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它可真是好福氣
丁洋從那盒昂貴精致的雞蛋裏挑了四枚看着順眼的打在面前的碗裏,将筷子插入其中一枚雞蛋黃裏透着紅的蛋黃裏,熟練地打起了雞蛋。
筷子和碗之間夾着蛋液有節奏地碰撞着,發出清脆的如同某種打擊樂的聲響。丁洋聽着這聲音,眼睛盯着碗裏逐漸融合在一起蛋黃和蛋白,腦子裏想着些有的沒的。
這麽貴的雞蛋到底和菜場一塊錢一枚的草雞蛋有什麽區別?
外殼确實幹淨,不像是菜場裏那些經常粘上雞糞稻草的雞蛋。
但這又如何?吃蛋又不吃殼。
打開這蛋殼,裏頭的蛋黃确實看起來更紅一些,是因為母雞吃的飼料更好一些?
營養價值會更高嗎?還是吃口更好?
丁洋胡思亂想着,他始終相信有錢人不是傻子,有錢人會買的昂貴的雞蛋一定是有什麽可取之處的……
“喵——”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帶有一些不耐煩情緒的貓叫,把丁洋的思緒從雞蛋的世界裏拉回。
他回頭一看,只見宋如琢還依靠在廚房中島臺上,懷裏抱着正在龇牙咧嘴的丁生煎。
“你不用在這裏看着的,去跟貓玩吧。它看起來快要撓你了。”丁洋說。
宋如琢低頭看了看懷裏的貓,露出一個為難的笑。然後就見他抱着貓蹲下身,慢慢松開了手輕聲道:“你自己去玩吧。”
丁生煎失去雙臂禁锢的一瞬間就從他懷裏一躍而下,嗖的一聲往客廳的方向竄去,然後就聽見從客廳的方向傳來了貓砂盆淅淅索索的動靜。看來這貓剛才龇牙咧嘴的發脾氣是因為憋壞了。
宋如琢重新站起來,拍了拍掉落在自己身上和腿上的貓毛,走到了料理臺前與丁洋肩并肩的位置。
“我在這裏看着,學一學怎麽做蛋炒飯。”他說:“上回你教我的煮米飯的秘訣實在是太神奇了,這次蛋炒飯有沒有什麽類似的訣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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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洋嘿嘿笑了:“訣竅?沒什麽訣竅。一定要說有什麽的話,那就是要用隔夜飯炒。”
“為什麽?”
“可能是因為隔夜的飯粒吸收了多餘的水份後會變得膨脹飽滿,顆粒更分明。炒起來受熱更均勻,更香……”
宋如琢若有所思地點頭:“确實是很有講究。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呢?”
丁洋手裏那碗蛋液已經打得差不多了,他放下微微起泡的蛋液,又從精致的塑料包裝裏取出那兩根精貴的小蔥在水龍頭下面沖洗了一下。
“其他的……就都憑借自己發揮了。每家人的習慣不同,蛋炒飯的烹饪方法食材都天差地別。有的家裏會加些胡蘿蔔丁或者火腿肉一起炒,有的甚至會加蝦仁。我家喜歡加點老幹媽……”丁洋說到這裏朝着宋如琢甩了甩手裏的蔥問:“老幹媽,你知道嗎?”
宋如琢點頭:“知道,一家幾十億市值,卻不貸款不融資不上市的企業。”
丁洋愣了一下:“不是,這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你吃過嗎?”
“啊,哦,吃過……有點辣。”
“嗯。”這個回答是丁洋要的:“所以我今天就不給你加老幹媽了,就放些蔥花放些鹽。”
“那這樣會不會太寡淡?”宋如琢略有些擔憂。
“不會,你要相信我的廚藝。”丁洋把甩幹的蔥放在砧板上,手法極為熟練地瞬間切出了一盆顆粒大小均勻的蔥花。
他側身打開手邊的竈頭,把那不太趁手的平底鍋放了上去,等鍋微微燒熱後,倒入了一些油,随後将剛才打發好的一碗蛋液倒了進去。
蛋液和燒熱的油接觸的瞬間發出了滋啦滋啦的聲響,丁洋關小火,拿筷子在鍋裏攪了攪,看着被油包裹的蛋液逐漸成型,一股蛋白質的香味一瞬間在廚房裏蔓延開來。
“你還要相信你這三塊錢一個的雞蛋,怎麽做都不會難吃的。”丁洋又說。
蛋炒飯除了原料外,烹饪方法也确實五花八門。有的人喜歡先抄飯,然後把蛋液直接倒入炒熱的飯粒中,讓蛋液能完全包裹住米飯。
有的人,則是先炒雞蛋,待到雞蛋成型一半後盛出,再單獨炒飯粒,最後把兩者混合。
至于哪一種更好吃,也是各花入各眼。百年乃至千年以來兩個“派系”都和平共處相安無事。丁洋也從沒聽說過有什麽烹饪協會專家站出來建立個“蛋炒飯行業标準”。
他喜歡先炒蛋,他覺得這樣能把雞蛋的香味更好的激發出來,而且在吃的時候能感受到雞蛋和米飯兩種食材的獨立口感。
丁洋撒下蔥花,按照他的做法完成了一盆兩人份的蛋炒飯,并且在确認了宋如琢“可以接受胡椒粉的辣度”之後,丁洋非常小心地在蛋炒飯撒了一些胡椒粉增加風味。
“按照大飯店裏的做法,是要找個碗把這飯盛進去壓實,然後倒扣在盤子裏的。搞幾顆小番西藍花點綴一下,一份能賣十幾塊錢。”
丁洋邊說邊提起平底鍋把手,把裏頭的金黃燦燦點綴着翠綠蔥花的蛋炒飯倒入準備好的盆子裏:“我就不給你搞那個擺盤了,反正自己家吃。”
宋如琢在一旁近距離觀摩了“丁主廚”烹饪蛋炒飯的全過程。
丁洋熟練地打蛋、切配、掌勺翻鍋動作讓宋如琢十分意外。除了在飯店後廚,他還從未見過有人做飯的動作如此行雲流水,并且這人還是個那麽年輕帥氣的小夥子。
宋如琢看着丁洋短袖T恤下沒有刻意訓練痕跡卻依然精壯的肌肉線條有些出神,呆滞了數秒的目光一不小心和轉過身的丁洋撞了個正着。
“你真該去做個廚師。”宋如琢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手忙腳亂地在一旁的櫥櫃裏翻找餐具,并且又跑到角落啦來只高腳凳到了廚房邊的吧臺邊上,強壯鎮定地坐在那裏一邊擺放餐具一邊等着“丁主廚”上菜。
丁洋其實并沒有意識到剛才宋如琢的異樣,只覺得這人大概是聞到飯香餓了才會一下子那麽積極地幫忙上菜。
他把一大盆蛋炒飯端上布置好的吧臺上,擺在了兩幅餐具的正中央——他還是頭一回見一份什麽料都沒加的蛋炒飯能在餐桌上有這樣的C位待遇。
“哎,我這手藝也只能在家做做家常菜。況且,我也不喜歡做飯……太累了,不如開車來得輕松。”丁洋說。
宋如琢依舊有些心虛,不敢擡頭看丁洋,目光死死落在C位蛋炒飯上,繼續和他東拉西扯:“但做飯不會更有成就感呢?”
“但平時我做的東西也只有老頭子和我自己吃,哪來的成就感?”丁洋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什麽,擡手指了指角落:“還有給它吃。”
宋如琢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丁生煎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跳上了客廳的沙發,此刻正曲着身子把頭埋進自己的肚子裏打着盹,對周遭鍋碗瓢盆的噪音沒有任何反應,也毫無警惕性,全然一副“這裏本來就是我家”的模樣。
宋如琢笑了笑:“它最喜歡吃什麽?”
丁洋考慮了片刻,回答:“紅燒河鲫魚吧。”
“它可真是好福氣。”宋如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