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河劍宗山門所在，大河山，後山。
山很高，樹很綠，天夠藍，太陽有點毒。
一條三丈長、兩個碗口粗細的黑蛇躲在自家洞府瑟瑟發抖，一張蛇臉上滿是拟人的恐懼表情，雙目瞪圓，驚訝地看着對面身量嬌小的女修。
那個女修名叫崔什殷，山河劍宗後山的妖獸都知道，這是個大家惹不起的妖孽。
一手引雷術，打遍後山無敵手，卻偏偏喜歡逗弄獵物，沒玩夠就不走的那種。
等她膩了，就開始收集戰利品，連還沒長開的小小靈草都不放過，要不是長老們再三叮囑，這後山早就只剩下土了。
殘酷，
暴虐，
親身體驗過後，黑蛇心中想到這兩個詞。
此時，崔什殷已經将洞府角落裏的蛇皮收了起來，她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黑蛇身上。
黑蛇一個激靈，瞬間動彈不得。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在對視的那一瞬間，黑蛇似乎從崔什殷眼中看到一絲藍芒閃過。
後山為數衆多的受害妖獸，從未提起此事。
黑蛇有點懵。
但是接下來，崔什殷只是将它上下打量一番，然後一拂袖子直接出了洞府。
到了外面，崔什殷平地而起，駕馭着遁光在洞府上空盤旋一圈，随即離開了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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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一直躲在隐匿處觀察的妖獸，等了好久，确定崔什殷真正走遠了，這才紛紛從各自躲藏的地方出來，奔走相告。
同時，也有黑蛇的好友前去查看情況，問起剛才的事。黑蛇只知道自己剛才被洗劫了，對于崔什殷眼中藍芒閃過一事，卻是忘的幹幹淨淨。
至于崔什殷，她離開後山之後，催動遁光在距離地面不到三十丈的地方快速移動，轉眼便來到大片建築上空。
這裏是山河劍宗內門所在，靈氣充沛，禁制重重。
崔什殷絲毫沒有要停下遁光的意思，而且，這些禁制似乎對她沒有任何作用。
一隊巡邏的執事弟子遠遠瞧見有人無視禁制，居然在宗門內部飛行，就要過來阻攔，只是待看清楚那一身紅白道袍之後，立刻倒退數百丈，若無其事地繼續巡邏去了。
而執事長老發覺異樣，神念一掃之下，發現是崔什殷，就一個個閉上眼睛，只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至于崔什殷，她飛到一個庭院上空，就在院子裏落下遁光，無視周圍驚訝的目光，大步走進正殿，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堆東西擺在桌子上，“這些，算錢。”
原本坐在桌子後面的高瘦青年，穿一身藍白道袍，早就像彈簧一樣跳了起來，賠笑道：“崔師姐，您來了，這次收獲不少啊，請稍候。”
那高瘦青年說話間，已經開始檢查桌面上的物什，一一登記估價。
從大殿後面跑來一個同樣身穿藍白道袍的女弟子，恭恭敬敬給崔什殷奉上一杯靈茶，細心觀察的人就會發現，她的手在輕輕顫抖。
此時，殿內其他人這才後知後覺，想起紅白道袍在山河劍宗意味着什麽，紛紛向崔什殷行禮致意。
崔什殷眉頭一皺，似乎不喜歡應付這種場合，生硬地說了句“免了”，就伸手接過靈茶，随意抿了一口，忽然眼前一亮，接着将一杯茶全部吞入腹中。
“這茶不錯，還有嗎？”
“啊？”
那女弟子不料崔什殷會有如此一問，當即吓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趕緊回答道：“有，有，師姐能喜歡這靈茶——”
“我要茶葉。”不待那名女弟子說完，崔什殷就打斷了她的話。
女弟子腦海中浮現關于這位崔師姐的傳言，當即吓得縮了縮脖子，她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包足足兩斤的茶葉，戰戰兢兢地送到崔什殷面前。
崔什殷輕輕一嗅，确定是她要的靈茶，就不客氣地接過茶葉，收進儲物戒裏，又從儲物戒裏拿出一個白玉小瓶子，“這顆易筋洗髓丹是崔……崔長老給我的，你拿去，就當我跟你的交易。”
那女弟子聽說白玉小瓶子裏是易筋洗髓丹，眼睛都直了，雖然大腦中一直有個聲音叫說此物太貴重，不宜接，但是身體已經率先做了反應，将那丹藥接了過來。
“多謝師姐。”
這時候，那邊的高瘦青年已經将桌面上的物什登記完畢，将一大包靈石送到崔什殷面前，“崔師姐，一共三萬五千六百二十塊靈石，請您清點。”
崔什殷只是用神念掃了一眼那袋靈石，确認數量無誤之後，就把靈石收進儲物戒裏，轉身出了大殿。
此時，整個院子內外就只剩下大殿內的二人，和大殿外的崔什殷，出奇地安靜。
崔什殷本來想直接駕着遁光回洞府的，忽然嗅到熟悉的味道，當即改了主意，徒步出了院子，在大門外辨了方向，就沿着左邊的大道走去。
走出百餘丈之後，正好要下臺階，崔什殷就站在臺階之上，正好打量着下方的一群人。
一群身穿藍白道袍的內門弟子，有男有女全是築基期，簇擁着一名身穿特制紅白道袍的年輕女修，拾級而上。
那名女修身材高挑，容顏絕世，在一衆附和聲中，始終淡淡的，看不出喜歡，也看不出厭惡，只是見到崔什殷之後，立刻駐足，眸子裏露出一絲喜色。
崔什殷的目光落在那名女修的道袍上，眼中精光一閃，“木獲，你當上首席弟子了？”
純粹的驚訝，沒有別的意思。
崔什殷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立刻引起一陣騷動，要知道首席弟子可是掌門衣缽傳承者，未來的山河劍宗掌門人，誰敢這麽跟木獲說話？
但是崔什殷偏偏又穿着代表真傳弟子身份的紅白道袍，雖然面生的很，那些身穿藍白道袍的內門弟子，也不敢輕舉妄動。
此時，木獲卻笑着介紹：“這是崔鳴長老座下，崔什殷師姐。”
一聽到“崔什殷”三個字，那一衆內門弟子像是想到了什麽，一個個臉色大變，紛紛朝崔什殷的方向行禮，口中說：“拜見崔師姐。”
有那麽幾個實在掩飾不住好奇心的，竟然趁着這個機會偷偷打量，那神情，分明是看見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崔什殷再次眉頭一皺，擺擺手說：“免了免了。”
言語之間，滿是随意與敷衍，甚至還有那麽一點點不耐煩。
但是區區內門弟子，又怎麽敢跟真傳弟子計較這些？
就是氣氛變得有點尴尬。
就在這時候，木獲忽然開口道：“我跟你們崔師姐有話要說，都散了吧。”
那些內門弟子聽了這話，有不情願的，也有如蒙大赦的，不管是否真心，都老老實實地行禮告退，轉眼散了個幹淨。
眼見四下無人，崔什殷當即化作一道殘影，掠到木獲面前，繞着人家走了一圈，然後撩起木獲一只袖子，摸了摸，“這衣服穿你身上，好看。”
木獲溫柔一笑，牽着崔什殷的手，“我們去靈池。”
崔什殷點點頭，二人駕着遁光平地而起，轉眼沒了蹤影。
那些跟着木獲的內門弟子，其實沒走多遠，他們放出一個隔音罩，就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剛才那位，真的是傳說中秒殺同階修士、越級挑戰全無壓力的崔師姐嗎？”
“我曾重金購得崔師姐小像一張，的确是有七八分相似。”
“切，木師姐金口玉言，難道會有錯？你們真是無聊。”
“……”
“哎，各位師兄師姐，我才進的內門，也聽過一些事。總覺得這位崔師姐，來歷不尋常啊。”
“這倒是真的。咱們山河劍宗，尋常弟子一入門，先分在外門，着青衫。一年以後進行考核，表現出衆的，選入內門，才有這一身藍白道袍。”
“內門弟子衆多，大部分人都是由執事弟子教導，只有少部分幸運兒，能夠正式拜入長老門下，成為某某長老親傳弟子。”
“親傳弟子當中，能夠傳承長老衣缽的天才修士，經過長老院的認定，由掌門親自頒布命令，稱為真傳弟子，賜紅白道袍。”
“但是咱們這位崔師姐呢，根本沒走這個流程，她一入門就成了真傳弟子，甚至沒有經過長老院的讨論。所以，外頭一直有個傳言，說崔師姐是掌門私生女。”
“什麽？”
“還有這種事？”
“瞎說！不按程序入門的，可不止崔師姐一個，首席弟子木師姐，不也是一入門就成為掌門的真傳弟子嗎？”
“木師姐，那可是出身人族七大世家，篁洲木家的嫡系後裔，由木家長老親自送過來的，根骨奇佳，天賦異禀，正好繼承掌門衣缽，這能一樣嗎？”
就在衆人說到興頭上之時，忽然聽見半空中傳來嚴厲呵斥聲，“妄議真傳弟子，罰三個月內門弟子補貼。妄議掌門，再罰一年。各自領罰去吧！”
隔音罩保護下的內門弟子們，頓時傻了眼，待清楚了半空中那兩身紅白道袍，雖還有不服的，也紛紛連連告饒認罪，頃刻間作鳥獸散去。
而半空中的兩個紅白道道袍，卻兀自議論起來。
“師兄真不愧是東郭長老的真傳弟子，果然生財有道。”
“哼，敢說崔什殷是掌門私生女，這一點，絕不能忍。”
“……”
“話說回來，首席弟子競選大會，那個崔什殷怎麽沒來？”
“本來想去的，後來有點困，睡了一覺，醒了就去後山打獵，拿戰利品去換靈石，正準備回洞府呢，發現你在附近，然後就看到了首席弟子的道袍。”
崔什殷将整個身子浸泡在水裏，如此解釋道。
但是她對面的木獲，現在可沒穿那一身特制的紅白道袍。
崔什殷視線下移，瞳孔微縮，然後慢慢轉動頭顱，悄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脯，眉頭微皺，随後猛然擡頭，視線重新落在木獲身上，幽幽抱怨：“世道竟如此不公。”
木獲眉眼含笑，任由對方打量，“你常說這話。”
崔什殷打了個哈欠，身子往後一靠，“你們人族就是這樣，長的快。”
木獲聽了，忍不住發笑，正想說什麽，忽然見崔什殷手腳并用，像只落水貓一般爬出了靈池，濕漉漉地施了個術，渾身上下瞬間幹爽不已，然後随手扯了邊上的衣服往身上一蓋，竟就這麽躺在邊上開始閉目養神。
靈池的水能夠易筋洗髓，對于元嬰以下修士都是很有效用的，但是在這大河山上，只有內門弟子才有資格使用靈池，并且有嚴格的時間、次數限制。
像崔什殷這樣的真傳弟子，地位超然，能夠分到一個獨立的靈池，但她一向不喜歡待在水裏，只是木獲常常邀請她一起，盛情難卻，只好常來。
不過，崔什殷每回只是在水裏待一會兒，就會爬到靈池邊上打盹，等木獲什麽時候要走了，她才跟着一起走。
這樣也挺好的。
木獲想着，嘴角上揚，瞧着崔什殷身上蓋的衣服，目光微動，“因為阿殷你說我穿那件道袍好看，所以我才去競選首席弟子，沒想到事情成了，你卻只看衣服。”
崔什殷眯着眼，鼻子動了動，發現身上蓋的是木獲那件首席弟子的特制紅白道袍，就側身望着木獲，含糊不清地說：“哦，衣服很好看，木獲也很好看，嗯。”
說完，崔什殷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木獲瞧着崔什殷的睡顏，心中一軟，便不再出言打擾。
也不知過了多久，睡的正香的崔什殷忽然嗅到一陣清香，鼻子跟着一動，眼睛兀然睜開，正好看見一顆荔枝大小的紅色果子輕輕搖晃。
新鮮帶葉子的那種。
崔什殷想也不想，脖子一伸，竟是一口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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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煉等級（由低到高）：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煉虛、合體、大乘、渡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