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皇上司馬敬曜收回太醫把脈的手,例行問道:“如何?”
“回陛下,較之昨日,脈象稍顯微弱,有氣血有虧之狀,望陛下保障龍體,切勿操勞過度。”胡太醫回禀,胡太醫是太醫令,乃衆太醫之首,醫術精湛,任何脈象上得異常他都能得知。
皇上輕敲着桌案,問道:“朕昨日的行程可有異樣?”
一旁候着的張衆忙回道:“并無,皇上昨日公務處理很順遂,比往常休息要早半個時辰。”
休息得好,氣血反而更虧了,有意思,“胡太醫,朕想聽聽,這可是有什麽說法?”
“究其根源,臣認為有兩種可能,一者,陛下的膳食中有虧氣血得食材,二者……”胡太醫有些猶豫,這只是他得猜測,從脈象上看目前還看不出來,若是猜測有誤,怕是會引起不必要得争端。
“但說無妨,朕絕不追究。”
“二者則是□□,現今劑量尚微,查探不出症狀,然是其量小仍有毒性,前期最常見的症狀就是氣血虧虛。”
□□?看來提醒阿曦的那個人不是個江湖騙子了,他命令阿曦不許再讓民間大夫入宮後,每日私底下都召太醫令胡太醫來把脈,目的就是為了驗證阿曦所擔心得事情是否會發生。沒想到幕後之人如此沉不住氣,這麽快就露了餡。
“張衆,去詳查昨日至今日,朕所有入口的食物,然後協助胡太醫調查。”
張衆想起皇上昨日行程,面有憂色地說道:“昨日好幾位宮妃送來了膳食,陛下昨兒心情好,嘗了好幾樣,這些娘娘是否也要查?”張衆如此一問,主要是因為皇後也送了膳食,若查此事,恐怕傷了皇後的體面。
皇上眼神一暗,“後妃不必查,只以後任何宮妃送來得食物都先讓胡太醫過目。”既然是□□,就不可能只送一次,把人吓回去了,再抓出來就不容易了。
皇上又想起了什麽,眉頭緊鎖,對胡太醫說:“朕如果再吃一次,你可有把握診出來?”
“臣可以。”他太醫令得名聲不是浪得虛名的。
“甚好。張衆。”
“小的在。”
“去蘭林殿傳話,說朕今日得閑,會早點去看她。”說完,便讓胡太醫去忙他的了。他躺在軟榻上假寐,昨晚歇在了張貴人那,她親手熬了一碗燕窩,今晚不知是否有另一碗燕窩在等着他,他是能第一個排除她呢,還是第一個揪出兇手呢?真是讓人期待。
此時,在楚國的席修齊終于提前完成了累積的政務,空下了時間帶着韓婉凝去他彭城郊外的莊子上賞花。
時值六月,是紫薇花開的時節,他在這座莊子裏種了滿園的紫薇花,紫的、白的、梅紅的,花團錦簇,微風拂過,搖曳的花朵兒,驅散了夏日的燥熱。
“你知道我為何種了如此多的紫薇嗎?”在涼亭中席修齊接過侍從手中的紅棗蓮子銀耳羹親手放到韓婉凝的跟前,“嘗嘗,此物有避暑功效。”
韓婉凝見此,很給面子地嘗了嘗味道,“很不錯。我記得你以前唯愛蓮之高潔,不屑于其他,怎麽改了性子了?”
“誰道花無紅百日,紫薇長放半年花。較之高潔,我更願求個長久。”席修齊伸手摘下一朵紫薇花,別在韓婉凝的發間,“我想許你長長久久,你可要?”
席修齊的話,讓韓婉凝動搖了,她大仇已報,兄長也重新走上了正途,她的心已經無法像以前那樣冷硬了,她嗫嚅着,想要說什麽。
席修齊的心不由地緊張了,她一下子沒法答應也沒關系,只要她的态度軟化了,一切都不是問題。正當他滿懷期待地等待時,壞風景的人來了。
王府暗衛快馬加鞭地趕來彙報,“禀席相,有王爺加急的密信。”
旖旎的氛圍一下子就被打破了,韓婉凝正羞着呢,她說道:“你既有要事,就先處理吧。”
好好的機會讓人給毀了,席修齊在心裏将楚王罵了個狗血淋頭,罵歸罵了,事情還是要辦的,“楚王那頭怕有大事,我先去忙。”
嘴上這麽說,席修齊人卻沒有動,他靜靜地看着韓婉凝,半響才說道:“人比花嬌花無色,花在人前亦黯然。世間百花,皆不如你。”
說完,才接了暗衛手中的信,匆匆走了。
留下的韓婉凝看着滿園的紫薇花随風浮動,雖無香卻沁人心脾,她輕笑道:“真美。”
看完信件的席修齊詢問趕回來的暗衛:“王爺在冀州遇到了什麽事,又囑咐你們辦了什麽事,你一一道來。”
王爺信上說有人有不臣之心,讓他嚴加防範各位王爺和漠北鮮卑,席修齊覺得此事不簡單,若王爺已經查出端倪了,那幕後之人的動作可就不小了。
暗衛将楚王冀州一行事無巨細地彙報,聽得席修齊表情愈發嚴肅了。
王爺此行是微服出行,而刺客卻能提前布局,說明其完全掌握了王爺的動向,那可懷疑的人範圍就小了。然而楚王說張和澤是細作一事,尚需查證,他也是太學出生,對張和澤此人有些了解,此人能力不錯野心亦不小,無需使用如此手段。
可着看似毫無根據的猜測,卻讓席修齊覺得從中能理順許多事,若不妨大膽設想,确實有人有不臣之心,那此人迄今為止至少出過兩次手,一次事昌邑那次,另一次就是邺城了。
此人謀害王爺性命想要嫁禍窦家,在他察覺不對深入查探時,又引着他牽扯出窦昱私制铠甲一事,說明此人不僅對窦家了如指掌還對窦家有仇。這種既對窦家有仇還掌握王爺行蹤,以及他來楚國後王爺就對其産生威脅的人,最符合要求莫過于清河王了。
清河王廢太子的身份嫌疑不小,可他平日小心謹慎,對皇上恭恭敬敬,對其他人溫和客氣,在尚無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其他人怕是不會信他的三言兩語。席修齊糾結許久,既然此事無法說服其他人,不如先調動自己熟悉又可信的勢力,王爺對清河王的威脅是與日俱增的,清河王再如何謹慎,如今怕是也坐不住的。
他立馬修書兩封,吩咐暗衛道:“本官有要事交代你,這兩封信,一封送往北軍,一封送給我父親,另外派人跟王爺說,楚地諸事繁忙,讓他盡快回來。”留在清河越久,就越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