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新年
不知不覺就到了臘月的最後幾天。
雖然全國各地都在開展轟轟烈烈的破四舊文化運動，可S省本就偏遠, 而梨花村更是偏遠中的偏遠, 所以這場文化運動的大浪潮并沒有對這個村莊造成多大的創傷。
即使朱大膽三番五次的想趁着過年到各個村去抓典型，可是有鎮長和當地其他官員壓着, 他也沒翻起多大的風浪。最後只派人到各村通知不能燒香祭祖。
不管怎樣, 梨花村的每個村民臉上都還是充滿了對來年的希望和對過年的期盼。雖沒有大魚大肉、美味珍馐，甚至連祭祖都取消了, 可整個村莊還是彌漫着濃重的年味。
大家都沉浸在做過年的食物當中，雖然這個年代物質極其匮乏, 可大家還是用自己手裏的所有東西竭盡全力的去過好這個年。
村裏養的兩頭大豬早在臘月中旬就殺來分到了各家，雖然肉少得可憐, 可大家臉上都帶着滿足的笑容。各個家庭主婦們都大展身手，用有限的豬肉做出了各色各樣的食物。
有的用來熬油, 油渣就留着過年來給孩子當零嘴, 油就用來炒過年的菜，而有的把豬肉熏成了臘肉，過年用來炒一盤肉菜後，剩餘的留着農忙時給家裏的主要勞動力加餐, 家裏日子過得好一點的，像蘇家, 就把肉放着留到過年一次性的全炸成肉丸, 吃起來不僅新鮮還酥脆爽口，咬下去滿嘴肉香。
蘇家在村裏一直都是過得比較好的那部份人，過年置辦的年貨也就比別的人家多一些。再加上陳華軍近10年沒回家過年了, 陳玉梅置辦年貨時就越發認真了。
不僅做了豆腐、豆腐幹、糯米糍、綠豆餅、米糕，還叫蘇石和蘇林兩兄弟去山上打了野味，準備用來做各種肉菜。
蘇言這兩天自然也沒閑着，首先就是纏着她的兩個哥哥一起去了山上打獵，用意念放了好多野兔和野雞出來。
其次，因為S省處于西南方，不像北方一樣一到冬天就什麽蔬菜都沒了，在這裏冬天也還有白蘿蔔和白菜之類的，蘇言把它們全都全都換成了空間裏的蔬菜，不僅好吃，還對人身體起着潛移默化的作用。
一轉眼，就到了一年的最後一天。
一大早，陳玉梅就起床開始準備晚上的年夜飯。
早飯自然就吃得比較簡單，煮了昨晚就包好的餃子。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心情都十分愉快。
吃完飯，陳玉梅和李蘭花進了廚房洗碗、做菜，蘇林和蘇石負責貼對聯，至于蘇安國和陳華軍就負責劈柴拎水。
蘇言和銳銳就成了多餘的那一個。
蘇言到是積極的想進廚房去幫忙，可惜她只會做最簡單的幾個菜，味道也就一般。而且關鍵是陳玉梅嫌她礙手礙腳，把她打發出去和銳銳玩。
蘇言只好帶着銳銳在屋裏的火坑旁邊烤土豆和紅薯。
“姑姑，這個土豆好像可以了。”銳銳用火鉗夾了一個埋在火堆裏的土豆。
“你別動，不然會被燙着，讓我先來看看。”
“好。”銳銳乖巧的點頭。
蘇言用火鉗小心翼翼的把土豆夾了出來，土豆外面的皮有些已經糊了，蘇言用筷子戳了戳，發現裏面也熟透了。
等土豆冷了一會兒，蘇言用雙手輕輕的剝開了土豆皮，露出了裏面黃燦燦的土豆，散發出一陣陣香味。
蘇言很快就把土豆剝幹淨了，一轉頭就看見銳銳那雙黑溜溜的大眼一動不動的盯着蘇言手裏的土豆瞧，蘇言看着他一副小饞貓的樣子覺得十分搞笑，便忍不住逗他：
“銳銳，你說這個土豆好不好吃？”
“姑姑燒的肯定很好吃。”銳銳的雙眼壓根就沒離開土豆一眼，還趁機拍了一下馬屁。
蘇言假裝沒聽到，繼續問道：
“銳銳，這麽好吃的東西一定要給咱家最可愛的人吃才行，你說誰是咱家最可愛的人呀？”
“姑姑，我不知道。”銳銳嘴裏答着不知道，眼裏卻明晃晃的寫着“是我!”。
蘇言看着銳銳那副故作謙虛的樣子，心裏早就樂翻天了，把唇角使勁壓了又壓，才勉強忍住笑意。
“銳銳既然不知道，姑姑告訴你好了，這個最可愛的人就是……”
蘇言用餘光偷瞄了一下銳銳的小臉，看他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故意多停頓了一會兒。
“姑姑，你快說呀！待會土豆冷了就不好吃了。”
“這個人就是蘇銳小朋友！”
銳銳聽見說是他，正要伸出手去拿碗裏的土豆，蘇言抓住了他胖乎乎的小手，一字一頓的說道：
“的、姑、姑。”
可憐的蘇銳小朋友完全呆在了原地，都忘記哭了。
蘇言還嫌事不夠大，還一臉無辜的問道：
“銳銳，難道你覺得姑姑不是咱家最可愛的嗎？”
“好了，嬌嬌你都多大了，待會銳銳都要被你弄哭了。”陳玉梅從廚房出來對着蘇言說道。
“媽，銳銳哪有那麽小氣，銳銳，你說是吧？”
銳銳一聽這話，悄悄的把要出眼眶的淚水又憋了進去。連忙說道：“銳銳才不會哭呢！”
“嗯，銳銳最乖了，獎勵你這個土豆吧！”蘇言把碗裏的土豆遞了過去。
“姑姑，我們兩一起吃吧。”
“你先吃吧，另外一個應該也熟了。”蘇言一邊說着還習慣性的捏了捏銳銳的小臉。
“你們倆都得少吃點，年夜飯一會兒就好了。”
“大嫂你就放心吧！待會年夜飯我肯定還能吃的。”
“對，媽，待會我也還要吃好多呢！”銳銳嘴裏包着土豆，費力的說着話，兩邊鼓鼓的，看上去就像一只小倉鼠。
“你別說話了，小心噎着。”李蘭花看見銳銳這樣，趕忙提醒道。
蘇言和銳銳把土豆解決完後，兩人都找不到事情做，只能無聊的圍在火邊玩猜丁殼。
蘇石和蘇林貼完對聯後，看見一大一小的兩人在火邊玩着猜丁殼都覺得好笑。
“林子，你們對聯都貼完了嗎？”
“媽，我們貼完了。”
“那行，你把我才炸好的丸子送一點去你大伯家。”
“行。”蘇林在廚房門口接過碗，二話不說就準備走。
蘇言見了，立馬追上去牽着蘇林的衣角：
“二哥，我和銳銳都跟你去吧！”
“外面有點冷，你就和銳銳好好的待在火坑旁邊吧！”
“二哥，我們穿得都挺厚的，一點都不怕冷。銳銳，是吧？”蘇言趕快對銳銳使了一個眼色。
“二叔，我真的一點都不冷，你就讓我和姑姑去吧！”
“好吧，好吧，但你們都得乖乖的跟在我後面。”
“二哥，你放心吧，不跟在你後面我們能去哪呀？”
蘇言和銳銳像跟班一樣亦步亦趨的跟在蘇林的後面。
蘇言看着村子裏家家戶戶都冒着青煙，還有一群小孩子們在村裏跑來跑去，到處都回蕩着他們的歡聲笑語。在這個物質貧乏的年代，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仍然保持着一顆樂觀的心，沒有向苦難的生活妥協。
貧窮和歲月在他們臉上刻下了許多深深淺淺的印記，可他們依舊頑強的推着時代向前進。
這一刻，蘇言才真正的明白歷史不光屬于少數偉大的變革者，更屬于沒有被記載的所有普通平凡卻無比重要的人民群衆。
在蘇言胡思亂想之間，三人來到了蘇家大伯家。
“大伯，大伯母，我媽叫我們給你們送肉丸來。”蘇林和往常一樣，才進門就開始扯着嗓子喊。
“呀！嬌嬌和銳銳也來了。我正準備叫你蘇學給你們送我做的餡餅過去呢！”
“嬌嬌，你回去好好準備一下，過完年鎮上你就要去考試了。”
“我知道了，大伯。”
“嗯，你也別太緊張，不會有多大問題的。”蘇建國一臉慈愛的看着蘇言。
“嬌嬌啊，你可要好好考，不要浪費了這個名額，你看你蘇學堂哥都把機會給你了。”二堂嫂張英一臉陰陽怪氣的說道。
“老二，看好你家媳婦，叫她不會說話就別說話。”蘇建國表面是在大聲的訓斥着蘇學，實際上是在警告張英。
“二堂嫂，你放心，我是一定不會辜負大伯一片好心的。”蘇言當即就怼了一句。
“嗯，嬌嬌好樣的，也不要太有壓力了，這個名額是你該得的。”
蘇建國親昵的拍了拍蘇言的頭。
“對，嬌嬌你別聽你二嫂亂說，我本來讀書就不行，這個機會怎麽可能給我，你二嫂啊腦袋有問題。”蘇學毫不客氣的說道。
“蘇學，你……”張英氣得滿臉通紅，但又不敢在蘇家二老面前發作。
“好了，你什麽你，還不快去廚房幫你大嫂，村裏其他人都快要吃年夜飯了。”張翠花不耐煩的對着張英說道。
張英只好不情不願的進了廚房。
“大伯，大伯母，東西送到了我們就先走了，家裏年夜飯應該要好了。”蘇林撓撓頭說道。
“行，今天我也不留你們了，你們把我做的這個雞肉餡餅帶回去加個菜。”
“好，那就謝謝大伯母了。”
“一家人說什麽謝，你們仨快回去吧。”
……
“哇！今年過年也太豐富了吧！”蘇林一進門就看着滿桌子的菜驚嘆道。
“你們三個快去洗手，馬上就要吃飯了。”
“知道了媽，我們馬上就去。”蘇林大聲的回答道。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坐下，蘇安國作為一家之長，率先說道：
“咱們首先敬你舅舅一杯，第一是為了這時隔多年的團圓飯，第二嘛，肯定是為了讓你舅舅給你們找個舅媽。大人喝酒，小孩就喝甜湯代替。來，咱們一起幹了。”
蘇安國話一說完，大家全都一口幹了。當然，喝甜湯的只有蘇言和銳銳。
“謝謝姐夫，謝謝姐，以後我一定會盡量多回家來，至于婚姻嘛，那就得看緣分了，我一個人也結不了呀？”
“舅舅，你要有一雙擅于發現美的眼睛，只有這樣你才能給我們找到舅媽呀！”
“得了吧，你舅舅眼睛別說是發現美了，連異性都是看不到的。”
“姐，在孩子面前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再說了，要是我周圍有像嬌嬌這麽漂亮的姑娘，我肯定早就發現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飯桌上氣氛熱鬧異常。一家人對于這個難得年夜飯都很重視，雖然蘇竹沒在，可陳華軍的到來剛好彌補了這份遺憾。
蘇言也過了一個她人生當中最有意義的新年。
在現代時，每年過年只有爺爺奶奶的陪伴，雖然溫馨但難免冷清了一點，即使有煙花、有大魚大肉和春節聯歡晚會，但總是少了一股年味和傳統的味道。
因為現代忙碌的生活節奏、飛速發展的全球經濟和西方文化對傳統文化的沖擊與碰撞，使過年變得越來越形式化，越來越沒有了意義。
蘇言是十分享受這一份來之不易的年味和熱鬧。
飯後，一家人圍在火坑旁開始守歲，橘黃色的火光襯着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景象，顯得更加溫馨。
而林家卻是另外一副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