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港黑幹部太宰治死于與Mimic戰鬥中。」
森鷗外通過這句話, 平息了所有「太宰治在港黑用銀色手谕違背首領的命令并拒見首領」而産生的一切揣測、猜測和議論。
不管如何, 在港黑,總會有人死去的。只是今天輪到了那個被大家私底下喊作自殺狂魔的太宰治。此外, 衆人也相信他總會有一天把自己玩脫的,所以這樣的結局也許意料之外, 卻又在情理之中。
太宰治的名字也成為了歷史。
而他的「學生」的生活也發生了變化。
出于對港黑幹部太宰治曾經對港黑和森鷗外的忠心和奉獻, 太宰治手下的兩名學生「芥川龍之介」和「绫小路清隆」在太宰治死後也得到了提攜。前者直升入首領直屬的游擊隊副隊長,後者則成為準幹部級預備役,可以說是港黑歷年來拔擢升遷速度最快的人, 目前接手太宰治手上的所有檔案資料。
我最近幾天總夢到大火, 連天都被大火燃燒時帶起的煙塵覆蓋,灰蒙蒙的, 既壓抑又窒息。
這次也一樣, 我夢見很多人在這場大火裏面,連同我自己也無法擺脫大火的束縛。我正在感到心煩意亂的時候,看到太宰治一個人站在長長的栎樹木板鋪出的走廊上, 打通了一個電話。
「還有…………安吾,小心绫小路。」
……
我在盥洗室清洗了兩遍臉。
我大概是最近一直在處理太宰治剩下的文件時,找不到我想要的資料,所以産生了一些煩躁的心理,才會總是夢到大火。但其實我應該不需要擔心太多的,畢竟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處理好了。
我只需要繼續扮演好我自己在港黑的角色即可。
鏡子裏的我依舊是面無表情, 唯一違和的是我掉了一顆耳釘。在太宰治死那天, 我才發現我的耳釘不見了一只。因為我沒有管那邊的耳洞, 最近開始有愈合的現象,而右耳上的耳釘還好好地戴着。我猶豫過,是不是要摘下來,但想到芥川知道我把太宰給的信物放起來的話,我又要經歷一系列的麻煩事。
我最近有些累了,這是真的。
不想再給自己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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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來說,從開始接觸Mimic到一切結束,僅僅發生在不到十天的時間。
而我的計劃因為太宰治這個不穩定兼意外性的因素,打亂了起碼有四五次以上,屢次進行調整。
像是一開始我混入港黑的時候,壓根沒有想過要走上高層的位置,但是我卻被太宰治陰錯陽差地推到了「他的學生」位置,并且過早地和森鷗外進行接觸,甚至還接了「取得異能經營許可證」的任務。
這裏得提一點,森鷗外的任務到後半期,尤其指的是我向種田長官提出讓港黑與Mimic黑吃黑的建議時,其順利程度讓我存疑,但是這已經不是我需要了解的內容了。
再舉些例子的話,那就是太宰治以我想不到的方式調查我,讓我不得不分心将事情方向引到其他方向上,比如說他在我手機裏面設置了監聽/軟件,讓我不得不花時間讓他親自承認他做了這件事,我好正大光明地卸載這些對我不利的軟件。利用這件事,我順利在設計織田作之助的事件充當“局外人”,讓我暗中推動事情正常發展。畢竟我在事件發生的時候一直都有芥川龍之介陪着,我也聽從他的吩咐,沒有再接觸織田他們。
在我的計劃中,我至少設計了三次以上利用安吾暗殺太宰治,後來接連失敗後,又轉變了想法,利用織田作之助和Mimic的争鬥,再次引太宰治入局。我甚至還做了最麻煩的計劃——這安排到了在Mimic總部的時候,我需要拿着槍逼太宰治親自選擇活命叛逃,永不回港黑;還是選擇在我的槍下死亡。
太宰治對我來說,最大的麻煩在于他過于敏銳的洞察力。這份敏銳力就像是對準我頭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讓我無法安心地待在港黑裏面。我甚至不介意被他知道「我是異能特務科的卧底」,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港黑之中,我若想安心待下去,我必須要除掉太宰治。
在救下安吾之後,我的所有行動都圍繞着「如何除去太宰」這個個人任務而展開。
Mimic的實力我從出賣了安吾之後就獲得了很多的情報,我知道如何解決Mimic,但是要引太宰治入局,必須要有一個契機。
我知道森鷗外根本不會想與Mimic大動幹戈,大量浪費港黑人力財力物力去拯救織田作之助上,所以想救織田的太宰治必然孤立無援。
這裏就會出現兩種情況,第一,太宰治沒有察覺到我有「銀色手谕」,扮演一個好人的我主動将「銀色手谕」交給他,這個時候我是站在主動位置;第二,太宰治察覺到我有「銀色手谕」,我“被迫”把「銀色手谕」交給他,這個時候太宰治就站在“主動”位置。
無論如何,我都會推太宰治站在「叛逃」的位置上。
所以,當天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就同時分別和Mimic聯系,和坂口聯系,若是我在換日時沒有聯系他們的話,Mimic要換地點,坂口要代替我去用變聲器聯系太宰确保我能引太宰入局。另外,我在調動港黑戰力的時候,還故意通知了森鷗外,好使森鷗外能夠及時打斷太宰治的計劃。
一切都如我想象中進行的時候,太宰突然要檢查我的手機。
正常情況下,認為身邊的人應該沒辦法聯系其他人,對方還會想到繼續檢查身邊的人通風報信嗎?
太宰治會。
所幸我通常用我的手機都是用指紋密碼,并且當別人試圖用數字密碼登入我手機界面時,我所有不想讓人看到的內容都會當即被删除。
再出乎意料的是,我一直都知道太宰治擁有自殺癖好,卻沒有想到他從一開始就綁好了炸彈,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在最後逃難的時候還拉上我。想想若是我拿着槍對準他,他估計直接把我炸了。但是以他的舉動來說,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确信,當時他确實是想要拉着我一起死,結果他放棄了。
就在我試圖用織田的遺言拖住他沒有時間檢查火場中的屍體真假的時候,他放棄了。
可能是他察覺到了我阻止他的舉動太突兀且不自然,所以意識到我可能在推延他去檢查屍體,意識到織田其實沒有死,意識到可能是我和坂口聯手救下了織田,所以他又再次愉快地自殺了,并放過我。
但是,從他綁炸彈的行為,我不得不思考為什麽他一定要殺我?我在他面前,從拯救安吾,到教導保護孩子,到幫助織田作之助,絲毫沒有露出半點敵意,甚至表現出一個正直可信的人的行為,但是他還是要在危險的時刻帶上我。誠然,就算他不帶上我,我為了把控事态,也一定會跟上他。
可綁炸彈這件事,确實太讓我驚訝了。
這不得不讓我起疑心。
那天,我們在紋身店裏面,我若沒有抛出那句“那也可能有第三種,我是來自異能特務科的卧底,他們把我的數據删除了”的話,太宰治到底想要說什麽,他對我又了解多少了。但是,太宰治中斷了對話,并且從針對我的态度轉變成熱情的态度,這是否就是為了一步步取得我的信任,并且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殺了我。
所以,我才在想,到底太宰治調查了我什麽?
同樣是「異能特務科的卧底」,太宰對坂口寬容,對我是否太多算計了?我并不相信,他對港黑真有那麽大的忠誠,否則他也不會僅僅為了救織田,就選擇利用「銀色手谕」來背叛森鷗外的命令。
在翻找了所有太宰治遺留下來的資料卻一無所有後,我一次次夢到太宰治打着電話說着,說着我沒辦法聽到的那句話「還有……」。
還有什麽?
那天萬聖夜的相模湖事件已經讓人處理得幹幹淨淨。而且,經歷了拯救安吾行動,安排織田順利存活等等合作,現在異能特務科上上下下都接受了我作為「異能特務科的特等搜查官」的身份了。
那麽,我不該太過焦慮。
歐裏庇得斯曾經說過,對于死人來說,沒有勝利可言。
太宰治已經死了,他再也不會說什麽了。
這就夠了。
現在的麻煩應該是這個。
我的視線投向桌頭邊上的一封明信片,上面用花體字寫着「绫君,我需要回俄羅斯一段日子,再次回到橫濱之日,希望你記得回報我。——來自你誠實的好友費佳。」
在明信片底下有兩張照片:
一張是組織“死鼠之屋”的俄羅斯人普希金用他的異能「瘟疫流行的宴會」使得Mimic不得不進行自相殘殺,為保住紀德的命的照片,當然結局可想而知,當他們死後,普希金違背了他的承諾,沒有救紀德。
另一張照片的背景是相模湖的流星夜,上面清清楚楚地照出一張人臉,那不是白濑結城。白濑結城早在我和他接觸之後,被費佳處理了。這也是我報警找白濑結城的時候,沒有人能夠根據錄像找到他的原因。而那照片上的人身上拿着異能特務科的特等搜查官的信物——
也就是我身上持有的信物。
他從學園都市特派過來加入異能特務科。在他離開學園都市的時候,我就盯上了他,并且取而代之,我非常清楚怎麽修改學園都市超級大腦「樹形圖設計者」派出的人員信息。而費佳讓死鼠之屋的小栗蟲太郎用「完美犯罪」處理了這個人。
于是,這個人徹底消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不會再有人來懷疑我在異能特務科的身份。
我就是唯一從學園都市派出來的搜查官。
現在仔細想想,我在港黑的第一次意外,就和太宰治有關。
就是太宰治第一次偷走我手機的那次。
我知道手機裏面裝有定位系統,所以才特定約坂口安吾在我所在的宿舍樓附近見面,好讓更多人(這裏指港黑的高層)有機會猜到我和坂口安吾有聯系,可能是異能特務科的人。結果被太宰治的無意之舉破壞了我與坂口的第一次約見。
我不得不再次組織與坂口安吾第二次見面,否則其實直接用手機聯系就好了。
不管如何,大體方向還是按照我的想法進行的。
在學園都市派出來的搜查官資料完全處理之前,我必須讓坂口安吾短暫地離開港黑,或者不回去異能特務科,好讓費佳繼續使用小栗蟲太郎的異能,将學園都市的那名搜查官的信息全部消除。否則以坂口安吾的能力,只要碰一下從學園都市先寄到橫濱的物件(個人行李/資料),就可以讀取「我绫小路清隆并不是學園都市派過來的那人」的物品記憶。
這才是我為什麽要把坂口安吾賣給Mimic的重要原因,不是為了讓坂口安吾在沒有得到異能特務科保護前,先充當Mimic的人質,避開港黑的迫害;也不是為了提早說他的身份早點曝光,回不去港黑,只能回異能特務科。而是,坂口安吾暫時不能碰任何學園都市的搜查官的資料。
我不介意被任何人知道「我是異能特務科的人」,或者說,我就想更多的人以自己的方式了解到,我的身份就更明确。但我沒有想過,太宰治會先接觸到相模湖事件,以它為切入口對我展開調查。
不過,太宰已經死了,一切的隐患消失了。
現在的我,在坂口安吾看來,在異能特務科看來,在織田作之助看來,就是一名異能特務科派進港黑的卧底。我的目的就已經實現了第一步。
在港黑的卧底生活,我現在才正式翻開一頁,希望接下來不要那麽麻煩了。
我能力實在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