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蘇言同志, 你怎麽在這？”
陳偉是背對着來人的, 并不知道他是誰, 不過他下意識裏覺得這聲音有一點熟悉。
蘇言心裏也有點疑惑林局長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但她仍然禮貌的答道：
“林局長, 我是來這裏參加考試。”
陳偉聽到蘇言的稱呼, 心裏便知道來的是誰。他下意識的回頭一看：
只見林寒靜靜的站在他們的身後，臉上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大家都是從一個大院裏出來的, 彼此之間雖不說有多麽熟悉, 但見了面招呼肯定是要打一個的。更何況上輩子他還幫了他，于情于理他都應該先打招呼：
“林寒，早就聽說你來S省了，不過這還是我第一次在這看見你。可還習慣這裏？”
“嗯，還行。”林寒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哦, 那就好。”
陳偉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盡管上輩子他幫助過他，但他們之間還是不熟悉, 所以也沒有什麽話題可多聊。對于林寒，他從來沒有看透過。不，應該說是沒有人能夠看懂他。
“蘇言同志, 你現在要回去了嗎？”
林寒假裝不經意的提起，又把話題給引到了蘇言身上。
“還沒呢, 大哥說帶我去看一下可能會租用到的房子。”
“哦，看得怎麽樣？”
“有幾家都還比較可以，我打算讓嬌嬌自己去選。”這次接話的是離他們不遠的蘇石。
“蘇言同志, 你自己想選一個什麽樣的房子？”
“安全性好的，離學校近一點，價格嘛也不能太貴了。”
林寒頗為贊賞的看了她一眼，“你的這個出發點很好，考慮得也比較周全。”
蘇言整個人都有點恍惚了，她真的有這麽優秀嗎？為什麽她自己不知道呢！她回答的難道不是一個正常人都會考慮到的問題嗎？
林寒一開始看到她和一個男子在街邊有說有笑，心裏有一絲難受和怒火，但更多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害怕。特別是當那男子轉頭他發現是陳偉的時候，他心裏就更加的不安了，怕她被他給吸引住。
畢竟陳偉長得俊俏，學識也很好。林寒也不得不承認他是陳家裏的一股清流，為人正直且有擔當，也是同齡人中不可多得的佼佼者，随便站在那，自有一股別人學不來的氣度。
可是他剛才觀察蘇言，發現她并無愛慕之色，臉上甚至還帶着一絲疏離。當與他談話時，雖然也帶着距離感，但她明顯感覺到她對他并沒有防備和躲避，甚至無意識的把她臉上的小情緒展露在他面前。
林寒發現這一點後，心情十分愉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可一看到陳偉眼裏對她那種愛慕卻又竭力壓抑的眼神他就開心不起來。
而陳偉又是何其通透的人，看林寒的反常和對言言毫不掩飾的愛意，他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他知道只有林寒這麽強大有權利的人才能夠保護好言言，而他也早就決定默默在背後守護她，不會去刻意幹預言言的選擇。可是，此刻，他仍然覺得滿心苦澀。
原來，沒有了他上輩子處心積慮的接近，言言并不會如話劇裏一樣命中注定的愛上他。而所謂的天長地久，也需要另一個人的苦心經營。
“你們慢慢的聊，我有事就先走了。”
陳偉盡量保持着臉上和煦的笑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無一絲異樣。
“你忙就先去吧。”林寒點了點頭，對他的離場和存在沒有一絲毫的在意。而蘇言更不可能出言挽留。
陳偉走了好遠後，才慢慢的回頭看了一眼：
看着那個小姑娘笑魇如花，看着那個冷清的男子滿臉寵溺。相同的桃花眼裏迸發出不同的光芒，一個還在懵懂天真；一個卻已勢在必得。
而他，只配在背後默默守護着她。
“蘇言同志，那你們現在準備先去哪看？”
“我不知道，我跟着我哥走。”蘇言嬌俏的笑了笑。
“先去看一下學校不遠處巷口那一家吧！我覺得那是這幾戶當中最好的一家。”蘇石回答道。
“大哥，那我們快去吧，待會回家晚了，爸媽肯定會擔心的。林局長，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蘇言笑容明媚，比遲遲不肯來的春天更溫暖人心。
林寒知道她的言下之意，可他此時并不想懂。
“那行，我和你們一起去看看吧，多一個人也能夠更好的參考參考。”
蘇言瞪圓了漂亮的桃花眼，臉上帶着難以置信的表情。她不得不自我懷疑是不是她表達得還是不夠清楚。
她完全沒有想過林局長會留下來陪他們一起去看房子。畢竟，他看上去為人淡漠而又不可高攀，突然之間的轉變不會讓人驚喜，只會讓人驚吓。至少她就只有驚吓。
“林局長，你……确定嗎？”蘇言弱弱的問了一句，小臉上就只差寫着幾個“快否認”的大字了。
“嗯，有什麽問題嗎？”林寒看着小姑娘驚疑的眼神和潔白如玉的臉上不可思議的表情，心裏覺得十分好笑。不自覺用力握了握身側的手。
“林局長，你這一天肯定很忙，這種小事怎麽好勞煩你呢？”蘇石出言婉拒，他也拿不準這位年輕的局長怎麽突然平易近人了。
“不麻煩，帶路走吧！”林寒怎麽可能放過關于小姑娘住宿方面的事情，要是可以的話，他都想……
蘇家兩兄妹彼此對視了一眼，眼裏齊齊閃過一絲疑惑和郁悶。
于是，他們三人就組成了一種特別怪異的組合：
蘇石在前面悶聲帶路，林寒在後面不發一言，而蘇言完全是亦步亦趨的跟着他倆。
“嬌嬌，到了。”蘇石在心裏不由得狠狠的舒了一口氣，沒辦法，誰叫這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
蘇言仔細看了一下這個巷子外邊的環境，發現周圍都挺幹淨整潔的，巷口外還有一棵光枯的大槐樹，等春天來臨時，別有一番景色。
最主要的是，這裏沒有坐落在巷子深處，附近還有很多人戶，而且，這房子外面還砌有一米多的牆。也就不會存在太大的安全問題。
“哥，我覺得這外面挺好的，咱們再去裏面看看吧！”
“林局長，你覺得怎樣？”蘇言又象征性的問了一句，并沒有指望他會給出建議。
“嗯，挺寬敞的，不過要好好看一下裏面才能做決定。”林寒認真的看了一下蘇言，站在距她很近的左手邊微微彎腰語意低沉的說道。
“哦，也是，那我們快進去瞧瞧吧！”
蘇言掩飾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腳下悄悄的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心裏卻是十分的鄙視自己：又不真是這個年代的小姑娘了，還在因為陌生男子靠近一點說話就臉紅，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想她在過去的20年裏，還真沒有過這種臉紅心跳的舉動。她想，大概是她還沒來得及談戀愛的原因吧！嗯，一定是這樣！
林寒眼睛早就從側面看到了她滴血的耳朵，用手握拳在嘴邊掩飾性的遮住了笑容，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說道：
“走吧，去敲門。”
蘇石在他們前面，也就沒看到自己妹子一臉羞紅的樣子。自顧自的去敲了門。
“誰呀？來了來了，別急。”門內響起一名中年婦女的聲音。
“哦，是你呀！你來看房子了？快進來吧！”中年婦女很熱情的歡迎他們進去。
“我妹妹想先看看裏面。”
“沒問題，喜歡就租，不喜歡我也不會強求。小姑娘，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嗯，謝謝大嬸！”
蘇言看着院子裏打掃得十分幹淨，沒有一根雜草，還有一個小菜園！街上雖然對自留地管得比農村嚴，不能私自種菜，但她可以征詢主人同意養一點花呀！反正她也不缺蔬菜吃。
“我信王，你就叫我聲王嬸吧！”王嬸看着小姑娘嬌嬌軟軟、甜美可人的樣子，心裏也是喜歡得不得了。她一生只有一個兒子，做夢都想有個這樣的女兒。
“我叫蘇言，王嬸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言言。”
“好，就這麽說定了。”
王嬸笑得合不攏嘴。至于蘇石和林寒只能在一旁充當背景板。
“言言，我這房子雖然小了點，但該有的一樣不少，你一個人住是綽綽有餘的。”
“王嬸是把整個院子都租給我嗎？那你住哪呀？”
“哎！說來話長，我丈夫和兒子現在都在部隊，我一個人留在這他們不放心就讓我過去。本來這房子我丈夫是打算賣了的，可我心裏舍不得。可我一走後又沒人住，久了也沒什麽人氣味了，所以我這才決定把它租出去。”
蘇言心裏是十分意動的，她大致看了一下，有廚房、有偏房、有堂屋還有她自己睡的卧室。大大小小加起來有四個房間，院子裏還有一個單獨的廁所。
不過，她也不敢貿然租下，這麽大的一個院子肯定要不少租金。她一個月的工資都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王嬸也看出了蘇言面上的猶疑，心裏也猜到了她所顧慮的是什麽。“你放心，我這房子不會收你太高的租金，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你愛護這裏的物品，平時注意一下衛生就可以了。”
“可是，王嬸，我也還不确定我能不能考中，所以我……”
“沒事，等你成績出來後再說也不遲，我這一時半會的也不會租出去。你要是能租的話，我一個月就收你2塊錢的租金，你覺得怎樣？”
蘇言也不清楚這兒房子的租金是怎麽回事，但王嬸這麽大一座院子只收2塊錢，怎麽看都太便宜了一點。
“王嬸，你這也太低了一點吧？其他的我不知道，可你這出租的是一座院子呢！”
“不低了，我把它空着還不是空着嘛！現在也沒多少人會租房子，我也難得遇見合我眼緣的租客。再說了，你也何嘗不是在幫我打理呀！”
蘇石也沒想到王嬸開出來的租金會這麽低，他開始還在猶豫到底考不考慮這座房子。可他一想到以後自家妹子孤零零一個人住在街上，條件要是還不好的話，她那麽嬌嬌小小的一個人肯定住不習慣，一咬牙還是帶她來看了。
可現在，他有一種被餡餅砸暈了的感覺，說話都結巴了：
“王嬸，你……你真打算只……只要2塊錢的房租？”
“嗯，難不成還有假？”王嬸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不過，我一年要收一次租金，這應該沒有問題吧？”
“這個沒問題。”蘇石這下到不結巴了。一下子拿出20多塊錢也許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件特別困難的事情，可對于蘇家來說，20多塊錢還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那行，就這麽說定了，等言言的考試結果出來後，你們就來找我。”王嬸也是爽快的人，當下就一錘定音。
“那我們就在這裏先謝過王嬸了。”
蘇言和蘇石心裏也是十分感激王嬸，這件事總算可以落幕了。
“現在大家都商量好了，要不進去喝杯水吧！”王嬸熱情的招呼他們三人，對于林寒，她雖然好奇他的身份，但她也不是那種看不懂情況的人，自然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能問。
“王嬸，我們就不喝水了，我們還着急趕回去呢！”
“那行，你們既然着急我也不過多挽留了，你們路上自己小心點。”
“好的，王嬸，我們都已經到院門了，不用再送了。”
蘇言和蘇石揮了揮手，讓王嬸先回去。
出了巷子後，蘇石讓蘇言在原地等他，而他獨自一人去牽牛車。
“蘇言同志，上次你答應我的事情是不是給忘了？”
“啊，什麽呀？”蘇言一臉茫然的看着林寒，她實在不知道她答應他什麽了。
林寒看着她這副迷糊的樣子，眼裏極快的閃過一絲笑意。不自覺的放柔了聲音說道：
“上次在你家院門口說的話，你在好好想想，實在不行的話我可以給你一點提示。”
她上次到底答應他什麽了？蘇言在腦海裏費力的想了一下，還是沒有想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來。只依稀記得他叫她進院門，而其他的事情她是完全沒有了一點印象。
“要不你給我一點提示吧？”
林寒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喉結忍不住動了動，說道：
“你自己答應叫我什麽？”林寒一臉的意味深長。
“哦！我想起來了，你叫我下次要叫你名字。”蘇言拍了一下頭，總算是想起這一茬了。她上次認為他們可能不會再遇到了，也就沒放在心上，誰知道這麽快就遇上了。
林寒滿意的看了她一眼，正準備說些什麽，可一看到她縮着脖子躲着寒風，便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移動腳步默不作聲的站在她面前幫她擋風。
蘇言只覺眼前出現一大片陰影，擡頭就看見他正站在她的面前低頭注視着她，兩人的距離只有半只手臂那麽寬。
她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他們的距離甚至能夠讓她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和聞到他身上那股冷冽而又莫名令她安心的味道。
蘇言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有點快。
他真像罂粟一樣迷人而又危險。
林寒本意也只是給她擋擋風，後來才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了一點。可他實在舍不得收回腳。
現在，她漂亮的眼裏就只剩下他了。
周圍的一切事物仿佛都浸染上了她獨特而又迷人的味道。此刻，連寒風吹來，他都覺得是少女的輕撫。
“言言，我把馬車牽來了，咱們回家了吧。”蘇石的聲音讓兩人一下子回過神來。
“大哥，我馬上就過來了。”蘇言急忙退後一步，看了一眼林寒，就準備邁步向自家大哥跑去。
林寒身體先于大腦，一下子就握住了蘇言的小手，等他反應過來後，面上一片通紅。
“沒事，你快去吧！”林寒戀戀不舍的放開了她的小手，反複告訴自己不能急于一時，現在說出來只會吓到她，以後有的是時間。
“嗯，那我走了。林……寒再見。”蘇言把差點脫而出口的“林局長”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至于林寒握住她手的那一舉動，她也不作多想，只把它當做是他情急之下的動作。
而她心裏的那一絲來得莫名的悸動，她潛意識的也把它給忽略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