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捉迷藏
眼前是一片漆黑,聶熙仔細想了一會兒,才明白自己應該已經在夢境裏了。均勻的呼吸聲仿佛就在耳邊,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
太黑了,他要幹什麽?
腦海裏剛閃過這句話,一柱明亮的光線忽然從上至下照在了他的身上。
被刺目的光線閃花了眼睛,聶熙揉了揉眼角,才重新看見了附近的環境。
??
聶熙不可置信的回頭看了一眼,栗色的包銅角木門緊閉着。原本空無一物的玄關旁邊擺放着漂亮的棕紅色鞋櫃。
這……這裏是……
他姥爺、姥姥的房子。
“嘻嘻,大哥哥,來玩捉迷藏嗎?”
聶熙轉過身。
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他的面前,仰着頭,還帶着稚氣的臉蛋上,一雙金色的雙眼無辜的看着他。
是……我嗎?
聶熙驚疑不定的看着這個孩子。
“嘻嘻,大哥哥來找我哦!”孩子大笑了一聲,轉身跑進了客廳。
聶熙沒有立即跟上去,而是轉過身試圖扭動身後的大門,沒想到竟然開了。
聶熙推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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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淨的木質地板,漂亮的棕紅色櫃子……
聶熙回頭看。那扇包了銅角的栗色木門已經自動關上了。
出不去嗎……
聶熙踏上了玄關地板,慢慢的走到了客廳。
在他有記憶以來,這棟房子的客廳已經變得很空曠了。除了一張臨時的飯桌,幾乎沒有別的家具。
但是現在,這間客廳裏擺放着老舊的八仙椅、躺椅、茶幾等等全套家具,茶幾上甚至還放着老式聽筒電話,牆面上緊閉的磨砂玻璃窗戶是完好的、裝點着老氣的白色洋花窗簾,還有在牆角依然在走動的大型座鐘。好像一切都回到了這棟老宅最初的時光。
不過那個孩子已經不見了。
聶熙沒有着急上樓,而是走到了一樓的廚房。
這裏他上次來看見已經塌掉的竈臺現在是完整無缺的,兩口鐵鍋架在上面,一點兒也沒有生鏽。
下意識的看向了案臺。調料擺放的很齊全。可是原本應該在的刀具,卻一把也沒有。
這是他自己的夢……
但是有沒有危險,他自己不能确定。沒有觸媒,沒有武器。難道只要找到那個年幼的自己就可以結束了嗎?
聶熙疑惑的走出了廚房,又打開了隔壁的浴室。
半人高的木質空浴桶擺放在房子中間水泥地上,木盆木勺之類的工具立在牆角,沒有什麽特別的。
聶熙離開浴室,又去了在樓梯下方原本用來做傭人房的小房間。
這間房很簡單,刷的雪白的牆壁,靠着牆角擺放着一張鋪着藍格子床單的窄小單人床以及一個不大的衣櫃。
打開衣櫃,裏面空空如也,那個孩子也不在裏面。
聶熙轉身正要離開,忽然注意到下垂的床單下面露出了一雙鞋尖。
聶熙猛地掀開床單往床下看。
是一雙老舊的紅色小皮鞋,是小孩的鞋,可這屬于女孩。
聶熙剛覺得有點眼熟,就感覺撐在地上的手似乎按到了什麽。
聶熙擡起手,掌心的紅痕上面嵌着一根長長的鋼絲線,上面似乎還有一點血跡,都蹭在了手掌上。
鋼絲繩……
他想起來了……那個金海岸游樂園裏的小女孩就穿着這麽一雙紅色小皮鞋,後來她急速長大了之後就撐壞了。
聶熙冷靜的站起來,把那根大概有兩米長鋼絲繩一點一點卷起來,放進了口袋裏。
“大哥哥,你快來啊,我等不及了!”男孩脆嫩的聲音從樓梯上方傳來,同時好像有一聲女孩的清笑聲在旁邊同時響起。
聶熙踏上樓梯。
老式的房子設計的都不太科學,在一樓還有大量的窗戶提供照明。到了二樓,四間緊閉的房門把光線也鎖住了,走廊上顯得特別的昏暗。
除了那四間房可以查看,他身邊旁邊的樓梯還可以通向閣樓,那裏是他拿到茵庫伯斯紅寶石,一切噩夢開始的地方。
這是他的夢,他總會得到一個答案的。聶熙沒有着急上樓,而是走進了二樓的走廊。
那個男孩不知道進了哪一間房,聶熙先推開了左手邊第一間。
這間房在聶熙上次來的時候所有的家具就已經變賣一空,只有在木質地板上一大塊焦黑的污漬特別顯眼。
他問過她媽這裏是不是失火過,結果張寧書說她有記憶以來,那塊污漬就在這裏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現在這裏的地板上很幹淨,只有古色古香的長木桌和擺滿了線裝書的書櫃。書桌上放着筆架,硯臺。還有綠色燈罩的臺燈,帶有十足的民國的風格。桌角下擺放着一個大畫缸,裏面目前沒有任何畫軸。
聶熙走到書桌前,發現鎮紙下面壓着一張紙,上面有一行寫得很不錯的鋼筆字。
【三月二日,晴,農歷正月十四,今天收到馬先生的邀請,在他家做客。看到他家親朋好友齊聚一堂,我不禁有些觸動,便和馬琳談到去意大利探親的計劃。沒想到她對這件事很抗拒,我想她曾經應該受到過來自家庭的傷害,我不應該再提了。這個小村莊不錯,我想我們會在這裏度過餘生。】
這是日記裏的一張紙。
聶熙放下紙,又翻了一遍書桌,發現再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了,就看向了書架。
書架上面擺放的書都是很古早的線裝書,很多書目都不在側面,聶熙只能随便抽了幾本下來翻看。
都是一些很正統的書籍。
聶熙只能把書一本一本的放回去。卻沒有想到再放回最後一本的時候,這本書被抽出的空缺後面,露出了一點黑色的、濕乎乎的怪東西。
聶熙想也沒想就把手上的書捅了過去,卻感覺後面是實心的?
再次拿下書,聶熙發現裏面什麽都沒有了。
是他眼花嗎?
聶熙放好書,關上了書櫃門。
随着櫃門合上砰的一聲輕響,書櫃頂部傳來了骨碌骨碌的聲音。
聶熙反應很快的讓開了,剛好看到書櫃頂上一個畫軸落了下來。
啪嗒一聲,那支書櫃頂部的畫軸落在了地面上,捆綁的繩索摔松了,畫軸順着滾落的軌道展開了。
是雨荒村次神鴉的畫像……
畫像上那只逼真的人眼,就這樣貼在地上靜靜的看着聶熙。
聶熙撿起來想把它撕掉,結果發現這幅畫異常的結實。他不可能做到徒手把它撕碎。
……他的夢似乎融合了他之前所經歷過的噩夢,不過這些東西在這裏是幹什麽的,難道就是這樣為了自己吓自己嗎?
聶熙又看了一眼畫軸內那只眼睛,輕嗤了一聲,把畫軸卷起,随意的扔在了桌腳的畫缸內。發出了哐啷一聲。
“嘻嘻。我在這邊啊,大哥哥!”
門外傳來了呼喊聲。
聶熙轉身又走了出去,而在下一瞬間,他剛走出的書房門砰的一聲自己關上了。
……
考慮再三,聶熙還是沒有選擇再進去,而是打開了右手邊的第一間房。
這本來是用作客房的房間,在這個時間,進門的右手邊立着一個雙開門的大衣櫃,房間正中央擺放着風格陳舊的雙人鐵藝床,上面鋪着厚厚的蕾絲床罩。磨砂玻璃窗戶邊上,和客廳一樣,用着同款的洋花白色窗簾,旁邊擺放着一臺胡桃色的圓形梳妝臺。
聶熙走進房間,先拉開了就在右手邊的大櫃子。
有個人!
聶熙皺着眉,看着一臉驚恐縮在櫃子角落的徐煥。
“你在這幹嘛?”
“噓!”徐煥顫抖着把手比在自己嘴邊,哆哆嗦嗦的說。“狩獵時間要來了,你們丢下了我,我只能躲在這裏,你們丢下了我……嗚嗚嗚……”
徐煥的哭音剛冒出頭,盡頭的走廊上立刻傳來了吱呦吱呦的聲音。像是某種缺乏潤滑的輪子滾動的聲音。
聶熙也很熟悉,他在噩中人那個醫院裏,在太平間推屠夫拉迪的輪椅躲避攻擊的時候,就是這種聲音。
“來了!”徐煥猛地起身,伸手把櫃子門關上了。
聶熙下意識的把房間門關上。左右看了一眼,然後就地一滾,爬進了床底。
很快外面的走廊變得安靜了起來,沒有人知道屠夫拉迪就停在外面,還是已經離開。
聶熙把耳朵貼在地板上,想捕捉任何一點動靜。
……咚咚咚咚咚咚……
有規律的彈動聲傳到了聶熙緊貼地面的耳朵裏。聶熙把耳朵貼的更緊,想聽清楚是什麽聲音。
聽清了……好像是廚房裏在案板上的剁肉聲。
這裏樓下就是廚房,但是那裏沒有刀啊,是誰在那兒?
就在聶熙思考的時候,砰的一聲,門猛地被打開了。
躲在床底的聶熙吓的渾身一顫,但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貼着地面,看向門外。
昏暗的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過堂風随着大開的門吹進了房間內,吹在了躲在床下的聶熙臉上。那些風帶着灰塵進了眼睛,聶熙忍不住揉了一下眼睛。
而這個時候,他眼角的餘光仿佛看見一雙穿着絲襪,踩着棕色細高跟的女人腳從門口走過。聶熙趕緊放下手,忍着眼睛內的酸澀,往外看去。
不在了……
張寧書有這麽一雙高跟鞋,聶熙還記得他媽在整理東西的時候和她抱怨過,那雙鞋買來很貴,就是十幾年前回老家探親用了一次就莫名其妙壞的很厲害了,她覺得很可惜,一直沒舍得扔。
為什麽會在他的夢裏出現?
聶熙百思不得其解。
過了一會兒,聶熙爬出了床底,第一件事就是打開了櫃子。
徐煥不見了……
有些氣惱的關上櫃門,聶熙又走到這間房的梳妝臺那搜尋了一遍。抽屜裏又有一張日記。
【五月七日,雨,農歷三月廿一,馬琳是個虔誠的教徒,她祭祀的習慣保留到了國內。這沒什麽,我尊重任何宗教習俗。不過,我今天偶然在祭祀時間去了閣樓,看見她割傷了自己,我有點擔心。】
聶熙放下日記,有點不甘心的走到了窗戶邊試圖打開,結果如他所料的一樣,根本打不開。這個夢境讓他不舒服了……他為什麽要這樣折磨自己。
走出客房,聶熙再次往走廊深處走去,打開了這一層的次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