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嗜睡症03
……
“慕慕，該起來了。”
溫柔磁性的熟悉聲音落在耳邊，被窩裏的少年小小地蹙了蹙眉。
安以殊看着床上的少年。
柔軟的額發蓬松地翹起幾根，漂亮的臉頰上仍帶着淺粉的睡暈，垂下纖長的睫，在眼下打下一小截剪影。
“慕慕，要遲到了。”
床上黑發的少年懵懵懂懂地半阖着的大大的貓瞳，往被窩裏縮了縮，似乎想把臉頰藏進被子裏。
卻還是被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刮了下鼻尖。
“慕慕。”磁性的聲音像是染上了點不可察的笑意。
少年這才慢慢地眨着眼看他，玻璃珠子似的眼裏還蒙着一層惹人憐愛的水光。
安以殊被沒什麽力氣迷迷糊糊地環上脖子，順勢把賴床的少年就這樣從被窩裏橫抱了起來。
總算把人照顧着洗漱完，到出門的時候，懷裏又伸出一只細白的手，拽住了門口正在披大衣的安父的衣角。
安以殊抱着懷裏的人往前走一步，沒走動。
懷裏的少年半夢半醒中竟然還很執着，不樂意松手。
像只拽着樹的小考拉。
平整的大衣被拽出一個小褶皺的安父也不見生氣，看他們一眼，只板着一張臉說，“今天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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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是這句話。
安以殊也沒笑，只是溫和地應道，“好的，爸。”
安母看着三個，捂着唇看起來像是有點忍俊不禁，把辛莫的書包遞過去，“好了別撒嬌了，該遲了。”
說是這樣，安父安母每天最喜歡的活動，就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然後等着辛莫困困地像個黏人的樹袋熊一樣趴上來，毛絨絨的小腦袋湊在一邊一起看電視。
安以殊接過挂在肩上，拍了拍懷裏的少年，這一只才乖乖地趴回懷裏。
等到了學校門口，英俊溫和的青年側過身，耐心地給坐在副駕上的少年解開安全帶，看着他微眯着眼小小地揮了揮手說哥再見。
辛莫纖白的手揉着眼睛慢吞吞地走，看着像只困得小腳爪站不穩的貓咪，對這個時間陸續從校門外往裏走的學生們投來的各式各樣的視線一無所知。
貓咪好像被校門口往下走的臺階絆了一下，然後被攬着腰接了滿懷。
辛莫迷迷糊糊地挂在人身上，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乖乖不動了。
“今天來晚了一點。”清澈爽朗的聲音這麽說，像是有點抱歉。
俊美陽光的男孩子修長而極具爆發力的雙臂輕松地把懷裏的少年向上托抱了起來。
就這麽輕車熟路地把人抱走了。
夏遠川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一個戴着黑色半框眼鏡的男生正在黑板的右列一筆一劃寫着課表。
那人雙眼的顏色有點深灰的質感，修長的身形站在那裏時氣息冷淡。
他看了被抱進教室的少年一眼，視線又轉了回去。
黑板另一邊在擦黑板的值日生看到人，放下黑板擦，小跑兩步走過來，從他懷裏把少年接過去。
“安以慕就交給我吧。”
夏遠川點了下頭算打了招呼，肩上挂着背包轉身往走廊右邊走。他和辛莫不在一個班上。
少年被盡責地安置到座位上時也很乖，從人懷裏退出來後就安安靜靜地趴着，沒一會兒呼吸就均勻了起來。
值日生在少年從懷裏離開時還有點恍惚……
真的好輕啊，好像比女孩子還輕。
貓似的。
戴着運動額帶，校服拉鏈沒系上，有點小帥的男生急匆匆地踩着早自習鈴聲進了班上，“啊啊啊差點差點！！作業還沒交吧？”
“還沒，再晚五秒鐘我人已經在辦公室了。”紮着高馬尾的英語課代表叉着腰，嘴角撇了下。
“今天沒數學吧？”
“沒。”
“啊……”肖明軒幾步跨到了座位上，果然看到了安安靜靜趴在桌上睡着的辛莫——動作熟練地把辛莫後的書包打開，挑了要交的作業拿出來，連着自己的幾本一起帶着往課代表那兒奔了過去。
英語課代表叉着腰，看看肖明軒，看看睡着的辛莫，高馬尾甩了甩，像是在說，辛莫這屆同桌不行。
早自習結束的時候，肖明軒總算看到旁邊趴的這只少年醒了，開始困困地啃一個小魚幹。
小魚幹他知道，每次幫這孩子翻作業出來的時候都發現書包裏都有。
辛莫看到他在一眨不眨地看他，大大的眼睛仍然因為困倦半眯着，但是慢吞吞地拿了兩個小袋子在眼前。
左手邊是一包小魚幹，右手邊是一顆橘子糖。
少年看着他，好像是在問——
想吃哪一個？
……貓嗎這孩子？
肖明軒想了想，拿了右邊的橘子糖， “謝謝。”
畢竟選另一邊總感覺像是在搶食啊。
少年迷迷糊糊點下頭，又轉過去小口小口地啃小魚幹了。
肖明軒看着，想，這大概是每一任同桌都很寵他的原因吧。
似乎還有不少女生主動申請想同桌照顧他，不過班主任沒給批。
上課的時候少年倒是很認真在聽課，被數學老師點起來答題，答對了被老師順手撸貓似的揉了揉發頂。少年捂了捂腦袋，看着像是擔心自己長不高。
“安以慕，過來，幫我把卷子發了。”下課鈴響後，老師笑眯眯地招手，叫自家的課代表過去。
辛莫聽話地走過去，接過了一打卷子。
按照座位順序一張張發的時候，辛莫不小心被接卷子的手指碰了一下，手觸電般地縮了回去。
……好冰……
接卷子的人五官比例生得極好，雙眼的顏色似浸着深灰，看上去有種清冷的涼薄。
那人不發一言，氣息就和體溫一樣冷淡得幾乎冰冷。
少年再去往旁邊的同學那裏發卷子時，似乎被若有所思地掃了一眼，但少年沒有發現。
……
再下-體育課的時候，中場上的人在打球，修長矯捷的身影灌籃後吊在籃框上晃了晃，過剩的精力才消減一點兒。
吊籃框的人眉峰的線條很鋒利，狹長的雙眼眼尾上吊，顯得傲慢的狼眼的形狀。
那人實在是顯眼，已經過了一米八的身高，黃金比例，腿長臂長，光芒極盛，仿佛人群中的光源所在，一舉一動都吸引着人群聚焦的視線。
“又吊籃框，易哥真的強！”
“易哥——”“易哥——”一聲聲在叫中間的人。
易宸宇比了個手勢，示意過中線回防，看到隊裏有個男生被老師叫過去了，停了下來。
男生似乎順着老師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點了點頭，然後往那個方向走過去。
那是個樹蔭下的椅子，蜷縮着安靜地睡着的少年，黑發下的漂亮臉頰柔軟又乖巧，看起來睡得很熟。
男生俯下身，把人抱了起來，向易宸宇那邊單手招了招示意自己要往樓梯那邊走。
易宸宇眉蹙了蹙，看着情緒有點微妙的不爽，“不打了？”
男生笑着說：“老師說怕人在下面睡感冒了，讓我幫忙背回教室。”
這是常有的事了，不過他們一般都是抱，而且一點不費力。
都習以為常了。
感覺上少年像是他們班一起養的一只貓。
男生似乎想到什麽，看着像是突然生出點疑惑：“說起來奇怪……好像從來沒看易哥你抱過……”
易宸宇臉色頓時更不好看了，側身示意人快走。
男生有些不明所以，抱着人從樓梯口上去了。
……
放學的時候，因為才月考完不久，班上組織了班聚，一整個班的人浩浩蕩蕩從班門口順着走廊往樓梯口去。
少年被圈在人堆裏面，揉着眼睛慢吞吞地跟在後面走，前面人腳步忽然停了下，少年音極輕地“唔”了一聲，額頭似乎被撞到了。
被撞到那男生回頭看到迷迷糊糊的少年，直接把人抱起來了，一班的人見怪不怪，說說笑笑地繼續沿着走廊走。
班上幾個女生湊到抱着少年的男生那邊，輕輕伸手摸了摸睡着的少年軟乎乎的頭發，微紅的臉頰像是心滿意足。
其他班上在走廊邊的學生看着一班這群人，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少年黑發下的側臉上。
柔軟又漂亮，而且好乖……
說不上這些學生的竭力隐藏的眼神是羨慕還是嫉妒，大概就像是——
他們班有安以慕/他們有貓……
少年安安靜靜地在人懷裏蜷縮着，空氣中卻忽然響起了模糊的機械音。
【滋……滋……】
【系統重新鏈接中……】
【鏈接達成。】
【006系統為您服務。】
下颌被逗貓咪似的微微挑起。
少年纖長的睫極輕地翕動着，緩緩睜開時，玻璃珠子似的烏瞳中蒙着淺霧般的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