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原本以為瘸腿的庶民能把消息傳到,然後他楚王府的人立馬就能來接他,他就不用再睡這硬邦邦的桌子了,他是很自願睡的,但不舒服也是真的。可昌邑城的動作,害的他不得不多住一晚,昌邑太守,本王記住你了,你前世下場是很悲慘,這輩子本王保證你會更慘。司馬敬曦憤憤不平地想道。
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他可以和阿雁多一晚上共處,以後得成親了才有這種機會的,在這種暗得不能再暗得燈下,阿雁依舊美得讓他移不開眼。
他低頭看着認真為他上藥的阿雁,忍着不适讓阿雁把那種刺鼻的草藥再次塗抹到他的腳踝上,開口不确定地問:“你之前說的話一直算數嗎?”
“王爺不相信我?”山映雁看着消腫的腳踝,感慨李老伯的藥真好用,能遇到李老伯這樣的好人,真是幸運極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不是不信任阿雁,他覺得自己可能逃不過宿命,無法安心,“那你還會因為今天這種事和我吵架不?”
“當然會。”
“你說好的陪着我的。”
“嗯,陪着你,也陪着你吵架。”山映雁很滿意自己的包紮傷口的手藝,她看着委屈巴巴的楚王,心裏失笑,王爺有時候就像個想要糖的孩子一樣,可憐巴巴的又不敢鬧事,“正确的事情就一定要堅持下去,就算你是王爺,我也不會妥協的,但是我們可以好好商量。”
山映雁心虛地看着楚王未消腫的臉,輕撫上去,問道:“疼嗎?”
“很疼,不止臉疼心也疼,你總是對我生氣,我很難受的。”司馬敬曦将手覆蓋在阿雁的手上,觸碰到時才有一種真實感,手心處傳來的溫度讓這泛着寒氣的現狀不再那麽難以接受。
“抱歉,是我的不對,我保證,以後絕不會這樣了。我試着去體會你的高處不勝寒,你也試着體會民間的酸甜苦辣,可好?”他們之間隔着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她願意往上爬,也希望他能放下身段往下走,她相信,總有一天能找到雙方都适應的高度的。
司馬敬曦握緊阿雁的手,低聲笑道:“好,只要你永遠像現在這樣陪着我,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做到你希望的事情。”
阿雁想給司馬敬曦的臉也上藥,可是他不答應,他能讓阿雁将不入流的草藥敷在他腳上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塗在臉上實在忍不了,近距離聞着難聞的味道,他這一晚上都別想睡着了,阿雁的手勁沒多大,明早應該就沒事了,他實在沒必要勉強自己,而且能讓阿雁多心疼心疼他,他也覺得很值得。
楚王微腫的臉,在山映雁看來很刺眼,既心疼又內疚,王爺還不願意上藥。唉,她明明不是這麽沖動的人的。好在王爺的腳傷在慢慢變好,沒傷到骨頭真是萬幸了,可在這裏一直呆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李老伯家雖然地處偏僻,不好找尋,然而認真找起來也不是找不到,難道他們要賭是自己人先找來還是敵人先找來嗎?
山映雁思前想後,還是覺得很危險,既然敵人在昌邑城有內應,那麽對昌邑城附近的一切,他們會更熟悉,被敵人找到的機會遠遠大于自己人,坐以待斃肯定不行。
“我明天去一趟昌邑城,山家的商鋪關了,還有宅子,只有找到人把消息帶出去,席相他們定回來救我們的。”有些冒險,但值得一試,越被動反而越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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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起去。”司馬敬曦忙說道,和阿雁一起住在這裏是很不錯,但這裏不是久呆之地,那群人不是輕易放棄的,再者比起這裏,他更願意和阿雁一起呆在楚地,自己的地盤總歸是舒服的。
“不行,你去昌邑城太危險了,而且你的腳傷也沒好。”山映雁不同意楚王的想法,王爺出事了,他們兩個就都完了。
“我是不可能讓你一個人面對危險的,就算是死,也絕不讓你一個人。”司馬敬曦不容許山映雁拒絕,大局什麽的都無所謂,他要好好看着她,眼前這個人要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傷、受了委屈,他忍受不了的。
山映雁本想說自己多年在外奔波,早已熟練,不會有事的,可觸及他眼中的堅定時,她改了口,“好,我們一起,明天問問老伯離着最近的村子,我們租個牛車去。”如果留下來的是她,她也是不幹的,當在乎的人處于危險中時,等待就是一種酷刑,更重要的是她無法保證留在此地是完全安全的。
第二日,天蒙蒙亮時,三人都已經起來了,吃過阿雁親手做的早膳後,司馬敬曦杵着李老伯廢棄的舊拐杖出門,他有想過要李老伯手中那根比較新的拐杖,可阿雁不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呗,等他回了楚王府,讓管家給他弄個更好更新的來。怎麽怪怪的,哦,司馬敬曦反應過來了,呸呸呸,他才不需要拐杖,黃金做的也不要,他又不是瘸子,他就是氣阿雁偏心。
這根破拐杖一點都不好用,走一步疼一步,司馬敬曦本來有小脾氣的,可當阿雁親手來扶他時,他的那點小氣性一下子沒了,甚至還帶着點洋洋得意瞥了一眼李老伯,拐杖再好,能有他家阿雁好?
“扶着我會不會很辛苦,要不我還是用拐杖吧。”高興之餘,又有點過意不去,阿雁這麽弱弱小小的,不會被他壓壞了吧。
“不會啊,我也算是走南闖北的人了,沒有看上去的嬌弱。”山映雁小心翼翼地扶着王爺,畢竟是最受寵的小王爺,怎麽可能會用拐杖這種東西,“多依靠我一下吧,我也想成為可以被托付的人。”
這下子出不來了,他永生永世都要栽在她身上了,真好,遇上阿雁真是太好了,“那你能不能只被我一個人托付,只我一個人?”
山映雁失笑道:“小氣。”
“我倒是希望阿雁你更小氣點才好。”最好小氣到只在乎他一個人,什麽庶民、什麽山河,他半點都不想阿雁大氣地關心那些東西,不過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固執的阿雁不肯輕易放棄她的善良,但他和阿雁圓圓滿滿的話,他還是可以容許那些東西分掉一點點阿雁的關注。
到了附近的村莊時,李老伯找熟人租了一輛牛車,錢是阿雁用簪子付的,他們匆匆出逃,身上半分錢沒有,那簪子除了付租車錢,還從村子裏換了一身行頭,他們不可能大搖大擺地去昌邑城,得僞裝一番才行。
司馬敬曦看着一身農婦裝扮的阿雁,心裏不住地嘆氣,阿雁即使穿着粗衣麻布也這麽好看,就這樣跑到昌邑城去,不曉得多少人打阿雁的主意,太危險了,他真想把人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阿雁的好。
牛車行至半途,前頭突然來了一隊騎馬的黑衣人,司馬敬曦的牛車來不及躲避,就被團團圍住,他一把把阿雁護在身後,剛想出口質問來者何人時,那隊黑衣人就已經下馬跪在他跟前了。
領頭的黑衣人是個身姿矯健、面容英俊的人,他跪在最前頭,聲音沉穩有力,“屬下營救來遲,還望王爺恕罪。”
司馬敬曦看着這個人有點眼熟,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你是席相派來的?”
那領頭人回道:“屬下是暗衛,陛下聽到席相傳來的消息,派我等前來營救。”
原來是皇兄的人啊,怪不得看起來同一般的人不一樣,無論什麽時候,他皇兄都記挂着他,而他總是給皇兄添麻煩,回到楚地之後,他或許該試着處理一下政務了,把所有事情都丢給皇兄也不是個事,他看一眼阿雁,想着他不久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很多事情得要自己會處理才行。
“席相人呢。”先和席修齊彙合,他有事要和他商量,皇兄們和窦家的事,他不能再像前世一樣,當個局外人了。
“回王爺,席相于昨晚抵達昌邑城,正在城中等王爺。”領頭人回道。
“嗯。”司馬敬曦很滿意,等他和席修齊見面之後,就好好去拜訪一下昌邑太守,順便關心關心他家失竊的事情,那位太守要是沒個好的解釋,他不介意讓太守家再失個火,好熄滅他心裏的火。
他牽着阿雁的手要離開,被阿雁輕輕地拉住,她示意他回頭,阿雁這麽看着他,他還不得老老實實地回頭,然後就他看到了戰戰兢兢跪倒在地的車夫和劉老伯,他明白阿雁的意思,看在好歹用過人家拐杖的份上,他吩咐暗衛道:“帶上這位瘸腿的老伯,他是本王的恩人。”
山映雁很欣慰,王爺對李老伯的态度好些了,這一點點的改變,給了她信心,王爺一些地方雖然還是那些她讨厭的貴族一樣,可王爺願意改變,他在慢慢地走下高位,慢慢地走向了她,她和王爺在靠近,一切都會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