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幻覺症11

……

好罷,鷹除了平時在自己窗前盤旋,會回原主人那裏,這次還帶來了一封信。

年少的小殿下花了一些時間接受了現實,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抿着唇提筆在信紙上寫了回複。

很簡短。

但是光是給這封信件寫回信,都讓少年耳朵不自然地發熱了好一會兒。

最後草草地封起來随手放在桌面上,就走出了房間。

……

青年騎士再次在軍備營看到黑鷹時,是在已結束軍務會議,同級和部下正在同桌聊天消遣時。

軍人們的話題反複也就那幾個,亂軍,星際海盜,更多的還是**。

埃爾維斯在閑談時往往不會主動加入話題,平時幾乎顯得有幾分木讷。

不過同僚和部下們也熟悉了他的性子,大致司空見慣見怪不怪。

房間中時有着軍務制服者進進出出,時有嘈雜,所以一只黑鷹振翅從窗口掠入時也并沒有引起注目。

鷹這次沒有日行盤桓一周,徑直落在了青年騎士的桌前。

尖硬的喙叼着一封信。

黑騎士冷俊的面龐難得有一絲驚訝。

修長的指将白色的信件不疾不徐地取下,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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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信紙上只有很簡單的幾個字,筆跡靈動,字體疏朗。

‘………今日特赦。

——安澤爾·加洛’

年輕的黑騎士将幾個字細細地思忖了片刻,忽然單手半遮住額前,唇角勾起了一個笑。

他的……

………小殿下。

讀着這行字時,仿佛都能看到那位年少的小皇子貓咪似的揚着小巧的下巴,別別扭扭的驕矜模樣。

年輕的黑騎士極其罕見,淺淺上揚的弧度一晃即逝,也着實讓偶然注意到這邊的部下愣了半晌。

——是出了什麽事?鄰國亂軍退兵了?

——還是海盜滅絕了?

不然怎麽能見着他們的上級……這麽笑……?

……

這天早晨後不知為何,烏發的少年發現,自己似乎沒有平常那樣被幻覺中的夢境所擾時,皮膚下升起異常的,對接觸溫度的缺乏感了。

辛莫終于不用毫無抵抗力,軟趴趴地攤在壁爐旁邊的沙發上。

他此時雙臂搭在城堡二層的護欄往下望,少有地能視角清晰地看着自己常待的城堡大廳的樣子。

看起來并不像前幾天感覺的那樣,只有壁爐四周是模糊的一團溫暖的紅色,其他地方都是陰冷的冷色調……而是整個城堡的裝修布置其實都是暖色調的,只是燈光稍暗而已。

而且從俯視的角度來看才能隐隐感到,比起其他傳統古歐貴族的擺件——

那個壁爐邊靠在上面就能陷下去的大型沙發像是格格不入……

烏發的少年歪了歪小腦袋,這樣看着,英俊冷漠的二皇子剛好在布置完指令之後,從大廳經過。

毫無溫度的藍眸擡起,看到了趴在欄杆上往下看的貓一樣的少年。

墨色與冰藍的兩雙眼睛忽然對視,

少年黏人的時候和平時的狀态是有很大區別的。

而大概了解了少年習性和黏人狀态征兆的年輕兄長簡短地對視後就知道,此時的貓咪是最近少見的正常狀況。

于是藍眸重新垂下,沿着邊緣的樓梯不快不慢地往上行。

貓仍然雙臂搭在護欄上,看到表情如常的二皇子走到二樓,才慢吞吞地側過頭來,清晰的少年聲線道。

“兄長,能給我一匹馬麽?我想出莊園轉轉。”

年輕的兄長聞言,無可無不可地點了下頭。

是應允了。

過了半晌,生性冷漠的二皇子從城堡的窗沿向下望時,看到烏發的少年已經穿着簡單的騎裝,坐在一匹淺色的高大馬匹上,一個侍者正為其牽着缰繩。

日光下膚色白皙,漆黑碎發的弧度自然,臉略微側過的弧度青澀又隐約使人無法看清。

已經出落成了年輕的大男孩模樣。

他看着少年低頭和那個牽馬的侍者說了什麽,略點了下頭,侍者回應行禮,少年便騎着馬匹從城堡前漸行遠去了。

……

烏發的少年最近,有時會收到黑鷹帶的信件來。

有時很長,有時是很短的淺色便箋,只有字跡清晰的一行字。

比如眼下這樣——

‘今日微風不燥,晨光溫暖,

使我想起小殿下’

少年泛着粉的細白指尖微微曲折,不受控制地用力,差點把整張信箋都捏皺了。

他抿了抿唇,好懸才忍住将信箋直接捏皺成不能看的莫名沖動。

可是信箋放在桌上,也不知能拿它怎麽做,扔了也不是,當普通的信件閱後交由侍者放在信盒裏也不是。

年少的小皇子小牙齒貓咪似的咬了咬,終于賭氣似的抓着信封拉開書桌抽屜往裏一塞,轉身就往房間外走。

金屬架上的黑鷹歪了歪頭。

少年抿着唇,語氣有點像是孩子氣的羞惱。

“看什麽,沒有回信!”

鷹振了振翼,也不知是否聽懂了年少的小主人的話。

不知是否是巧合,雖然少年仍然被無法擺脫的充斥着薄荷味的白色霧氣的夢境日日所擾,但是偶爾也有天數會不受後遺症的影響——與收到信件的日期屢屢重合。

少年不确定這其間是否具有因果關系,但是不全身乏力,能自由行動的時間總是讓人高興的。

這天少年騎馬到離莊園較遠的綠地時下了馬。

遠望時,黑鷹在前方的天空緩慢地盤旋,鳴聲清嘯。

少年細長的眉微微蹙了蹙,冗長時間的相處讓他隐隐覺出了黑鷹的意思。

他略微仰頭,向鷹所盤旋的方向走。

少年沿着長過膝蓋的微枯草地走,鷹時不時地嘯鳴一聲,在前空振翅飛行。

伊時碧空如洗,天朗雲卷,有鷹展翼時的天空,總是顯得寥闊而高遠。

地面上烏發的纖長少年略微仰着蒼白的下颚,跟随着天空中銳利的黑鷹軌跡前行,這場景總使人疑心是否是蓄意取景的畫面。

少年以不急不緩的速度走了一段路程,烏眸微微眯起。

目之所及之處,有一座下寬上窄的建築形狀。

随着往前進的距離愈近,視野也愈清晰。

那是一座……高塔。

也許是因為過遠,也許是因為這片稍顯荒涼的枯草地植被甚高,他竟然走到此處才看到那座塔的存在。

辛莫抿了抿唇,繼續往塔的方向前行。

——那是一座石質的高塔建築。

在仍然每天都在飛速更替的現代社會,其實很少見石質建築了,往往只有古跡類型的景點才能見到。

而這座塔似乎已有了些年頭,有部分風華跡象,但不嚴重。

黑鷹已經停下了向前掠遠的進程,于塔上方的天空徘徊盤旋。

看樣子它這些天不在城堡于周邊巡回掠食時所尋找到,引路的目的地,就是這座高塔了。

少年站在塔前時,注意到入口的門前有一把挂鎖。

少年想了想,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有在皇宮中學過開鎖類課程,甚至現在身上也沒有一個足夠結實的撬棍類的工具。

像是rpg游戲中隐藏地點的冒險場景在一開始就遇到了似乎無法解決的難題,着實讓年輕的男孩子有點失望。

但是他剛擡手碰了下門口挂着的那把鎖時,那把鎖的鎖托竟直接脫落,直接從門上落了下去。

看樣子是金屬材質氧化,已經半損壞了。

辛莫:………

現實rpg上頭的年少冒險者于是如願推開了門。

塔內有些陳舊的氣息,但并不算太嚴重。

掃視一圈尋找原因的時候,發現窗戶是半開的,大概也是時間太久了,窗框也不如何中用了。

光線斜斜射入,未被照到的地方卻更顯得陰森黑暗。

樓梯雖是依照傳統的木質,但是因為加固了其他材料,所以木板腐化了之後行走在下層材料上仍然沒有問題。

不過少年也不太怕踩空,因為以埃德加的體型和力氣,多半是能懸空把他拎起來的……要問為什麽他知道,因為鷹試過。

少年于是沿着長長的螺旋階梯往上行,一圈一圈地往上走。

石塔高度不低,所以前進的速度并不快,且腳步聲在空曠的塔內引起清晰的回音,更顯使人心生怖意的荒涼感。

只是不知為何,少年并沒有覺出絲毫恐怖氣息,平靜的表情仍如走在普通的長梯上。

塔頂階梯的盡頭,入目是一個外部窄小的房間。

同樣被一個金屬門鎖鎖着,一碰也就落到了地上。

只是門“吱呀”一聲打開後,映入眼簾的事物是……

一具慘白的人類骸骨。

這個房間的窗戶是堅固密閉的,整個房間腐朽的氣息都很明顯,光照也極其陰暗。

但是那骸骨像是已經岌岌可危,恐怕一個不慎碰到都要碎成骨的齑粉。

也許已經死亡……幾十……不,甚至上百年了。

少年在無甚憂慮的皇室中生長,還未見過死去的人,所以此時走入房間時很有些猶豫。

他本想打開窗戶通風,但是那具石床上的骸骨似乎是在極為巧合的完全密閉狀态,才得以在一個非常缜密的微毫程度保持着完整,也許開窗後熱度或者甚至對流的風吹入,骸骨都将完全化為骨粉了。

少年于是默默在門外深吸一口氣,緩步進入了房間。

那張石質的桌上依稀有些零散的紙張,少年在其中一張上看到了……

鷹的徽紋圖樣。

他蹙了蹙眉,隐隐覺得這徽紋有些眼熟,又與自己曾經見過的并不完全相似。

他還想再将紙張翻動,找到更多有關骸骨主人身份的訊息,眼從窗前掃過時卻忽然定住了——

從上至下的角度,能看到牽着自己留在遠處馬匹的年輕兄長,此時正仰視着窗前的自己。

毫無溫度的藍眸定定的,不知看了多久。

……

辛莫翻閱紙頁的動作停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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