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夏妍是怎樣煉成的

休息得差不多,夏妍看了看時間。

“你們的心情我理解,”她笑着站起身,“但是抱歉啦,這件事,我幫不了什麽。”

被當面拒絕,幾個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有些喪氣。

可夏妍和和氣氣的,自始至終帶着笑,說話也柔柔的,叫他們一點也不覺得夏妍是小氣或者是耍大牌。

“好啦,”夏妍又說,“看在你們這麽可愛的份上,別說我沒提醒。你們的情況導演都是知道的,可他還是選擇簽下你們,這是為什麽呢?”

玫瑰團答不出。

“因為骁哥吧,”小洲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姐姐,我們都是骁哥的關系戶,靠後臺進來的。”

盛骁:“……”

夏妍心裏被萌翻了,也配合着壓低聲音,“是嗎?你們‘骁’哥這麽有能量啊?”

啧啧,士別三日,馬堯弟弟在團內的地位大有改善!

盛骁無可奈何地揉了一把小弟的頭,“別亂說。”

他的确是有推薦,但方行導演是有權力拒絕的,接納玫瑰團是他自己的決定。

看到盛骁粉色的耳根,夏妍心裏萌得不行。她忍笑說:“好了,如果真的不明白,就去請教導演,而不是和你們一樣身為演員的我。不過,我很歡迎來找我對戲,背臺詞的技巧我倒是還有一些。”

話音剛落,場地那邊傳來一聲“演員就位”,夏妍和弟弟們一抱拳,潇灑地轉身,大踏步的向片場走去。

今天的第一場戲就是祭天典禮。根據劇情,皇帝重病,太子監國,太子代皇帝進行皇朝開年的祭天典禮。這一幕是群戲,人多,場面宏大,劇組特意租下了豎山影視城最大的一塊場地,資金有限,只有兩個小時時間,必須一遍過。

夏妍今天“盛裝出席”就是為了這一幕,等拍完這場戲,他就可以換上常服,雖然也很繁瑣,但總比禮服輕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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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劇組雖然窮,但是在服化道方面卻沒怎麽省下錢來,衣服料子都是實打實的,非常有質感,所以定妝照效果才那麽好。這會兒化妝師正圍着夏妍做最後的補妝,夏妍則垂着睫毛,嘗試進入角色。

突然,系統的聲音冒了出來。

“你為什麽不教他們?我看那幾個孩子挺誠心的。”

夏妍一怔,“你希望我教他們?”

“呃,不是舉手之勞嗎?而且這對你拓展人脈也是好事,我覺得你應該幫幫他們。”系統說道。

夏妍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皺,回應系統,“你說得倒輕巧,完全沒有演過戲的人,你告訴我,怎麽教?”

“這話說得不對,你當初不也是從新人……”系統一頓。

夏妍嘆了口氣,“怎麽,終于想起來了?”

系統一時無話可說,因為它想起夏妍的履歷:上一世夏妍入行,并沒有人教她。

夏妍十三歲的時候,父親欠了債跑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回過家,生死不明。她的母親性格懦弱,被要債的人讨上門後,轉頭就要抱着夏妍一起投江。

要不是十三歲的小姑娘已經有了些力氣,抱着欄杆掙紮了一會兒,被路過的好心人救了上來,夏妍可能在那時候就已經死了。

夏母被警察警告教育過後,倒是沒膽子拖着女兒再死一次,只是整日郁郁寡歡,以淚洗面,要是有人來勸她,她就要把自己如何的倒黴,如何被丈夫拖累,又因為要撫養女兒不能去死這些事反反複複的說,到最後,那些原本關心她們母女的人也不來了。後來夏母就變得瘋瘋癫癫的,靠着社區低保維持生計,要債的人知道她們真的沒有錢,漸漸的也不來了。

夏妍當時還是個孩子,因為家裏的原因,學沒法好好上,早早就想着怎麽養活這個家。她家附近有一個影視基地,周末的時候夏妍就去劇組找活幹,都是些打雜的工作。夏妍長得漂亮,人也機靈,經常被劇組找去當群演,像是被反派撞倒的路人小孩,給男女主助攻的賣花小姑娘,身患絕症的鄰家小妹妹,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包括戰争片裏被機關槍掃射的屍體,她都演過。

拍戲的時候,導演才不會管你是大人還是小孩,如果一個鏡頭因為你的失誤而NG,直接罵人,特別大聲的罵。這還沒什麽,夏妍最怕的是那種不罵人的導演,這種根本不和你多說,直接找負責人,讓他“換一個能演的來”。久而久之,夏妍的口頭禪就成了“我行,我能演”。

那時候夏妍最擅長的就是“裝死”戲——打板,開始,一、二、三,死,“死”的自然又迅速,還能兼顧機位,滿足鏡頭需要,胸口平靜,多一口氣都沒有,導演不喊“咔”,她就能一直憋氣。

她第一次以一個群演的身份被誇獎,就是因為“死”得好,導演當時拿她當教材罵那部劇的男配,“死都不會死,還不如一個小姑娘”,當時男演員那屈辱的神情,夏妍現在還記得。

夏妍也問過自己,她有天賦嗎?

她不知道。她的演技是靠着經年久月的實踐磨練出來的,以她上學時毛毛躁躁的性格,如果好好坐在明亮的教室裏,在課堂上“學習表演”,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後來她成名了,把父親的賭債還清,把母親送去了最好的療養院安頓,過了一段人生中相對輕松惬意的日子。為了彌補自己學習上的不足,她去國外進修了一段時間,什麽“斯坦尼體系”、“布萊希特方法派”,連“梅派”的抽象意境表演,她都研究過。那些理論的名字她雖然第一次聽,但是在實踐中她已經應用過上百次,最終夏妍只用了半學期就修滿了一年的學分,下學期則轉去學編導了。

所以她是真的不會教人,因為她的技能不是別人“教”的;她知道怎麽“表演”,但不知道“表演”這回事要怎麽“傳授”給別人。

況且,對于玫瑰團這種需要直接面對鏡頭的新人,夏妍真心覺得沒什麽好教的。

——你不會“演戲”,硬要去“演”,一定是“演”不出來的。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像盛骁那樣,找一個和自己相近的角色,在呈現自己的同時,直接“說”臺詞。如果這一點能做到,基本上,作為一個年輕漂亮的新人演員,觀衆和導演都會買你的賬。要是再有點天賦,好了,你就是明日之星;要是再趕上好機會,行,天選之人就是你了!拿個新人影帝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她才覺得盛骁聰明,至少比當年的她聰明多了。

“你就放心吧,”夏妍說對系統說,“這件事導演心裏比我有數。”

她要是去亂插手,那才是不懂事,都是白紙一樣的新人,反應恰恰是最真實的,導演要的就是這個。

“夏妍好了嗎?就位!”劇組的人在喊。

“好了!”

由着化妝師将她一抹飛揚的發絲撫平,夏妍側身摘下了珍珠耳釘,露出頭發下小巧精致的耳廓,氣息一凜,走向片場。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回憶了太多往事,摘下耳釘的一瞬間有些許情感噴湧,将毫無準備的夏妍沖擊了一下。

她想起十三歲那年,自己被母親推進河裏,被冰冷的河水淹沒。她不想死,她的人生才開始,她為什麽要因為大人的錯誤去死?

危急關頭,一雙有力的手将她的身體托出水面,又帶着她一點點游上岸。她漸漸恢複意識,也聽見男人說話的聲音,那是救她的人。

然後警察來了,母親被帶走,男人則一直跟在她身邊。

“你叫夏妍是嗎?”在救護車上,男人說,“如果你不想死,誰也無權替你決定生死。”

她當然不想死啊,夏妍當時很想說。可惜她那時候太難受了,連眼睛都睜不開,最後也沒看清救命恩人的樣貌。聽聲音是個成熟男人,好像是個大叔,嗓子微微沙啞,聲線有點像……

“夏妍。”

和記憶中截然不同的好聽聲線傳來,夏妍回過頭,見盛骁他們也入場了。

這場戲,夏妍走在最前面,幾位皇子要跟着他一起入鏡。雖然她拒絕了演技指導,但是玫瑰團顯然不死心,還是和上午一樣,亦步亦趨地跟着她,像小雞仔跟着雞媽媽。

對着一群一米八五的“小雞崽”,夏妍醞釀好的情緒差點破功。

“還有什麽事嗎?”她問。

盛骁看看她的掌心,他看見夏妍剛才摘下了耳飾。

“你這樣拍戲不方便,放心的話,可以叫我助理幫你保管。”

夏妍攤開手心,由于握得太緊,掌心已經被耳釘刺得發紅。金小姍不知道去哪兒瘋了,她到處找不到人,只好自己拿着。

馬堯弟弟意外細心。

“那就謝謝你了。”夏妍燦然一笑,把珍珠耳釘交給玫瑰團的小助理丸子哥。

轉過身,她對其他人說:“不要緊張,這場戲只要跟着我走到指定地點,表情嚴肅一點,不笑場就行,不難的。”

“好……好的!”被格外提點了,林泰等人一陣驚喜。

盛骁默默地走回自己的位置,身邊的吉利卻偷偷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盛骁:?

“骁哥,你發現沒有,姐姐剛才笑的那一下,特別好看,比平時還好看。”說不上哪裏不同,就是和之前不一樣,好像從摘下耳釘開始的。

吉利臉上熱熱的,被氣場全開的夏妍煞到。他小聲嘀咕,“她雖然是和大家說話,但是笑着時候是對着我的,姐姐應該對我改變印象了吧。”

說不定還提升了印象,吉利美滋滋地想。

“哎,盛骁,你說呢?”

“不是。”

吉利:?

“只是客套話而已,”盛骁面無表情,“你想多了。”

吉利:!!!

找茬是不是?

吉利正想好好說道,突然,導演的聲音從擴音器裏傳來——

“四皇子和五皇子!幹什麽呢?正式開拍了,都不要交頭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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