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包養過氣明星03
然而就算他嘗試了好幾種辦法,戚果仍是毫無破綻。
陶鶴沉浸在回憶之中,卻不想戚果聽了他的問題,便拿出手機搜索起來。
“包養指的是基于一定經濟交易、以性關系為籌碼的親密關系;而養指的是供給生活費用、撫育的意思。”戚果将搜索結果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即使他語氣平淡,但聲音卻清朗悅耳,使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在他舒服的聲線中。
戚果念完,又朝着桌對面目瞪口呆的青年陶鶴認真補充道:“我說的養,是養寵物的養。”
他的态度自然誠摯,似乎并不覺得自己要将一個大男人當寵物養這件事有什麽問題,簡直就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陶鶴神色十分古怪,他左看右看,想從對方眉目間找出一絲破綻,卻始終無功而返,甚至被那淡然包容的目光所吸引,與他對視良久。
直到對方輕輕眨了眨眼,睫毛輕顫,他才從那目光中掙脫出來。
他的行為舉止如此奇特,甚至處處古怪,但他的坦蕩自然卻又讓陶鶴生出一份信任:這人或許真的是個心地善良之人。陶鶴深深呼吸一口,将頭腦中那點雜念揮散——
“你直說吧,你究竟有什麽企圖?”
青年目光變得銳利,化作一束探照光向自己刺來。戚果仍是靜靜坐着,任那目光在自己臉上、身上逡巡。他心中覺得有趣:往常帶回家的小動物無一不是被他吓得發抖,瑟縮在籠子之中,唯獨面前這只,豎起刺來咄咄逼人,将他的不信任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忽然期盼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陶鶴:……
敢情自己剛剛那番表情全都白費了,對方根本沒聽進去,甚至還……咦?他不認識自己?
“我叫陶鶴。”陶鶴試探性地回答道。
姓陶!戚果眼睛一亮,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綻開一個純真的笑容,如清風徐徐吹過,平靜無波的水面上起了圈圈漣漪。“我們真有緣分,小桃也有個桃字。”
他兀自笑開,卻驚得陶鶴心中發顫。沒想到一個冷冷淡淡的人笑起來竟是這樣好看,那份沉重散去,顯得小了幾歲。“小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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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松鼠。”
居然真的将自己與寵物相比!陶鶴覺得自己應當為了這失禮的對比而生氣,畢竟他脾氣出了名的壞,然而他卻發現自己不僅沒有半點發火的跡象,而是有些不甘心:他比松鼠好多了!
不對。這都不是重點。
“你真的不認識我?”陶鶴這個名字怎麽說也曾紅過。
戚果收起笑容,一臉疑惑。“我為什麽會認識你?”
他真的不認識自己!陶鶴氣餒,心中又不甘極了:他從未如此直觀的感受到自己已經是個過氣明星了。
這可怪不了戚果,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我去洗碗。”什麽也不知道的戚果拿起空碗起身就走,留下陶鶴百思不得其解。本來打定主意要讓這個“金主”露出馬腳再将他怒揍一頓,卻沒想到對方卻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是自己誤會了嗎?可是他還說要把自己當寵物養,這是不是在嘲諷自己過氣明星不如狗?可是他根本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那個笑容可真好看……好想再看一次。
腦海裏念頭一個接着一個,最終卻定格在戚果無意中露出的那個笑臉上。陶鶴搖了搖頭,既然對方并不是他想象中面目醜惡之人,那他也沒必要再句句帶着諷刺嘲弄了。
萍水相逢,就當做是一場獨特的經歷吧。
他心中仍殘留着好奇之心,想看看戚果究竟要怎麽“養”他,竟就這麽住了下來。
戚果這輩子從沒成功養過什麽。別提養了,動物們連他的投喂都要拒絕。雖然心血來潮撿了個人回家,戚果還是有些頭痛的。他毫無經驗,一時之間不知道從哪開始。
衣食住行……從住開始吧。他住的這套房三房兩廳,除了自己的房間和書房,戚果便将剩下的空房劃分給陶鶴。他本來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鋪床什麽的一點也不在行。把棉芯塞進被套裏塞了半個小時都沒弄好,素色被套被他弄得皺巴巴的,頗有幾分凄慘。
陶鶴在一旁看着他可憐巴巴地陷入一床柔軟的被子中,只露出頭來,十分滑稽。偏偏他還毫無自覺,一臉嚴肅地忙着與被套鬥争。陶鶴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心道這人看着沉穩,居然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他沒發現自己眼神柔和,開口道:“你怎麽連這個都不會啊?”陶鶴走上前去,把被攥得發皺的被套從戚果手中搶救出來。“你先把這角塞進去,然後抓好,我再弄這邊。”幾乎是手把手地,兩人終于把棉芯完整貼合地放了進去。
“你以後就睡這間房。”戚果松了一口氣。
“哦……”陶鶴打量了一圈,忽然又道:“我以為你會讓我睡在你的腳邊呢,畢竟養寵物不是嗎?”
他話中已經沒有之前的反諷意味,更多的是打趣調侃。果然見戚果認真地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會的。這間是寵物房。”
寵物房……陶鶴呼吸一窒。他看向房間角落,那裏還放着一個差不多與天花板其高的貓架,底下還堆着幾個貓窩。還真是寵物房。陶鶴轉眼看到戚果那淡淡的眉眼,發覺越是相處,他就越是對這人生不起氣來。
陶鶴不怒反笑道:“我是不是還要叫你主人?嗯?”
他敢說是他就!他就……算了,陶鶴無奈地想,他根本拿戚果毫無辦法。若是他真的讓自己叫他主人……陶鶴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轉過頭去,如果戚果此時看他,便會發現他耳根隐隐有些紅了。
然而戚果專注在他的問題上,他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
聽他這麽說,陶鶴松了口氣,心中卻又不知為何生出一股遺憾。
“你是要我給你買新衣服,還是繼續穿舊的?”戚果又問道。他常去的那家寵物中心裏就有賣那些做工細致的小衣服,每回戚果見了總不自覺買幾套回來。那些精美可愛的小衣服毫無用武之地,連包裝都沒拆過,被放置在衣櫃的抽屜裏。
“我還是穿自己的吧。”陶鶴看着對方因自己的回答變得有些落寞,頭也低了下來,鬼使神差地又說道:“我們以後可以一起去買衣服。”
奇了怪了,自己莫非還有了長住的打算?陶鶴話說出口便後悔了。他身份特殊,此時又與經紀人鬧翻,若是被記者拍到與人同住,沒有公司庇護,指不定會傳出什麽奇怪的傳聞。他自己倒是無所謂,早在剛知道那什麽高總有了包養自己的想法時,他心中就有了打算。只是面前這人看起來出身良好,幹幹淨淨。
他可不想把他一起拖進娛樂圈那五光十色的染缸之中。
“那樣也好。”不知道陶鶴心中思緒萬千,戚果聽了只覺得有些小雀躍,嘴角隐隐帶笑。親手打扮寵物!他想了好久的事情,終于可以實現了。他完全沒發現自己的邏輯有什麽不對,反正戚大少爺養的就是大活人,不服吊死。
“戚……戚先生,”陶鶴本想直呼他名,卻拐了個彎,還是選了個疏遠的敬稱,“你怎麽不養個真的寵物?”這家裏到處都是寵物用品,不說這房間裏的貓架,客廳裏的食盆,木屑,鳥籠,廁所裏竟然還有貓砂盆。這些足以看得出戚果十分喜愛寵物。他看得出那些用品都是不同種類的動物所需的,但這家裏卻只有一個大活人——現在是兩個了——,那些用品也十分嶄新,甚至像是從未用過。
他這一提,便提到了戚果的痛處。但戚果從不以此為恥,只平靜道:“因為動物們都不親近我。”
“養久了不就親近了嗎?”陶鶴挑眉,心下卻不以為然,以為戚果只是尋個借口。
“它們怕我,我也不想勉強它們。”戚果搖了搖頭。他喜歡小動物,更尊重那些被當作人類玩物的寵物們。若是它們怕他,他便不勉強,不會強留它們。不屬于自己,何必強求?戚果年紀不大,卻将這些看得十分透徹。
陶鶴卻并不是這樣想的。他看出戚果與自己意見不一,便不說出去,只在心底嘀咕:若是我看上的,我喜歡的,非他不可,就是強行搶來,也要将對方留在自己身邊。
他轉了轉眼睛,終于徹徹底底明白了戚果一直所說的“養”是何意。沒有動物願意親近他,那便養個人好了!反正人類也算得上動物的一種,還附帶交流功能——陶鶴很肯定,若是自己當時直接出言拒絕,戚果也不會強求他。
這人真是又奇怪,又特別。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得所有情緒一覽無餘,又似乎深不見底,叫人難以捉摸,想要更深入地了解他。
這一天發生了許多事情,似乎每一件都對自己有十分重要的影響。被戚果推去洗漱,比平時更早躺上床的陶鶴睜着眼睛怎麽也睡不着。
“早點睡。”戚果站在門口與他道晚安,見床上青年的目光看向自己,露出一個微微的笑來。“晚安。”他伸出手将燈關了,房間內霎時籠上一片漆黑,青年的臉也隐沒在黑暗中,依稀可見被子隆起的形狀。
“晚安。”陶鶴的聲音悶在被子裏,聽起來很遠。
聽到門被輕輕掩上,他才把蒙在頭上的被子一把扯下,直視黑暗。
自己有多久沒有聽到晚安了呢?小時候在一個又一個片場輾轉奔波,半退隐之後家中又橫遭變故。像這樣有人為自己關下房間裏的燈,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了。明明是陌生的地方,被子卻隐隐有股太陽的味道,讓人十足安心,就像是無論在外再怎麽颠沛流離,卻知道還有一處歸所。
陶鶴輕笑一聲,那笑在寂靜的黑暗裏漸漸變淡,隐匿。
罷了。他心中卻做了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