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時年少春衫薄

天道。

什麽是天道？人對于未知的事情總是充滿畏懼之意，一邊汲汲營營想從天道中偷得更多歲月，一邊宣揚道法自然，順其本心。修仙本就是逆天行事，又何必要順其旨意？

修道，豈非自欺欺人？

蘇沐秋和葉修在這樣一個情勢不對，場景不對，時間也不對的情況下有了這樣一段開天辟地的交談。

修仙分煉神和煉器，但更多煉神的功法中需要一些法器配合，譬如藍雨門派最強劍法《驚鴻意》便是以劍為載體，若得神劍則有如神助。這些法器皆是由煉器大師以特殊功法煉成再由修煉者認主，經過長久的祭煉收入丹田之中，視為本命法器。

故此九州百城修仙，各大仙山主人無不賣幾分祝融蘇家的面子，以求得更好的法器。

蘇家滅門之案九州俱驚，不提原本就交好的幾大家族，譬如葉家，張家，各大門派如藍雨霸圖後來也是為這件驚天大案出過幾分力的。

奈何經過這許多年，出動了不少出竅期以上的大能，也沒能找到個說法，只得不了了之。但那時各大家族皆如驚弓之鳥，生怕明日到我家，紛紛加強了護法大陣和人手選派。漸漸時間久了，也沒再發生這類事，這些年這些家族才略微緩過來。

葉修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得知了真相，他從家裏逃出來，也是因為一場與父親關于老祖們在地下陣法中茍延殘喘的争端，他本就帶着智慧轉生，生而帶着上古各種神訣，對待天道的思考也常常不同常理，此刻想法一時真被證實，他心裏實際是帶着幾分茫然無措的。

這時蘇沐秋忽然一起身，将他從冥想中喚醒。他下意識拉住身邊的人的手腕，“你做什麽！”

蘇沐秋自然而然的回道“玉石不夠了，我去給傳送真氣。”

葉修拉住他手腕的手緊了緊，“你想死是不是！”

蘇沐秋像是無奈一樣，宛然一笑，他用另只手虛虛放在葉修的手背上，“阿修，你和沐橙還在這，我也就在這。你看，沐橙吸收靈力的速度明顯慢下來了，只需要一點點，我不會有事的。”

葉修撇了撇嘴，“算啦，早就知道你靠不住，最後還不是要我出馬，看好了，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上古大神的威力。”

“但是……”

“我識海是你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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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哥是金丹期。”

“我覺得……”

“靈寂期的小鬼一邊去好嗎，我這點真氣不會要命的，你倒是弄不好就得玩火***，幫我護法。”

蘇沐秋并沒有再說話，只是深深的看着葉修。當你看遍世間冷暖那生長在你身邊的溫存就變得極其可貴，他深深的看着這個被他養了一年的男孩，像是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心底，仿佛看了一眼，這一生已經過完。可是那個時候的葉修不懂啊，他還那麽小，像是脊背挺直的白楊，那麽挺拔向上，那麽富有生命力，讓人看了，就覺得歡喜，讓人見到，就想靠近。

再後來無數漫長的歲月裏，葉修變得更強大，變得更溫柔，他永遠那樣的活着，他優雅，從容，老去，在所有的時光中都活除了最好的樣子。但是蘇沐秋仍然止不住懷念那時候的葉修，涉世未深，仗着自己的一身本事和陌生人回家的葉修，聲音明朗的對他說，我信，我信你的葉修。

但此刻的蘇沐秋什麽都不曾說，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葉修坐在了蘇沐橙身後，在靈石全部耗盡的一瞬間開始運轉自己的真氣在蘇沐橙體內循環小周天，看着自己的真氣被一絲一縷的溫和的被女孩子吸收。

葉修不知是過了多久，只是能隐約感受天光，感覺識海空蕩還有前所未有的疲憊，他感覺到了蘇沐橙已經成功築基，然後見到俊秀的青年一臉心疼的走過來，對他說“好了，阿修，好好休息罷。”便放心的暈了過去。

醒了的時候只見一顆小腦袋壓在他手臂上，女孩子眼圈紅紅的，先是大喊了一聲“哥！葉修哥醒啦！”然後開始嘴一扁醞釀情緒眼見着金豆豆馬上要掉下來。

葉修從小最見不得女孩子哭，家裏有個堂妹，一哭他就腦仁疼，恨不得跪着把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了才算，這不，眼前這情景可把他吓半死，趁着眼淚還沒掉下來先說話“沐橙你去給我拿點水，我是暈了多久了，感覺嗓子有點幹。”

小姑娘委委屈屈去倒茶，這會蘇沐秋正從外面進來，瞧見葉修看他，自己眼裏也溢出笑來，他自然地坐在床邊接過蘇沐橙手裏的杯子一口一口的喂過去“你再不醒來沐橙就要謀殺親兄了。”

葉修靠在床頭就這蘇沐秋得手喝水，然後得意的笑，“沐橙才是我的好妹子呢，你這哥哥不算數。”

蘇沐秋并不反駁，說道“你只會亂來，沐橙築基以後你運轉真氣還硬生生在她體內行了兩個大周天，不然也不會透支成這樣。”

“唔，說了是親妹妹嘛，以後你就知道了，沐橙我和你說啊，葉修哥修煉的這個《問天決》可有好處了，包你進境比他們那些雜七雜八穩定一百倍，基礎打得好以後修煉起來才能事半功倍。就拿你哥比吧，哎我和你說，你哥和我一比就是渣渣”說着伸出手來比了比小拇指的一截，“看見了嗎，你哥就只有這麽點，我呢，”他将整個食指伸出來，“我有這麽長！”

蘇沐秋看着那雙形狀優美的手在眼前晃，晃得他心都癢，他忍不住伸出手握住那只還在空中比劃的手掌，手指自葉修修長的中指劃過，然後将整只手掌包裹，傳音入密說了一句“不，我有這麽長。”

葉修忽然就消停了，臉上的熱氣簡直要能用肉眼看見，他自小伶俐，都是讓別人啞口無言，極少會被別人堵的說不出話，蘇沐秋這話讓他無法反駁，又不能大聲說出來像從前一樣耍無賴，只得一口氣憋在心裏想方設法在心裏琢磨着怎麽算帳。

蘇沐橙站在一邊，看着葉修，又看看自己的哥哥，最後自己硬擠到了他倆中間，她笑着說“葉修哥，你以後也會和現在這樣嗎？”

他回過神，有點茫然“哪樣？”

“就，一直和我和哥哥在一起。”

葉修的手還沒能從蘇沐秋手裏拿出來，他感覺蘇沐秋握着他的手只是虛虛握着，一個不會過分靠近，但很親密的距離，他的手指動了動，然後十幾歲女孩子軟軟的手覆蓋住他們兩個的，一心一意的看着他，對他說，就，一直和我和哥哥在一起。

葉修想，他很難拒絕一個這樣的女孩對他提出的要求。他一擡頭，見到蘇沐秋正對着他笑，笑的該死的好看。

于是話就那麽脫口而出。

他說，會。

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