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貓化症04
烏發少年回到住所,自己房間裏時還是先詢問了系統關于剛剛突然出現在腰部往下,微絨絨的還不聽使喚的事物。
他覺得可能自己喝醉了,不确定是否真的出了什麽奇怪的狀況,
系統006沉默了片刻,機械音遲疑地回答。
“抱歉,宿主,恐怕我的分析數據也并不清楚。”
“你……不清楚?”
少年表情顯出驚訝。
畢竟就他所有的少量有關系統的記憶中,還沒有這種得不到任何即使只是概率可能性答案的情況。
一成不變的機械音停頓了一會兒,像是确實對情形處理能力有些不能及。
“宿主感知到狀況時,檢測到了有一段無法分析的異常數據,但是随狀況過往後,異常數據也随之消失,因為事發時間太短,沒有留下數據樣本,也無從分析,初步僅懷疑是一個因系統漏洞産生的bug,也許在宿主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足夠久時即可穩定下來修複。”
少年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半晌沒說話。
那就是,那……之前出現的那個…是真實存在過的……
雖然說是可能可以修複,但是如果…如果……
烏發少年有些心神不寧,修長的纖白十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彈動。
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好幾天沒有彈琴了。
這所住宅中原本放鋼琴的位置已經不見他過去的老朋友。
不是被挪開騰位置,就是被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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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一天不練琴,自己就會發覺差別所在;假如兩天不練琴,樂評人便會發覺差別所在;假若三天不練琴,連聽衆都發覺差別所在——而那時已經太遲。’
烏發少年揉了揉眉心,無論如何,他還是想先試着找找。
“咳咳………”
少年在地下室內,被略微揚起的灰塵嗆得咳嗽了兩聲,倉庫內的廢置物大多蒙上了一層後灰。
他往裏走了些時,看到了自己的鋼琴。
烏發少年将蒙塵布掀起,看到了熟悉的光亮琴蓋。
他或許該感激這個所謂父親顧及面子的毛病。
仔細想想,如果将這麽大一件鋼琴叫人拖出住宅賣掉,所有苦心營造的,仿佛并沒有什麽財政危急的假象不也是付諸東流了麽。
少年漆黑的眼阖了阖,将琴蓋打開,遮塵布理好,手指緩緩落在琴鍵上。
觸鍵感熟悉,音質也熟悉,只是數年空置,音準已經偏了,需要重新調律調音。
少年仍然拉開琴凳坐下,默彈了一個曲子,才不做聲地停了。
孰知蘇茂通知道少年在家彈過琴後,叫人把地下室裏的鋼琴重新搬了上來,以方便少年在住宅中彈奏。
少年在琴凳上回憶着一些曲子放慢速度緩彈時,蘇茂通有時會駐足看一會兒。
倒不是欣賞,從蘇母被尚且年輕的蘇茂通甜言蜜語哄
騙嫁進時,他除了一點皮毛裝模作樣,其他是一貫不通的。
只是他看着兒子身形纖細,安安靜靜地坐在鋼琴前彈奏時,開始有些咂摸出些味道來,譬如那麽些愣頭小子怎麽就栽蘇然身上了。
年輕的音樂生,少不經事,可不就是最喜歡搞點這種冷淡淡的漂亮勾人,真到床上又一張白紙的。
他看着烏發少年,就像是看着一個鍍了金的增值商品,滿意地打量了會兒,又踱走了。
蘇茂通轉身接了個電話,不一會兒就滿面堆笑,說着什麽“謝謝韓哥記得”一通谄谀逢迎的馬屁,思忖時也不太急了。
少年考慮了一小段時間,還是打電話給了發小。
發小自小就什麽都有極高天賦,連有段時間調音也很快上手了,蘇母還在時,偶爾也客串一下調音。
少年先是簡敘了這個,然後道。
“盧崎,之前說的事情……”
“啊,那個,我最近問了,戴家,就是我們以前去拜訪過一次的戴姨那邊,想請你試試看願不願教導家中小輩。”
“酬勞絕對不會虧待,我想,至少過段時間伯父的事情之後,甚至可能救急。”
少年原本就有尋找單獨工作的打算,才大學生年齡的音樂生想要靠演出來營生完全不現實,別的以現在的情況都能接受。只是他不知道……
“如果是小孩子的話,我不确定能不能接受我。”
他沒有做過教人這類事情,如果他不讨人喜歡,想必也是給人添麻煩,還要白費發小的好意。
“不會的,蘇然,不必擔心,我幫你約好時間。”
電話中熟悉的清亮男聲回應時卻是斬釘截鐵。
雖然據說是戴家那個小魔王誰都不聽,那位戴女士才會總是顧慮。
即使如此,蘇然自己不知道,可一旦人見了他,便不會再拒絕。
“………嗯。”
電話那邊清淩的少年音猶豫了片刻,輕輕應了。
……
戴女士是位典型的東方美人,舉手投足,都有宛若仕女一般的韻致,眉目清雅秀麗,說話時也不疾不緩,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只是介紹家中小輩時,那十歲大的男孩子俊美漂亮的五官卻顯出混血的外貌,發梢有點卷,瞳孔有點深褐色,應是源自不在家中的戴先生。
他坐在一邊椅上,看着琴凳上的男孩子看過來時微挑的眉眼,不知為何,覺出了一些緊張。
戴母倒是很放心地留他們在二樓的鋼琴室中上課,自己在客廳內坐着喝茶。坦白來說,如果戴女士留在這裏看男孩子上課的情況,他反而應該能放松一點。
“蘇老師,你是不是很緊張?”
男孩子雙腿在琴凳上前後擺了擺,唇角微微勾起的笑容像是有點戲弄的意味。
少年有些卡殼,畢竟男孩子開口就喊他“老師”,而之前和戴母交談時說的是先一節試課,他還沒有做好被叫“老師”的心理準備。
于是少年意識有些不知所措時,錯過了第一時間發現男孩子語氣的問題。
他以拳掩唇“咳”了一聲,畢竟雖然學歷足夠,原本年齡上并不算有威嚴,只是道。
“……沒有,我們開始上課吧。”
最開始上課,矯正規範手型是必要的。
這是很多鋼琴學生一開始極其容易勸退的步驟,因為初學者很容易彈着彈着手型就松松垮垮變得不标準,然後導師就會不停嚴詞糾正,很容易挫傷積極性。
只是雖然少年是試課,從戴母口中了解到男孩子沒有任何進度,也盡責地從最開始教起。
“嗯……像是握着兩個雞蛋或者乒乓球一樣,不能過松,也不能過緊,橢圓形拱起。”
烏發少年一邊說,一邊将雙手放在琴鍵上作示範。
少年的指節每一根都纖白修長,柔和精巧——毫不誇張地說,這或許就是人們認為,生來應該彈鋼琴的手。
所以放在錯落的黑白琴鍵上時,畫面的美感就悅目得像藝術品。
戴轶澤略微歪着頭垂眼看着,一瞬間開始理解了些,為什麽自己母親堅持要自己嘗試一下樂器了。
“這樣?”
男孩子擺了擺,深褐色的眼轉頭看過來。
不過倒是只有虛虛一個輪廓,四分相似。
烏發少年于是不厭其煩,重複了幾次……然後看到男孩子越擺越奇形怪狀。
少年也不是不耐心,只是隐約覺得有些不對,畢竟男孩子看起來也不是沒有悟性,天資笨拙的類型。
越教越偏,應該不至于……莫非是他沒有教導人的能力?
彼時,他還不知道存在“頑劣使壞”這樣一種‘小魔王’的個性。
“蘇老師,你握着我的手教我,我就能知道到底該怎麽放了。”
男孩子這麽一本正經地說。
烏發少年蹙着眉,不太确定是不是正确的方法是怎樣的。
畢竟蘇然小時啓蒙得還要更早些,是看一場演奏會的錄像中鋼琴家的演奏入迷後開始學習的,帶他啓蒙的導師僅糾正了三到四次,蘇然就維持了手型,實際上導師對他以示範居多,肢體接觸很少。
只是他這樣是不是普遍正常流程,他也不能确定,于是此時依言側于男孩子身後,以手掌籠住男孩子小些的手,輔助他擺成正确手型。
這次,男孩子的手型保持得相當好,甚至在之後一直沒有變型。
烏發少年便反省,果然是自己之前的方法出了問題。
一開始是斷奏,高擡手指,往後有別的音階,甚至簡短的入門曲目,只是一節課的時間并不長,很快就過去了。
從鋼琴室內走出時,在樓下等待的戴母見二樓長廊上烏發少年先走出來,男孩子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看到她,比了個笑臉的手勢,然後自顧自地從轉角往自己的房間漫步過去了。
戴女士便知道“小魔王”恐怕是對這個年輕的音樂生非常滿意了。
畢竟她看過好幾次男孩子絲毫不顧及那些各個樂界自視甚高的導師面子,直接在時間結束後大步走出來冷嘲熱諷一番後摔門回房間的行徑。
烏發少年沿着木質樓梯走下時,看到戴女士正在待客,于是走下的腳步有些輕緩,猶豫自己是否是打擾。
戴女士卻是笑容依舊溫和,簡短介紹了蘇然是曼徹斯學院的音樂高材生,作為小友人被邀請到家中來教導晚輩。
坐在沙發一側,氣息成熟冷漠的英俊男人聞言,略略點頭回應。
那雙墨黑深邃的眼在少年身上停了幾刻,依禮轉向一側。
烏發少年似乎并未意料到戴女士會以這種方式介紹自己,是直接承下了邀任自己的意思,驚訝時,也顯出一點的尚且青澀不擅掩藏的高興。
這一淺笑,那種在年紀小的學生面前繃緊的‘老成’斷了個幹幹淨淨——整個人那種唇紅齒白的少年感像是生長着的花萼一般舒展開來。
一眼看過去,男人的目光這次凝注時,便沒有再移開了。
……
“然然,我聽說,你昨天遇到了譚先生?”
隔日,少年下樓至客廳時,看到蘇茂通搓了搓手道。
少年有點疑惑蘇茂通怎麽知道的,不過蘇茂通也許和別人有聯系,也不算太奇怪。
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麽好隐瞞的,微蹙着眉點了點頭。
反正也不過一面之緣。
“這樣,爸爸曉得了——”
中年男人搓着手,笑面立刻更明顯了些。
少年轉了轉頭,向另一邊書房走過去。
蘇茂通此時笑容卻已經完全露出了異樣的快意來。
他就知道他這個兒子能有大用。
這不,才幾天,竟然就勾上了那位譚先生。
他攢搓着的手越動越快,不多時,就下了決定。
畢竟總是越及早越好。
……
穿着制式西服,戴着墨鏡的保镖步速極快地以結實的臂攏着一個人。
譚老爺說要送一個人給譚先生,這并不是什麽好差事,但是命令如此,部下按章辦事。
他将懷中身軀赤-裸,只胡亂地被一件大外套籠住,微蜷着的人側身放在先生床上時,感覺到那人很輕,從外套中露出一點虛軟白皙的漂亮面頰,像貓。
他不敢多看,匆匆将交代的人放下,就躬身關上門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