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但它還是慢了一點兒。
一柄灰蒙蒙的尺許長小劍,帶着森森寒意,自怪物丹田處穿過,帶出一只一臉驚恐的小小元嬰。
“饒……”
小小元嬰口吐人言,只是話沒說完,就已經化作一陣青煙,風一吹,便消散在這天地之間。
灰蒙蒙小劍興奮地在原地一陣盤旋,随後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調轉方向,飛到塗焱面前,止不住地嗡嗡作響。
“這是——”
塗焱眉頭一蹙,從小劍上感受到了木獲的氣息,心裏有點驚訝,因為她本來以為這次出手的人會是崔什殷。
這小劍給人的感覺好奇怪,不知道是用什麽材質做成的,塗焱想要探查一番,卻只看到了一個灰蒙蒙的劍身。
灰蒙蒙小劍似乎已生出某種靈性,對于塗焱的打量非常不滿,當即輕吟一聲,銳利無匹的劍意帶着絲絲陰冷寒氣直撲塗焱面門。
“小心!”
就在塗焱擡手布下一個禁制的同時,餘蔓兒已經提劍上前,雙劍相擊,只聽一陣碎裂的聲音,卻是她手中長劍損毀,而灰蒙蒙小劍完好無損。
餘蔓兒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劍柄,良久,才重重嘆了口氣。
“我精心溫養多年的本命飛劍,竟如廢銅爛鐵一般。”
她丢掉劍柄,捂着胸口又咳了一陣,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此劍并非凡品,恐怕可與仙器相提并論,我輩全副身家,在它面前也算不得什麽。”塗焱自嘲般一笑,話裏卻是安慰餘蔓兒的意思。
“說起來,倒是我的錯,道友號稱餘十九劍,如今只剩下十七劍。”塗焱說着,從儲物戒中拿出兩柄重重禁制環繞的古舊寶劍,“此物是我偶然所得,一直放着,今日就送給道友,權當是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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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稱呼餘蔓兒為“道友”的時候,之前那種戲谑的語氣是完全沒有了,更多了一絲莊重嚴肅。
餘蔓兒自行整理一番,看也不看對方手中的寶劍,直接表示拒絕:“道友不必自責,縱然只有十七柄劍,我餘蔓兒依舊能在這修仙界立足。”
就在塗焱醞釀着要說什麽的時候,灰蒙蒙小劍中忽然傳來人聲,“各位道友,煩請過來一敘。”
聽了這話,塗焱便收起了手上的寶劍,“罷了,我們還是先去見見山河劍宗的道友吧。”
塗焱一道傳音符召來在它處等待的塗壘等人,便跟着灰蒙蒙小劍到了五層樓閣處。
灰蒙蒙小劍直接穿過虛空,從大門飛進去,在它身後,金色電網顯露全貌,露出了一個可容納兩人并肩通過的缺口,重重禁制一陣波動,同樣露出了一個可容納兩人通過的通道。
塗焱走在前面,餘蔓兒跟在她身後,一行人一前一後進入五層樓閣。
最後一個人走過去之後,那金色電網自動合攏,變成了透明形狀,層層禁制也重新合上。
兩個紅白道袍,都在一樓,不見那四個內門弟子。
彼此見禮之後,塗焱說了一番感激的話,然後就抛出了一個問題:“冒昧問一句,二位道友如今的實力,已經違背了修仙界現有理論,不知可否賜教一二?”
她其實問了兩個問題,一個是越級挑戰瞬殺高一階修士的原因,另一個是違背白砂秘境法則過河的事。
或許在旁人聽來,這個問題頗為危險,但是在塗焱看來,這卻是個建立信任的話題,以她現在所掌握的信息,她相信對方會作出明智的回答。
崔什殷聽到這話,面上閃過一絲不悅,沒有要理會的意思。
木獲只是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問題,道友不是已經自己回答了?”
蒙着眼的塗焱,一怔之後,會心一笑,“道友說的是,倒是塗焱把問題想複雜了。”
是啊,木獲和崔什殷所表現出來的實力,的确不符合現有的修仙理論,但是修仙理論這東西,不是現在才有的,它一直在變化中,某些上古傳承之所以中斷,也跟這一點有莫大關系。
有朝一日,若是木獲和崔什殷成了修仙界泰鬥,說不定能夠拿出一套新的理論體系,到時候的修仙界,說不定能煥發出新的生機。
到這時候,塗焱也終于能夠理解一個問題:為什麽山河劍宗首席弟子下山歷練,卻沒有高階修士同行護法?
答案就是,不需要。
想明白了這些問題,塗焱也越發堅定自己的看法,她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個靈果袋,親手送到木獲面前,“這是我在秘境中所得到的的靈果,按照約定,請道友先挑選。”
崔什殷眼睛一亮,看向塗焱的目光瞬間友好了許多。
“如此,多謝道友了。”
木獲笑着接過靈果袋,不用她招呼,崔什殷早就閃身過來,鼻子一動,對着打開的靈果袋嗅了嗅。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這個不要?”
“不要不要,這個年份太久,後勁是酸的。”
“這個呢?”
……
經過一番簡短的讨論,木獲取走了大約五分之一的果子,然後把靈果袋還給了塗焱。
崔什殷開心地吃着果子,忽然想到了什麽,從儲物戒中拿出一物抛給塗焱,“師父說不能白拿人家的東西,這個給你。”
塗焱接過來一番查看,發現是一顆元嬰期妖獸的內丹,看起來還很新鮮,于是道謝之後,便收下了。
崔什殷的行事風格,與木獲完全不同,塗焱已經做好準備,用不同的方式對待這二人。
接着,塗焱就問:“今夜會有帝流漿降世,不知二位道友可有興趣?”
崔什殷搶着回答:“當然了,這東西對我有好處。”
塗焱道:“赤狐族有一種法陣,可以收集到更多的帝流漿,不知這個條件,可否作為我們合作的基礎?”
崔什殷沒有說話,下意識地看向木獲。
木獲反問:“不知道友想要什麽樣的合作?”
塗焱道:“塗焱希望,能跟各位成為朋友,不是因為我們身後的勢力,而是作為一個人的選擇。”
她說這話的時候,特意看了餘蔓兒一眼。
在場的赤狐族築基期修士心裏都明白,所謂的成為“朋友”,自然不會有他們什麽事。同樣的,樓上的四個山河劍宗內門弟子如果聽到這話,也不會把自己代入其中的。
木獲不置可否,反而先瞧了瞧崔什殷,笑問:“阿殷,你願不願意多交幾個朋友?”
崔什殷目光從塗焱和餘蔓兒身上掃過,沒看塗壘,眼珠子轉了轉,伸了伸脖子,“你做主就好。”
木獲便對塗焱說道:“好,就按道友說的,不過,朋友嘛,總該坦誠些。”
塗焱會意,故意問:“不知樓上是否還有空房間,讓他們去休息一會兒吧?”
“有的,你們跟着它去吧。”
木獲略擡起袖子,只見一柄灰蒙蒙小劍徐徐飛出,看不出是剛才那柄,還是另外一柄,這小劍一陣盤旋之後,便到了樓梯口,作出一副引路的姿态。
塗壘果斷地站出來,對塗焱道:“我帶他們去休息。”
俨然一副不打算參與其中的樣子。
塗焱點點頭,“你去吧。”
于是,赤狐族的幾個築基期修士在塗壘的帶領下,往樓上去了。
現如今,一樓只剩下木獲、崔什殷、塗焱、餘蔓兒四人。
塗焱道:“我這次是奉命出來,為族中尋找一線生機,具體是什麽,卻不甚清楚。”
木獲道:“這麽說,道友此行,是通過占蔔決定的?”
塗焱反問道:“道友是如何得知?”
木獲笑道:“只有占蔔所得,才會如此虛無缥缈。”
塗焱不由一笑,“道友說的有理,上窺天意,不過如此。”
接着她就問:“不知山河劍宗的各位道友,是為何而來?”
木獲道:“歷練。”
塗焱不敢置信地問:“歷練?”
木獲解釋道:“當真是歷練,門中長老做的決定,所有真傳弟子一律下山,至于人員分配、目的地什麽的,一概抽簽,聽起來也是公正的很。”
修仙的人講究個機緣,這東西虛無缥缈的,有時候比占蔔結果還要不靠譜,可修仙的人就信這個,凡是不能解釋的問題,一概以“機緣”二字概括,往往就說不出什麽別的話了。
塗焱會心一笑,一副“我懂了”的樣子,扭頭問餘蔓兒:“餘道友呢?”
餘蔓兒連續失去兩柄本命飛劍,受創不輕,此刻雖然服了數枚丹藥,依舊一副病恹恹的樣子,慢慢地回答:“歷練,尋找有關白砂秘境的下落,只是歷練的一部分。”
她說完這話,就閉上了嘴,一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打算再說了的樣子。
木獲并不在意,只是道:“我們就好好準備準備,距離帝流漿降世,也沒多少時間了。”
她頓了頓,又說:“辦完這件事,一道取了白砂,離開此地,不知各位道友意下如何?”
塗焱道:“如此甚好,不知離開白砂秘境之後,各位道友有何打算?”
餘蔓兒輕輕咳嗽,面上出現異樣的潮紅,看起來很難受,她又顫抖着從儲物戒中拿出丹藥服下,顯然沒空回答。
木獲道:“宗門要我等下山歷練兩年,如今才過去多少日子?出去以後,自然是要找些有趣的事情做。”
崔什殷一臉興奮,似乎在思考出去以後要做什麽。
塗焱道:“塗焱在天狐山的時候,一向以為自己聰明過人,閱歷甚廣,如今看來,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若是木道友不嫌棄,塗焱願意跟随木道友走一趟。”
木獲道:“我們人少,有時候也嫌無趣,道友既然有心,就結伴而行吧。”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複,塗焱又問餘蔓兒:“餘道友,你如今孤身一人,恐怕不安全,不如一起?”
餘蔓兒此時面上的潮紅已經褪去,整張臉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了,“多謝道友關心,只是從秘境出去,傳送的位置是随機的,縱然有心,也得費不少功夫吧?”
塗焱道:“塗焱有一秘術,能讓大家出去以後,同時出現在方圓數裏之內,如此,餘道友可願意?”
數裏的距離,對于金丹期修士來說,眨眼功夫都能到。
餘蔓兒不再反對,只是道:“如此,接下來的路,有勞各位照拂。”
她本來帶病,又因為白砂秘境的事得罪族人,實在是個危險的累贅,既然塗焱執意要帶上她,她也就不說什麽了。
接下來,衆人開始準備迎接帝流漿降臨的事。
按照塗焱的安排,提前布下一個方圓五十丈左右的法陣,中央放置一個收集帝流漿的容器,等待時機一到,就激發法陣。
只是,衆人左等右等,只見月華如水,哪有什麽帝流漿?
“這月亮怎麽回事?它好像在變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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