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頭上一片綠天26 (1)

在陳母看來, 這張所謂的車禍照片更像是挑釁照片,因為它精妙得完全不像是偶然拍攝,反而像極了跟蹤拍攝。

找最好的角度, 挑最妙的時間點, 出成品最高的圖。

而從跟蹤拍攝往回推, 便是對方可能知道清歌是從酒店出來的, 或許還知道發生在清歌身上的事情, 她被這個想法驚出一身的冷汗。

陳母忍不住去猜對方的目的, 是為錢,還是威脅陳家?

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直到她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陳太太, 陳清歌小姐還好嗎?”

陳母滿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她用手遮住話筒, 壓低聲音道:“你是誰,你想要什麽?”

對方的聲音很嘶啞,辨別不出真假, 聽到她的話似乎笑了出來,笑聲中充滿了惡意:“我什麽也不想要,只是單純的好奇陳小姐會怎麽做,是坦誠還是隐瞞?”

陳母頭皮發麻:“清歌什麽事都沒有, 她只是單純的出了車禍,什麽都用不着隐瞞。”

對方疑惑道:“我記得顧家的車沒有碰到陳小姐呀, 難不成是我記錯了?”

陳母已然明白,對方真的是有備而來,她沉了沉氣道:“我買你手上所有資料, 你開個價,多少都可以。”

對方沒有再接話, 直接挂斷了電話。

可是同時,陳母的手機上收到了一小段視頻,是陳清歌踉跄着走出酒店的視頻。

她動作僵硬的攥緊手機,只覺得渾身冰涼。

雖然她交代清歌要千方百計的隐瞞被人強了這件事,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而且依剛才打電話那人毫不掩飾的惡意,他也絕不會允許他們将這件事隐瞞到底的。

陳母眼神微沉,與其膽戰心驚,不如孤注一擲。

清歌也是受害人,歐陽那麽喜歡清歌,他應該不會介意的。

Advertisement

希望不會!

陳母回到病房時,歐陽正握着陳清歌的手,動作溫柔的描摹着她的眉眼,他低垂着眼簾,她看不清他具體的情緒,但他能在這種多事之秋不顧公司忙碌的守着清歌,足以見他對清歌的深厚感情。

陳母深吸了口氣,忍着痛苦道:“小陽,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想和你說。”

歐陽眸光微閃,把陳清歌的手放進被子蓋好,依依不舍的在陳清歌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才跟着陳母走出病房。

兩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說話,陳母道:“小陽,有件事我不得不和你說清楚。其實清歌不單是出了車禍,在出車禍前,她還被人迷……”她表情沉痛,似乎是不想提起那個詞:“她還遇到了不好的事,如果你嫌棄她,你們之間的訂婚就此作罷,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吧。”

歐陽過了很久才擡起頭,雙目猩紅,睚眦俱裂,額角青筋崩現,他拽緊的拳頭砸在牆上,手背處立刻浸出了殷紅的鮮血:“誰做的?”

陳母道:“據清歌說,那個人是和你關系不錯的合作夥伴,可他到底叫什麽名字,清歌也沒告訴我。小陽,你老實告訴伯母,昨天怎麽會獨留清歌在宴會上,你們不是一起過去的嗎?”

歐陽語氣沉痛:“昨天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我接到了公司的電話,說公司出了點問題需要解決。我想着清歌和歐芹關系很好,就讓歐芹多照顧她,是我的錯,我不該留下清歌在宴會上的。”

陳母直覺還是有哪裏不對勁,但是清歌和歐陽說的都差不多,她暫時也想不到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便說道:“清歌醒來後肯定會痛不欲生,就麻煩你多安慰她了。”

歐陽恨恨道:“不管是誰,傷害清歌的,我都不會放過。”

陳母和歐陽并沒有說多長時間的話,陳母把話說得差不多就和歐陽重新回到了病房,此時陳清歌也已經醒來,正雙目無神的望着天花板,鬓角處的發絲濕了大片。

陳母率先走到病床邊,拉着陳清歌的手,柔聲道:“清歌,媽媽知道你遭遇的那些事讓你很痛苦,但你也是無辜的受害者,這世上沒有受害者有罪論,好好和歐陽說說話,他不會怪你的。”

陳清歌空洞的瞳孔猛地縮緊,恐慌在深褐色的瞳孔裏不斷蔓延,她像是求助般看着陳母,最終在陳母不着痕跡的點頭中變成死灰。

歐陽道:“伯母,麻煩你去請醫生過來看看清歌,我在這裏和清歌說說話。”

陳母點頭,起身離開。

歐陽坐在病床邊,抓着陳清歌的手,溫柔道:“清歌,你媽媽說的對,這世上沒有受害者有罪論,你放心,欺負你的人,我不會輕易放過,我會叫他付出慘痛的代價。你也不要怕,我愛的是你的人,不是那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會陪着你的,一輩子都陪着你。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歐陽的溫柔讓陳清歌驚惶不定的心略微穩了點,她轉動着僵硬的脖頸,直直盯着歐陽,無聲的詢問他是不是真的?

歐陽親吻着陳清歌的手,将他的深情體現的淋淋盡致。

陳母忐忑的等了幾天,網上也沒有傳出不利于陳清歌的消息,而那個欺辱了陳清歌的男人,據說是被不知名人士打斷了手腳,在醫院裏修養。

陳清歌出院那天,陳家夫妻和歐陽都特地空出時間來醫院接她出院,經過數日的住院治療,陳清歌的精神差不多已經穩定了。她和歐陽的感情,因為這次的事情,不僅沒有破裂,反而更好了。

這叫陳家夫妻既高興又欣慰。

出院時,陳清歌猶豫着道:“當初是顧醫生幫了我,我要不要帶上禮物去拜訪他,表示對他的感謝呀?”

歐陽揉着她的發絲道:“顧醫生和他的老師早在前兩天就回美國了,等顧醫生回來後再上門拜訪吧!”

陳清歌垂下眼睑,悶聲應了聲好。

顧南城确實早就回了美國,他剛到美國就紮進醫院研究陸珩的病歷,争取在第二次手術時也取得成功。

在陸珩被送進手術室的前天晚上,他接到來自李嘉的電話。

李嘉在彙報完公司的正事後,有點難以啓齒的開口:“老板,我們前兩天遇到陳清歌小姐了,她好像遇到麻煩了。”

陸珩随口‘嗯’了聲:“有人會幫她解決的。”

李嘉瞬間就明白了陸珩要表達的意思,他不讓他們多管閑事,陳清歌的事情與他無關,有麻煩也不需要他們來解決。

挂完電話,陸珩擡手撫着有些沉悶的心口,哪怕與陳清歌相隔萬裏,哪怕半年多的時間不曾相見,她的消息依然會讓原主的情緒為她波動。

翌日清早,陸珩被再次送進手術室,由老約翰和顧南城主刀,對他的雙腿進行第二次手術。

第二次手術的工作量并不比第一次手術的工作量少,好在老約翰等人早已把陸珩的狀況研究透徹,手術過程比第一次順利很多,不到十個小時,陸珩就被推出了手術室,手術再次成功。

老約翰拍着顧南城的肩膀,笑着說:“你這次的表現比上次要好很多,相信我,他肯定能再站起來的。”

老約翰摘下手套,邊往外面走邊道:“這次手術結束後,他就可以進行一些簡單的複健治療了,複健治療全看他個人的毅力和勇氣,我們這些做手術的醫生是幫不上什麽大忙的。”

顧南城笑着說:“以前我們都對治好他的雙腿不抱希望,是他篤定的說,他會站起來的。我也相信,他這人最不缺的就是毅力和勇氣,不管複健治療有多痛苦難熬,他都能堅持下去的。”

老約翰停住腳步:“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些。”

顧南城靜默,沒有再接老約翰的話。

老約翰道:“複健治療是在哪裏都可以進行的,華國,美國,亦或者是其他的國家,只要有醫院都可以。我是說,陸珩去哪裏都可以。南城,你要去哪裏,你想好了嗎?”

顧南城直視着老約翰的眼睛,他的眼睛裏有期盼,有希望,回想起過去半年老約翰寸步不離的将他帶在身邊栽培,想起那些得了疾病得到好的治療的患者綻放出的歡顏,顧南城覺得他根本就沒得選擇。

他是醫生,救死扶傷是他的職責。

顧南城聲音緩慢而篤定:“我是醫生,我想跟在老師身邊繼續學習,希望老師不要嫌我蠢笨。”

老約翰頓時滿意笑開,再次拍着顧南城的肩膀道:“只要你不是太傻,我都不嫌棄。”

顧南城咽下口中的苦澀,也彎起唇角。

老約翰說:“最近都沒有別的事,陸珩先生那裏還需要醫生跟進,你去跟進觀察陸珩先生的情況吧,記得随時做記錄。”

顧南城沒有推遲,和老約翰告別後,就轉身進了陸珩的病房。

陸珩眉眼安詳的躺在病床上,他生得好看,哪怕是安靜地躺着,也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宋朝和年輕的護工也守在病房,看到他進來,兩人立刻小聲的打招呼:“顧醫生,我們老板怎麽樣了?”

顧南城拿着記錄手冊,先是檢查了陸珩正在使用的藥物,再是查看了他的身體狀況和各種數據,記錄在冊,頭也不擡的說:“術後一切正常。”

兩人徹底放下心來。

接手了原主這具殘疾的身體後,陸珩就查找了很多關于複健的資料,所有的複健資料都顯示殘疾人做康複訓練很艱難,有的殘疾人甚至承受不住複健的痛苦選擇重新坐回輪椅,有的從複健中走過來了,卻也在心理上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陸珩在進行複健治療前,頗有幾分不以為意,想他陸珩,渡劫期修士,在源洲大陸橫着走也無人敢惹的存在,他會懼康複訓練?

當康複訓練真正開始的時候,陸珩方才真實體會何為生不如死,當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時,再堅強的意志都會被逐漸消磨,再強烈的渴望都會日漸退縮,最終放棄近在眼前的希望,狼狽退回。

陸珩卻不是會輕言放棄的人,哪怕他每天都踩在刀刃上,哪怕每次訓練都是伴随着刻骨銘心的痛,他也在顧南城的陪伴中,一步一個腳印走了過來,用了半年多的時間,他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為醫學史創造了一個奇跡。

顧南城穿着白大褂,手上拿着條毛巾,站在複健室外面,隔着透明的玻璃望向正在做康複訓練的陸珩,看着即使不借助外物也能穩步行走的陸珩,顧南城不禁揚起唇角,心情愉悅。

有年輕的女護工端着托盤從他身邊經過,見他又站在這裏,便笑着打招呼:“顧醫生又來看陸先生了啊?”

顧南城将目光從陸珩身上移開,向女護工打聽陸珩的情況:“他最近的休息和訓練時間怎麽樣?”

女護工道:“陸先生的情況很正常,訓練時間和休息時間都是教練為他定制好的,不會超出他能承受的範圍,顧醫生放心。”

顧南城聞言點了點頭:“那就好。”

女護工笑着說:“說起來,陸先生絕對是我們康複科最努力的病人了,康複訓練的辛苦我們都是知道的,有的病人因為太痛苦都放棄康複治療了,我們從來都沒聽陸先生喊痛說累。”

顧南城嘴角微抽,不走心的應了聲,他想起有很多次,陸珩在完成訓練任務後,都會讓他幫他揉按雙腿,說腿又酸又痛,簡直無法忍受。

不過這些事顧南城也只是放在心裏,他見陸珩已經停止訓練,便朝着女護工點了點頭,擡腳進了訓練室。

陸珩就近找了個位置坐定,擡眸看向正在朝他走過來的顧南城,笑着說:“不是說今天有臺大手術了,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顧南城把毛巾遞給陸珩,順手拿了瓶水擰開放在陸珩身邊,這才說道:“手術已經結束了,很成功。倒是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陸珩擦去滿臉的汗水,喝着顧南城拿來的水,颔首道:“感覺還不錯,就是行走時雙腿還是有些刺痛,沒走幾步就累得厲害。”

顧南城與陸珩并排坐着,仔細聽着陸珩描述的情況,心裏也有了底。陸珩所說的情況都是正常的,是每個康複訓練者都要經歷的過程,并且這種過程不會短暫。

顧南城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也有着醫者的仁心,真心安慰起患者來更是妙語連珠,仿佛死人都能叫他說得從棺材板裏蹦出來,這點倒是與他未轉世的蕭沐相似。想當年,蕭沐就是憑着他那張嘴,忽悠了多少奉玄界的弟子服用他拿出手的丹藥,又有多少奉玄界的弟子因為服用了他的丹藥上吐下瀉卻依然如故?

聽着顧南城說着‘不管刺痛感還是酸澀感都表示腿部肌肉的好轉’,陸珩不禁勾起些微淺笑,笑意深達眼底,叫坐在他身邊的顧南城無意間看花了眼睛。

陸珩每天的訓練量不算大,顧南城今天來的時間也剛好,陸珩自力更生的換了身舒适的衣服,挑眉笑道:“顧醫生,你今天還有別的事情嗎,能賞臉一起吃頓飯麽!”

顧南城認真想了想,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做手術,現在手術已經結束了,病人那裏也有專門的醫生跟進,他只需要在明天下午前把手術報告整理出來,別的就沒有什麽事情了。

顧南城搖頭道:“今天可以休息了。”

陸珩重新坐回了輪椅,由着顧南城往外面推。

兩人做着不同的職業,關于工作上的話題聊得不多,生活方面的話題好像也沒什麽可聊的,畢竟兩人的私生活都幹淨的緊。

然而,今天的飯注定是吃不成的,顧南城還沒把陸珩送上車,陸珩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肯特的。

肯特知道他在康複訓練,平時沒有要緊的事他都不會輕易打擾他,在這種時候打電話過來,想必是人工智能的研制遇到了阻礙,需要他幫忙解決。

陸珩揚着手機,歉意道:“看來今天是不能一起吃飯了,等下次顧醫生有空時,我再請你?”

顧南城道:“沒關系,需要我送你去萊特集團嗎?”

“應該不用。”陸珩邊說邊接通了電話:“肯特?”

電話那頭的肯特用誇張而焦急的語氣道:“出大事了陸,伍德集團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我們正在研究人工智能核心的消息,他們找了黑客來攻擊我們公司的內部系統,我們好像要守不住了。”

萊特集團裏也供養了很多技術出衆的黑客,平時有供養的黑客駐守檢查公司的系統,萊特集團也沒有發生什麽資料被洩露的危機。這次不同,也不知道伍德集團從哪裏找來的高手,直接攻擊萊特集團的核心系統,駐守的技術員剛開始還能做好防守甚至反擊,但沒過多久對方就進行了更大程度的攻擊,他們就有些應接不暇了。

短短半個多小時,肯特頭發絲都撓掉了半把,他也是在慌亂中想起陸珩的,他想陸珩既然能編輯出人工智能的核心技術,說不定對黑客技術也有了解,他已經完全把司馬當成活馬醫了。

如果找不到人攔截伍德集團的攻擊,萊特集團員工這麽長時間的努力,投入的資金,以及無數人的希望就會化作塵埃。肯特不甘心把他們努力付出了無數血汗的成果讓人,尤其敵人。

陸珩危險的眯起眼睛,還沒有幾個人敢搶他的東西。

“我現在在康複訓練室,你找兩個精通黑客技術的人帶着電腦過來,能保證人到以前擋住對方的攻擊嗎?”陸珩不急不緩的說,聲音中沒有半分着急。

肯特連忙低聲問了幾句,然後給了陸珩肯定的答案:“能!”

不管怎麽樣,他們都能堅持到陸珩出手。

肯特也不知道對陸珩這種盲目的信任是從哪裏來的,仿佛只要是他開口應承的,他就肯定能做到。

相處的時間也不算多,陸珩卻給他留下了無所不能的印象。

陸珩其實想說,如果擋不住也沒有問題,他在人工智能的核心程序中添加了自毀程序,只要對方敢盜走程序,他保管對方什麽都拿不到。

而這時候,位于城中心的伍德集團,數名黑客正飛快的敲擊着鍵盤,電腦熒幕上的代碼不斷的變幻着。坐在正中央的是一名黑頭發黃皮膚的青年,他面容清瘦,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鏡,眼鏡上折射出電腦的光線,與他眼睛裏的興奮相互交融着,形成一幅詭異的畫面。

他緊盯着熒幕上的代碼,又動手在鍵盤上敲擊了幾次:“快了,就快了。”

布尼爾連忙行至黑發青年身邊,湊近去看電腦屏幕上的數據,奈何他根本不精通這些,根本看不懂,只能低聲詢問青年:“還有多久,還有多久我可以拿到人工智能的核心程序?”

青年僵硬的轉動着脖子,把眼鏡往上面擡了點:“最多十分鐘,萊特集團的防守程序已經被破壞的差不多了,核心系統也很快就要被攻破。”

“荊,你真厲害。”

布尼爾朝青年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誇贊。

“這是老板交給我的任務,是我應該做的。”青年道。

青年的話讓布尼爾笑容滿面,他以前也想辦法攻擊過萊特集團,可惜沒有成功。他凝視着在燈光下越顯蒼白的青年,他真是他的福星。不對,應該是和歐陽合作果真沒錯,他推薦的人果真很好用。

短短十分鐘,布尼爾看了不下十次手表,他在心裏默默倒數着,為萊特集團即将面臨的悲慘命運默哀。

就在第十分鐘的,他略顯蒼老的臉頰上剛要挂起滿意的笑容時,坐在他身側的青年面色倏然大變,蒼冷的手指用更快的速度在鍵盤上敲擊,然而屏幕上的代碼就像是與他作對般,根本不按他的指令變化。

短短兩分鐘,對方就破壞了他們所有的布置,并且對他們進行了強烈反撲,對方的攻擊勢如破竹,根本防守不住。

青年來不及做別的,只想保住私人資料。

他顫抖着手繼續輸代碼,奈何鍵盤電流好像已經被對方切斷,不管他怎麽敲擊都沒有反應。

第三分鐘,所有都歸于平靜。

屏幕上的代碼盡數消失,他面前的電腦恢複了待機頁面。

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沙漠。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布尼爾即使不精通計算機技術,也知道代碼的消失意味着什麽,他得意而興奮的表情瞬間龜裂,難以置信的盯着電腦熒幕。

“這是怎麽回事?”布尼爾怒不可遏的指着待機屏幕上的沙漠,嘶吼着問道:“我要的人工智能核心程序呢?”

荊姓青年灰白着臉,脫力的靠在沙發椅上:“對方有高手,我們不但沒有攻進對方的核心系統,還被反追蹤了。”

所以現在要擔心的不是能不能拿到對方的核心資料,而該擔心己方的核心資料會不會被盜走。

荊姓青年還沒來得及把他的想法告訴布尼爾,鄰座的白人青年慌亂的叫道:“不好,對方在反攻我們的系統。”

荊姓青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連聲道:“開啓防火牆,阻截對方的攻擊,立刻把核心資料複制下來,對系統進行銷毀。”

然而事情遠不如他說的這般簡單,伍德集團的産業遍布好幾個國家,核心資料極多,哪能是輕易就複制完成的。荊姓青年心裏無比清楚,這次對萊特集團的攻擊是踢到了鐵板,結果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荊姓青年不敢再用他跟前的電腦,他起身來到鄰座,親自動手攔截對方的攻擊。然而從他的角度來看,對方好似在玩貓捉老鼠,對方是閑庭信步優哉游哉的貓,他們則是那些被玩弄在鼓掌中的老鼠。

荊姓青年想方設法與對方鬥智鬥勇,在将近半個小時後,對方的耐心似乎已經告罄,電腦熒幕上出現了‘游戲結束’四個字。

他甚至還來不及思考對方為什麽會和他說這四個字,所在房間的門就猛地被人從外面推開,來人是衣着制服的警察,對方手裏拿着武器和證件,要求他們配合調查幾起經濟犯罪案。

布尼爾在被戴上手铐前還在不停地叫嚷着,他覺得他是無罪的,警察沒有證據抓人是違反規定的,他要求他們放了他。

荊姓青年倒是很安靜,他終于明白對方玩‘貓抓老鼠’的游戲的意義所在,原來是想将他們一網打盡。他沒有喊冤,因為對方肯與他們周旋這麽長時間,勢必是收集好了證據和資料,估計喊破了喉嚨也是沒有用的。

在被帶走前,荊姓青年下意識的看了眼電腦熒幕,熒幕上的你追我趕不知在何時恢複了平靜,恢複了待機頁面,無盡的荒漠。

陸珩慢條斯理的合上電腦,唇邊挑着若有似無的笑意,這次出手收獲很大。

他倒是想知道,少了條能幹的臂膀,歐陽接下來會做什麽?

看過小說的陸珩知道,荊姓青年是難得的計算機天才,在艱難時受過歐陽的恩情而為他所用。他精通各類計算機技術,除了在歐陽的時光科技給與明面上的幫助,在暗地裏也幫歐陽做過不少違法亂紀的事情,其中包括原主所有的陸氏集團資料的洩露。

肯特抱着電腦盤膝坐在陸珩的輪椅旁,看見屏幕上還在轉換的代碼,也不自覺勾起幾絲明朗的笑意,公司那麽多人沒日沒夜努力的成果總算是保住了。

肯特心情大好,他抱着電腦想從地上爬起來,奈何他不動不彈的時間太長了,盤膝而坐的雙腿早就麻木,現在稍微有點動作就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的好心情。

肯特道:“現在公司危機已經解除了,不如我請你們吃飯吧!陸,你覺得怎麽樣?”

陸珩偏頭:“你确定不回公司檢查系統,不擔心資料被盜走了麽?”

經陸珩提醒,肯特還沒放下幾分鐘的心又懸了起來,他笑着說:“那麽過幾天,我請你和顧醫生吃飯,時間由你們決定,只要你們方便。”

肯特也着實擔心公司,他都沒等雙腿的酸麻勁完全過去,就帶着兩個職員一瘸一拐的走了。

陸珩和顧南城的約飯雖然遲了點,終究還是沒有錯過。

荊姓青年被逮捕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歐陽耳中,在電話挂斷後,他直接将電話砸在了地上,手機屏幕與地面接觸的瞬間寸寸裂開,最終報廢。

歐陽似是還不解氣,又把辦公桌上的東西全都掃在了地上,這才壓抑着情緒叫來了特助,讓他去細查荊姓青年被抓的細節。

不到一年的時間,歐陽經歷過的風浪比他重生的這輩子加起來經歷的都多,想起順風順水的以前,歐陽恨不得和他作對的人都消失幹淨。

從陸氏正式破産開始,他就沒遇到過幾件順心的事。先是歐氏資金鏈出問題,各個項目因為資金填補不足而被迫納入別的投資商。再是時光科技的生意被搶奪,幾個未來會大賺的項目被搶走,時光科技勉強維持着表面風光。還有城北的地,因為歐父的神來一筆,城北的地價飛速上漲,讓他的原計劃直接變成了泡沫。

而今他手下最大的王牌也出了事,歐陽在擔心荊姓青年的同時也在擔心他自己,他擔心荊姓青年被捕後會牽扯出他。畢竟是商人,他在發展的過程中也走了捷徑,而那些捷徑對現在的他來說無疑是洗不幹淨的污漬。

歐陽驚魂不定的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見特助神情凝重的走進來,連忙問道:“怎麽樣,打聽到什麽了嗎?”

特助道:“那邊把消息瞞得很緊,我們只得到了表面消息,他被抓的原因是幫助了伍德集團攻擊萊特集團,至于別的內部消息,我們還得不到。”

歐陽道:“那邊還有我們的人,想辦法讓他們和他接觸,我們這邊的消息千萬不能透露。”

特助道:“您放心,我已經找人去與他接觸了。”

特助不着痕跡的嘆了口氣,他是跟着歐陽走到現在的,歐陽做過的事他八成都有參與。換句話說,他和歐陽現在就是被拴在一根繩子的兩只螞蚱,只能同生共死,誰也離不開誰。

特助心裏也慌得厲害,他現在也不求榮華富貴了,只想在這次的事情中平安脫身。

然而古往今來無數事實證明,夜路走多了是要遇到鬼的。荊姓青年被抓捕後确實守口如瓶,沒有把歐陽等人供出來,奈何己方高明,敵方更高強,警方順着萊特集團提供的資料,順着荊姓青年的個人信息,很快就查到了時光科技。

萊特集團研發的人工智能是人類進步的象征,足夠引起各方各界的注意,所以哪怕歐陽的時光科技在國內有相當高的地位,它也是不能和萊特集團的人工智能相提并論的,于是為了國界友好和人工智能技術,歐陽的時光科技很快就迎來了各種檢查。

陸陸續續的檢查不僅讓歐陽等高層心力憔悴,就連前臺和保安也都惶惶不安,有不少的職員為了安心和前程選擇了離職,曾經風光無限的時光科技在極短的時間裏變得門可羅雀。

就在歐陽想盡辦法讓時光科技不落入塵埃時,歐父帶着私生子歐燦找上門來,歐父昂首挺胸的走在時光科技的大廳中,目光略帶急躁的逡巡着大廳裏的設計,雖然看起來凄涼了點,設計卻極為奢華輝煌,從這裏不難看出時光科技的富有。

歐燦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自诩是見過大世面的,見歐父這番急不可耐的模樣,眼底掠過幾絲嫌棄,他扯了扯歐父的胳膊:“爸,先去找陽哥,正事要緊。”

歐父收回眼睛的貪婪,正色道:“你說的對,是應該先找你哥談正事。”

歐父帶着歐燦直接上了頂樓,都沒有和前臺打聲招呼。正在忙碌的前臺見他們直接進了總裁專用電梯,匆忙跑出來住攔人,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電梯門邊數字的變化。

完了,工作估計是保不住了!

歐陽帶着秘書走出會議室,出門就正對上歐父和歐燦,他原先還帶了點笑意的面容立刻陰沉下來,聲音冰冷道:“讓保安上來,請他們出去。另外,前臺既然沒用處,就直接開除了罷!”

秘書立刻點頭,表示馬上去辦。

歐家父子撕破臉皮的消息早就傳得人盡皆知,歐陽也不藏着掖着,目光冰冷的看了兩人一眼,就越過他們朝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公司裏其他人則是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看家歐父和歐燦,也越過他們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歐父是抱着合并時光科技的心思來的,目的還沒達成,他當然不可能就此退縮,他深吸了口氣,随着歐陽進了他的辦公室。

歐父徑自在沙發上坐定,打起了親情牌:“小陽,你很久沒回家了,最近還好嗎?”

歐陽冷笑着,沒有答話。

在他看來,現在的歐父和那些試圖趁火打劫的商人一樣,一樣的面目可憎。他對歐父前來的目的,心知肚明。

也不知怎麽的,他忽然就想起了陸珩,當初的他也低落到了塵埃,氣勢卻是不減半分。

陸珩從容的坐在輪椅上,向他宣布,他選擇讓陸氏破産。

歐陽深吸了口氣:“即使時光科技明天就要破産,我也不會讓它落入任何人的手中。”

不管歐父和歐燦是怎麽想的,歐陽親自給保安打了電話,讓他們趕緊上來把人帶走。

歐陽不留情面的樣子讓歐父氣紅了眼睛,他咬牙道:“歐陽,不管怎麽說,你都是歐家人,身體裏流着我們歐家的血,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時光科技的現狀你也清楚,若是還沒有參與項目,它還能堅持多久?歐氏現在确實不如從前,但歐氏在圈子裏的人脈還在,它能幫時光科技度過眼前的難關。只要你答應讓時光科技并入歐氏,歐氏的所有資源,都任由你取用。”

“想讓時光科技并入歐氏?也行……”歐陽抑制着滿腔的怒意,扯出略顯扭曲的笑容,他的目光緩緩從歐父和歐燦身上掠過,最終落定在了歐燦的身上,一字一頓的說:“只要你立下遺囑,表明在你百年後歐氏的所有財産都歸我一人所有,我立刻就讓人準備合并資料。”

不等歐父震怒,歐陽就繼續道:“我只相信遺囑,看不到公認過後的遺囑,你的所有打算,我都不認,哪怕賠上整個時光科技。”

和歐父話沒說幾句,保安就匆忙來到總裁辦公室,歐陽背過身,聲音冷漠的讓保安将兩人請了出去,并且表示以後不準擅自放人進門。

歐家父子間的好戲很快就在梧城商圈傳遍了,整個上流圈子都将其當做飯後談資,說實在的,歐家一波三折的好戲簡直能與電視劇相媲美,在很多時候還是能用來談笑解乏的。

陸珩收到李嘉送來的消息時,再次感慨這屆的對手太弱。

就在歐家內鬥愈演愈烈時,萊特集團對全世界公布,第一代人工智能已經研制成功,等性能穩定後就能面世。

第一代人工智能只有三臺,兩個男孩形象,一個女孩形象。

為了表達對孩子們的喜愛,肯特親自給他們取名。

男孩分別叫考伯特和阿姆斯特朗,女孩被叫□□麗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