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清風襲來,碧綠無暇的水面泛起層層漣漪,水波緩緩推進,似是要和湖中心的石亭彙合。湖心石亭以琉璃瓦裝飾的重檐,華麗又不失莊嚴,以石仿木雕刻出來的石亭結構,精致又美觀,這是此間暫時的主人司馬敬曦對整個太守府唯一看得上眼的地方。

司馬敬曦坐在雪白的狐皮墊子上,喝着昌邑郡上乘的美酒,絲竹管弦之聲萦繞四周,日子好不惬意。沒想到這太守府裏的歌姬、舞姬水準不錯,曲好聽,舞好看。跟他楚王府之前的歌舞姬相比,也差不上太多,不過他早就把府裏的都遣散了,不是因為他不喜歡聽曲了,而是因為前世的時候,他府裏的那些人有事沒事的總愛去煩阿雁,而每次阿雁一煩,就不搭理他,最嚴重的時候,阿雁一個月都沒跟他說話,算是被那些人害慘了,因此早幾個月前,他就把人都弄走了,看着心裏膈應得慌。

可別人家的就不一樣了,曲能聽,舞能看,還跟他楚王府半點關系扯不上,他也不用擔心這些人會惹阿雁不高興了,那個廢物太守還是有一點用處的。

一旁伺候的成和等一曲完畢,才向王爺報告侍從傳來的話,“王爺,太守府外頭候着一幫子官員,說是要給王爺請安。”

司馬敬曦嘗了一口小菜,味道一般,就放下了筷子,漫不經心地說:“不見,都趕走。”他這還養着傷,沒有精力去見那些看着就不順眼的人,與其看那些人上趕着巴結他的醜陋模樣,他還不如看着湖裏頭的魚,至少這些魚不聒噪。

成和見桌上的菜不和王爺的胃口,立即讓人撤走換新的來,然後說道:“方太守也在府外頭候着,說是這幾日忙于公務,未見家人,甚是思念,想見上一面。”

呵,成和打的什麽主意,他能不知道?司馬敬曦盯着成和,命令道:“交出來。”

成和掙紮了一會,還是老老實實把從方太守那裏收到的銀子交了出來,他這也是看方太守出手大方,才願意幫他在王爺面前提一嘴的,現在王爺生氣了,他立馬求饒道:“王爺恕罪,成和下次不敢了。”

“本王養不起你了嗎?再有下次,你就給本王看大門去。”成和這個蠢腦子,見錢眼開,敢收方太守的賄賂。他還沒玩夠呢,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放過那個太守,想回家是吧?想着吧。

“別,王爺千萬別趕我去守門,成和哪裏能離得了王爺,我知錯了,下次絕對不再犯了。”成和忙做出保證,王爺說下次,那這次王爺不打算深究他的過錯,就積極地給王爺斟酒夾菜,圖個好表現。

席修齊來找亭中找楚王時,王府侍從直接就讓他過去了,通傳都沒有,這也是席修齊對他這個滿身缺點的主公唯一滿意的地方了,只要楚王把事情交給了他,就對他絕對的信任。他能在短短幾個月內基本處理好旱災之事,一部分原因是楚王對他的支持,因着楚王惡名在外,他只要打着王爺的旗號,楚地之內無人敢不從,政令推行十分順利。

也正是因為楚王無條件的信任他,無論楚王多氣人,席修齊對他總抱着希望,楚王的每一次的每一點長進他都看在眼裏,他雖不曾說出口,可心裏是高興的。

席修齊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他的雅興,可司馬敬曦還是屏退了歌舞姬,他決定要開始處理政務可不光是想想而已的。

“有什麽要緊的事就直說吧,本王聽着。”

“王爺在京城拖延許久,又在此地耽擱了好幾日,該啓程回楚了。”席修齊憂心,從他接受楚相後,他很快就了解了楚地的大小官員們,那些人半點都不值得信任,不早點趕回去的話,以那些官員的德行,他好不容易恢複的一點民力,又得讓他們作回去。等楚地徹底穩定之後,他再一一和那些人算總賬。

“本王傷還沒好,一路奔波,傷勢加重了,你擔當的起嗎?”原來席修齊找他不是因為政務,而是歸楚啊,這裏有亭臺樓閣和靡靡之音,他還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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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修齊回道:“王爺盡可安心,車隊有太醫随行,随時等着為王爺效力。”

“傷的不是你,你自然不上心,本王傷好之前是不會走的,席相要是着急,可先行回楚。”他還沒玩夠呢,他還打算明日邀阿雁來此游湖呢。

“那臣明日先行離開,王爺有急事就派人給臣送信。”知道楚王的性子,席修齊也不再多糾纏,說句不合适的話,楚王晚點回去也好,免得在他處理政務的時候總給他添麻煩。

席修齊放棄勸說放棄得這麽快,司馬敬曦多少能猜到一點,他多半是擔心那些庶民們,不過有一件事情,他倒是很好奇,“席相不是向來管這管那的,為何對本王入住太守府一事不發一言,這不像席相的處事之法。”

自然是因為此事有利于他,才沉默不語的, “王爺之舉确實不妥,然臣從此舉中獲益不少,沒有苛責王爺的資格。”

“哦,你得到了什麽好處,說給本王聽聽。”他倒不知道那個憂國憂民的席修齊還藏着不為人知的私心,司馬敬曦來了興致,他挺想知道席修齊的把柄。

席修齊沒想瞞着楚王,他所做的事情不夠磊落但也沒必要藏着掖着,“方太守和窦家往來密切,他手裏有不利于窦家的證據,臣借王爺無禮之舉,從中搜出不少證據來。”

又是不妥又是無禮之舉,得了好處還教訓他,司馬敬曦反唇相譏道:“看來這太守府失竊是有道理的,誰讓他招賊惦記的。”

席修齊沒有生氣,他未經正當原由也未經主人許可動了這裏的東西,與賊已經是無異了,雖說他此舉是為了扳倒窦家而出的一份力,是為了天下深受窦家之苦的百姓們,可這其中也夾雜着他的私心,賊這名頭,他就擔下了。“王爺說的是,臣此舉是為賊。”

席修齊啓程歸楚之日也是楚王爺歸楚之日,因為司馬敬曦聽曲聽得正歡的時候,阿雁派人給他傳信了,在她兄長山景浩的催促下,他們山家已經提前回楚地了。他得了信,哪裏還有心情聽曲,鬧着就要立刻啓程,可由于天色不早了,夜間行路太過危險,刺殺的事情都沒過去多久,被成和死命地攔住了,他才不得已多呆了一晚,和席修齊同時啓程。

而在外室家中住了好幾天的方太守終于在煞星走了之後得以回家了,雖說養在外頭的小娘子溫柔小意地哄着,可方太守哪裏有心思,那天他就那麽直接地被趕出了太守府,府裏頭的重要文書等機密物件,一概都來不及處理,這麽大的隐患在府裏藏着,他根本沒有心思花前月下。

聽聞楚王啓程回楚了,衣裳都來不及換,就直奔太守府去了。

方太守一到太守府門口,見門口平常七八個門房如今只有兩個在看門,裏頭也未見任何出來迎接他,立即就發了火,“人呢?都死哪裏去了,把管家叫來,本官倒要看看這些人是不是要造反了。”

其中一個門房戰戰兢兢地走到方太守跟前回話,“回大人,管家被派到莊子上去了。”

定是楚王做的好事,方太守想都不用想,怪不得他在府外頭一點府裏的消息都得不到,原來楚王早防着他,“罷了,你去随便叫個人來跟前服侍。”

“除了我二人,沒別人了,楚王說府裏頭人太多,楚王府的人住不下,把其他人都趕到莊子上去了。”

方太守被刺激得頭一突一突的疼,他就知道他惹不起這樣的人,“去叫夫人來。”

楚王再怎麽肆意妄為,也不至于同女流之輩過不去,更何況他夫人還和楚王爺沾着親。

那門房聽了這話,轉身就往府外頭跑。

“你個蠢貨,讓你去叫夫人,你往外頭跑什麽?”方太守吼道,他覺得自己不被楚王氣死也要被這個門房氣死了。

被吼的門房有些委屈,低着頭說道:“楚王說男女授受不親,他一外男會影響府中女眷的名聲,就叫人把前院和後院的通道封死了,現今去後院只能從府外頭的角門進去。”

方太守揮手讓他走,他已經被氣得沒有脾氣了,真正領教過,才知道楚王的可怕之處,他計較也計較不過來了,他還是先去看看他的那些文書有沒有被動過,太守府折騰就讓他折騰吧,這要他這頂烏紗帽還在,重建一個太守府都不難。

方太守迫切地趕到了書房,見到書房的狀況後,整個人都懵住了,他琳琅滿目的書房,古玩珍寶堆積的書房,居然只剩幾個空架子了,就如同蝗蟲過境,方寸不留。

“來人啊,本官的書房是怎麽回事?”

“楚王說昌邑郡內治安不好,盜賊猖狂,多處發生失竊之事,太守府也不能幸免于難,楚王還說,要大人好好管管昌邑郡的盜賊。”

“……”

“大人,你怎麽了,來人,快叫大夫啊,大人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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