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山雨欲來

仙蕙的不知道榮氏的陰謀詭計,暫時按兵不動。

反正丫頭仆婦們的賣身契已經到手,才贏了一局,得暫時收斂點兒。

而沈氏和邵景烨這些天的忙碌,終于有了一點眉目,找到兩家比較合适,準備先給占姐姐的明蕙訂親。因為說到明蕙的婚事,她害臊,躲回自己的屋子去了。仙蕙反而仗着年幼臉皮厚,湊在跟前問道:“都哪兩家啊?”

邵景烨道:“一個姓梁,是桂香坊米店老板的獨子,除了父母以外,還有三個已經出嫁的姐姐,家資頗為殷實。明蕙嫁過去以後,既不用和妯娌們争鋒,吃穿亦是不愁,我覺得這家還不錯。”

仙蕙聽了不滿意。

不行,不行,姐姐得嫁給姐夫宋文庭才行。

“另外一個姓宋。”邵景烨又道:“說來也巧,就是上次被我們家馬車劃着袍子那人的朋友,他們兩個都是秀才,準備明年秋闱考舉人。這個姓宋的家中人口簡單,只得一個寡母,不過他年紀稍微大些,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

沈氏問道:“以前可曾娶親?”

“當然沒有。”邵景烨回道:“我豈能讓明蕙去做續弦?”

沈氏思量了下,“那他就是家境貧寒一些,耽擱了,所以到這個年紀都沒有娶親。”

“是。”邵景烨點了點頭,“不過這個宋文庭,除了年紀略大了點兒,家境清貧,別的倒是無可挑剔。長得高高大大的,面相端方、為人守禮,性子光明磊落,讀書學問亦是很不錯的。”

仙蕙不自禁的點了點頭,明年秋闱,姐夫宋文庭和陸澗都會考中舉人,姐夫更是拔了頭籌,成了第一名解元。

沈氏瞅了女兒一眼,“你點什麽頭?”

“呃……”仙蕙幹咳了咳,“我覺得看人不能只看出身,得看人品。再說了,讀書人多好啊。沒準兒能中個舉人,回頭再中個進士,就能做官老爺,姐姐不就成官太太了嗎?我看這門親事挺好的。”

沈氏又好氣又好笑,嗔道:“你這丫頭,怎麽就不知道害臊?在這兒豎着耳朵聽了半晌不說,居然還浮想聯翩說起來了。”

邵景烨亦是訓斥,“別多嘴,快回你屋裏呆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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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蕙原想多說一點讀書人的好處,轉念一想,前世母親和哥哥本來就相中姐夫,自己再多說,沒準兒反而弄巧成拙。因而佯作害羞的樣子,起身道:“我去找姐姐,給姐姐說一說去。”

她出了門,心思有點恍惚不定。

看來姐姐的親事應該和前世一樣,最後嫁給了姐夫宋文庭。可是陸澗,為何沒在明年春天跟自己訂親?反而拖到了後年?是因為他不急着成親?還是被別的事情耽誤了?心情不免有點怏怏的。

不過繼而一想,今生和前世已經不同。

父親執意要把自己送進宮去,就算自己跟陸澗訂了親,也難說不會出什麽變故,只怕最後還是不成。自己并不想和陸澗訂親以後再退親,不僅難以收場,而且也不想讓陸澗傷心難過。

自己和他的婚事,還是等秀女的事告吹回來再說。

回頭只要母親和哥哥提起陸澗,自己就把消息透給父親,――若是他并沒打算讓自己進宮,自然不會阻止。若是他鐵了心要送自己進宮,必定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到那時……,就是自己和他談條件的時候了。

算計?!是他先算計親生女兒,那也就別怪自己算計他這個父親。

******

時光靜谧無聲悄悄溜走。

一眨眼,日子就到了年根兒。

雖然東院和西院的人都不想碰面,但是年夜飯,還是要在一起吃的。因為兩邊的人都不說話,席面上,只剩邵元亨和邵母說話的聲音,頗有幾分尴尬。而等宴席散了,又面臨一個更尴尬的問題,――邵元亨到底陪那邊守歲呢?

邵母看出兒子為難,解圍道:“好些年都沒有見着你,我每次一想起這個,就覺得心裏苦得很。今年好了,可算能娘兒倆一起守個歲了。”

邵元亨忙笑,“是,兒子陪着娘。”也就是說,要留在東院過年三十守歲。

榮氏居然沒有因此而發脾氣,她表情平靜起了身,“老太太、老爺。”領着兒女上前告辭,還笑了笑,“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邵彤雲和邵景钰亦很聽話,沒有異議。

仙蕙看在眼裏有點詫異。

榮氏和邵彤雲是很能裝的性子,裝一裝不難,但是邵景钰不是啊。他年紀小,自幼嬌生慣養的,一向都是直來直去的爆炭性子,今兒怎麽深沉起來?難道說,早就被榮氏叮囑過了。

而能讓榮氏忍氣吞聲退讓一步的,大概……,就是她又在算計東院了。

――特別算計她最恨的自己。

仙蕙心中警鈴大作,接下來,卻一連好幾天平靜日子。

直到初六晌午,阮媽媽親自過來說話,“今兒是慶王府辦新年花宴的日子,等下都要過去,老爺吩咐大夥兒準備一下,很快馬車備好就出發。”

沈氏問道:“老太太去嗎?”

阮媽媽笑道:“今兒不是給人慶生做酒,就是串門兒,大夥兒過去說幾句就回,連晚飯都不用吃,很快就回來了。”

沈氏點點頭,“那好,還是不要辛苦老太太了。”等阮媽媽走了,不免抱怨,“既然要出門怎麽不早點說?昨兒說了,大家也好準備準備,這會兒了才說,倒是弄得慌慌張張的。”

明蕙亦道:“是啊。”指了指西院,“怕是心裏有點氣性。”

“罷了。”沈氏不想在新年伊始置氣,擺擺手,“都各自回去打扮打扮,好歹出門別落了邵家的面子。”見小女兒還在發愣,“快去,別磨蹭了。”

“是。”仙蕙起身,心裏輕輕一嘆。

母親和姐姐都猜錯了,榮氏不是因為賭氣才這麽晚通知,多半是故意的,免得有人提前告病之類,借口不去慶王府。

前世的這個時候,母親還在帶着滿腔怨氣和父親冷戰,不僅沒有去赴權哥兒的生辰宴,也沒參加這一年的慶王府新年花宴。今生因為三萬兩銀子的首飾和賣身契,把榮氏給逼急了,很可能打算提前上演醜聞。

那麽是要強硬的拒絕去慶王府?還是……,将計就計?

******

春寒料峭,冰雪未消,慶王府裝扮的一片花團錦簇。

之 所以辦新年花宴,主要是因為新年拜訪的人太多,又不想一次次招待,幹脆搞個花宴,大家湊在一起熱鬧下便算完事兒。所謂花宴,時間選在晌午飯過後,在待客的 廳堂裏擺幾張大桌,上面堆滿瓜果點心、精巧小吃,熱茶等等,客人們可以随意取用,不拘謹,方便各自三三兩兩說話,彼此互不幹擾。

仙蕙和明蕙等小姐們,和上次一樣,安置在後花廳裏面閑聊。

孝和郡主因為上次的事兒,見了仙蕙,略有幾分尴尬,但以她的身份還不至于束手束腳,打了個招呼,便扭頭跟別人說話去了。

倒是周峤,性子簡單明朗,一個勁兒的跟仙蕙嘀咕沒完,“你上次送我的那方手帕好看,我娘瞧了,也說花繡的好,叫我空了向你請教針線呢。”

仙蕙淡笑道:“沒什麽,就是用色上頭費了點心思。”

她清楚周峤的性子,是個耐不住的,叫她撚針拿線就好比上緊箍咒。至于她娘舞陽郡主,因為是慶王府的嫡長女,更是一個眼高于頂的高傲人物,誇贊自己針線好,不過是一句口角罷了。

果 不其然,周峤接下來便道:“我最不愛做針線了,又費神,又費眼睛,而且我也沒有耐心。”她長了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略顯稚氣,說起話來亦是言語無忌,“仙 蕙,你給我做幾個荷包吧?我看你腰上的那個荷包不錯,上次你戴的也挺好,還有,還有……,你姐姐的荷包顏色漂亮。”

仙蕙微笑不語。

明蕙心裏生出一絲不悅。

什麽叫做幾個荷包吧?自己的妹妹又不是使喚丫頭,她想要幾個,就要幾個,還羅裏啰嗦點了一堆,難道還要都給她做不成?說話太不客氣了。

仙蕙不動聲色,把手放在姐姐手上捏了捏,然後笑道:“看你說的,我的東西就樣樣兒都好?我看你啊,是山珍海味吃得太多,所以覺得青菜豆腐好,只怕嘗兩口又沒趣兒丢開了。”

周峤聽得樂不可支,“那你給我做個青菜豆腐的。”

“行。”仙蕙掐了她的話頭,淺笑道:“給你做一個綠底兒配白玉蘭花的。”記得她喜歡白玉蘭,做一個哄哄她玩兒也就罷了。

“好,好好!”周峤撫掌大笑,撞得桌上茶碗叮當亂震,“我最喜歡白玉蘭,清爽、漂亮,長在樹上好看,擺放在花瓶子裏也好看。”

孝和郡主蹙眉道:“你安生一些罷?就聽見你說話,旁人說話都聽不見了。”

周 峤的娘在慶王府橫着走,她的脾氣自然也不小,哪裏害怕一個庶出的小姨?再者想起上次本來事情不大,都是這個小姨鬧得,害得仙蕙下不來臺不說,連帶自己也有 了多嘴的不是,不由冷笑:“我又不是蚊子,為何要哼哼唧唧的?”語氣暗藏譏諷,“難道假裝斯文就是美人兒了?我看未必……”

孝和郡主微微漲紅了臉,正要反駁,忽地旁邊有人一聲驚呼,“……當心!”

一個丫頭不知道怎麽端茶的,竟然失手,潑了仙蕙一裙子茶水。

仙蕙起身連連後退。

明蕙驚道:“天哪!燙着你沒有?”慌忙過去幫妹妹提起裙角。

邵彤雲也圍了過來,“二姐姐,你還好吧?”對那丫頭抱怨,“怎麽搞的……”她欲言又止,一副想打抱不平,但是在慶王府不方便說話的樣子。

“沒事,沒事。”仙蕙看了姐姐一眼,又對着衆位小姐笑道:“不要緊,就是濕了裙子,人沒有燙着。”

端茶的丫頭伏在地上,連連磕頭。

“怎麽了?鬧哄哄的。”大郡王妃像及時雨一樣,從外面進來,聽邵彤雲說了事情原委,當即朝那丫頭啐道:“蠢貨!端個茶你都不會啊?!要不是今兒是大好日子,就拖下去掌嘴。”叫了管事媽媽,“先記住她,回頭過了正月十五再發落。”

管事媽媽應了,當即叫人拖了那丫頭下去。

“哎……”邵彤雲眉頭緊蹙,愁道:“這可怎麽辦才好?二姐姐的裙子都濕透了。”

大郡王妃笑道:“這有什麽難辦的?換一條好了。”

“去哪兒換啊?”邵彤雲嘆道:“我們想着今兒不用待很久,沒有帶衣裙。”

“沒事。”大郡王妃笑容和藹看向仙蕙,“你和我身量差不多高,只是瘦些,我年輕時有幾條上好的裙子,後來生孩子發了福,再也穿不上,一直白放着那兒。等下跟我過去換一條好的,也不用還,只當是我送你的,壓一壓你今日受得驚吓。”

――來了,果然來了。

仙蕙眸光閃爍好似星輝,腼腆道:“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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