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就這兒？”江瑞瞪着林清燃。
那天說完話很快就上課了，江瑞也沒再提起來說同不同意，但抵不過林清燃軟磨硬泡，最終還是沒忍心假裝拒絕。
誰能想到他約會的地方居然是那個唱過幾首歌的咖啡館？
“這兒多好啊，有咱倆第一次那啥的回憶。”林清燃說。
“……哪啥？”江瑞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約會嘛，第一次約會。”林清燃笑嘻嘻地說，“哎呀人家不好意思說。”
“那叫個屁的約會，那天李恬和唐陽都在呢。”江瑞不太想理他，低頭看着菜單。
“你看我當時說了別叫她倆的吧，你非得要叫。”林清燃立馬挺直了腰杆，“都怪你，破壞了咱倆第一次約會。”
“閉嘴。”江瑞有些無語，拿起菜單輕輕往他嘴上拍了一下。
“別看了，我帶你上樓。”林清燃摸了摸嘴沒當回事兒，“樓梯特別隐蔽，你自己肯定找不着。”
“那你又知道了？”江瑞想笑。
“我當然知道，我來了多少次了。”林清燃捏了捏他的手，“上面可以曬太陽。”
江瑞跟着林清燃七拐八拐，最後停在幾盆富貴竹前面。
“搭把手。”林清燃松開他，把中間一盆搬到了旁邊。
江瑞有點害怕：“你确定這地方讓進？”
“我都進了好幾次了，再說我跟老板啥關系，不讓進也得讓我進。”林清燃說。
江瑞沒再廢話，過去把另一盆也搬了出來。
這才看見幾盆小破綠植後邊藏着的雕花古風樓梯。
“我靠，這……風格也不太搭吧？”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差點沒說出話來。
“嗯，這兒以前是個老房子，賣茶具的。”林清燃跟着他一起欣賞了會兒，“後來生意不好，老板把這兒改了咖啡館，但二樓沒動。”
“你連這都知道？”江瑞驚訝地看他。
“我爸愛喝茶，之前總帶我來。”林清燃說，“我這都不算什麽，我爸說他參加過兩次完整的開業典禮，也不知道是不是吹呢。”
江瑞伸手摸了摸樓梯上的雕刻，沒有說話。
林清燃也不問，牽着他那只手就要往樓上走。
“你知道嗎，”江瑞突然開口，“我很小的時候……記憶裏也有這麽一段樓梯。”
“嗯？”林清燃停了下來，回頭看他。
“我媽好像特別喜歡把家裏裝修成這樣。”江瑞垂眼仔細看着雕花，“就古色古香的這種。”
“等我有錢了也給你買，買大房子，裝大樓梯。”林清燃笑着說。
“你有病吧，我說我媽喜歡。”江瑞也笑了，把眼睛移開。
“那你呢？”林清燃順着他問。
“……我也喜歡。”江瑞說，“但是後來我爸怕人說家裏房子太大，容易被扣貪污的帽子，就換了個小房子。”
“直到搬家那天我都不樂意。”
“你知道嗎，就搬到這麽個小房子，那些鄰居還是會在我爸身後評頭論足。”
“我有時候都不知道我爸在猶豫什麽，為什麽要跟這種人當朋友。”
林清燃摸了摸他的頭發，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最終只能說一句看似浪漫其實無關痛癢的話：“以後不會了。”
二樓靠窗的地方有專門用屏風隔開的一個平臺，有點像陽臺，能曬到太陽又不會被微涼的春風吹感冒。
“你是不是帶別人來過這兒？”江瑞看了一圈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為什麽這麽問？”林清燃也不急着否認，只覺得匪夷所思。
“這氛圍這情調，簡直太适合談戀愛了吧？”江瑞看着他，“哪個大老爺們兒沒事來這地方？”
“我這個大老爺們就來這兒啊，你也來了。”林清燃說，“而且咱倆也确實是來談戀愛的啊。”
“少裝傻，我問你到底怎麽知道這兒的？”江瑞自己都沒發現語氣有點沖。
“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林清燃猶豫着說。
“你先說。”江瑞說。
“我爸媽有一段時間隔三差五就不回來做飯，我在家餓得不行，有一回就跟蹤他倆……就找到這兒了。”林清燃嘆了口氣，自己都替他倆害臊。
“……我靠。”江瑞着實震驚了一把，“叔叔阿姨還挺有情趣。”
林清燃笑了笑：“幸虧我那天跟蹤了他倆，要不今天都不知道帶你上哪兒玩。”
江瑞沒有說話，閉上眼睛感受着陽光。
“帶你”這個說法他很喜歡，有種被人照顧着的感覺。
兩個人都安靜地曬了會兒太陽，江瑞忽然說：“跟你說說我媽媽吧，一直沒說。”
不是心血來潮，林清燃的某些小舉動和言語中的習慣總會讓他想起媽媽。
“好。”林清燃立馬睜開眼睛。
蘇蘇生日那天他就想問了，但扛不住小丫頭仗着自己是壽星，一直纏着他倆騎車，連個單獨聊天的機會都沒有。
“我媽媽是一個……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麽職業。”
“她寫東西的時候我覺得她是個作家，彈琴的時候是音樂家，畫畫的時候是畫家，寫毛筆字的時候是書法家。”
“她很厲害，好像什麽都會……但她一點兒也不累，她很開心。”
“我小時候一直想成為她那樣的人。”
“現在也想。”
林清燃安靜地聽完，只說：“你會的。”
“嗯？”江瑞偏過頭。
“你會成為你想成為的人的。”林清燃說。
“那你呢？”江瑞反問他。
“我……也會的吧。”林清燃沉默了一會兒才接着說，“其實我也害怕。”
江瑞沒說話，只是捏着他的手等着他說下去。
“你不是一直好奇秦舟嗎，我剛感覺到自己喜歡……男的的時候，”林清燃咬了咬嘴唇，那段日子他想起來都覺得害怕，“特別害怕。”
“……這有什麽怕的？”江瑞捏他手的動作頓了頓，不太明白。
“你不怕嗎？”林清燃反問。
“不怕啊。”江瑞說。
？？？
這個回答有點超出林清燃的預期，煽情好像進行不下去了。
“我不但不怕，要是你怕的話我還能安慰你。”江瑞還接着說，“……所以你怕什麽？”
“怕很多。”林清燃勉強接過了話，“怕家人朋友知道，怕被罵變态，怕沒人跟我一樣，怕孤獨終老。”
“……我還真沒想過這些。”江瑞又開始捏他的手，“你都沒跟我說過。”
“這不就在跟你說嗎。”林清燃笑笑，蜷起手指握住江瑞。
“那秦舟呢？她怎麽……”
“遇見她是在高一吧，那時候我已經獨自害怕一年多了，有些事兒自己也知道找人幫忙根本沒用，最難的是自己心裏這一關。”林清燃說，“一開始是網友，她是志願者，我是……尋求幫助的人。”
他沒明說，但江瑞感受到他的手心在出汗。
“後來聊着聊着才知道是一個學校了，這才正式認識。”
“你知道嗎，她甚至說，如果我以後出櫃遇到了困難，可以找她幫忙。”
“可她也只是比我大一歲而已啊，我也不是不懂事，她這麽說……我很感動。”
說完這句，林清燃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癱在小沙發裏看窗外的雲。
“那你沒試過找一個……男朋友嗎？”江瑞輕聲問。
“也想過，但是害怕。”林清燃笑了笑，“都覺得自己變态了，哪敢再嚯嚯別人。”
他說着轉頭去看江瑞：“恭喜你啊，被我嚯嚯了。”
“嗯，恭喜我。”江瑞認真地點點頭。
感覺林清燃沒什麽繼續說下去的欲望了，他才開口說自己的想法。
“要是早點遇見你就好了，那你肯定都不會遇見秦舟。”
林清燃有些無語：“聊啥呢，怎麽還吃這些沒有味兒的醋。”
“不是吃醋，真的，”江瑞說，“如果早點遇見你，我肯定會先追你，讓你都來不及覺得自己變态就陷入愛河。”
“你怕嚯嚯別人，那就別去找別人，直接來我懷裏。”
“要變态也是我先變态，但你說我變态的話我肯定不認，說不定還會強吻你。”
“親到你也喜歡我為止。”
“可惜……沒有這種如果。”江瑞嘆了口氣，“但是林清燃，你已經遇見我了。”
“你沒機會嚯嚯別人了，乖乖被我嚯嚯吧。”
他把一直握在手裏的那只手牽到嘴邊吻了一下：“我一點也不怕，你怕的話，我陪着你。”
“我來做你身後的人。”
林清燃擡着手有些發愣，一時間不知道該先感動哪一句才好。
确定關系的那天，他緊張得要死，連獨處的時間都把握不住，中途還要跑一趟衛生間冷靜冷靜。
他把所有壓力都壓在自己身上，覺得江瑞被他牽連，覺得江瑞一定克服了那麽多艱難險阻……
卻沒想到感同身受也比不上心動。
在心動面前，害怕、偏見、刻板印象……都算不得什麽。
也許江瑞并不是什麽都不怕，只是在愛他的過程中抛下了恐懼。
愛人的一個親吻抵得過所有負面情緒。
他一直以為他是江瑞身後的人，沒想到江瑞從決定愛他開始就已經悄悄站在了他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實不相瞞，瑞媽是我的人生目标（此處存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