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朋友

聽到肖爍辰的話，池卿一怔。

他完全沒想到這一層。

即便活過無數個年頭，但和人打交道的經歷并不多。池卿能懂得旁人簡單的喜怒哀樂，但更深層次的情緒，他時常考慮不到。

以前的他也從來不會在意。

鳳凰族最尊貴的宗子，所有妖族都要仰望的存在。永遠高高在上，沒有人敢讓他去照顧自己的情緒。

而現在肖爍辰這麽一說，池卿想了想，懷疑對方不信任自己，本質上也是一種對對方的不信任。

“我……”池卿張了張嘴，沒說下去。

即便他想明白了，也不知道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

肖爍辰側着頭沒看他，裝傷感正裝得辛苦，好不容易聽見他開口了，卻又突然停住，還一氣停了半天。

肖爍辰吊着口氣想聽他要說什麽，也聽不到後文，把自己憋得夠嗆，傷感快裝不下去了。

轉頭一看，只見池卿坐在那裏，眉心微微皺着，一副苦惱沉思的模樣。

肖爍辰心裏好奇他會有什麽反應的同時，又突然湧起一絲危機感。

上一次，也是因為嘴欠，讓池卿想起來一個混元樁。這次萬一他再想起個倒立之類的，肖爍辰覺得自己受不了。

逗人要适可而止，肖爍辰決定還是收手吧。不然真讓他倒立他也不能說不，還沒地方說理去。

“咳，”肖爍辰清了清嗓子，“雖然傷心，但是我知道——”

——你肯定不是故意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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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句話肖爍辰沒能說出口，因為池卿突然把手放到了他胸口上。

就在他心髒正上方。

肖爍辰身體一僵，下意識低頭。近距離看，這只因為消瘦顯得格外修長的手，骨節明顯但不突兀，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若不是知道他的實力，肖爍辰會覺得他營養不良。

不過即便如此，肖爍辰還是腦袋一拐彎，想到了是不是該讓他多吃一點飯的問題上去。

池卿手心的溫度透過薄薄一層真絲襯衫傳到肖爍辰胸口，涼涼的。

肖爍辰第一反應，這麽熱的天手還這麽涼，他這體溫真是怪低的。

然而下一秒，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股涼，太熟悉了。

猛然擡頭，肖爍辰抓住池卿放在自己胸口的手，低喝：“你在幹什麽！”

他說話的功夫，池卿已經抽出自己的手，而肖爍辰體內那股熟悉的涼意，并沒有像前兩次那樣随着池卿的離開退出他的身體。反而是留在了他體內，徘徊在心髒周圍。

這感覺太強烈了，不屬于他的涼意雖然不刺激，但存在感十足。

除此之外，肖爍辰感覺自己快痛習慣了的雙眼，奇異般地得到了緩解，有一種東西流過體內經脈，向心髒處游走。

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一直盤踞在他雙眼處的靈力。

他的靈力對池卿的氣息極為敏感，幾乎是一察覺到就迫不及待地朝心髒處湧去了。

肖爍辰有那麽一瞬間感覺自己被背叛。

這不應該叫肖爍辰的靈力，應該叫親池卿力。

不過這都不重要，肖爍辰看着面色如常，應該沒承受什麽痛苦的池卿，從方才的驚愕中稍稍放下心，又問了一遍：“這是在做什麽？”

池卿蜷了蜷微微顫抖的指尖，“我分出一縷靈識放在你體內，你大致可以感知我的情緒，今後倘若你遇到危險，關鍵時刻，或許也能救你一命。”

“……什麽？”肖爍辰嗓音幹澀，“是因為我剛才說的？”

池卿沒回答是或不是。

顫抖的手指已經恢複過來，他舒展開自己的手掌放在腿上，卸力向後靠在沙發裏，是一種全然放松的姿态。

他垂着眼簾，好像在思考該怎麽說，半晌，肖爍辰才聽見他低聲道：“你方才說朋友……我從未有過朋友，也不知朋友間該是什麽樣子。”

肖爍辰心裏無端一緊。

池卿的聲音分明沒有什麽情緒，但不知道是不是萦繞在他心口那縷，屬于池卿的靈識的緣故，一貫鐵石心腸的肖總只聽這話，竟然有些難過起來。

作為鳳凰一族最至高無上的強者，他們會把他當王，當倚仗，當精神支柱，會尊重他，敬仰他，畏懼他，卻不會把他當朋友關心他。

永遠高高在上，卻也永遠孤獨。

“‘朋友’這兩個字讓我感覺陌生，甚至無措。但是……”池卿頓了頓，他實在不習慣說這樣的話。

好一會兒，池卿才繼續道：“我願意學着怎樣和你做朋友，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你多多包涵。”

“方才那件事，我很抱歉。”

靠。

肖爍辰聽完閉了閉眼，在心裏罵了一句——

我真混蛋。

輕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肖總一雙眼角帶鈎的笑眼都沒了笑意，看着池卿認真道：“你什麽都不用學，你現在這樣就很好。”

一直到中午出去吃飯，肖爍辰情緒都沒緩和過來。

雖然這次沒再得到什麽修煉方法的“補償”，但肖爍辰感覺比蹲一天馬步還難受。

一顆心像吃了秤砣一樣沉，發誓以後絕對不再嘴欠。

午飯兩人沒有在公司解決，肖爍辰和池卿去了一家他常去的私房菜館，順便跟他介紹介紹地球人類下館子的整套流程。

店裏的服務員一見他就認了出來，把他們領進一間包廂，拿了菜單還不忘提醒一句：“肖總，我們厲總正在後廚。”

“厲潮？”肖爍辰一愣。

這厮昨天還說因為京城暴雨，航班取消要晚回來兩天。

點好菜服務員離開，沒多久，肖爍辰手機上收到信息。

【潮：你不是一個人，用我過去？】

【肖：用。但是你晚點再來。】

【潮：？】

【肖：先把菜做了。】

【潮：……[中指]】

放下手機，肖爍辰才問池卿：“我有個……”

話說到一半硬生生吞了回去，肖爍辰現在對“朋友”這兩個字過敏。

“等會兒有個人過來一下，你介不介意？”肖爍辰道，“介意也沒關系，介意我就讓他不要來了。”

池卿自然不介意，但自從來到地球，他還沒跟除肖爍辰以為的第二個人有過和平接觸。

察覺到他的緊張，肖爍辰安慰：“沒事，不用擔心，一會兒你願意理他就理他，不願意就把他當空氣。”

作者有話要說：  厲潮：你是真的很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