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世界很殘酷, 溫氧很崩潰。

明明是口嗨說的一句話，何勁曦為什麽記得這麽清楚。記得清楚就算了，還要幫她公之于衆。

什麽游泳健将, 明明是游泳敗将。

那頭髒髒聽了，一臉崇拜：“溫溫，你好厲害啊。我壓根就不會游泳。”

我也不會！

溫氧在心裏吶喊，但礙于何勁曦在場，還是一臉平靜, 用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說：“學一學就會了。”

她說完看向何勁曦, 男人在這一瞬轉過身，走向辦公室。

他轉身的一瞬，溫氧仿佛看到他臉上淌過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又疑心是自己的錯覺。

一時間, 她思緒翻湧, 這個男人不會在耍她吧？！

縱然內心有許多猜測, 但溫氧還是莫名地、趕鴨子上架地、被迫地報名了游泳比賽的項目。

今天是周三, 到下周末滿打滿算只有十天時間。

如果她現在去報名一個游泳速成班，到時候雖然拿不到名次, 但至少不會讓自己丢臉。

否則，比賽當天，且不說她找個不參加比賽的爛借口。若是參加了，到時候一個屁蹲掉進水裏，豈不是要被何勁曦笑掉大牙？

溫氧想到男人嘲諷一笑的模樣，當即決定, 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于是溫氧立刻上網搜索, 打了大約二十個電話後, 終于聯系到一家教游泳的機構。不僅價格合适, 有女老師，最關鍵的是，對方說保證七天學會。

七天學會，三天練熟。

溫氧對這句話狠狠心動了。

說不定她天賦異禀，不僅學會，還能拿個獎品回來。

她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等到下班，溫氧找了個借口，說要和小姐妹去吃飯，就不同何勁曦一道回家了。

何勁曦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問，默許了她的行為。

溫氧本以為有了老師的加持，一定能很快在水中馳騁。

可誰知道游泳這麽難。一整晚，她都緊緊抱着老師，在淺水區不敢動，宛如入定的王八。

老師讓她試着放松走兩步，溫氧搖頭，“老師，我好像不太會走路。”

老師讓她練練在水中憋氣，溫氧依舊搖頭，“老師，我有呼吸障礙。”

老師讓她嘗試抛開救生圈，這裏水深只有一米二，足夠安全。溫氧還是搖頭，“老師，我矮，身高只有一米。”

最後老師只能無奈地問她：“那能不能先放開我呢？”

溫氧緊緊抱住老師的手臂，“老師，你別走。”

“……”

這一晚上，溫氧精神高度集中，緊張和害怕讓她瘋狂分泌腎上腺素。

雖然什麽都沒學會，但是回到觀瀾溪時，她感覺已經累癱了。

幸運的是，餐廳裏還有飯菜，竟然是她喜歡的酸湯肥牛和板栗燒肉。

溫氧用微波爐加熱後，便狼吞虎咽起來。

“不是去吃晚飯了嗎？”

寂靜的餐廳裏，猛地響起的聲音格外清晰。

溫氧擡頭，不知道什麽時候何勁曦已經站在了她的對面。她吓得一噎，猛捶胸口。

何勁曦适時送過來一杯水，溫氧喝下，好不容易緩過來，卻默不作聲。

何勁曦看着她面前的飯菜，又問：“晚上沒吃飽？”

溫氧：“吃夜宵，補充體力。”

說完意識到不對，又很快低下頭，不再做聲了。

“那你還挺能吃的。”何勁曦語氣戲谑，擡手看了眼時間，“這個點了，小心長胖，游不動。”

溫氧失語。什麽人呢，嘲諷她能吃就算了，怎麽還咒她長胖呢？

她腆着臉說：“我就算吃得再多，長得再胖，那也是大美女。”

何勁曦被她一本正經地自誇還不臉紅的模樣逗笑，“是嗎？”

“是的。”

男人不說話了，安靜地坐在對面，看着她。

他是真的喜歡看溫氧吃飯，好像每一口都是人間美味，是對廚師最大的贊美。她吃得香，看她吃飯的人也跟着開心。

溫氧本來還在狼吞虎咽，突然被人注視着，頓時有些難以下咽。

之前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又回來了。何勁曦看人的眼神莫名深情專注，讓她渾身不自在。

她不受控地開始細嚼慢咽，開始注意吃相，不要發出聲音，不讓任何一滴油落下來。

最後實在是忍得難受，只好擡起頭，“何先生，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說。”

“您是不是很喜歡看吃播啊？”

“不喜歡。”

男人的回答出乎溫氧的意料，她的臉色微微凝住，“那您為什麽一直看我吃飯？”

何勁曦眉宇間露出一點笑意，“看看大美女是怎麽吃飯的。”

“……”

半夜，溫氧裹着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

嘤嘤嘤，這個男人好會啊。

她想到何勁曦半勾着唇，說出那句“看看大美女是怎麽吃飯的”，頓時感覺自己像一只紅透的蝦。

男人那樣冷靜的自持，不經意的一句話，猶如禁欲下揉開的一點誘惑，撩人心弦。

溫氧蒙着被子，嘤嘤嚎叫。

轉瞬又覺得最近的自己很不對勁，為什麽動不動就臉紅呢？

何勁曦這句話沒有錯啊，她就是大美女啊，看大美女吃飯有錯嗎？

一盆涼水澆下來，溫氧瞬間冷靜了。

何勁曦怎麽會對她有那種意思呢？她實在是腦補太多了。

堆積了一晚上的緊張與羞澀，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接下來幾天，溫氧每晚都堅持學游泳。

有了第一天荒唐的經歷後，後面幾天，在老師的鼓勵下，她漸漸放開了膽子。

授課的時間太短，溫氧上完課回到觀瀾溪後，還要獨自在泳池裏練上一兩個小時。

晚上的泳池，無人使用。她套着救生圈，扶着泳池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枯燥的練習。

泳池位處別墅背面。何勁曦每晚站在靠北的窗戶前，都能看見小姑娘在泳池裏練習的場景。

他有時覺得溫氧這姑娘傻乎乎的，為了一句大話，偏偏要做自己并不擅長的事情。有時又覺得她挺執着的，為一件不擅長的事情，能不眠不休地練習。

她身上好像有一種不服輸的韌勁兒，或許在她的世界裏壓根就沒有“放棄”這兩個字。

就像當初她想要留下來，亦是同樣費盡心思和努力。

何勁曦對溫氧每晚偷偷練習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每天會默默站在窗前看她笨拙地練習，然後第二天再漫不經心地指出她的問題——“游泳腿不要亂蹬”、“手臂要盡量平”——諸如此類。

說者有意，聽者有心。

雖然溫氧并不知道何勁曦為什麽最近時常提及游泳的事情，但在聽了他的話之後，确實一天比一天有進步。

臨到團建前一天晚上，溫氧再次用上了要和朋友吃晚飯的借口。

何勁曦聽到這話時，明知故問：“你最近的飯局挺多的。”

溫氧以為何勁曦是怪自己最近工作不努力，只好解釋：“不好意思啊何先生，最近朋友失戀了，心情不太好，所以一直拉着我陪她。您放心，我不會耽誤工作的。”

何勁曦淡着聲，臉上沒什麽表情，“還以為你背着我偷偷去學游泳了。”

“……”

溫氧本就心虛，聽了這樣的話，更是急急忙忙地否認：“怎麽可能？！我哪裏還需要學？早就告訴您了，我是游泳健将，要拿第一名的。”

何勁曦偏過頭，“那我拭目以待。”

雖說拭目以待，但七點多何勁曦就站在了窗口。他等了又等，時不時看看手表。

泳池裏始終毫無動靜。

不知道溫氧到底在學什麽，竟然還沒有回來。

他等得有些心煩，幹脆先去洗澡。等洗好澡出來時，泳池裏終于出現了溫氧的身影。

月光淩淩，照在泳池。一個小小的身影，在藍色水面劃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曲線。

經過這些天的練習，溫氧進步很快，如今已經能慢慢地游上十幾米。雖然動作依舊稚嫩生疏，但短短時間至此，已經不容易。

何勁曦看着看着，便笑出聲來。她到底哪裏來的自信能拿第一名。

忽然之間，他的笑凝在臉上。

泳池裏的溫氧像是突然出了什麽意外，撲騰着水面，不斷掙紮。

何勁曦忘記身上還穿着睡衣睡褲，毫不猶豫，轉身便向泳池跑去。

明天就要比賽了，這是賽前的最後一次練習。

溫氧莽莽撞撞地在水裏邊游邊想，明天一定要讓何勁曦刮目相看。

游泳到底是個體力活，不一會兒，她便感覺有些疲憊。正想游到邊上休息一會兒時，右腿卻意外開始抽筋。

瞬間的疼痛麻木了她的理智和神經，老師教授的應對緊急情況的辦法完全抛在腦後，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因為抽筋，腿用不上力，水很快淹沒胸口和頭頂。溫氧大口喘息着，胡亂地撲騰，口中只剩下含混的兩個字：“救命，救命……”

恍惚間，一道人影跳進了泳池，朝她的方向游來。

等那人靠近，溫氧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努力伸出手，抓住他。

很好，抓住了！

溫氧給自己心理暗示，她有救了。

她越抓越緊，恍惚中像是什麽被扯開，然後便聽到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溫氧，松手！松手！”

這種時候，她怎麽能松手？

不行，絕對不行！

溫氧更加用力地拉扯，讓自己的求生欲望達到了巅峰。

後來，對方像是認命似的，不再同她說話，拖着她，沉默地将她送回了泳池邊。

幸好嗆的水不多，溫氧坐在泳池邊捏了捏鼻子，揉揉小腿，感覺撿回了一條命。

她轉頭，瞧見一身濕漉漉的何勁曦正趴在泳池邊。

他甚至沒穿泳衣，身上是普通的白T恤。看起來不像是特意過來游泳，而是聽到危險，臨時趕來救她的。

溫氧心裏生出些許感激，跪在泳池邊，朝他伸出手，“何先生，謝謝您。我拉您上來吧。”

何勁曦沒動，卻是一臉嚴肅，低沉的聲音蕩着水面，清晰傳入耳中：“你轉過去。”

“嗯？”

溫氧一怔，瞧見他臉上寫滿愠怒，腦海中不由得閃過方才在泳池裏的畫面。

混亂之中，她抓着何勁曦的衣角，努力求生。

如今仔細回想，她抓住的好像是一根繩子。

何勁曦上身穿着T恤，壓根沒有繩子。那唯一的可能，只能是他的褲子腰繩。

聯想到何勁曦一直待在水中遲遲不願上來的模樣，溫氧後知後覺地想，她剛才不會把何勁曦的褲子給扯下來了吧？

作者有話說：

溫溫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