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任時熙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答應溫寧那樣的請求,事實上,那天晚上,從酒吧回來,很疲憊了,但或許她很少看到那樣有些脆弱又有些茫然的溫寧,她從始至終還是以自己是一個長輩的身份,她自然沒有同意溫寧抽煙,只是停好車陪她走了出來,這會兒的濱河路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半夜淩晨的光景,再是乘涼的人也早都歸家了。
“謝謝。”沒走幾步,溫寧突然回過頭來真誠地說道,任時熙頓了頓,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應,“謝謝你在我受傷的那一段時間事無巨細地照顧我。”溫寧嘆了嘆氣,她也沒曾想過,在這一場戰役裏,她會輸得這樣,一敗塗地,又有些心甘情願,之前,溫寧從來都沒想過任時熙會那樣照顧她,她百般刁難,胡作非為,任性,猖狂,無非都是想破壞她和她父親的關系,現在想來,這是多麽地狹隘,盡管她還是不喜歡有一個女人,會突然插入她和溫軒明之間的生活,他們的家,可她又有什麽權利不讓她父親享有正常的夫妻生活呢?只是,莫名的,溫寧會想到任時熙,想到任時熙,在床上的樣子,這個念頭第一次冒出來就是在她捉弄任時熙,親了任時熙那天開始,但她當時覺得無語,并且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念頭,可後來,就有些控制不住了,特別是她手受傷以後,任時熙幫她洗澡,那天晚上做了一些,挺匪夷所思的夢,夢裏的內容太過于羞恥,那樣的羞恥又帶來某一種快感,那份隐秘羞恥的快感沿着她的血管筋脈四處亂竄,她不敢對任何人說,甚至也不敢面對自己,亦不敢去深究。
她長久地靜默,沿着河岸深一步淺一步地往前走,暗淡的街燈将她的身影很長,有些蕭索,有那麽一瞬,任時熙竟然想上前去擁住那個身影,任時熙被這個念頭吓掉,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了兩聲,她真是前些日子照顧人照顧出母性出來了嗎?她輕搖頭。
溫寧聽到她咳嗽,止住腳步,在原地,側過身,問道,“怎麽了?”
“沒怎麽,嗓子有些癢。”
“你該很讨厭我吧?”她突然又向任時熙抛出問題。
“額,之前是,真的蠻讨厭的。”任時熙也不避諱地說道。
“那現在呢?”
任時熙也沒想到溫寧這樣的小孩也和其他小孩一樣,會這樣在意別人的目光,她以為溫寧夠酷。
“現在?”任時熙仰了仰頭,上弦月安靜地挂在天邊,還未等她組織語言,溫寧就搶過了話頭,“現在是不是見我挺可憐的,就沒那麽讨厭我了。”
任時熙癟了癟嘴,“溫寧,你太敏感了,你總是在別人還沒有給你回應的時候,你會立馬自以為是地豎立一道城牆,把別人阻擋在外面,你以為這樣就很安全了嗎?就會不受傷害了嗎?”
任時熙一席話說得溫寧紅了臉,又那樣直中要害地讓她無法反駁,她氣到往前急走了好幾步,可沒走好遠,她又折了回來,望着地上的身影,不知道自己在挪動着什麽,任時熙皺了皺眉,只覺得溫寧這個女孩實在讓她很費解,也很頭疼,溫寧說她心煩想出來走走,其實,任時熙剛才也在車外聽到了錢曉曉的哭訴和糾纏,年少時的愛情,都以為是上天入地,又單純又莽撞,分手時的難過是排山倒海似的,以為天都快要塌下來,她以為溫寧會和她聊聊錢曉曉,聊聊她這眼看着已經滿目瘡痍,夭折的戀情,可溫寧卻只字未提。
溫寧在那兒跳了一會兒,折騰了一會兒,像是在糾纏着地上的影子,任時熙只得勸慰道,“行了,回家吧,你明天該上學了。”
溫寧有些戀戀不舍地轉過身來,朝任時熙這邊走來,低着頭,垂着臉,輕聲道,“對不起。”
任時熙不知道她具體在抱歉什麽,她只是,也有些不忍,伸出手,想揉揉溫寧的頭,卻被溫寧一偏頭躲過了,任時熙的手懸挂在那兒,停滞了兩秒鐘,十分尴尬,好在溫寧一撒腿已經跑回了家,任時熙罵自己,是不是手欠。
溫寧一路小跑回家,跑回了卧室,背靠着門,心跳得還十分厲害,就像要沖破胸腔跑出來一樣,她不能讓任時熙碰到她,剛才那一瞬,她又有了想親任時熙的沖動,她怕是瘋了吧。
她手背抵在唇上,能很明顯地感到自己的唇發顫得厲害,她聽到樓下的關門聲,暗道任時熙已經回來了,“溫寧?”任時熙喊了她兩聲。
“啊?”
“你幹嘛啊?早些洗了澡休息吧。”不知什麽時候,任時熙已經來到了她的房間門口。
“嗯,知道了。”
“那個,其他的事,你也不要想太多了,那個,已經過去了的,就算了,你現在高三了,還是念書要緊。”今天晚上,也是溫寧自己主動說心情不好,讓任時熙陪着,任時熙才說這麽多,要說往常,任時熙也不好說她什麽,正說着呢,書房裏的溫軒明摘下耳機跑了出來,聽到半截,“嗳,你回來了?你怎麽和寧寧一起回來的嗎?寧寧的什麽事?”
溫軒明突然出現,吓了任時熙一跳,“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呢?”
“這不等你嗎?女兒又突然跑出去,問她去哪兒,也不說,還說這寧寧這段時間聽話懂事了不少,這半夜跑出去,也不給我說一聲,多危險啊?溫寧?你聽到沒有?下次不能這樣了,你好歹讓爸爸送你去,爸爸也安心......”
“行了行了,太晚了,別說了,讓她歇着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不是,這孩子現在是,越來越有主義了。”
任時熙拖着溫軒明回了自己的房間,溫寧雙手捂了捂自己的臉,心煩意亂,她該不會發瘋,喜歡上任時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