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來

紀呈坐在小馬紮上, 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只有毛毛可以靠近他。

他獨自冷着臉落淚, 誰也不打擾, 也不希望誰打擾他。

沒有人真正了解他,他也不想一個個對他們敘說自己的心情,每人一句“你怎麽了”, 并不能安慰到他,只會讓他覺得煩躁。

這就是他一開始就不太喜歡劇組的原因,人太多太雜了,有時候想一個人安靜一下都是奢侈。

把頭埋到毛毛的背上,紀呈直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誰來都看不見,圖個清靜。

岳孟澤在紀呈邊上轉了兩圈, 無法理解, 無法理解。

平時見紀呈從劇情裏跳出來很快的,今天是怎麽回事?

這時,虞自群也走了過來,答應了陸君先要照顧一下這個小毛孩, 他還是要做到的。

“怎麽了?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紀呈沒理他,一邊抱着毛毛靠着它,一邊用手摸着毛毛的尾巴,一下一下地從尾巴根摸到尾尖尖, 然後又回到尾巴根繼續摸。

虞自群好心過來關心,沒有得到回應, 有些氣,哼哼着故意壞笑道:“我知道了,陸老師不回來了,你怕我在劇組裏欺負你是不是?哈哈哈!”

紀呈:……

摸着毛尾巴的手一頓,也不知道是虞自群哪句話戳痛了他的神經,他猛地抹了一把眼淚,坐直了,冷冰冰陰沉沉地看着他,雙手握拳,捏得咯啦啦響。

虞自群:……

“我就随口一說,沒人欺負你!”虞自群看着他的拳頭,啧啧搖頭,“你這不是好好的?那麽兇,還哭呢!”

說着,虞自群搖着頭,轉身走了,生怕自己再多說點什麽,那拳頭就招呼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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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孟澤在一旁聽着,一臉無語,虞導真的是來安慰人的?

“哭戲拍了好幾次,你是想到什麽傷心事走不出來了?”

傷心事……

紀呈沒應,低頭摸毛毛。

其實哭戲,他也不是眼淚說來就來的,會醞釀一下情緒,比如自己的家裏,想念一下父母,情緒就來了。

不過父母到底是去了好幾年了,他這些年都是一個人過的,早就習慣了,即便想念,也不會忍不住哭,就算哭了,也能及時收住。

今天幾次NG,他本來都收得好好的,最後一次忽然就想到陸君先了,想到他一直沒回來,然後不知道為什麽,就有些心慌慌。再加上終于把那條哭戲過了,不需要收拾情緒重來了,眼淚忽然就有些收不住。

紀呈沒應,岳孟澤就當他默認了,伸手拍了拍他。

“很正常,哭戲很費體力的,有時候想到傷心事,停不下也是有的,畢竟誰的眼淚也不是自來水,說關就關,是吧?”

岳孟澤這麽說着,紀呈依舊面無表情,也不知算不算贊同他的話,只是那眼淚還是照樣吧嗒吧嗒。

毛毛看看他,蹭了蹭,跳起來把爪子搭在他的腿上,湊上來要替他舔掉眼淚。

紀呈摸摸它,忙控制住它,不讓它舔,“臉上有妝,化妝品很毒的,別舔。”

岳孟澤:……

人不如狗,誰都不理,狗一句話沒說,紀呈倒是願意和它說話……

正郁悶着,聽到了托行李箱的聲音漸漸靠近。

紀呈眼裏只有狗,沒理會,岳孟澤扭頭一看,就見陸君先急急忙忙地拖着行李箱過來了。

“怎麽了?虞導說紀呈狀态不對?”

這句話是陸君先美化過的了,他剛回來,虞自群看到他就哇哇大叫“快去看看吧,紀呈瘋了”……

岳孟澤沒來得及回話,猛地就見紀呈的眼淚啊,忽然,就忽然那麽一下,像自來水被關了開關一樣,停住了???

剛才他說的那句“畢竟誰的眼淚也不是自來水,說關就關”,也就過了一分鐘吧,啪啪地在他臉上胡亂拍打啊!

岳孟澤被驚得當場就說不出話了!

原本心想,紀呈現在正沉浸在自己傷心的情緒裏走不出來,誰說話也不想回應,想幫着他回答陸君先的話的。

剛緩了一下心中的震驚,岳孟澤道:“紀呈他……”

“我沒哭!”紀呈冷漠地打斷了岳孟澤的話。

岳孟澤一愣,豆大的淚珠往下掉了,那叫沒哭???

他扭頭一看紀呈,再次愣住了。

不知何時,紀呈已經把眼淚擦了,只剩下了一張冷漠的臉,和稍稍有些些紅得不太明顯的眼眶……

岳孟澤:……

他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覺得這個地方不适合他呆。

或許,因為紀呈在劇組與陸君先走得最近,所以不想讓他看到脆弱的一面?

“啊……沒事,我去看劇本……”

岳孟澤哈哈笑笑,趕緊走了,免得他不小心說漏了嘴,紀呈本來就覺得他是陌生人了,到時候就直接不理他了。

陸君先沒在意,點點頭,又看向紀呈。

他是親眼看着紀呈在他眼皮子底下猛地抹了兩把眼淚的,再看他梗着脖子一副并沒有哭的樣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拖着行李放到邊上,陸君先在他邊上的小馬紮上坐下。

紀呈心裏很激動,他現在完全不想哭了,只剩下高興,驚喜,滿心滿眼只有陸君先。

“你怎麽了?虞導說你哭得停不下來?”

紀呈臉色一沉,覺得有些丢人。

“拍了一段哭戲,拍了好幾遍,不是我要哭,拍得太多了。”紀呈冷漠臉解釋。

陸君先恍然大悟,猜到他們在拍哪段了,上次試戲的時候,只試了一下,紀呈的眼淚就不太好收,更別說拍好幾遍了。

“沒關系,哭戲難收住很正常。”陸君先微笑着,拍了拍紀呈安撫他。

紀呈點點頭,開心得手微微抖。

“你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處理好了,工作室臨時有些事,回來晚了。”

紀呈淡淡地應了一聲,陸君先沒回來的時候,他心裏還很急,很慌,甚至覺得陸君先是不是在騙他,現在他回來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看着陸君先溫柔的笑臉,心頭顫了顫,從邊上放着的黑色羽絨服口袋裏拿出棒棒糖遞給他。

陸君先看着那根棒棒糖,忍不住笑出聲,接了過來。

“幾天沒吃,真是想念。”

紀呈點點頭,心想,我也想念你。

見陸君先直接拆了包裝含到嘴裏,紀呈心裏很滿足,他偷偷看了看陸君先帶來的那個大大的行李箱,耳朵微微泛紅。

“衣服和糖果我都帶來了,你收工了嗎?我們回酒店試穿一下?”

“沒有,還有幾場,很快的。”

陸君先看了眼時間,也快四點了,再看看紀呈稍稍泛紅的眼角,抽了張紙巾,替他輕輕擦了擦眼角殘留的淚花,又好笑又心疼。

“你狀态不好,下面的就別拍了吧?明天拍也行的,不用勉強。”

“沒事,我狀态很好,我可以的!”

紀呈保證着,他不願意讓陸君先覺得他不行,只要陸君先在,他什麽都能行。

于是,紀呈感覺去找化妝老師補了個妝,去片場候着。虞自群見他調整好狀态了,十分滿意,趕緊把該拍的拍了。

五點半左右,紀呈收工了,去換了衣服卸了妝,心情愉悅地回到了休息區,見陸君先還坐在小馬紮上撸着毛毛等他,開心,替他拖着行李箱,一起回酒店。

回到酒店,陸君先把行李箱打開,攤在地上,把裏面的五件大衣和羽絨服都拿出來放到床上。

“你試穿一下吧,看中幾件拿幾件,別客氣。”

紀呈脫下他穿了大半個月的黑色羽絨服,心情激動地看着床上的五件衣服,不知道選哪件好。

這不是普通的衣服,是男神送他的衣服,他會和那件黑色羽絨服一樣珍惜。

陸君先把糖果盒拿了出來,見紀呈還沒穿,笑了一下,把糖果盒扔床上,随手挑了一件軍綠色的大衣給他套上。

“我媽說你是個人形衣架,還真沒說錯,好看。”

紀呈耳朵通紅,他是不知道好不好看的,反正衣服麽,能穿暖就行了,但是陸君先說他穿得好看,那就是好看吧,是值得高興的。

“你的衣服都好看。”紀呈這麽說。

陸君先哭笑不得,“我沒穿過,你挑中了以後就是你的。”

紀呈沒答,心想,你送我的,就是你的。

幾件衣服試下來,都還挺合适,陸君先很滿意,拍拍他。

“都挺好,那兩件好像袖子稍微有些勉強,要不你就把這三件拿去吧?”

紀呈點點頭,一邊把衣服珍惜得疊疊好,一邊道:“你記得從我工資裏扣錢。”

陸君先聞言,輕笑着咳了咳,道:“你确定?三件的錢扣下來,你的工資就所剩無幾了。”

紀呈:……

疊衣服的手一頓,紀呈愣愣地看了看陸君先。

穿不起……

“那……那我不穿了……”

陸君先噗嗤一笑,安撫道:“逗你的,沒那麽貴。你在劇組表現這麽好,把我筆下的角色演得那麽鮮活,這都是你應得的,特意送你的,扣你錢就不叫送了。”

紀呈點點頭,紅耳朵,不反駁。

的确,花了錢,就不是陸君先送他的了,自己買的,不如他送的令人珍惜。

“吶,糖果,跟你換棒棒糖。”見他不鑽牛角尖,陸君先笑着把糖果盒拿了過來,遞給他。

紀呈把衣服都整整齊齊得放好,手微微抖得把包裝十分精美的糖果盒捧了過來。

“好看,真甜。”

“你還沒吃呢,就知道甜了?”

“反正肯定是甜的。”

你送的,就足夠甜齁我了,紀呈心想。

陸君先不知道紀呈在想什麽,點點頭沒有反駁他,只道:“雖然遲了兩天,但是我拿糖果跟你換了,明天還有棒棒糖吧?”

他其實并不是真的多麽想吃棒棒糖,就是想确認一下紀呈的心情,希望沒有因為他的遲到而不開心,雖然今天看到他紅耳朵抖抖手,差不多已經明白他沒有不開心了。

紀呈自然不會因為這個生他氣,反而因為陸君先惦記他的棒棒糖,心情十分愉悅,驕傲。

“有。”紀呈說着,低頭看糖果盒,假裝很自然地問:“你後面會在劇組了吧?”

果然,他不在劇組,紀呈還是會不習慣。

陸君先有些無奈,有些心疼,但是,是他把紀呈帶進了這個陌生的圈,他有責任帶着他慢慢适應。

“在劇組的,後面沒什麽事了。”這麽說着,陸君先沉吟了一下,又道:“不過還是要趕緊找個助理,沒助理的确麻煩了,本來有些事不用我出面的。”

說到助理,紀呈心裏咯噔一下。

“找不到也沒關系。”紀呈突然插話。

陸君先一愣,笑道:“找不到我一個人處理的事就多了啊。”

紀呈低頭看糖果,紅耳朵,底氣不足地道:“我可以幫你。”

“你想做助理?”陸君先微訝。

紀呈點點頭,其實他對未來做什麽沒有很明确的打算,反正什麽活他都能幹,什麽都能學,只要能賺錢就行了。

但是相比之下的話,有什麽工作能比待在陸君先身邊跟讓他高興呢?助理顯然是最好的選擇了。

“你不想繼續做演員嗎?我覺得你做得很棒了。”

陸君先一邊說,一邊拉他去沙發上坐。

“我還不知道,我只會演你的戲,只了解你的書。”

“沒關系的,其實你認真看了劇本,演別的也能演好,我帶過很多新人,眼光不會錯,你适合吃這碗飯的。”

紀呈沉默,他不想演別人的戲。

陸君先見他不是很有興趣的樣子,也不勉強,拍了拍他,安撫道:“你不喜歡也沒事,慢慢來,找你想做的事做吧。你不是學獸醫的嗎?不想做獸醫?”

紀呈心想,想做的事就是在有你的地方工作。

“我還沒畢業,還有實習,你以前說,沒有合适的實習可以做你的助理。”

紀呈越說,越沒底氣,他想,陸君先當時可能只是哄他的,只有他當真了。

陸君先當時的确只是安慰他,找不到工作可以來做他的助理,他沒想到紀呈一直記在心裏,甚至已經有了這樣的打算。

“你知道助理要做什麽嗎?”

紀呈心虛地搖頭,又擡頭看他,眼神堅定,“我可以學的,可以嗎?或者,在我畢業之前試一試,如果不合适,你可以辭退我。”

态度是相當堅定了。

陸君先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之前那個寵物店老板說他兇刺激到了,看他這樣子好像暫時不太願意去接觸別的工作。

思索了一下,想到紀呈也沒有可以容身的溫暖的家,也沒有什麽朋友,殺青後也不知道何去何從,陸君先有些心疼,有些心軟。

沒有誰能幫助紀呈,沒有誰能引導他,也沒有誰能和他說說話了解了解他,而這些,是他力所能及的。

“行吧,可以考慮,殺青後你要是還有這個想法,我們再讨論,好嗎?”

紀呈聞言,忙點點頭,心裏松了口氣。

如果能做陸君先的助理,他就能一直跟在他身邊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紀呈:如果我是一個挂件,就能緊緊地黏住你了。

陸君先:我不用挂件。

紀呈:【嘤】

陸君先:但如果你是挂件,我會把你挂在胸口。

紀呈:【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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