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強烈的報複欲幾乎吞噬了折夢白的理智,可他又感覺自己很理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幹什麽,該怎麽做能達到目的。
他好像踩在極度瘋狂和極度理智之間的分界線上。
身軀搖搖欲墜,指不定下一秒會墜向哪一方。
瘋狂讓他舍命去賭,賭他會贏老天爺一次,雖然以前他從未贏過,理智又告訴他如何賭才能勝算更大。
芙羅拉的攻擊力道在逐漸削弱,一開始,僅僅挨上一拳,折夢白便感覺骨折般的疼,到現在,只是感覺到疼,但比之先前,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芙羅拉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常,她看向一旁觀戰的墨菲,只一個眼神,墨菲便懂了她的意思。
墨菲掏出槍,瞄準折夢白,面具有些妨礙視線,被她摘下來扔到了一邊。
她本以為芙羅拉一個人就能輕而易舉地解決掉折夢白,但沒想到竟然需要她出手,不到萬不得已,她并不想動用手裏的槍。
槍聲一響,肯定會引起林凡他們的注意,到時就很難脫身了。
可現在顧不得這些了,再這樣下去,林凡還沒來,恐怕她們就要先栽在折夢白手裏了。
折夢白一直留了一絲餘光給墨菲,擔心的就是墨菲手裏的槍,一瞥見墨菲的動作,他立刻近了芙羅拉的身,與芙羅拉纏鬥,借芙羅拉的身軀擋住槍口。
黑漆漆的槍口一會兒對準折夢白,一會兒對準芙羅拉,墨菲舉着槍許久都沒能開槍,氣得她想生撕了折夢白。
見墨菲的表情愈加猙獰,折夢白笑了,笑聲裏滿是令人惡寒的瘋狂和戲虐之意,在刺目的陽光下,他的瞳孔呈現出暗紅色,微微閃動的光澤感自帶血腥和暴力的意味。
他那副樣子像極了賭場裏将最後的積蓄砸在賭桌上的賭徒,不顧一切地想贏。
形勢出現了颠覆性的變化,芙羅拉自劃了三道,想用疼痛刺激自己逐漸渙散的意識,然而藥效太猛,她眼前已經有些模糊,手上使不上力氣。
反觀折夢白,身上滿是傷,全身上下挑不出幾塊好地方,刀傷遍布,好在都避開了要害,傷口也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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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衣服破碎,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刀傷、擦傷和淤青交織,手臂更是嚴重,外臂處皮膚青紫,甚至有些發黑,一只手臂還脫臼了。
血打透了他的衣服。
鮮紅的血,蒼白的皮膚,襯得他眼尾更豔了。
他在笑。
他的右手抓住脫臼的手臂,用力一掰,将手臂安了回去,疼痛令他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他緊咬牙關,牙縫間沒有漏出半點呻吟聲。
反而他笑得更大聲了。
“哈哈哈哈……”他的笑聲滲人,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看似狼狽,實則沒有傷到根本,他還能繼續,可芙羅拉快不行了。
墨菲終于找到了機會,眼看着芙羅拉和折夢白分開了,她立刻瞄準了折夢白,折夢白又怎會如她所願,站在那等着她射,他收了笑,抓着芙羅拉的頭發,拽到自己面前,讓墨菲無法瞄準他。
芙羅拉顯然陷入了昏迷,在折夢白手中像只人偶般,任人擺布。
墨菲索性收起了槍,和折夢白近身而戰。
折夢白求之不得,他用芙羅拉作盾,迫使墨菲收回了每一次攻擊,他本可以扔掉芙羅拉,和墨菲堂堂正正打一架,反正墨菲打不過他,但他偏不,他就是要看墨菲看不慣他,還揍不到他,每一次出拳都要被迫收回的憋氣模樣。
墨菲也看出來了,折夢白看她的眼神和貓戲耍老鼠時一樣。
這人可真惡趣味,墨菲在心裏默默吐槽。
也許是因為墨菲在折夢白的戲耍下表現得過于無力,折夢白竟感覺有些無趣,眼神變得恹恹的,眼皮微垂下來,全然沒了之前的興奮。
精神的頹靡令他松懈了幾分。
就是這幾分的松懈,讓一直僞裝的芙羅拉有了反擊的機會,她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将手中的匕首紮進了折夢白的肩膀。
疼痛牽動着神經,折夢白的手松了勁兒。
柔順的金色發絲從他指間溜走。
芙羅拉的雙腿無力站立,墨菲趕忙接住她,随後一腳踹向折夢白,折夢白被踹得連連後退了幾步,他肩膀上還插着一把匕首,血不住地往外流。
“媽的”折夢白低聲罵了一句,他拔掉肩膀上的匕首,血一下噴湧而出。
他用手死死按住,視線裏墨菲背着芙羅拉越跑越遠,但他已經沒力氣去追,雙膝磕在堅硬的地面上,胸膛幾乎貼到了地上。
他用額頭頂着地面,另一邊肩膀聳動了幾下,想借力直起身體,但他沒能起來,并在最後一次聳動中,整個身體傾斜,倒在了地上。
墨菲朝他身後的方向開了幾槍。
陷入混沌的聽覺被突然炸起的槍聲破開,随後那層隔絕聲音的膜又再次合攏,他什麽都聽不見了。
視線也花了,黑斑漸漸擴大,他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他知道,林凡來了。
他可以睡一會兒了。
折夢白這一睡便一直睡到天黑,醒來發現他在自己名下的別墅裏,全身的衣服被扒光,只剩個褲衩子,幸好身上蓋着被子,沒有讓他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中。
一片空白的腦子迅速運轉,現實中發生的事像一條條纏在一起的線。
他好像找到了頭緒,卻又在下一刻迷失在這團亂麻中。
有人不想他回折家,這他是知道的,但墨菲呢,她在其中又是什麽角色,他頭疼地擰着眉,不過現在劇情跑偏成這樣,男主和女主都互撕起來了,死老天肯定比他更頭疼。
“傷口疼嗎?”
折夢白思緒間,沒注意到林凡走進了卧室,聽見聲音,他才看向門口的林凡。
“不疼。”折夢白如實回答。
“麻藥勁還沒過,過一會兒就該疼了。”林凡剛說完這話,折夢白就感覺到疼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疼痛逐漸加重,他有些受不住了,看向已經來到床邊的林凡,“能不能給我打一針止痛藥?”
他最怕疼了,小時候磕一下碰一下,他就能哭得全樓棟的人都知道,長大了以後,雖然能忍住在人前不哭,但背地裏還是哭,偷摸哭。
“止痛藥用多了不好。”林凡拒絕了。
折夢白的臉一下垮了下來,他就知道林凡不會讓他好過的,這些天林凡肯定忍他忍夠了,現在裝不下去了。
給他等着,讓他知道了林凡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他一定把那東西在林凡面前毀個徹底,氣死林凡這個狗東西。
林凡見他那般模樣,輕笑了一聲。
笑聲鑽進折夢白耳朵裏,折夢白更是氣得不想和林凡說話。
林凡展開針灸包,抽出銀針,銀針上閃過的微光落進折夢白眸子裏。
折夢白全身顫抖:“你要幹什麽!”
折夢白對針這類東西有着天生的恐懼,小時候,他被自己老媽按着,護士拿着針走過去,一針紮進了他的屁**,他嗷的一下哭出聲來,整個診所裏都被他的哀嚎聲充斥着,從那以後,他看見針就腿軟,想跑。
每次學校安排體檢,他都是被老師強行按住抽完血的。
現在他仍會本能地抗拒,但他躺在床上,全身酸軟地厲害,動也動不了,他只能眼看着林凡手裏的針離他越來越近。
嘴又硬邦邦地繃着,不肯求饒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