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10 (1)
‘我特麽的要罷工……’
跳下山崖的一瞬間, 和晖腦子裏閃過這句話。
首領的命令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港黑雖然在橫濱勢力頗大,可對于十幾個小組織的聯合偷襲還是有些棘手的, 金發小少年跑到了山崖上, 望着底下的大海, 心裏再度嫌棄起瘋父親來。
身後的追蹤者已經被他全引出來了, 把他圍在絕路上。
剩下的只要——
绮麗的橙紅色火焰倏然出現,熾熱的貼近包圍者, 築成了一道火牆,這是二重陷阱。
原本的捕獵者落入了圈套,成為了獵物。
不顧他們悲慘的哀嚎,和晖站在懸崖邊,面無表情。他的小臂被劃了一刀,但傷口不深, 已經止血了。這些人是全部的了,但對方追捕他的時候和晖聽見有人打了電話,保險起見搬了救兵。
真是多事, 現在回去的路上肯定又有追兵了。
少年碧色的眼眸看向身後的大海, 不帶一絲猶豫的,跳下了山崖。
——————
好吧其實只是有點累了, 修煉波紋的和晖可以憋氣的時間很長, 他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沉入海底, 全身心徜徉在被陽光照射的溫暖的海水中。
這片海域沒有只有吃浮藻微生物的小魚, 橫濱外海設置了攔網, 鯊魚那些兇猛的存在不會來近海,這一點血液流入海水,好似少年牽動着淺色的紅線。
大概過了一兩分鐘,海水的流向變了。
不再順着海流流動,按照軌道流動的路線改動了,仿佛有一條鯊魚疾馳而來。
沒想到水中還會有敵人!
金發小少年睜開了眼,順着清澈的海水看清了水外的藍天,水流從身後傳來,因為海水中的阻力過大,和晖的動作肯定會變慢,才轉了半個身子便被一雙手包裹住腰部。接着,一道溫暖的身軀貼近小少年,将他快速帶離了海中。
水中,體溫……
衆所周知,海洋生物幾乎都是冷血動物,像這樣溫熱柔軟的觸感,會是海中的誰呢?
和晖被拉出海面,轉過頭看向環抱住自己的人。
那是一名少女,海色的頭發大半漂浮在水中,和海洋融為一體,眼睛倒映着海面上的浪花,卻仿佛深水層的存在一般,冰冷無溫。
其實海水本身都是沒有溫度的,會覺得溫暖只是因為淺水層被陽光照射,吸收了陽光的溫度。
最惹人注意的,不是少女精致到仿佛雕刻出來的樣貌。透過水面,和晖清楚的看到,少女的腰部以下,搖晃着浪花色的魚尾。
在水裏靈活的動作、不似人類的美貌、還有那标志性的尾巴……
“您是……海妖小姐嗎?”金發小少年碧色的眼眸閃着興味的光,撞進了那雙海色的眸子。
海妖小姐盯着和晖小臂上的傷口,開口說話了,聲音正如和晖想象一般優美動聽,“你需要治療。”
說着一甩尾巴,腰部小小的潔白翼翅擺動着,将金發小少年送到了岸邊,随即便打算離開。
“等等。”和晖叫住了她。
塞壬停止了動作,略略側身回看他。
“還能……再見到你嗎?”
回答小少年的,是濺起的水花,和海妖小姐水中遠去的身影。
在原地愣愣的呆了一會,海面絲毫沒有動靜,看來海妖小姐真的已經離開了啊。
金發小少年嘆了口氣,看向自己胳膊上的小口子,因為海水的浸泡,傷口的薄繭被海流吹走了,血液随着手臂留下,一條條血線幹涸在皮膚上,看起來有些猙獰。
快點回去包紮吧。
只是——
“哦呀,小朋友,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啊,渾身還濕漉漉的。”一位和藹的老者拄着拐杖,話語中帶着濃濃的擔憂。
——要先處理一下這個路人。
頭發花白的佝偻老頭家就住在剛剛山崖的後方,是幾十年前留下的老宅子了,如今只有他一人居住。
“年紀輕輕真不容易呢。”
和晖進門前看到門牌上刻了「荒木」二字,這就是老頭的姓了。
荒木老頭自言自語了一番,打算把這個渾身濕透的小少年帶回家,“啊啦,手上居然還受傷了嗎,不好了要快點包紮才行,醫藥箱醫藥箱。”
等老頭終于拿出了醫藥箱,看着坐在大廳把地板浸濕的小少年,有自責的一拍腦袋,“我這個記性真是的,渾身濕透了要趕緊洗澡啊,不然要感冒的,快去!”
說着,就把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少年往浴室裏推,“進去吧孩子,我去給你拿衣服。”
被強硬推進了浴室的和晖看着室內潔白的瓷磚和花灑,摸上自己微微泛起熱度的額頭。
‘真遜。’
出來時換上了老頭給自己準備的衣服,意外的很合身,是家裏住過小輩的衣服嗎?
“哎呀,雅子初中的衣服正合适,沒有小吧?”
雅子……怎麽聽都是個女名啊。
“是啊,雅子是老朽的孫女,以前可是國家籃球運動員哦,現在退役後在一家高中做籃球教練呢。”
又被迫留下吃了晚飯,和晖想着差不多改到告別的時候了。
“現在天色也不早了,老朽在那間房間裏鋪好了被子,要是不想回去的話可以先住一晚。當然,電話在走廊那邊,還是和父母說一下比較好啊。”
金發小少年無波動的碧眸眨了眨,半晌,緩緩點了一個頭。
是把他當成離家出走的小鬼了嗎?把一個陌生人帶進家裏,這老頭心可真大。
昏暗中,和晖舉手看了看自己小臂上的紗布、聽着隔壁房間傳來的均勻呼吸聲,翻身入眠。
“早上好。”老頭笑眯眯的煮着粥,向金發小少年問好。
和晖依舊是沒什麽表情的點了一個頭,禮貌的回了一個“早”。
“昨晚睡得如何呢?”
金發小少年在餐桌坐下,沒有回答。沒關系,老頭絮絮叨叨的完全可以自言自語的說上很久,他根本不用應聲。
“老朽年紀大了就常常半夜醒來,不過昨天睡得很香啊,一覺到天亮,感覺還做了個好夢。”
那是當然的,他用幻術創造了一場夢境,要是老頭還能途中醒來,不就代表他的幻術造詣低過頭了嗎。
老頭将早飯端上桌,兩人開始用餐。
忽然,有陽光從窗戶的縫隙中射入,一片亮堂展現在木桌上。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啊。”
大開的紙門前,一陣微風吹過,老頭眯了眯眼,再睜眼時,對面已經沒了那位金發小少年。
看着桌上的兩幅碗筷,老頭心裏空落落的,仿佛忘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他發出一句嘆息:
“年紀大了就是這點不好啊。”
事後和晖特意調查了一下,荒木老宅子雖說在後山,但有一條石梯直通街上,上了街交通就很是便利了,總體來說是個幽靜養人卻又遠離城市喧嚣的地方。只是,那座後山上只有這一幢老宅子,住戶不免會有些孤獨。
那片海域的海妖小姐,和晖再也沒有遇到過,他在那片沙灘從旭日東升等到落日餘晖,她都沒有再出現過。
和晖甚至都懷疑那會不會是自己的幻覺。
可是幻術師遇到幻覺……說出去不笑掉大牙?
說到幻術,不免就要提起意大利之行拿到的六道輪回眼左眼。
和晖本來是打算用在自己身上的,但考慮到在那個實驗室看到的幾份資料上寫滿了“配型”“排異”“衰竭”一系列詞語,和晖覺得自己還是從長計議為好,便把左眼保存在了辦公室的抽屜裏。
是的,沒有鎖保險箱或書櫃,就是簡單的放在了最下層的抽屜裏。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在海邊尋找塞壬未果後,和晖都會用幻術模糊荒木老頭的認知,去到他的宅子裏坐一坐。
也許是老頭做的點心很好吃吧。
“和晖君,應該在讀初中吧,差不多已經是新學期開學了吧。”四月開學季,即使不同學校的開學時間由差異,但橫濱的大多數初中應該已經開學了。
老頭即使記性再差,也看得懂日歷上顯示今天是工作日,可不是學生放假的時候。
被貼上逃學标簽的和晖:“……”不,我沒讀過書。
三天後,和晖拎上了包,穿上了藍色的校服,踏入了橫濱幾乎是最晚開學的初中——立海大附屬初中。
和晖能夠順利入學,背後自然少不了黃金之王的手筆,雖然和晖因為“失憶”拒絕成為王權者,但命運的指引是絕對正确的,國常路大覺是不會放棄這名少年的。
更何況,這還是自己老友的第一位氏族、又一位朋友。
從「兔子」報告的生活中一些瑣碎小事來看,和晖确實是喪失了一部分記憶。可怎樣在和晖不排斥的情況下讓他遠離港黑呢?
機會自己來了。
和晖打算上學。
上學!先不算節假日,一周有五天上學不呆在港黑,這是多好的事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同學老師友愛相處,還能樹立正确的三觀!
于是黃金之王下令暗中調換了轟鄉和晖交給學校的(隐藏黑)履歷,弄了個完全嶄新的白履歷。
和晖君,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遠離港黑茁壯成長吧!
初來乍到,第一學年的和晖低調做人,在各類部團活動中,選擇加入學生會成為一名小透明。而穿着校服的和晖也與江戶川亂步碰到過幾次,推理出和晖居然在上學的江戶川亂步顯得很吃驚,“我還以為和晖絕對不會習慣學校的!”或者和他一樣被學校趕出來。
和晖:等等,我們之前還在敵對要搶人的狀态,你把手搭過來幹什麽?哈,要我請你吃饅饅屋?自己買,你不是有正式工作了嗎!喂,不準拉我!
“就是這樣,大人真是太幼稚了,要不是名偵探大人出馬那個人就要被冤枉了哼哼~”
剛放學的金發少年還穿着立海大的校服,坐在饅饅屋的兩人就像相約來吃點心的同齡好朋友。
“但是亂步,從你的轉述來聽,就算是個笨蛋也能明白啊。”
“那是因為和晖你沒有見到現場啊,我必須要和你講清楚才行。嚼嚼嚼,恩,這個點心就是和晖一直給我帶的那個,很好吃。”
“所以亂步你是不是覺得那些警察有時候是個瞎子。”
“就是啊!不過因為有「超推理」在一切都OK!”
“唔。”和晖一頓。
黑發少年停止了咀嚼,看向對面開始思索的金發少年,“怎麽了?”
“亂步,你有沒有興趣……”和晖端起了桌上的茶,“把你解決的案件當做故事寫下來,給其他人看看?”
“唉?”
同年,江戶川亂步的破案集第一冊 出版,并立刻風靡全國,江戶川亂步成為了日本人盡皆知的名偵探。
和晖的學校生活挺充實的,可以光明正大的翹任務,大大縮短了和瘋父親相處的時間。就是初二加入網球部贏得全國大賽後,趁着假期回港黑看看的和晖下達了一個任務:特殊武裝部隊的訓練內容增添一項,打網球!
港黑首領的病症越來越嚴重,大多數時候都呆在病床上,根本下不了床,又因為老者疑心病過重不願意相信他人,只能由森鷗外這位專屬醫生傳達首領的意思。
平常的放學後,金發少年背着包抄了個近道,打算快點回家。
自從開始上學,和晖就很少去港黑了,對于自己的主動疏遠,港黑有人歡喜有人憂,但不關他事就是了。轟鄉和晖一開始就是完全的自我主義者,心裏嫌棄着想一出是一出的港黑首領,自己卻也是同樣任性的性格。
家裏人對此都沒什麽意見,不如說他們都完全是以和晖為中心,和晖想做什麽去做就是了。
反正反對也沒用。
“喵~”好久不見的白色小貓跳上和晖的肩膀,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脖子。
從和晖撿回NEKO後,除了中途被帶到「中心」一年,每次回家他都會和NEKO切磋幻術,和晖的精神幻術越來越好,NEKO可是有大功勞的。
“那個,轟鄉同學……把貓帶到教室來……”不知怎麽了,今天NEKO一直抱着和晖不放,和晖只好帶着貓咪去上學。
“老師,她不會影響課堂紀律的。”金發少年認真的說道。
“不是,不是這個問題。”優等生倔起來才是真麻煩啊。
“真的,她超級……”乖的。
話音未落,白色小貓豎起鼻翼在空氣中嗅了嗅,倏爾撲向角落的一位男同學。
“喂!幹嘛啊你!給我下去!!”坐在最後排的橘發男生搖晃着腦袋,手停留在半空中,想把頭上的白色小貓抓下去卻又怕驚着她。
和晖:剛保證完NEKO就襲擊了同學,臉疼。
本來今日的教室裏突然多了個新來客,同學們都很興奮,但貓咪一直待在和晖的肩上,其餘同學都不太敢靠近,直到貓咪來到了另一個同學的身上。愛貓的同學紛紛圍了過去表達關心,“草摩同學!沒事嗎!”
老師一拍講臺,“等等你們,還在上課呢!”
初二第二學期和晖成了學生會長,要和高中部大學部的前輩一起策劃立海大的海原祭。
海原祭是立海大三校一起舉辦的活動,每年都會邀請其他學校來我校參觀,因此兼職網球部部長的和晖近段時間忙的腳不沾地。
是時候該退位了。金發少年拎着網球拍打量着場內的部員,像挑青菜蘿蔔的眼神一個個掃過去。
那個毛利壽三郎還不錯,就是感覺精神有點弱……要不要用幻術提升他一下?
……算了,難得正常的學院生活,還是不要摻和進異能力吧。
海原祭舉辦,身為初中部部長的和晖接待的自然是其他初中的代表,說是代表,十有八九也都是學生會的成員。且初中不像大學高中那樣會邀請全國各地的名校,初中邀請函上的名單都是關東地區的學校,不過東京這邊的初中名校也不少就是了。
“您好,轟鄉同學,我是帝光中學的學生會長……”
帝光中學……
和晖對這個學校有點印象。
立海大的運動社團實力強大,只要參賽,縣大賽的冠軍就是立海大。網球部棒球部還拿下了關東大賽的冠軍,而籃球部則是關東大賽的亞軍,拿走冠軍的,就是東京的帝光中學了。
适當的客套是必要的,金發少年和帝光中學的學生會長握了握手,“聽聞貴校的籃球部成績不錯,我校應該多向貴校學習。”
——然後把籃球部的冠軍搶過來。
許是和晖的表情過于真摯,帝光學生會長一點沒往壞的方面想,反而笑嘻嘻的招來他們學校的一個新生,把那位赤發少年推向和晖,“這是赤司,一年級的,但是他可是帝光籃球部的正選哦,轟鄉會長有什麽想指教的盡管問他就好。”
和晖:“……”
赤司:“……”
碧眸對紅眸,兩雙眸子同時眨了眨。
面對帝光學生會長的一片好意,立海大的學生會長只能接受,“好的,謝謝指教。”
然而籃球部早出去樂了,他一個網球部部長和籃球部部員有什麽好交流的?
海原祭順利舉辦,之後是兩天連休,和晖挎着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喵嗚~”自從第一天跟去學校惹出幺蛾子後,NEKO便用幻術隐形搭在和晖的脖子上,做一條隐形的圍脖,現在出了學校,NEKO自然就解除了幻術,開始撒嬌了。
“怎麽了,最近是朵露虐待你不給你吃小魚幹了嗎,這麽黏着我。”到家兩年多,白色小貓一直還是叫NEKO,和晖從未給她取過名字。
走過一段公路,看着路邊層層的幾道石梯綿延的通向後山,和晖想起自己已經快一個月沒去荒木老頭那了。
“喵喵!”NEKO的白爪子指向一個石梯,抖了抖。
這可不是老頭家的路啊,金發少年看向貓咪的異色瞳,“是叫我上去?”
“喵!”
“好好。”好脾氣的把白色圍脖摘下,抱進懷裏,金發少年一步一步的走上石梯。
這裏有好幾座後山,每個石梯通向的山都不同,和晖不知道NEKO怎麽突然對山有興趣了。
“喵~”懷裏的白色小貓跳到了地上,端正的坐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金發少年。
和晖四處看了看,這裏離開了公路,被石梯旁的樹木遮擋,來往的路人絕對看不到他們,四周也沒有其他人……是特意到一個沒人的地方?
金發少年蹲下,降低了身量,“是有什麽要告訴我嗎,NEKO?”
“嘭——驚喜!”随着空間的一陣扭曲,伴随着濃濃的小片粉色煙霧,貓咪變成了一個銀發的蘿莉,撲向和晖。
“唉!!!”
震耳欲聾的尖叫傳遍了林子,驚的飛鳥都從林間展翅升空離開。
當然,發出聲音的并不是和晖,而是——
金發少年擡起了頭望向左後方的高處,按照他剛剛感受到的呼吸,那裏頂多只有一只貓而已啊。
——他的同班同學,草摩夾。
“貓……貓!?貓變成人了!”
橘色頭發的男生難以置信的指向和晖懷裏的裸/身蘿莉,聲音都在發顫。
啊,被看到了。
沒想到特意選擇了林子裏變身還是被別人發現了,NEKO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朝着和晖吐了吐舌頭。
不過問題不大,用幻術攥改一下他的記憶就可以了!
問題很大。
金發少年木着臉。
他剛入學校的時候就決定不使用任何異能力,做一個真真正正的好學生。不要問為什麽黑手黨突然有良知了,他轟鄉和晖就是想這樣做,不需要理由,沒看到他打網球那麽累都沒有用死氣之火開挂嗎?
被同班同學發現自己懷裏有一只裸着的蘿莉(雖然是貓變的),怎麽看怎麽可疑,要是同學報警了怎麽辦。
“草摩。”和晖好歹還是記住了同班同學的名字的。
“請……不要說出去。”不使用異能力或死氣之火,還想要過一個平靜的學院生活……就只能物理的讓草摩夾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吧。
橘發男生的表情非常豐富。
震驚、不可置信、奇怪、疑惑、思索、糾結……到最後的雖然緊皺着眉頭,打量NEKO的眼神卻帶了一絲了然。
草摩夾握緊了手,一只手不自覺的撫上另一只手腕上的手鏈,“我知道了。”
“……”這麽簡單?
趁着海原祭的假期,和晖回港黑看了看。
瘋父親把資産敗了個大半,港黑一片烏煙瘴氣,連帶着周邊的人民都活的戰戰兢兢。他自己也整天在病床上瘋言瘋語,身體瘦成了皮包骨。
“有安樂死的藥劑嗎?”森鷗外的醫護室,身量抽長了不少的金發少年,語出驚人。
玫紅色眼眸的男人帶着掩藏不住的驚訝,“和晖君,是要謀殺……嗎。”
“我可沒說是給誰用。”金發少年雙手環胸,碧眸閃着冷光,“再說是父親又如何,他再這樣下去……員工都發不起工資,我也要吃土了。”
“……”理由是認真的嗎,和晖君。
咔噠——醫務室的大門忽然被打開,一顆毛茸茸的黑腦袋探了進來。
“森先生,如果有安樂死的藥劑,請務必給我一支哦。”
看着這個有那麽一絲絲熟悉的繃帶纏法,金發少年眼皮子一跳,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對于這種陰郁又麻煩的小鬼,看在森鷗外的份上,和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當他不存在,這是最大的忍讓了。明明差不多都是同齡人,還是家裏的流和中也比較乖巧。
對于一個異能力是使其他異能力無效化的特殊異能力者,和晖可以在太宰治黏上來撒嬌的時候不推開他,偶爾在他受傷的時候給他纏纏繃帶。當然,家裏的綠之王和重力使也很強大。
這份強大最顯著的表現就是——
“和晖,怎麽了?”墨綠發少年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看着抱着膝蓋在一旁懷疑人生的金發少年。
和晖轉過頭來看了比誰流一眼,喃喃道,“流,我們家要破産了。”
???
“瘋父親把産業敗壞的差不多了,我還不能謀殺篡位,這麽下去我們要去吃土了。”
綠之王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敲了敲鍵盤,屏幕上跳出了一個網頁,比水流把他展示給和晖看。
“我之前做了幾次投資,賺了一筆錢,這些養家一段時間應該是夠了。”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
一連串的零在和晖碧色的眼瞳裏閃爍。
“流!!!”金發少年直接把綠之王當做了救命恩人,死命的抱住他,“太好了,不用吃土了嗚嗚嗚——”
假哭假感情假傾訴……可如此親密的動作卻讓自帶濾鏡的綠之王直接傻了,“恩……太好了呢,和晖。”
比水流僵硬的拍了拍懷裏的金色腦袋,安慰道這個帶他回家的少年。
冬天是個悲哀的季節。
初二第二學期的寒假,裹着大衣的金發少年帶着和果子上山拜訪荒木老頭,結果在石梯上就聽到了山上的吵鬧聲。
是荒木老頭家人來看他了?
不對啊,老頭去年說過他家裏人一般都是正月初三後才會來拜訪,留下點新年賀禮就匆匆而別,現在是新年第一天,那些家夥沒這麽空吧。
“地契回收不了?怎麽回事啊,明明爸說好這座宅子會留給雅子的啊。”一個妝容富貴的中年女人,說着和打扮完全不一致的難聽話。
一位黑長直美人拉了拉中年婦女的衣擺,皺眉道:“媽,你少說兩句。”
戴着眼鏡的正裝青年搖了搖手裏的一沓紙,“根據三個月前荒木先生立下的遺書,他将自己的全部財産留給轟鄉和晖所有。”
荒木老先生的金錢沒有多少,卻也足夠他頤養天年了。重要的是他們腳底的這座宅子,交通方便清靜不擾人,賣出去至少有幾個億,但現在居然宅子不是他們的?
“那個叫轟鄉和晖的怎麽回事!爸居然把房子留給了一個我們聽都沒聽說過的外人?不會你們是個欺詐集團看爸一個人聯合起來騙我們吧!”
律師正了神色,“我是正統事務所的律師,有什麽問題可以到我的事務所去反應。”接着青年說出了一家在日本小有名氣的律師事務所的名字,前幾天裏面還有個律師打贏了一場勝率幾乎為零的官司絕地大反殺,甚至上了當地的新聞。
中年女人想不出反駁的話了,但還是嘟嘟囔囔個不停,話題又扯到了那個陌生人身上,“所以那個所謂的宅邸繼承人是誰啊,不會是爸的私生子吧!”
“媽!”她的女兒都聽不下去了,冰美人直接開口反駁,“別再說爺爺的壞話了。”
金發少年在外圍停下了腳步,他已經從幾人的交談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也認出了那個黑長直。
這是荒木老頭的孫女,荒木雅子。老頭曾炫耀的給他看過自己孫女小時候照片,頑皮的短發女孩跟現在的冷面冰美人,時間真的會改變一個人啊。
“那個叫轟鄉和晖的,是我。”他出聲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
只是,和晖每次離開都會用幻術消除老頭的記憶,他在的時候從未見老頭請過律師,老頭是什麽時候立下的遺囑,還能準确的記得他的名字……
荒木老頭應該是在新年夜裏過世的,當時老人家一個人縮在被爐裏,電視裏也許還放着新年□□會和箱根驿傳,在茶香溫暖的氤氲中,永遠閉上了眼。
……有些可惜啊,沒見到最後一面。
世間有一種少見的人,幻術對他們不起作用,被稱為天生幻覺免疫者。而這種人體內的波動都是晴和雨,具體的比例不知。荒木老頭雖然不是幻覺免疫者,體內卻也是擁有着晴和雨這兩種波動,能一定程度上的抵抗幻術,所以才可以在和晖對他使用了幻術後,還保留着對他的記憶吧。
在和荒木老頭的家人一番扯皮後,嫌事麻煩的和晖付給了那群人一筆錢用友情價買下了荒木莊。因荒木雅子童年曾在這裏生活過,便留下了兩日收拾自己的東西,期間和晖與雅子小姐交換了電話號碼,客套着有事可以再聯系。
突然多了一棟宅子的和晖有點頭疼,荒木老頭不在了,他留着這棟宅子也沒什麽用,當初想到自己賬戶裏剛轉入一大筆錢,一時興起就買下了老宅子,現在想想……他好像有點敗家。
于是和晖理了理老宅子,貼出了出租信息,沒過兩天,一位叫吉良吉影的上班族聯系了他。
雪化了,是春天。
和晖沒想到三年前地牢裏血跡斑斑、渾身狼狽的橘發女子,居然一舉成為了幹部。聽藤野說尾崎紅葉一年前就是準幹部了,在完成了一個重大任務後直接被認命為新幹部,代替了因C死亡而空缺了兩年多的幹部位置。
說到藤野樹人,當初和晖牽線讓他進了港黑,又因為之後和晖退出了港黑權利中心,沒有牽引人的藤野只能東幹幹西幹幹。
「他是轟鄉大人帶進來的,是轟鄉大人的人,不能拉攏。」
……不,和晖桑從沒管過我。
「別看轟鄉大人離開了,他可是留下了眼線,喏,就是那個藤野……所以……」不能過于接近他,也不能重用他。
……沒有啊,和晖桑絕對把我忘了已經!
所以即使有着異能力,藤野樹人也沒拿到什麽好職位,一直被當做“雜役”被人使喚來使喚去。直到和晖又某次偶然遇見他,想着他消除記憶的異能力,把人調到了情報部。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熱,當和晖在家裏享受着冰西瓜時,一通緊急通訊傳來:首領去世了。
老人的氣管病症已經很嚴重了,在一次發病時引發了痙攣,呼吸不暢,不顧手術的風險下令讓森鷗外進行手術,結果手術失敗,自己也嗝屁了。
還算有點理智,知道留下口谕,只是這個口谕的內容——
下任首領由我的私人醫生,森鷗外擔當。
港黑老牌幹部:和晖君雖然近兩年因為學業不怎麽管理港黑,但他不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嗎?
港黑基層人員:我記得首領有兒子啊……雖然不怎麽像就是了。
港黑掃地員工:社長居然把公司留給一個外人?
總之,森鷗外受到了一致排擠,小聲的贊同聲也被湮滅下去。
可當白大褂的醫生拿出一張銀色禦令時,衆人閉嘴了。
那是首領手術前寫下的話,和首領的口谕完全符合,據老幹部辨認,字跡确實是首領的。
和晖每次到港黑轉轉時,也許不會見首領,但每次都會到森鷗外的醫護室待一會。
和晖多日不回港黑,但藤野經常在港黑內部兜兜轉轉,大大小小的消息從沒斷過。
和晖在White Room所學習的,有許多生活非常用的技能,比如模仿筆跡什麽的。
從小跟首領出入各種場合,男人親自教導了少年一切,他對首領的一切了如指掌。
臨死前首領其實有了預兆,屏退了所有人(包括森鷗外)召見和晖,枯木般的手指緊緊抓住了金發少年,模糊的眼眸霎時射出一抹精明的銳芒,“和晖,拿下彭格列……”
金發少年垂下了碧色眼眸,沒有回答。
但他回握了老人的手。
離開病房前,和晖從首領的保險櫃裏取出了兩樣東西。那是十一年前被沒收的格/洛克手槍和卡茨契的俄羅斯身份證。
和晖與森鷗外達成了什麽交易,就連一直關注着兩人的太宰治也只是知道兩人進行了密談,不知具體內容。
不顧還放着暑假,和晖把電話卡一拔扔進了垃圾桶,連夜離開了這座城市,來到東京。
踏入東京的土地,金發少年想起自己在這裏還有一個老熟人。
一座高檔公寓裏,頂層的褐發青年聽到了幾乎沒被按響過的門鈴聲,一身休閑裝的暗永燕生看了看貓眼,驚訝了一瞬。打開門,看着門口三年未見的金發少年拖着一個行李箱,青年白開水般溫吞的平靜微笑,“歡迎回來。”
和晖沒有住進森鷗外安排的別墅,拉着托爾到暗永燕生的公寓裏蹭吃蹭住。
“怎麽樣?”明明三年未見,和晖卻不帶一點陌生的,直接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這座房子是托爾選的,當初暗永燕生表示一個小公寓就可以了,但大財大氣的巨龍表示好歹是自己喂養(做飯)過的人類,怎麽可以這麽寒酸呢,又不差錢!
于是暗永燕生住進了當地一座的高檔公寓,如果不是暗永燕生攔着,托爾估計都打算給他置辦一棟和橫濱差不多的別墅了。
“我考取了教師資格證,然後進入了一所小學當教師。”
“唉,挺有你的風格啊。”東京可以說是黃金之王的地盤,和晖在來到暗永燕生的住處前還是裝模作樣的搞成了失憶的人設,推理了一會自己的過去才上門來到燕生這邊。
“帝丹小學,冰帝中學,離得不近不遠……我以後可以送你上下學哦,和晖。”
這類似于兄長一般的差事,被暗永燕生主動承包了。
森鷗外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