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T大一附院，門診大樓12樓3診室，出診醫師，何峻淩。

挂了三天水，何峻淩總算熱度退了。工作沒人替，他不好繼續請假，戴着口罩回去上班。嗓子還在發炎，他多說幾句話就啞，咳兩下才能繼續。桌上的衛生紙也已經快被他抽完了，垃圾桶裏白花花全是紙團。

“醫生，我小孩一直身體很好的。這兩周一直說這裏痛，還咳嗽，咳出血來了。帶她去看了，說肺上有個東西。喏，片子都帶來了。”

“嗯，”何峻淩點點頭看向病人，他自己嗓子還沒好，說話聲調怪怪的，“小姑娘自己說，哪裏不舒服？”

病人看起來約十七八歲，有些羞澀，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就是這裏痛，咳嗽。”

“發燒流鼻涕有嗎？嗓子痛嗎？喀血血量多少？心髒有不舒服嗎？有沒有過腹痛？”

小姑娘一一否認了。

“她自己說不清楚，我替她說。”當媽媽的搶過話，把女兒擋在身後。

“讓小姑娘自己說，”何峻淩看向家屬的眼睛，眼睛在鏡片後眯了起來，“小姑娘自己能說清楚。”

“我看看片子。你上次看病開沒開藥？”

小姑娘還是低着頭：“沒有，就開了CT。”

何峻淩讓病人把外套脫掉，聽了聽肺，又問了一些如“痛了多久、咳血顏色”之類的問題。

“別緊張，我還有幾個問題，如實回答我好不好？”

病人點點頭。

“多大了？”

“十七。”

“還在上學？”

“高二。”

“有男朋友嗎？”

搖頭。

何峻淩看着女孩子的表情，心裏稍微有點數，擡頭對家屬說：“這樣，我叫護士來，您先出去一下，我們和患者單獨說兩句話。”

護士來了，做母親的退出去關上門，小眼睛中滿是懷疑和不滿。

“現在這邊沒有別人，你說的話我們絕對不會告訴你媽媽，”何峻淩耐心給她解釋，“這個很重要，一定不能騙我。如果曾經懷過寶寶，你肺上的東西診斷就不一樣了。”

小姑娘還是低着搖頭。

“好的，我相信你。今天五點半前我都在這裏，如果你想起來有什麽忘了說，一定簽個回診過來說，清楚嗎？”

小姑娘有些猶疑，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沒說，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叫你媽媽進來吧，我給你開檢查。”

就在何峻淩給下一個病人解釋手術方案時，那位母親突然拖着小姑娘闖了進來，“啪”一下把病歷本摔在桌上：“你為什麽要驗懷孕？”

何峻淩皺眉：“這位家屬，請您先出去等一下好嗎？有別人在看病，我們要保護其他患者的隐私。”

母親全然不理會，怒氣沖沖地叫到：“你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hcg是什麽。我姑娘才十七歲，你知道你給她開的這個檢查，那邊的護士用什麽眼神看她？”

小姑娘在後面垂着頭不說話。

“這是診療規定，這個年紀的女性我們每一個人都是要查的，并不是說懷疑您女兒。您放心，我們的護士都知道，絕對不會有任何想法。”

做母親的堅決不同意，指了指自己的女兒： “我女兒絕對不可能！沒必要！她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自己的孩子我還不清楚？你們醫院就是想要多掙錢！”

我的孩子我最清楚。這句話像結冰一樣涼進何峻淩心裏，他指甲在手心掐了一下。

何峻淩敗下陣來。也不能耽誤後面的患者就診。

“我已經解釋清楚了，這是醫院的診療規定。如果您堅決不肯做檢查，那麻煩在這裏簽個字，我幫你把檢查退掉。”

本人已知曉，拒查。何峻淩分明看見患者簽字時手在抖，絕對是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