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闖入天涯海閣的純黑色紙鶴,在履行了自己的使命、傳達完消息後,并未能如它主人所願,将喜訊帶回拭劍大會。

別鶴劍早早便躲在一旁格外小心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布陣,這會兒見那礙眼的紙鶴出現,當即利索地沖上去将紙鶴大卸八塊,同時,爽朗清越的女聲亦随着寒風遠遠飄散,再也無法聽見分毫。

別鶴劍志得意滿地飄到一邊,繼續盡職地守着。

不遠處秀麗怡人的冉月湖畔,一身黑袍的男人眉眼凝霜,狹長深邃的雙眸布滿細細的血絲,微微泛白的薄唇亦抿成了一條直線。他神情冷寂,忽而唇角微微滲出了一點鮮紅的血跡,面上恍惚間顯出些許青白,卻也渾不在意,只擡手專注地将法陣重新勾畫完整。

混沌劍陣,堪比雷劫,可辟萬邪,所向披靡。

別鶴劍有些顫抖地看着那極為可怖的陣法被緩緩繪制出來,不敢靠近。忽而感覺到劍柄被人輕輕戳了戳,它不耐煩地轉過身,便見自己的“兄弟”吞楚劍正立于自己身後,磨磨蹭蹭地挨着自己。

別鶴劍早已開了靈智,自然也能開口說話,然吞楚劍未能開化,平日裏兩把劍的交流便只局限于一些極為本能的訴求。察覺到吞楚劍有些焦急,它奇怪地問道:“你不好好待在劍尊識海裏陪那棵辣椒,跑出來做甚?”

吞楚劍輕輕蹭了蹭對方,模模糊糊地将意思傳達過去。

“你說那只辣椒在鬧脾氣?他怎麽可能會鬧?”別鶴劍膽戰心驚地問。它将劍尖紮進泥土裏,只覺先前被劍廬地火熾烤的痛楚再一次席卷而來,恨不得趕緊躲得遠遠的。

然而小娃娃一鬧,它若是完全不理會,吞楚劍又不會說話安撫不好小孩,到時候它的兄弟也得如它那般倒黴,實在不是什麽妙事。

別鶴劍掙紮了片刻,道:“崇容劍尊的法陣如今正是緊要關頭,打擾不得,今日他未必能繪制完成,暫時不會回識海。算了算了,我跟你去看看吧。”

語畢,漆黑的劍毫不猶豫地跟着吞楚劍脫離了本體,靈識紛紛回歸獨孤九的識海。

兩把靈劍一進識海便發現了抱着膝坐在落日湖邊發呆的小孩,連忙飛了過去。

小娃娃似乎剛剛睡醒不久,此刻委屈巴巴地蹙着眉,困倦地揉着眼睛,眼眶有些泛紅,胡亂地自己坐那說着話。

別鶴劍一見他便反射性地覺得渾身被火燒一樣疼,只好離得遠遠的,問道:“小娃娃,這大清早的,日頭還沒出來,你不睡覺起來做甚?”

莫焦焦聞聲看過去,睜着烏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眼熟的黑劍,軟綿綿地問:“獨孤九去哪裏了?焦焦要抱。”

“要抱?”別鶴狐疑地轉身朝吞楚劍看了一眼,背過身小聲嘀咕道:“這辣椒不是心智不全乖得很嗎?平日裏劍尊抱他他都傻兮兮地拒絕,怎麽今日突然要抱了?莫不是睡得更傻了?不對勁啊,落日湖既然已經被轉移了過來,小娃娃的癡傻應該好了許多才對……”

莫焦焦得不到回應,不高興地放下揉眼睛的小手,他盯着黑劍,慢騰騰問道:“別鶴劍,獨孤九怎麽不來?焦焦想見他。”

別鶴劍被小孩點名,只好轉過身去,回憶了一遍此前偷聽到的鴻禦老祖和崇容劍尊的交談,極不情願地哄道:

“崇容劍尊在外頭給你布陣呢,等他布好陣,你就能通過識海內外遙相呼應的大荒法陣傳送出去了,到時候進了那個辣椒種子體內,重新發芽從泥裏長出來就好了。”

“我想見獨孤九。”莫焦焦聽完便執着地要求着,不知為何今日忽然“任性”了起來,他不開心地揪着靴子上的毛球,嘟囔道:“我不要重新發芽,焦焦長大了。”

小孩說完便低着腦袋,不知在那想着什麽。

別鶴劍瞧着他的反應,越想越覺得不妙,只好無聲無息地挪了一下,準備出去搬救兵。

誰想小孩忽然擡起了頭,伸手竟扔出了一根柔軟碧綠的枝丫,将它團團纏繞了起來。

別鶴劍不由掙紮起來,然而捆着它的枝條不知為何堅韌無匹,竟連它這樣的絕世好劍都切不斷,別鶴忍不住哀嚎道:“這祖宗什麽時候學會了這法術的?”

莫焦焦指使着綠枝将黑劍拖過來,認真地瞅着劍柄,執着地問:“獨孤九為什麽不來?”似乎是擔心別鶴劍說謊騙他,小孩又機靈道:“你騙我,獨孤九會知道,你就很慘了。”

“……”別鶴劍憤怒地将一半劍身戳進肥沃的土地裏,終于忍無可忍道:

“崇容劍尊不是不願意來看你,而是他沒辦法來!大荒法陣的繪制本來就極其耗費真元和精神氣,他自發現你的存在後便強行啓動了識海中的大荒,每日維持着大荒運轉供你居住已是有所虧損,遑論重新繪制一個一模一樣的法陣。為了護你,他連八十一重混沌劍陣都加上了,如今自然不能半途而廢來看你。”

莫焦焦懵懂地點了點頭,蹙起眉道:“那獨孤九畫完陣法,就來看焦焦了嗎?”他眸中滿是期待。

別鶴劍原想應小孩一聲“是”,然而眼看着小娃娃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樣,它又禁不住想聽從先前鴻禦老祖等人的勸說,狠下心道出真相。

畢竟那些事情唯一的見證者便是作為靈劍的它,若它此次不說出來,恐怕以後誰也不會知道了……何況,小娃娃距離出識海,只差一步之遙……

別鶴劍看着小孩,內心猶豫了許久,直到莫焦焦打了個小呵欠,迷迷糊糊地仿佛要睡着了,才緩緩開口道:“小娃娃,你不是想知道崇容劍尊過去一月內離開你去做了什麽嗎?我可以告訴你。”

莫焦焦聽到這句話,正要化形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有些遲鈍地轉頭,愣愣地看着別鶴劍,喃喃重複道:“過去一個月?”

那迷茫的神色,俨然證實了他們的猜測。獨孤九所做的一切,恐怕功虧一篑,因為小孩昨日所受刺激太大,顯然已經下意識“忘記”了。

別鶴劍有些不忍,卻還是一鼓作氣道:“小娃娃,你應該記得我最擅長制造幻象,所以崇容劍尊過去一個月究竟做了什麽,你可以自己看。他已接連三十三日未曾合眼。”

莫焦焦緩緩捏緊了袖子,滿目茫然和不安,适才由于剛剛睡醒而升起的憊懶和嬌氣一瞬間消失無蹤,只惶惶然地緊緊盯着別鶴劍。

小孩完全記不起來別鶴劍所謂的“一個月”是指什麽了,然而冥冥之中,潛意識亦同樣在告訴他……別鶴所言不假。

幻象很快便凝聚成霧氣,在莫焦焦眼前一一呈現……

過去一月,三十三日。

男人先是不遠萬裏跋涉西海,雷雨交加中親自潛入深海采集萬年前殘留的靈體記憶。

接着,為了搜尋挖掘唯一一顆可經受住天火炙烤的辣椒種子,徒步深入極地雪川之下守候七日,僅僅為了将種子帶回宗門種下,只待莫焦焦将神魂潛入,便能重新生根發芽。

随後一路往南直闖隐神谷,斬盡擋道修士,厮殺數十日未曾停歇,只為了替他找回他的谷主。

緊接着又回到宗門,閉關十日強行改造識海,自損根基,因為小辣椒的家便是落日湖。

如今已布陣三日三夜,始終暴露于茫茫風雪之中,未曾停歇。

因為獨孤九的椒椒要出識海,因為男人要将莫焦焦失去的一切,一點一滴重新給予,讓小孩再一次擁有最好的一切。

別鶴劍所造幻象自然是極為逼真的,畫面定格于男人眉目冷沉,唇角滲血的模樣,久久未散。

莫焦焦小聲地對着幻象喚了一句,“獨孤九……”聲音幾不可聞。

他低下頭,糯軟的聲音響起,嘟囔道:“你們走開。 ”

別鶴劍不敢再驚了他,一被松開後便連忙拽着吞楚劍逃命似的離開了識海。

莫焦焦站起來繞着落日湖走了一圈又一圈,小聲地自言自語,仿佛在努力說服自己。

“焦焦有落日湖了,也見到谷主和長老了,焦焦還可以化形,焦焦可以出識海做很多很多事情,焦焦能在冉月湖畔重新發芽,焦焦……有了獨孤九。”

男人的名字含含糊糊地被小孩念出來。莫焦焦呆站着,腦海裏又浮現男人唇角滲血的模樣,捏着小拳頭眼圈泛紅。

他無助地轉頭四處張望,試圖尋找到那抹熟悉至極的墨色身影,只語無倫次道:“我想出去。獨孤九,焦焦要發芽,焦焦不躲在這裏了。你快來接我……”

莫焦焦擔憂地坐不住,越想越害怕,在湖邊徘徊了一陣後便走得越來越急,一不留神竟是踩到一顆石子,腳下一歪往前撲倒,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他剛蹙着眉想爬起來,腦海中忽然響起了一道極為陌生的女聲,小孩不由停住了動作,歪着腦袋認真地聆聽。

“崇容,拭劍大會因你推遲一月,如今你卻困于此地繪制法陣,真真令人費解。你如此作為,究竟為誰?莫不是真是為了外界傳言身具天火靈根的顧姓少年?”爽朗的女聲帶着顯而易見的調笑之意,笑嘻嘻道:“那少年難不成美若天仙?帶我去見見?”

“拭劍大會開啓,本座自會前往,無需多言。”熟悉低沉的男聲響起,卻帶着罕見的沙啞。

“行吧行吧,我也不跟你打聽了,反正只要那個少年心悅你,我便有機會見到他,這道侶身份,向來能者居之,若他敵不過我,你總能考慮一下我。如何?你真不去看看我怎麽收拾你的重師侄?”

“本座對你無意。”

“唉,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大大咧咧的女聲誇張道,轉而又變得極為嚴肅起來,“先不提這個,你且告訴我,你身上的暗傷,究竟從何而來?寒毒侵體尚且無動于衷,崇容,你當真要如此不管不顧地拼命?”

“與你何幹?”冰冷的男聲毫無起伏。

“與我何幹?”女聲短促地笑了一下,随即語速極快道:“是跟我無甚關系,我在此東拉西扯說了這麽多你尚且無動于衷,難不成還指望崇容劍尊真的凡心大熾心悅于我,然後乖乖去療傷?當真是笑話。”

腦海中傳來的對話戛然而止,莫焦焦呆了半晌,才将其中的內容理清楚,他爬起來坐好,無助地仰頭四處張望,這才發現自己困居于此地,哪怕與男人近在咫尺,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将人找回來。

***

等待的時日總是顯得格外漫長,別鶴劍和吞楚劍不敢回到識海,莫焦焦無法見到獨孤九,只好忍着心焦安靜地等候,盤着腿坐在落日湖畔,望着清澈湖水中倒映着的粼粼波光。

從晨起日出,直至日落西山,夜幕降臨,冷月高挂,往常不到戍時便困得要睡覺了的小孩,依舊睜着眼在湖邊枯坐,小臉上木木的,只異常安靜地看着湖中的圓月。

這一夜,識海之外的男人于茫茫落雪之中連夜布陣,識海之內的小孩亦睜着眼枯坐到天明。

天光乍破之際,法陣大成。剛剛開啓的拭劍大會,卻出了事故。

前來參加試煉的焚香谷弟子竟與天衍劍宗內門弟子大打出手,雙方和解之後,焚香谷谷主焚憂執意請求與崇容劍尊一戰。

鴻禦老祖不好直接推脫,便将獨孤九着急忙慌地請了過去。

“雖說鴻冥足以與焚憂一戰,但師叔連來都來一下,未免太不給焚香谷面子了。”鴻禦老祖頭疼地開口道,“師叔便是不喜歡焚憂不願下場,也不能直接缺席,她昨日都見過你了,我就是要胡謅你閉關了也說不過去啊。”

獨孤九于首席落座,漠然地瞥了一眼身旁胡子花白的師侄,并不理會鴻禦所提之事,反倒沉聲問:“昨夜你代本座入夢哄椒椒入眠,他睡得如何?”

“呃這個……”鴻禦老祖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僵着滿臉皺紋心虛道:“實不相瞞,師叔,昨夜我忙着籌備今日拭劍大會之事,因而整夜未眠,沒能來得及入夢。小娃娃乖得很,應當會自己睡覺吧。”

“椒椒等不到本座怎會入睡?”獨孤九神情森冷,一時間周身劍意勃發,竟是有動怒之兆。他凝神感應了一下冉月湖畔的動靜,果不其然發現剛剛種下的櫻桃椒種子依舊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原本按照獨孤九的計劃,昨夜小孩睡得沉,大荒法陣繪制只差最後一步,在法陣完成之時,識海內外兩陣遙相呼應,處于睡夢中毫無防備的莫焦焦亦不會對法陣生出抵觸,正好徹底脫離識海,融入那顆他親手種下的櫻桃椒種子,然而此刻種子毫無變化……這意味着,小孩根本沒有睡着。

氣勢驚人的黑衣劍仙驟然起身,大步離席,全然不顧身後一片好奇的探視,鴻禦老祖後悔莫及,攔都攔不住,只能眼看着男人随手祭出別鶴劍,竟是急得連禦劍飛行都無法忍受,眼看要直接破碎虛空離開比賽場地。

誰想席中的焚香谷谷主焚憂見崇容劍尊突然離席,柳眉倒豎,不管不顧三兩步躍上了半空,徑直攔在男人身前。

“慢着,此次拭劍大會,天衍劍宗為舉辦方,我焚香谷與紫霄宗,神意門不遠萬裏前來參加,崇容劍仙作為主裁判卻中途離席,真當試煉為兒戲?”

黑衣男人冷漠的視線在女仙身上掃過,平靜道:“主裁判之位不過爾等自行抉擇,本座可曾應允過?”語畢繞過來人繼續前行。

“你!”焚憂仙子捏緊手中靈劍,一時語塞,氣息不穩,思及自己先是昨日單方面與男人争吵不歡而散,如今又當衆被下了面子,一張俏臉轉瞬間漲得通紅,急怒中竟不顧場合揚聲道:

“崇容劍尊莫不是已經動了凡心?不單單孤身涉險為不知名愛侶尋求良藥,今日又匆匆離席,若真是如此,我等還要獻上祝賀才是。”

此話一出,底下修士一片嘩然,俱是不敢置信的模樣。

焚憂見狀悠閑地一笑,眼中是明晃晃的勢在必得。

作為追求崇容劍尊長達五百年之人,她對男人的性情再清楚不過,獨孤九最為厭惡暧昧不清的關系,向來清心寡欲不近人情,不管今天他是為了誰離去,只要被扣上了道侶的帽子,男人定然會留下來,因為繼續離開只是坐實了他凡心大動的猜測。

果不其然,前方男人聞聲停下了前行的腳步。

焚憂仙子心中愉悅,正要出聲随便用幾句玩笑話圓過去,打算将衆人的猜測壓下,還獨孤九清白,卻見男人正前方倏而炸開了一團火紅色的光芒。

那光芒紅得刺目耀眼,甫一出現便映照得場內一片鮮紅,一時間竟看不清任何物事。

然而正對着光團的黑衣劍仙卻擡眼凝視着那團光,雙眸幽深莫測,帶着掩藏得極深的篤定和欣慰。

下一瞬,火紅色的光芒忽然消散無蹤,露出包裹在光團內的另一個嫩綠色的團子,那團子正騎在一頭形貌肖似麒麟的兇獸上,眨眼之間便跳下獸背,直直撞進了男人懷裏,舒展開後竟伸出了兩只小小的胳膊,利索地緊緊圈住了男人的脖頸。

同時,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在男人懷中傳來,帶着顯而易見的哭腔,滿滿的委屈和驚惶。

“嗚獨孤九……你不要焦焦了……”

細嫩的聲音在寂靜的比賽場地中格外突兀,被喚着的黑衣劍仙卻神色如常,只緊抿薄唇将撞進懷中的團子抱好,不再往外走,反倒轉身回了自己的坐席。

男人一轉身,窩在他懷裏仰着腦袋掉眼淚的綠衣服稚童便暴露在衆人的視線中,一時間底下議論紛紛,皆對崇容劍尊懷抱稚童的舉動感到不可思議。

獨孤九全不在意他人,只抱着小孩坐好,拿出帕子給他擦哭花的小臉,大手順了順小孩細軟的黑發,攏到一塊,又将背後的小帽子拎起來戴上,端起茶杯湊到小孩唇邊,低聲哄道:“莫哭了,喝口茶。”

莫焦焦抽噎着,乖乖喝了一口茶水,咽下去後又傷心地看着對方,嘟囔道:“獨孤九不要焦焦了……不來看我,焦焦就自己跑出來了。”

“沒有不要你。”獨孤九拍着小孩顫抖的脊背,直接将做壞事的鴻禦老祖供了出來,“本座昨夜忙于繪制大荒,請了鴻禦前去看顧你,他忙忘了。”

莫焦焦這才停住了抽噎,睜着烏黑的眼睛瞅着男人的雙眸,認真道:“獨孤九做的我都知道了,所以焦焦長大了,我就來找你。”

如果不是因為男人所做的那一切讓小孩徹底交付了所有信任,莫焦焦是絕無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突破形體限制,成功脫離識海的。

“椒椒是否感應到了大荒的呼喚?”獨孤九沉吟片刻,問道。

“有一點點。”莫焦焦想了想,道:“焦焦擔心你,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發光了……聽見外面那顆辣椒種子在叫我,我就順着陣法的力量出來了,可是,那個種子不太合适我,我就自己用天火煉化了一遍,發芽了,食夢獸聽見我在哭,就帶我來了。”

“嗯。”獨孤九撫了撫小孩的後腦勺,冷冰冰地表揚道:“椒椒做得很好。”

莫焦焦見男人與往常并無不同,沒有任何受重傷的表現,這才放下心來。只是這一放松,他就低頭看見了自己身上綠油油的小衣服,當即扁了扁嘴巴,難過地一手将戴好的帽子揪下去,腦袋紮進男人懷裏,發起脾氣了。

“焦焦不要穿綠衣服,我明明是紅的。”

小孩又氣又急的聲音傳到一旁的鴻雁仙子耳裏,女仙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下那身嫩綠色的小衣服,忍俊不禁地撫掌而笑,搖頭道:“真真甜煞人。”

獨孤九瞥了她一眼,垂眸看着懷裏通身綠色的辣椒,擡手耐心地替小孩再次把帽子戴好,沉默地拍撫着,面無異色。

畢竟,剛剛發芽的辣椒,本就是綠的。小孩再如何鬧脾氣,也是一只綠團子,獨孤九同樣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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