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頭上一片綠天13
張斌滿臉懵圈的飄出了病房,恍然間想起了陸珩臉上那若有似無的笑意,頓時覺得有股涼氣從腳底蹿騰而起,湧向五髒六腑,直至頭皮。
明明那份笑意不是針對他的,他依然在想起的時候遍體生寒。
默默的在心底給陸珩要對付的人點了幾排蠟燭,預祝他們早死早超生。
張斌邊和李嘉朝走廊的盡頭走去,邊揉着不知道什麽時候爬滿了雞皮疙瘩的胳膊:“我可能出現幻覺了,我居然有種被人丢進了冰窖的感覺,冷得直發抖。”他說着,把腦袋湊近李嘉:“你快摸摸我的額頭,看看我有沒有發燒。”
李嘉的心思也有點重,他敷衍的探了下張斌的額頭:“正常的。”
他不想告訴張斌,覺得冷的不止他一個。
兩人快行至電梯時,一道消瘦的身影跌跌撞撞的闖了過來,若是平時,兩人早就避開了,但這時心有事,竟被來人撞了個正着。
張斌更是被撞得往後面踉跄了兩,他回過神來,蹙眉朝着罪魁禍首看去,在看清來人的相貌時,眉宇間的不解就變成了分無奈,分憤怒,以及四分失望。
明明白白的情緒劃分,對當初的共事情分再沒有半點留戀。
李嘉也迅速散去腦海裏的思考,眯着眼睛看着幾乎要在他和張斌面前跪下的男人。他比以前瘦了很多,臉色泛着不健康的白,渾濁的眼珠子四處亂轉,好像在朝四周打量着什麽。他整個人都是杯弓蛇影的,仿佛周邊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他心底深處的惶恐與慌張。
來人正是李博濤。
自他們被允許來醫院探望陸總開始,就經常遇到李博濤,對他的心情也從最初的擔憂變成了現在的厭煩。
李博濤的主治醫生告訴他們,李博濤遭遇的車禍其實不嚴重,在醫院休養兩天就能回家,他之所以遲遲不願意離開醫院,是覺得醫院比外面安全,這是心理問題,不在他們的解決範圍。
剛開始時,他們也不知道李博濤産生心理病的原因,直到拿到他出賣陸氏的資料,可不就是做賊心虛,最終兩邊都翻船了,怕了麽!
李博濤小心翼翼的探着臉,伸出枯黃的,沙啞着聲音道:“李嘉張斌,我有點事想請你們幫忙,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幫幫我好嗎?”
李嘉沒什麽情緒的笑着,沒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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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斌倒是不客氣,譏笑道:“李特助,是你失憶了還是我們記性不好了?相同的話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又說了多少次了,還沒死心麽?”
李博濤的臉色越發難看,他連忙拽着張斌的胳膊,苦苦哀求:“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對,是我不該鬼迷心竅,不該出賣陸氏,我知道錯了。求你們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幫我和陸總說說好話,請他放過我。”
張斌再次打量着李博濤,他看得十分認真,最終也只是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害怕,看到了不安,沒有愧疚,一點都沒有。
張斌冷笑着拉開李博濤的,指着陸珩所在的病房:“你是陸總最信任的特助,就算要求情也是你自己去求,你親自去問陸總,問他是否願意原諒你。”
李博濤幹涸的嘴唇輕微蠕動着,要是陸珩會原諒他,他還用得着來求這兩個人麽?
張斌不欲與李博濤多說,側身進了電梯。
李嘉擡撫着搖搖欲墜的李博濤:“張斌說的沒有錯,你跟着陸總的時間比我們跟着他要長,你心裏也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求我們是沒有用的,想陸總放過你,你只有親自去求他。”
李博濤垂下眼睑,看着電梯門在他眼前合上。
而站在電梯裏的李嘉和張斌,連看他一眼都欠奉。
李博濤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去求陸珩,哪怕他曾趾高氣揚的站在他面前要求和他談判,但自打陸珩輕描淡寫的透露了些微他的計劃後,他所有的勇氣就都消亡在他的似笑非笑,只餘下滿心的恐懼。
接下來的幾天,陸珩接待的人依然很多,絕大部分都是為了從他分點肉走。
面對這些恨不得将他撕碎了吃了的惡狼,陸珩的态度如春風般和煦,對待他們也是溫和有禮,好似看不出他們攜來的慢慢惡意。
顧南城想不通,他都能看出所謂探病人的不懷好意,為什麽陸珩還對他們有求必應,莫不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但就他的觀察,陸珩的心态很積極,并不是那種會放棄掙紮的人。
和陸珩相處的時間長了,顧南城也摸到了些許陸珩的脾性,在為陸珩檢查完畢後,他就問出了心的疑惑。
陸珩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疑問,而是反問道:“看過折子戲麽?”
顧南城點頭:“看過。”
陸珩說:“一出好的折子戲以矛盾沖突尖銳激烈,人物形象鮮活生動,故事情節相對完整為內容,在思想和結構安排上需要別出心裁,不落俗套,方能抓住觀衆的心。”
顧南城有點不明白陸珩話裏的意思。
陸珩道:“這梧城想看戲的人多,願意粉墨登場的人也不少,作為這出折子戲的首位登臺者,我自然要想辦法滿足所有人的心願。”
陸珩說這話的時候,姿态慵懶而随意,好像沒有察覺到他的想法會給這梧城商業圈帶來多大的風浪。
顧南城也明白了所謂的折子戲的意思,陸珩他是要用陸氏來激發各方面的矛盾,讓梧城商業圈重新洗牌。
見顧南城緘默,陸珩眉梢微挑:“怎麽,是覺得我心狠辣了?”
顧南城搖頭:“沒有。”
他從來不覺得陸珩心狠,弱肉強食從來都是生物界的規律。他是不懂商業圈的規則,但混跡在商業圈的都是比較精明的人類,他們比誰都明白适者生存的道理。
是輸是贏,是高是低,各憑段而已。
時間不緊不慢的流逝着,陸珩在醫院也住習慣了,他的雙腿沒有知覺,他沒費多長時間就學會了使用輪椅。
他很少走出病房,整日裏抱着電腦敲打,看着電腦上的各類數據和代碼,不時露出幾絲笑意。
在陳清歌和歐陽訂婚這天,陸珩換了身定制西裝,将自己打理的幹淨而整潔。輪椅雖然限制了他的行動,卻無法限制他滿身的傲骨,以及刻在骨子裏的矜貴優雅。
李嘉和張斌早早就來到了醫院,在看到精心打理過的陸珩時,兩兩人在面面相觑後又難免擔憂。
自家老板和陳清歌的感情,他們也是有目共睹的,原以為這兩人是肯定能攜共赴白首的,哪知不過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幹了。
李嘉給張斌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勸老板打消參加陳清歌訂婚典禮的想法,免得老板更加心傷。
張斌在陸珩背後使勁揉了幾把臉,勉強扯出一絲笑意,說道:“老板,您好久沒去公司巡查了,不如今天去公司看看吧。”
張斌剛說完,就感覺到了李嘉的死亡視線,他背脊發僵,轉過身去看李嘉,卻見李嘉用口型說:“哪壺不開提哪壺。”
張斌:“……”
有本事你自己來啊!
陸珩垂首看着他修長而蒼白的指,他策劃了這麽長時間,今天就是驗收效果的時間,作為執棋人,他怎麽不出場。
擡眸瞥了眼被随放在櫃臺上的燙金請帖,陸珩叫張斌拿上,一行人就走出了醫院,朝着陳清歌和歐陽訂婚的大酒店走去。
歐陽是梧城商業圈的新起之秀,陳家又是名聲頗望的豪門貴族。歐陽和陳清歌的訂婚典禮輕而易舉的彙聚了梧城絕大多數名流,其熱鬧程度,不亞于數月前陳清歌和陸珩訂婚時熱鬧。
陸珩唇邊勾着清淺的弧度,擡頭望着電子屏上不斷變化的新人從相識,相知,相愛,以及決定相守的圖片,他眼的深意盛了些。
張斌和李嘉當然也看到了歐陽和陳清歌的恩愛圖,兩人眼底都有些不屑,若說這兩人是真愛,打死他們也不信。
李嘉和張斌以前就摸不準陸珩的想法,自他出事後,給他們的印象是越發的高深了。
此時此刻,看到陸珩眉眼間的清然,以及唇邊那從未消退過的淺笑,就更摸不準他的想法了。
陸總對陳清歌到底還有沒有感情呢?
李嘉猶豫了片刻,輕聲詢問:“陸總?”
陸珩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他微偏着頭看着紅色滾輪上的賀詞:“進去。”
作為國民好屬下,李嘉遵從陸珩的意思,推着他往酒店內部走去。
因為有歐陽特意發的請帖,酒店的服務員對人還算恭敬。
可在轉過身後,對着還未走遠的陸珩就是各種同情。
陸珩耳力不錯,聽到有人為他鳴不平。
有人說陳清歌和原主的婚約還沒解除就與別的男人再次訂婚不道德。
有人為他的墜落幸災樂禍,說他活該。
更多的人是為他這個前天之驕子可惜,可惜他沒了事業沒了雙腿,連曾讓人豔羨的愛情也離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