現在這個強到無人能敵的鲛人,他覺得可能性很渺小——
然後他就被遞了一顆糖。
他還未去争奪搶掠,這顆糖就落在了他唇上,好似本就該屬于他一樣。
面具下的唇緩緩彎起。
他的小修士總是不一樣的。
鲛人遲遲不說話,沈忘州還以為對方是嬌滴滴的小仙男,只喝露水不吃糖,只好收起來。
但手剛剛晃動,指尖便一濕,濕軟的舌尖掃過,卷走了糖塊,留下一道軟膩的痕跡……
濕滑的觸感酥酥地順着指尖蔓延,沈忘州脊背過電了似的一片酥麻,喉結劇烈滾動,他迅速收回手放在腰間,拇指一下下扣動着食指指尖,好似要把那觸感抓走。
他想緩解尴尬的感覺,主動開口問:“怎麽樣?是不是太甜了?這是我師弟給我的,我偶爾覺得甜,但大多數時候還好。”
鲛人的重點卻讓他摸不着頭腦,對方親昵地收緊了手臂,兩個人近乎是緊緊貼在一起,沒有半點縫隙。
輕輕“嗯?”了聲,意味不明地道:“是你舍命相救的修者?”
鲛人比他高很多,此刻被用力抱着,沈忘州幾乎被迫踮起腳與他相擁,貼緊的狀态讓他發現了許多尴尬的地方,這會兒有些走神地回答:“是他,他喜歡吃糖。”
鲛人忽然委屈起來,冰涼的面具抵着耳畔:“為何在我面前提起他?有我一個還不夠麽?”
“什麽?”沈忘州茫然詢問,他整個人努力後仰,想要兩個人之間可以多些縫隙。
他知道他現在在安撫答謝鲛人的救命之恩,但這個姿勢讓他着實正經不起來,更沒心思去仔細思考鲛人話裏的意思。
他承認他很沒有定力,就算鲛人當着他的面屠了絆殄邸、摘了驚穢的腦袋,他現在也出現了一些不該有的想法。
他的享受型人格總是在不恰當的時候表露出來。
鲛人身上冷水的味道一陣陣鑽入鼻腔,好似催情的藥,讓他躁動地想要逃開。
腰間忽然一緊,沈忘州眼前一花,再看清楚時已經與鲛人一起坐在了床榻上。
鲛人坐着床褥,他坐着鲛人的腿,一臉一面具相隔不足幾寸……
沈忘州整個人都要炸了,他完全接受不了現在的姿勢,但不等他鬥膽提出意見,鲛人忽然委屈地問他。
“我與你師弟,你更喜歡誰?”
我們才認識一天你就這樣問我是不是不太對,而且我與司溟之間也不是喜歡的關系!
沈忘州覺得這是個送命題,他肯定要選正确答案的。
“喜歡你。”不喜歡你八成會死,他喜不喜歡都得喜歡。
何況抛去随時可能被宰的情況,他确實不煩鲛人……
雖然沒見過臉,但鲛人的聲音是他最喜歡的類型,或許是妖族的天分,鲛人也很會撒嬌。
而且赤燼說過,上古四神皆美的動人心魄,鲛人更是四神之最……
他說完便等着鲛人回答,本以為對方會給個一百分,哪成想鲛人沉默片刻,将臉埋進了他胸口,自怨自艾般地輕輕嘆息。
沈忘州:“……”
他說錯了?鲛人其實不想要被喜歡?
沈忘州知錯能改,又道:“其實我喜歡小師弟。”
鲛人埋得更深了,面具蹭着胸口,語氣頗為不滿地指出:“你一直在說謊,你想欺騙我的感情麽。”
沈忘州:“……”不,他沒有,他只是順着話說而已。
……
鲛人半晌沒有再說話,趴在他懷裏好像睡着了一樣,沈忘州只好□□跨坐在他腿上,以一種極為暧澀的姿勢,沉默着不去打擾。
對方的體溫很低,銀白色長發散落在肩頭和床榻,沈忘州看見他膚色冷白的耳垂,恍然間覺得他在抖。
他眼神暗了暗,接受了這個姿勢。
鲛人或許真的很疼,只是他除了一顆什麽用處都沒有的糖外,只能像記憶裏他媽媽哄他一樣,擡手撫過對方的後背,做出些許安慰。
浴桶裏的熱氣還在蒸騰,小小的客房內都彌漫着一股潮熱的水汽,沈忘州有些口幹。
他咽了咽口水,喉嚨依舊幹澀。
正想要忍忍,等鲛人不難受了再去喝水時,燭火忽地被熄滅,眼前陷入一片濃稠如墨的黑暗。
沈忘州瞬間坐直了身體,膝蓋跪在床上,警惕地看向身後。
他沒察覺到殺氣,才反應過來是鲛人做的,
指尖敲擊在面具上的清脆聲響讓沈忘州回過頭,問道:“燭火滅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