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作聰明送上門

更新時間2014-7-23 15:38:58 字數:4099

季越到底是個什麽身家背景,本宮暫時不知道。但本宮知道,自從本宮那道為白大學士找女兒的懿旨放下去以後,京城掀起了一陣波瀾,不是為幫着白大學士一起找大閨女,而是将那號稱天下第一美人的白雪香的八卦全都翻了出來。

皇上咳了血,早朝停了。

他樂得清閑,窩在本宮寝殿裏翹着二郎腿聽笑公公講那些坊間的傳聞。

笑公公說:“關于白大小姐的話題裏面大家議論最多的當屬她是與誰私奔了。”

本宮手裏開到一半的核桃掉到了地上,傻福湊過去跟那打滾的核桃滾成了一片,本宮略感詫異:“怎麽就認定她是跟人私奔了呢?說不定是想闖蕩江湖呢!”可問出來以後自己再想想,好像又覺得自己多此一問。

這人,總是挑自個兒最願意相信的一面去接受,幾分真假,誰在意呢。

遂示意笑公公繼續說下去。

“若要探究白大小姐與誰私奔了的事兒,就得挖她從前與誰有過情。小姐是出了名的美人加才女,想要結交她的公子哥們數不勝數,嫌疑人也就比較多。”笑公公說八卦跟念聖旨一樣,不帶一絲感情,自然沒有茶樓裏說書的好聽,可本宮聽着別有一番滋味,只是開小差時忽然想起了綠頤城桃醉樓裏的那個女說書,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對季越念念不忘。

皇上問:“嫌疑最大的是誰?”

笑公公莫名其妙先瞟了靜立一旁的季公公一眼,才不緊不慢答:“是伊簫樓一個樂師。”

老頭點點頭,也莫名其妙瞟了一眼季公公,仿佛大羅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大家都在想什麽,又沉默着沒再說什麽。本宮憋不住,接過話頭子問他:“伊簫樓是青、樓?”

堂堂白家大小姐怎麽會看上一個樂師。

“回禀娘娘,那伊簫樓算不上青、樓,裏面雖然多是姑娘,但全都賣藝不賣身,十多年前在七日城名氣十分大,車水馬龍,但後來漸漸落寞了。哦……”他想起來什麽,嘶了一聲,說,“說起來,那位娘娘親封的女諸葛朱湄姑娘買下的樓,原來就是伊簫樓。”

本宮眨巴了三下眼睛,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皇上忽然換了個話題,“季越,下毒的事兒查的如何了?”

“下毒的是禦膳房裏的一個小太監,當天晚上就投井自盡了,沒有落下什麽把柄。”季越清冷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子裏回蕩,不怒自威。

皇上又點點頭,本宮瞧他這次張口欲說些什麽,可話音沒發出來,季越截斷道:“皇上,您這一身病是忘了怎麽落下的?人說吃一塹長一智,怎麽到您身上就是不長記性。”那口氣,帶着一股橫鐵不成鋼的咬牙切齒,就跟從前住隔壁的醬油大娘罵她家兒子笨一樣。哦,他平常教訓本宮,也是這樣的口氣。

可季越再怎麽厲害,也大不過皇上,聽他這樣對天子講話,本宮身為皇後,立馬兒拍案而起,“季公公,怎麽跟皇上講話的?欠打呢!”

……

卻說這屋子裏四個人,幫皇上出頭的單單本宮一個,季越抛來一記微微蕩漾着嘲諷的小眼神,本宮扭頭想找笑公公搬救兵,然,笑公公低着頭,壓根兒沒有他什麽事兒的意思。

這一瞬間的冷場,本宮都感覺到陣陣涼風從門外刮來,掀起了本宮的發絲和裙角。

這都什麽人啊!

自然,本宮不會承認是因着尴尬才牽傻福離開的,而是傻福恰在這時候繞着本宮的腳嗅了嗅,本宮順勢道:“啊呀,傻福要撒尿了,本宮去溜溜啊。”

走到院子裏,黃花正巧也回來了,見着本宮一臉興奮地奔來,“娘娘,奴婢查到了。”她從衣袖裏掏出一摞白紙,本宮瞧頭一張是族譜,趙将軍鬥大的名字寫在上面,趕緊牽着狗拉了黃花躲到屋子裏去。

黃花辦事兒能力挺強,不光畫了族譜,還将趙大将軍所有兄弟的兒子一個一個翻出來做了個簡介,本宮翻一張排除一張,再翻一張,這些兄弟不是年紀對不上就是身份不配,沒有一個像季越,更沒有一個叫季越,翻到最後一張,倒是讓本宮吃了一驚。

黃花大約見本宮看得入迷,也湊過來瞧熱鬧,“啊,清風王的母妃是趙大将軍的妹妹。”

“那不是叔侄關系吧?”

“啊?”黃花愣愣的,撓撓頭解釋,“趙大将軍就這一個妹妹,奴婢就順手一起翻出來了。”

本宮不做聲,心思轉得奇快。

清風王……

“清風王大名叫啥來着?”

“姬清钺啊。”

靠!

傳說清風王從小身體不好,鮮少在外走動,若是拿這個當幌子,的确騙得過許多人。論年紀,清風王二十好幾了,和季越不相上下。何況季越和姬清钺,你念念,名字都這麽像,方才這厮還敢對皇上這樣沒上沒下,不是至親的人,皇上再怎麽好脾氣,也容不得那樣被人教訓。

所以本宮這師父的真實身份是清風王,姬清钺啊!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不禁佩服起本宮聰明的小腦袋,一時間全身的熱血往腦門上一沖,對着黃花豪邁道:“走,去清風王府上溜溜。”哪裏還管姬清钺和趙大将軍是不是叔侄關系。

“娘娘,沒季公公在,您出不了宮門。”黃花小聲提醒。

本宮當頭一盆冷水,你瞧,季越在宮裏這麽有勢力,連皇後能不能出門也得他說了算,那身份不叫人懷疑才怪。

“去他的,本宮就不信那個邪了!”朝着宮門義無反顧而去。

卻道本宮第一次敲開清風王府大門的時候,只覺得十分陰森。

那紅漆的大門“吱呀”一聲,從裏面探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死氣沉沉的問了一聲:誰——呀——

黃花和本宮,還有傻福,兩人一狗,具是感到一陣陰風從門裏竄出來,配合着那說話人的聲音,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傻福那只沒出息的狗,還“嗷嗚”了一聲,想夾着尾巴逃跑。被本宮硬生生拽住了。

本宮悄悄戳一記黃花,黃花一臉視死如歸,朝前走了一步:“我家主子……要見清風王!”她的前半句與後半句就跟平趟的河灘盡頭是飛流直下的瀑布一般落差巨大。

來開門的這位大約是王府管家,他聽得黃花的話,直接瞪了一眼,想來黃花平時膽子也挺大,沒見她對哪個主子腿軟過,尤其是本宮,今日可卻碰到了克星。

七十多歲的老人不就看了她一眼,黃花立即“跐溜”鑽到了本宮身後。

小妮子後來說,她當時油然而生的是一種對天敵的恐懼。敢問什麽是天敵?老鼠見了貓,母雞見了黃鼠狼。對于黃花這樣的奴婢,天敵不是主子,而是教訓她的人,主子哪裏有閑工夫教訓人,在本宮宮裏,奴才犯了錯都是交給季公公教訓,所以佳儀宮的太監婢女最怕的不是本宮而是季越。

恩,扯遠了。

“奴才參見皇後娘娘。”

話說本宮當時正急速尋思着怎麽編造個身份闖進去,誰料那老頭看上去年紀挺大,眼睛挺花,身手倒是十分敏捷,刷刷兩下跨到了王府門外,又霍地一下跪在了本宮面前,口吃清晰。

本宮自诩反應敏捷,低頭微張了嘴瞅了一眼匍匐在地的人,一面感嘆這老頭有兩把刷子,一面邁開兩步子雄赳赳氣昂昂想朝王府裏面走。

如果季越在場,他一定會給本宮五個字:蹬!鼻!子!上!臉!

“娘娘,老奴鬥膽,懇請娘娘止步。”下後方傳來那平平冷冷的蒼老男聲,可他說一出,做一出,說懇請的時候,本宮的腳已經邁不開第三步。

“給本宮撒手。”本宮扯了扯自己的後衣擺,沒成功。

“娘娘,王爺身染惡疾,不宜見客,任何人都可以不見,這是皇上特批的。”管家擡頭的時間把握地十分準确,正好是本宮回頭讓他撒手的那一瞬間,本宮冷不丁與他半渾濁半清明的眼珠子對上,驀地愣住,腦袋則奔出四個字:老謀深算。

不給進?

本宮想想,所有的證據都證明了,清風王這人有蹊跷,肯定和季越脫不開關系。

從前季越給本宮講過一個鄰人偷斧的故事,說有個人家裏的斧頭不見了,他懷疑是鄰居偷走了斧頭,疑心一起,越看鄰居越像小偷。可結果沒幾天以後他在自己家裏又找到了以為丢了的斧頭。

季越本是想告訴本宮不要主觀臆斷的道理,可惜本宮就是這樣一個感性的少女,本宮當時就跟他說:“師父,要是丢斧頭的人是個女人,故事肯定不會是這樣。”短暫的停頓,季越眯眼,本宮驕傲道,“因為,女人有直覺!”因着本宮這個論點,季越在本宮一天三頓飯裏下足了無色無味的毒粉,活活難受了本宮三天,季越也就冷笑着回我一句:“去你妹的直覺。”

這會兒,單憑本宮的直覺,就一定要踏進清風王府一探究竟。

對峙之際,傻福對着老管家“汪汪汪”直叫,本宮清了清嗓子,深情并茂:“清風王是皇上嫡親的小弟弟,按老祖宗的規矩本宮該喊一聲小叔子,可惜本宮被封為皇後以來,連小叔子的面兒都沒見過,實在羞愧。本宮知曉王爺身子骨不好,所以今日也沒擺排場,無非就是想來問候一聲。”

說這些話的時候,本宮的身子轉向跪在地上的老頭兒,老頭兒正面對着清風王府的大門,故爾本宮是背對着清風王府的大門。等到本宮話音落下,突然覺得有一道冷飕飕的目光落在了本宮的後腦勺之上,遂本能回過頭去……

“母後,什麽風把您吹來此地了?”只見本宮那大兒子雙手背後,一臉鄙夷嫌棄地打量着本宮。

本宮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他出現在此地實在叫本宮萬萬沒想到。立馬牽着傻福後退幾步,笑容僵硬地問姬初弦:“皇兒怎麽也在此地?”

姬初弦垂目,瞟了一眼仍舊跪在地上的王府管家,後慢悠悠跨步而出,逼近本宮和傻福,“兒臣挂念九皇叔,今日特來探望,倒沒想到母後也這麽關心他。”他略帶殺氣的目光始終纏繞本宮不放,說話裏頭有股陰陽怪氣,“怎麽,母後惦記上九皇叔府上的什麽東西了?兒臣鬥膽提醒母後一句,這九皇叔身子金貴,經不起過激的折騰,母後您下手注意些分寸。”

姬家人有個共性,若非面對特別的人,一般都是惜字如金。今朝本宮這大兒子竟在清風王府門口與本宮鬧脾氣,看來之前鳳印的事兒對他傷害頗大。說心裏話,本宮挺可憐姬初弦的,從小沒了娘,爹又不疼,身邊還充斥着各種虛情假意的人,所以他寧願喜歡草木也不喜歡人情。

所以他來清風王府上,肯定不是因為挂念他九皇叔的健康……

“皇兒哪裏的話,這自家人不說兩家話,本宮其實就是好奇自己小叔子長什麽樣子,所以偷偷出宮來看看。”說着,本宮朝前一步,恰好抓住姬初弦的袍子,輕輕扯了扯。讨笑道:“可這管家怎麽都不讓本宮進去,說是皇上特準的。大兒子,他既然肯放你進去,不如你帶本宮再進去一次?”

姬初弦沒說話。

他直接動了手。

本宮都沒見他是怎麽動的,也就是一個眨眼的剎那,本宮那只扯他衣袍的小手已然翻轉了個面兒,被姬初弦反鎖在胸前,動彈不得。

黃花在喊:“王爺使不得”,傻福在叫:“汪汪汪”,本宮在咆哮:“這光天化日之下,姬初弦你要是敢動本宮一根手指頭,季公公和皇上都不會放過你的!”

大兒子直接将本宮拎到了王府大門口的臺階下,本宮餘光瞥見那老管家自己站了起來,然後默默走進王府,淡定地把大門重新合上。

“母後,您還是早點回宮吧。”

潇潇灑灑走了。

後來本宮回味自己在倉惶中咆出來的這句話,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好像是前綴不對,難道月黑風高夜就可以動本宮手指頭?又好像是後綴不對,季公公怎麽能排在皇上前頭。可說出去的話就是撥出去的水,回味它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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