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嗜睡症06
……
被發小察覺了的消極抵抗持續了好幾天，然後突如其來地迎來了終止。
——家人從某一時刻起……
——看不見他了。
無論辛莫怎樣試着喊他們的名字，也沒有應答。
接觸的時候，手那樣像透明一般穿了過去。
家人明明近在眼前，卻像是生活在兩個平行的世界。
安父與安母分別坐于兩個相鄰的沙發上，眉宇間的憂色不斷加深，在那仍該是年輕的眉間蹙出一個皺紋。
“慕慕今天是，是一個人去哪裏了……”
“以殊好像在找他，但是到現在都沒有打電話回來……”
“如果再沒消息的話，我們趕緊出去找找……”
少年很着急。
想要把家人眉心的皺紋揉開，伸出的手卻什麽也沒碰到。
少年抱着膝坐在黑色的大衣櫃的深處，慢慢貓咪似的蜷縮起身體。
……
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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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怕……
不要讓他一個人……
熟悉的如墜冰窖的寒冷感讓蜷縮着的少年努力地想要環住自己的手臂，卻無法汲取到任何溫暖。
少年小鼻子吸了吸，好像要哭了。
最後卻沒有哭。
“我知道了……”
輕小的少年音這麽說着。
“我會聽話……”
“我會去……努力完成任務的……不要再這樣……”
“懲罰我了……”
冰窖般的寒冷感逐漸褪去。
少年沒有再去樓下尋找安父安母，只是手臂将自己環得更緊了。
……
“之前，梯子，也是你對不對……”
……
一片靜默中，沒有應答。
此時卻似乎是默認的意思。
“…………壞人。”
少年唇委屈地扁了扁，這麽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這近乎幼稚的小小控訴實在讓冰冷的機械都要心頭發軟。
空氣中似乎傳來一聲無奈的輕笑。
有什麽似乎碰了碰蜷縮成一團的少年，被少年不高興地抿了抿唇側過小腦袋避過了。
……
早晨課間。
辦公室內窗外透入的陽光不溫不火，熱意不高。
辛莫是數學老師手下的課代表。
老師知道這孩子喜歡睡覺的狀況，很少發各種雜事給他做，但基本的抱作業發卷子這件事還是交給他的。
周予剛讀完研究生不久，名校畢業，又長得是溫和俊秀那一挂，不出意料地是在男生女生中都很受歡迎的年輕老師。
看到辛莫剛睡醒有些蓬松的發頂，沒忍住伸爪子揉了揉那柔軟的黑發。
少年有點迷糊懵懂地仰頭看着他的手，完全沒反應過來地被輕輕搓揉了一番。
周予正在進行每日撸貓咪日常，忽然感覺到被一道目光掃了片刻。
溫度低得他不自覺生寒，手愣是硬生生僵在原處，那冰冷感卻一閃而逝，仿佛是錯覺。
擡眼的時候，只看到隔着一張辦公桌，在和化學老師交談的身形修長的男生，眼鏡下線條漂亮的眼有種深灰質感。
神情是無論教師還是學生都熟悉的如常淡漠。
到底是成績全校都沒得挑的學生，都多少對他有些更深的印象。
年輕的老師想了想，覺得剛剛應該是錯覺。
“啊，對了，之前說的作業…”老師微微側過身。
是新訂的一大摞厚練習冊，重量不輕。
老師似乎也覺得這數量對自家課代表來說太過為難了，摸摸後腦。
少年卻沒意識到什麽，乖巧地走上前俯下身。
老師看着——
視覺效果就像是一只貓咪撲着一個比自己尺寸都大的餅幹盒子。
當然是，沒能成功抱起來。
貓咪擡頭看着他，表情有點茫然。
像是并不明白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狀況。
老師看着，唇角沒忍住瘋狂上揚，心裏大概是被萌得七葷八素，微微“咳”了一聲，難得打算親自陪自家課代表一起回教室……
一打練習冊被輕描淡寫地從底部擡起。
看起來像是随手拎着一本練習簿那樣輕松。
談安恒沒什麽表情，一言不發地帶着書向一側走。
連周予都愣了一下。
男生也沒有說話的意思，往辦公室門口走去，少年才慢慢眨了眨眼，快步跟上去。
……
沈欣原本在和班上的人聊着新上的電影，說到一半便忽然想起來，匆匆出了班門沿着走廊往辦公室那邊趕。
看到辛莫的時候，眼睛就亮了，才出聲喊“慕慕”，看到旁邊的身形修長的身影，很明顯愣了下，聲音裏透着詫異：“學神？”
沈欣長得漂亮，膚白貌美個子高，不說一班，在整個年級都顯眼，性子卻咋咋呼呼，活潑得不像話。
她對別班男生于她的心思沒什麽感覺，平時只喜歡圍着辛莫。
剛剛想起來是該辛莫被周予叫走發作業的時候，直沖沖奔過來，就看到了肩并肩走過來的兩人身影，不自覺止了步，驚訝地停了。
“不用………”少年走在學神旁邊本能地想拒絕學神的幫助，把作業接回來，但是被面癱學神淡淡地瞥了一眼，單手把手上的書本托住，一份作業敲在了他發頂。
“你拿這個。”
辛莫把作業從有點微亂的發頂上拿下來，默然無語，感覺自己應該為學神的舉動生氣，但是又似乎完全沒有立場生氣，就這麽呆呆地雙手攢着一本作業乖乖地跟着學神回到了教室。
學神看着少年有點呆愣愣的，毛茸茸的發頂因為被弄得微亂翹起的模樣，深灰質感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淺淡的笑意。
看着兩人互動的沈欣總覺得哪裏不對——
但她眼睛都去看被弄出呆毛委委屈屈的辛莫完全挪不開……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面癱學神的反常。
等到蹦跶着跟着兩人到教室的時候，班上離門近的幾個男生眼疾手快接過談安恒手上的一打書——雙手就是往下猛得一沉差點沒摔着。
接的男生之前看學神面無表情的時候還以為不重，好一番龇牙咧嘴才在兄弟的幫助下把作業放在了講臺上。
接着幾人看過去的眼神就變了。
那什麽，對高冷學神的隐藏武力值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單手抱着籃球從樓梯口上來，身上依稀還有些熱意的易宸宇看到的就是這場景。
氣息冷淡薄涼的人站在左側，眸色深灰的眼略微低着注視着右側的少年。
少年樣子像是有點不高興。
輕小的少年音似乎還小小聲地嘀咕了什麽。
然後左側的人就看着他，眉眼間依稀有些隐約的笑意。
很明顯讓少年看起來更不高興了，側過了小腦袋。
但看着非常招引人。
易宸宇眉挑了挑。
……
之前這個人和他一樣。
現在小家夥讓他抱，還跟他鬧脾氣。
……
鋒利的略微上吊的眉眼揚了一下。
這雙形狀像狼的眼在籃球場上壓下時，會顯得傲慢。
這個時候陡然揚起，卻像是生出了一股子冷诮的痞氣來。
……
——這個人可以的話，他為什麽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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