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一次看到皇兄,司馬敬曦不敬熱淚盈眶,哽咽地道了一聲,“皇兄。”
“怎麽還哭上了,這麽大個人了,也不怕惹人笑話。”話是這麽說,皇帝司馬敬曜還是很是關心地拉住了自家弟弟的手,“受委屈了?說給朕聽,朕替你做主。”
“沒有,許久未見皇兄了,臣弟只是太過思念皇兄了。”司馬敬曦緊緊地握住皇兄的手,生怕一放手皇兄就不見了。
皇帝失笑,戳着司馬敬曦的額頭道:“你啊,還是孩子心性,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有皇兄在,臣弟一輩子都不長大也無甚關系。”所以皇兄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他不要再過那種沒有皇兄護着,被各方人馬敷衍來敷衍去的日子了,他現在已經清楚自己的斤兩了,勾心鬥角完全不是他能應付得來的。
“對了,皇兄,我這次從徐州帶了很多名醫來,都是來給皇兄診脈的。”司馬敬曦邀功地說,這可是他花了不少心思尋來的大夫,專門讓他們給皇兄看病的,皇兄上輩子病得太突然,太醫診斷許久依舊沒有找出病因來,他是在信不過少府裏那些庸醫們。若是他這次找的這些大夫看不出病因來,他就去別的州府找,他還不信了,找遍天下也不找到管用的名醫。
“又胡鬧了,太醫前幾日剛來診過脈,朕身子好的很。席相,你派人把那些大夫們安然送回去。”
“不行,不能就這麽送他們走,臣弟把人都帶來了,怎麽着也要讓他們看一眼,皇兄你肩負天下萬民,一丁點的差錯都不能出。”司馬敬曦懇求道,同時給一旁的席修齊使顏色,尋求他的幫助,他絕不能讓同樣的悲劇再次發生。
自從跟了楚王,席修齊嘆氣的次數都多了,攤上這麽個主公,席修齊覺得自己以後還有操不完的心,可他又能怎麽辦呢?自己的主公還不是還幫着,于是他幫着勸皇上道:“皇上日理萬機,案牍勞形,主公在楚國一直擔心皇上的身體,寝食難安,特意派人尋遍徐州的名醫,如此拳拳之心,還望皇上體諒。”
“罷了,你一番心意,朕不能辜負。”接着吩咐身邊的宦官,安排司馬敬曦帶來的大夫問診。
兄弟倆說了好一會話,皇上知道自家弟弟在楚國過的很好,做兄長的也就放心了,他問道:“可見過母後了?”
“未曾。”司馬敬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太後,他曾經是把她當親娘一樣看待的,不曾忤逆她,盡力讨她歡心,他從未想過事情的真相是那樣的,也沒有想過他的皇兄和二皇兄替他背負了那麽多。
“快去見母後吧,不過母後近來身子不适,你別總纏着她。”皇上神情晦澀不明地說。
“那席相跟本王一起去?”司馬敬曦怕自己一個人應付不來,席修齊很聰明,帶着他心裏也有底。
“朕還有事情要與席相商量,你自己去見母後。”
司馬敬曦看着眼前的長信宮,這是他小時候來過無數次也住過無數次的宮殿,看起來卻這般的陌生。他和皇兄都是養在太後名下的,從小到大,太後更喜歡的都是皇兄,他為此鬧過不少脾氣,如今看來這是多麽的諷刺,太後真正想要的兒子只有皇兄一個,他不過是個附帶的而已。為了讓皇兄成為她的兒子,太後她毀了多少人,他的娘親和母族,二皇兄的娘親和母族,還有其餘他不知情的人家。而什麽都不知道的他一直把自己的殺母仇人當親娘一樣孝敬,他親娘若是泉下有知,又該是多麽的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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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長信宮前踯躅不前,上輩子那些傷心的回憶紛湧而至,他熟悉的人、交好的人都在那場紛争中悲慘收場,他該慶幸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嗎?他該慶幸上輩子的他知道真相後已經不用再面對殺母仇人的太後嗎?
“殿下怎麽還不進來,太後聽說殿下回來了,心裏高興着。”太後身邊的嬷嬷招呼他進去。
司馬敬曦猶豫片刻後,跟着嬷嬷進了長信宮去拜見了太後,這是避無可避的,兜兜轉轉的他終究還是要面對太後的。
窦太後已到了不惑之年,但保養得當,眉眼間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華無雙。
“你過得可好,聽聞徐州受了災,哀家一直擔心你在楚國吃苦,如今見着人了,也就放心了。”
聽到太後的關懷,司馬敬曦眼睛一酸,這是養大他的人啊,要他去恨太後是一件多麽難受的事情,這種心痛的感覺就是皇兄他們一直不讓他知道真相的原因嗎?可是想到一直默默承受的皇兄和二皇兄,司馬敬曦又無法不恨太後。
他低拉着頭,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承蒙母後挂念,兒臣很好,倒是母後要多注意身體,聽皇兄說,母後最近病着了。”
“不過是些老毛病,你皇兄過于緊張了。”
“皇兄是關心母後,兒臣,兒臣也關心母後。”司馬敬曦攢緊了衣裳下擺,把苦水吞進肚子裏。原來這麽痛苦,皇兄他是怎麽熬過來的,司馬敬曦不禁紅了眼框。他是不是過于依賴皇兄了,而讓皇兄把他該受的苦一并承擔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好自私,把一切丢給皇兄,自己心安理得的享福。
“數月未見,你長進不少,不像以前那麽沉不住氣了。”楚王一直低着頭,沒了往日那副張揚的樣子,該是這次楚國受災,成長了,到底是自己看着長大的,窦太後又說,“若遇上什麽難事,別藏在心裏,哀家讓元緯幫你處理。”
太後關心的話好似是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的心,司馬敬曦急急忙忙地告退了,他想從這長信宮逃走,從窦家和皇兄之間的鬥争中逃走,他沒有任何的辦法,除了逃走。這一刻的司馬敬曦無比地厭惡自己,也正是這一刻,他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是多麽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