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逝者已矣

這日賀芝蘭把李元羲送到吳宅門口, 原本他是想陪同進去的, 但李元羲拒絕了,賀芝蘭想想也是,這時候的吳宅肯定是親戚打堆,他頂着賀家人的身份這時候去探視就不合适了。

不過也正因為是這時候才更讓人不放心。賀芝蘭最後叮囑人道:“有人要為難你也別憋着,該甩臉色就甩臉色,該怼則怼,兩個小時沒出來我就進去救你。還有手機別離身,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李元羲捏了捏他耳附, 忍俊道:“好。我要是被人纏住了, 一定打電話給你。”

沒好氣拍開他手, 邊揉發癢的耳墜邊瞪他。“跟你說正經的呢。吳伯伯跟吳岐哥不會為難你, 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可沒一定, 到時候拉着你不放手, 你是能打人還是能罵人?總之該剛的時候絕對不能軟呼知道嗎?”

眼見對方較真,李元羲只得無奈颔首。“好。我知道了。”

其實賀芝蘭怕不是有什麽誤解,李元羲從來不是什麽軟呼角色,只有對他的時候才會軟呼,當然, 該硬的時候…咳、絕對也沒軟就對了。講正經,早等在吳宅的七大姑八大姨的的确确有點微詞,但面對李元羲視線并沒有賀芝蘭想象的難纏,在取針完畢之後,吳岐送人出門時也沒人敢上前阻攔的。

吳岐神色疲憊憔悴不已, 可見這倆天怕是寝食難安。‘二十四天’的續命,終歸還是難逃死亡,但吳岐不後悔當初的選擇,比起至親的猝然離世來說,二十多天的緩和已然沒有遺憾。

“謝謝李先生。”吳岐誠懇道謝,他知道李元羲已然盡力了。

“盡我所能罷了。節哀。”

李元羲擡擡手示意他止步,吳岐也不勉強,目送他上到車便轉身回吳宅了。賀芝蘭原本是想下車打聲招呼的,可最後想了想還是算了,這種時候任何勸慰都是蒼白無力的,不若留點清靜吧。

倆人驅車回到賀宅,賀老、賀大伯、賀伯母,以及賀芝蘭的爸爸賀建成都特意趕了回來,賀吳倆家交情是從賀老他爸爸那一代就開始的,不管以後會怎麽樣,但賀老跟吳老的交情的的确确非比尋常。一家人坐到一起,一半是對吳老表示尊重,另一半也是擔心賀老憂思過重。

“爺爺。”賀芝蘭坐到賀老身邊,賀老神情難免憔悴,看了看。

“見到你吳爺爺了嗎?他怎麽樣?”

賀芝蘭抿了抿唇。“我沒下車。”

賀老怔了下,颔首。“沒下車也好,這時候吳宅估計都是至親親戚,你一個外人去了也尴尬。”擡眼掃視一圍,把衆人擔憂神色看在眼裏,賀老反到笑了笑。“生老病死,天人五衰,都是人生常理,活了這把年紀,你們還擔心我想不開不成?我跟吳老一輩子的朋友,有這二十多天,該敘的舊也敘完了,沒什麽遺憾,知足,知足了。”

說着就要起身,可或許是坐久了有點腿麻,也或許是起身的時候太快了,剛擡腿就一個跟跄,吓的賀芝蘭忙一把抱住了,賀藏鋒唰的一下撲過來,賀大伯賀伯母吓的蹭一下往這撲,賀建成亦是反應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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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

“爸!”

“爸!”

一時間都有種雞飛狗跳之感,之前賀建成坐的最遠,鑽不進圈子忙反應過來:“快快,讓李先生看看!讓李先生看看!”

衆人這才回想起來,心驚膽顫讓開位置,一個個急的跟什麽似的,唯恐賀老有個什麽閃失,那才真的是要瘋。

最尴尬的其實就數賀老自已了。才說不讓他們擔心,才說活到這把年紀已經看開了,結果擡擡腿就被打臉,賀老幹咳下就着賀芝蘭力道站起來,不耐煩的把人揮開:“幹什麽呢,不就是腿麻了下嗎?看把你們吓的。成了成了我沒事好得很,李先生,別麻煩你,我休息一下就好。”

頓時一屋子人都不同意了,就連廚房做菜的保姆阿姨都要來勸了,李元羲親自扶着賀老坐下,邊道:“還是把把脈為好。”說着就一手按上賀老手腕了。

賀大伯:“爸,您老就當安我們的心,聽李先生的。”

其他人紛紛應是,賀芝蘭在旁邊跟着點頭。“把把脈而已又不是打針,不疼不癢的,爺爺還怕不成?”

賀老瞪他眼,作勢要打他。“你個小兔崽子,爺爺當年扛槍的時候斷了一條腿都沒吭一聲,什麽時候又怕過打針了?”

賀芝蘭打趣。“這可不一定,爺爺你是沒見網上那些糙漢,打架鬥毆都沒見皺一下眉頭,編編看着針頭就慫了,那模樣就跟吓尿差不多。”

“芝蘭。怎麽跟你爺爺說話的?”

賀建成訓賀芝蘭不該這麽說話,不想賀老不氣反瞪眼:“我們爺孫倆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站一邊去,看着都礙眼。”

“爸,”賀建成被怼的沒了脾氣。

賀芝蘭沖賀老笑。“還是爺爺對我好。”

賀老笑着拍拍他,李元羲松開切脈的手,沖擔憂的一衆颔首。“賀老先生的身體沒大礙,應該是昨夜沒睡好有點疲憊而已,扶回房休息一下就好。”

賀大伯問:“需不需要開兩幅補藥?家裏滋補的中藥材都有,李先生需要什麽只管說。”

眼見賀老怼完小兒子就要怼大兒子,李元羲先一步搖首道:“賀老先生的身體沒什麽大礙就不需要什麽大補,而且就算補也不是這幾天,需知‘虛不受補’,特別是上了年經的人進補就越要謹慎。等吳老先生的事情過去,賀老先生緩過勁來,我再配幾幅藥膳調理調理就是。”

李元羲的醫術大家都是信得過的,聞言也不再多說什麽,賀藏鋒往賀老前面半蹲。“爺爺,我背你回房休息。”

賀老抽了拐杖就戳,想把人戳開,可不想賀藏鋒下盤穩鍵愣是戳動。

賀芝蘭憋笑,抽走賀老手裏拐杖,勸道。“爺爺你就聽我哥一回吧,好不容易有他顯擺的地方,等過一陣子回部隊去就是想顯擺都沒地兒顯擺了。”

賀建成也勸:“爸你就聽藏鋒的,要是實在不喜歡背我就找一擔架過來擡。”

賀老氣的要找拐杖,賀芝蘭麻利的遞過去,老子要打兒子做孫子的給遞東西,還一臉幸災樂禍躍躍欲試,頓時把人樂的不行。賀老不湊兒子了,氣樂了改揍孫子:“你個小兔崽子有你這麽坑你爸的嗎?”

賀芝蘭笑着往李元羲身後躲,賀大伯過來攔了攔,抽手拐杖遞給媳婦拿開點,沖賀老笑道:“爸,時候也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我送您回房。”

一看是扶不是背,賀老這才點點頭一幅‘這還差不多’的神情,施施然被扶上二樓休息了。

相比于賀宅的氣氛容恰,吳宅整個沉靜在沉寂之中,在這晚的零晨兩點,吳老最後的一絲氣息也消失了。做為兒子的吳國強哭暈過去,吳岐強忍着悲痛照看暈倒的父親,又要安撫親戚,一夜沒合眼,天一亮又一一給交好的人家安排報喪事項。這還只是私人性質的,吳老做為曾經的重要決擇人,他的身後事,遠遠要比這隆重的多,好在這些有後勤專人負責,到無需費什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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