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待終于有了回應,一早,範季澤接到簡翰宇醫師的來電,表示黃健治醫師已經回到了美國,并告知對方的聯絡方式,讓才剛出門準備上班的他,又快速折返回家,路上他急忙打電話聯絡黃健治醫師,接着又打給助理請他幫忙訂機票,并交代公事。

回到家,範季澤進到客廳,恰巧李薇希的房門并未關上,他将她摔跌在地上的一幕盡收眼底,一顆心瞬間狠狠揪痛,可為了顧慮她的心情和自尊,他沒有馬上上前攙扶,而是等她自行爬上輪椅坐妥後,才輕咳一聲以示提醒。

聞聲,李薇希以為是去買菜的傭人回來了,便揚聲問:「王嫂,是你嗎?」

範季澤沒有回答,幾個大跨步來到她的房門口,而她也正好轉過輪椅,兩人瞬間四目相對。

看見是他,李薇希先是愣了一下,表情随即又恢複平靜。「原來是你。」

她沒多問什麽,通常他會折返,多半是忘了什麽東西沒帶,她猜想這回也不例外。

範季澤卻道:「我要去美國一趟,這幾天你讓王嫂來這兒住吧。」

平常王嫂白天會來照顧李薇希,順便做做打掃、買菜等事情,将晚餐準備妥當後就下班,只有他出差時,會請她過來陪伴、照顧李薇希。

「嗯。」因為習慣了,所以李薇希沒有拒絕。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

「嗯。」她低着頭,輕應着。

這些年,她總刻意盡量避免和他眼神相對,就怕自己會越陷越深,只好故意表現得很冷淡,如同他對待她一般。

「你不問我去美國做什麽?」

聞言,李薇希不免感到奇怪,這七年來,他或許會事先告訴她要去哪裏,但卻從未跟他說過他是去做什麽,而她不想讓他感到困擾或煩心,也學着不多問,久了,便也習慣不過問,而他也從未覺得她的反應有什麽不妥,怎麽今天會突然這麽問?

不過他既然都開口了,禮貌上她還是要有所回應。「是為了公事吧?」

「不是,我是去見一個神經外科權威,聽說他治療好很多像你這樣的病人,說不定他能讓你重新站起來。」

如果是在受傷的頭幾個月或是起初的一、兩年,她聽到這樣的消息會非常雀躍,可是嘗試了這麽多年,期待一次又一次落空的煎熬,逼得她不得不淡定的面對自己殘缺的事實。

但是他的好,她是感念在心的,她知道他為了能治好她的腿,一直用盡心力想辦法。

「謝謝。」

「不用客氣。」

氣氛突然又沉悶下來,範季澤想再說些什麽,但是被李薇希以換衣服打發了。

「這幾天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

待範季澤收好行李後,兩人連再見都沒說,他便出門了。

經過十幾個小時,範季澤終于抵達紐約,他先到飯店放下行李,并和黃健治醫師約定見面時間。

他帶着李薇希多年來的病例去找黃健治醫師,兩人一番長談後,黃健治醫師允諾替她治療。

「任何病都有可能被治癒,有努力就有希望,但是不努力,絕對不會有希望。」

範季澤認同他的說法,當下便決定要盡快帶李薇希過來接受治療。

終于看到一絲曙光,範季澤的心情稍微輕松了一點,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飯店,打算拿了行李就馬上回臺灣。

但是到了飯店,他卻遇到謝育琳。

不過他當然不知道這可不是巧合,而是她刻意安排的,他身邊一直有她的眼線,這些年來,她從沒放棄過對他的感情,她深信總有一天能把他搶回來。

她知道範季澤要到美國,便也偷偷訂了同一班飛機的機票,與他住進同一家飯店,就在他房間隔壁。

謝育琳聽到隔壁房傳來動靜,立刻走出房間,裝作很吃驚地道:「你怎會在這裏?」

「來辦點事情,你呢,怎會在這裏?」範季澤也感到有些驚訝。

「我來旅行順便拜訪朋友,已經很多天了,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我們還真有緣啊。」

不打算随她起舞,他淡淡的說:「你好好的玩吧,我趕着回臺灣,就不陪你多聊了。」

「什麽?!你要回去了,不是才剛來?」謝育琳難掩錯愕,心急之下不自覺說溜了嘴。

範季澤斜睨着她,狐疑的問:「你怎知道我剛來?」

「那個……那是因為……我來很多天了,都沒遇到過你,自然就猜想你應該是剛來。」她絞盡腦汁替自己圓謊。

「喔,那我先回房整理了。」他歸心似箭,沒有多餘的心思探究她的目的,開了房門就要進去。

見狀,謝育琳連忙跟了進去,還故意跟他閑聊,「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不然為什麽要急着回去呢?你知道潘慶達現在在紐約嗎?」

「他在紐約?不是在巴黎嗎?」

「他好像來出差,要不要去找他?你們應該很久沒見面了吧?」

潘慶達以前也是籃球校隊,是他的死黨之一,可這些年大家各忙各的事業,有的在地球東方,有的在地球北邊,想見面不是那麽容易。

可是,他歸心似箭。

「我們找他出來吃頓飯吧,你就算再急,也不差這一點時間吧。」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謝育琳極力游說着。

範季澤被說動了,他是急着要回臺灣沒錯,但也想見見老朋友,反正他也是要吃飯的。

「好吧,你有他的聯絡方式嗎?」

「當然有,我等一下馬上回房間打電話給他,約好時間再跟你說。」又再和他閑聊了幾句,謝育琳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詭計得逞了,她感到無比的開心,留範澤一起吃飯只是個幌子,她進他房間才是真正的目的。

兩人進入房間的那一幕,早讓躲在一旁的狗仔隊拍了下來,至于狗仔隊怎會知道範季澤的行程,自然是她洩漏出去的。

她的用意很簡單,就是想藉此讓李薇希對範季澤死心。

每天除了彈鋼琴,李薇希也會畫畫圖,她會趁着範季澤不在時,偷偷畫他的素描,她把他和範季沄小孩玩時的笑容記在心裏,并且畫了下來,然後把每張圖連翻着,就會有種當時情景重現的感覺。

她很希望他能時常保持笑容,但卻很清楚,只要她待在他身邊,他很難笑得毫無負擔。

她很想把屬于他的快樂與幸福還給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做,想了很久,最終只得到一個答案。

也許唯有離婚一途,他才能找回最初的快樂與幸福吧!

可是她還在掙紮,盡管這場婚姻沒有交集點,她還是舍不得他。

放下素描本,李薇希想要讓腦袋休息一下,便打開電視,想要看些不太需要用腦的搞笑片,怎料電視一打開剛好是新聞臺,此時正在播報範季澤的緋聞。

其實她早就見怪不怪,他是知名集團總裁,會特別受到關注是正常的,況且很多緋聞都只是狗仔們的想像,有些根本就只是他的客戶,但是這一次……

他不是說去美國是為了找替她治療的名醫,怎麽卻是去找前女友?

她雖然老是對自己說,她對他有信心,深信他不會外遇,可是,卻怎麽也欺騙不了自己,他并不愛她。

看到範季澤和前女友一同進入飯店房間的背影,她的心徹底涼了。

然後,她開始覺得該是時候放手讓他自由了。

當年她因為腳傷,強占了他七年,是時候該把他還給他愛的女人了。

打定了主意,李薇希便打電話給最好的朋友陳嘉真,告許她這件事,因好友非常關心她,她怕自己突然離婚吓到好友。

陳嘉真在電話那頭一聽到,相當緊張,她也看到新聞報導了,連忙阻止好友做傻事,「薇希,你別把這種八卦新聞當真啊,我相信範季澤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的。」

李薇希也相信他不會,就算兩人一同進了房間,也不見得就會做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但這個新聞,卻給了她一直提不起來的勇氣。

她不怪他,也覺得他沒有錯,哪個男人會心甘情願擔着不該屬于自己的責任重擔?那種人通常是別人口中的傻瓜。

而她覺得,範季澤就是那種人。

所以傻人就該有傻福,她只要把屬于他的自由還給他,那些不利于他的言論遲早會煙消雲散。

「我想離婚并不是因為看到那則八卦新聞。」

「那為什麽要離婚?」

「為了要讓彼此幸福。」

陳嘉真皺着眉直搖頭,一臉不解地反問:「我不明白,分手了真的就能幸福嗎?我相信一定還有辦法可以解決的。」

李薇希心中卻有不同的想法,有些時候,不适合在一起的人,只有分手,才能獲得幸福,但她無法把這樣的心情告訴好友,因為好友并不了解她這些年的情況,也不知道她和範季澤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她沒有多加解釋,只道:「我已經決定了。」

「非買不可嗎?」陳嘉真還是希望好友能夠打消離婚的念頭。

「對。」李薇希的态度非常堅定,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好吧,我想你那麽堅持必然有你的理由,不過我要你答應我,不要太沖動,簽字前一定要想清楚,好嗎?」

知道好友是真心為自己好,李薇希輕聲應允道:「嗯,我知道了。」

離婚協議書攤在眼前,李薇希已經簽好名了,接下來只要等範季澤簽名,兩人再一起去戶政事務所辦理手續,他們的婚姻就可以劃下句點了。

對她來說,要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需要極大的勇氣。

不管範季澤愛不愛她,她愛他卻是無庸置疑的,雖然他老是回避她,可她都會偷偷聽着他的腳步聲數拍子,她早就習慣了他沉穩的步伐,知道他就在不遠處,更讓她感到安心,但是離婚之後,這一切就都要從她的生活中抽離了。

就在她陷入天人交戰時,她聰到另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快步向她走來,而且人還沒到,聲音就先到了。

「薇希,你還好嗎?」

聽到母親的問話,李薇希一緊張,不小心把離婚協議書撥到了地上,她想趕快撿起來,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彎着腰,努力了半天還是構不着地面上的文件。

李媽媽看她那麽費力,就上前替她把文件撿起來,可當她瞧見上頭的字,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久久之後,李媽媽才緩緩吐出一個問題,「這是什麽意思?你要和季澤離婚?」

她的聲音随着出口的每個字越提越高,表情也變得益發難看。

她打電話給女兒,關心她的身體,得知女婿出差去了,便想說來看看女兒,沒想到女兒連她來了都不知道,還讓她發現這麽個令人驚愕的消息。

「還給我吧。」李薇希伸出手,冷靜的說着。

「李薇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要離婚?難道是因為那個緋聞?你是笨蛋嗎?你簽了字就真的輸了,你打算成全那個小三嗎?」

李薇希其實能夠理解母親為什麽這麽氣憤,因為母親什麽都不知道。

「她不是小三,我才是小三。」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你明明就是名正言順的範太太,怎會是小三?」

「育琳是季澤的女朋友,當初是我橫刀奪愛拆散了他們。」

李媽媽沒想到三人之間還有這樣的糾葛,不禁愣住了,不久後她回過神來,馬上又道:「話不能那樣說,就算那時候她是季澤的女朋友,可你和季澤都結婚七年了,她怎麽可以還來搞破壞?」

天下父母心,沒有哪個父母會希望自己的兒女婚姻不美滿,就算過去範季澤和謝育琳之間有段情,可既然他都結婚了,就應該對婚姻和妻子忠誠。

「不能離婚,離了你就輸了。」

「媽,拜托你不要幹涉這件事情,好不好?」

「我怎麽能不幹涉?你是我女兒,難道要我眼睜睜看着你的婚姻以離婚收場嗎?你要真的離婚了,以後日子要怎麽過?」

李媽媽很固執,怕女兒吃虧,極力阻止,并且開始提供意見,「你現在只要想着好好接受治療,讓自己再站起來,接下來就是替範家生個孩子,我相信只要有孩子,季澤就會把心都放在家裏的。」

「我和他根本就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會有孩子的!」情急之下,李薇希脫口說出了實情。

這下子,李媽媽的表情更錯愕了。

李薇希知道母親一時半刻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但她隐瞞得夠久了,她不想再繼續說謊了。

「七年前,要不是您哭死哭活的,我根本不會答應這樁婚事,這些年來,我對季澤來說,只是個沉重的包袱,他根本不愛我。」

李媽媽又氣又心疼,忍不住哭了。

「當初是他決定要娶你的,怎麽可以這樣對待你?!不行,我得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底是什麽意思,糟蹋人也不是這樣!」

李薇希連忙阻止道:「媽,他沒有錯,當年的車禍,也不是他的錯,他卻把責任都攬到身上,這些年他為我付出得夠多了,是我不想再繼續當他的包袱,這件事情您就不要管,讓我自己作主,好不好?」

李媽媽第一次見女兒這麽堅持,她很感激女婿對女兒的照顧,可他們的互動總讓她覺得他們之間少了點什麽,她本來以為是自己想太多,沒想到居然真是如此,但不管怎麽說,她仍心疼女兒,更怕女兒以後無依無靠。

她難掩憂心地道:「你這孩子……你知道自己的情況吧?媽是替彌擔心,你知道嗎?」

「我知道。」知道母親的态度有些動搖了,李薇希伸手拉住她的手,繼續哀求着,「媽,我求您,這次您就讓我自己決定吧。」

李媽媽一雙淚眼心疼的瞅着女兒,手輕輕撫着她的頭發。「知道了,這一次你就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謝謝媽!」李薇希一把抱住母親的腰,感激地直道謝。

「傻瓜,哪有人把幸福往外推還要謝人的!」李媽媽反抱住女兒,萬分不舍,但就如女兒說的,如果兩人在一起沒有感情只有責任,離婚對他們或許才是最好的。

滿懷希望回到臺灣,範季澤迫不及待地想把好消息告訴李薇希,但才剛走出機場大廳,馬上被一群記者團團圍住,問的仍舊是那些老掉牙的問題。

他一一謝過衆人的關注,快速上了助理的車,一路朝家的方向駛去。

換作是別人,傳出那樣的緋聞,滿腦子肯定只會想着該怎麽向太座解釋,但他什麽都不用做,因為他知道,李薇希從來不在乎,也從來不過問。

來到家門前,範季澤拿出鑰匙開了門,看見李薇希坐在客廳裏,手上拿着打了一半的毛衣,視線卻落在遠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連他進門都沒察覺。

他咳了兩聲,把她的注意力拉回來。「我回來了。」

李薇希僅側目瞄了他一下,輕哼了一聲,表示知道了,接着又開始打起手上的毛衣。

她本來想打給他當生日禮物的,但現在可能來不及送給他了。

見她靜默不語,範季澤只得先打破沉寂,「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嗯。」李薇希這才停下手邊的動作,轉頭看向他,并道:「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說。」

「那你先說吧。」

「不,你先說。」

她不知道當他聽到她要離婚會有什麽反應,而且她找的藉口,可能會讓他大發雷霆,他才剛下飛機,至少讓他喘口氣。

範季澤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既然她讓他先說,他便開口,「我已經和黃健治醫師讨論過了,他說動手術對你的情況比較有幫助,他也願意替你動手術,我們馬上安排去美國治療。」

「要去美國?」

「對。」

以前,他總會把各地的專家請來臺北,對于治療她的雙腿,他真的花錢不手軟,這次倒令她有些意外,沒想到得要飄洋過海。

但,即使狀況有所改變,也不影響她的決定。

「我說完了,現在換你了,你想要跟我說什麽?」

「你要說的都說完了?」

「嗯,我等等叫王嫂幫你整理行李,準備好了我們就出發。」範季澤說完,又問:「你剛剛要說什麽?」

本來李薇希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她看着範季澤時,卻不免有些心虛,因為她接下來要說的全都是謊言,她怕自己會露出馬腳,便移動輪椅來到窗邊,背對着他,深深了吸了口氣,才緩緩開口道:「我可以去美國接受治療,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範季澤有些疑惑地問。她今天很奇怪,平常的淡定似乎不見了,以前不管他說什麽,她都能冷靜面對,而且從不談條件的。

李薇希轉動輪椅回到桌前,緩緩把放在桌上的離婚協議書推到他面前,平靜地說:「我要離婚,只要你簽字,我就接受治療。」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有些無力招架,雖然他因為心有愧疚一直無法面對她,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她離婚。

「治療并不是百分之百成功,萬一……我是說萬一不成功,你我又離了婚,以後誰來照顧你?」範季澤回過神來,馬上把利害關系告訴她。

「有人會照顧我的,所以不管成功與否,這個婚我都非離不可。」

「誰能夠照顧你?你爸媽?他們年紀那麽大了,你怎麽忍心讓他們再替你擔心?」

「不是我爸媽。」李薇希略停頓了一下,面對他,她差點就退縮了,但最後還是鼓起勇氣。

「其實……吳中翔回來找我了。」

「誰?」範季澤擰起眉,很希望是自己聽錯了。

她刻意撇過頭,回避他銳利的目光,幽幽的說:「吳中翔,我的前男友,他回

來找我,跟我道歉,他希望能和我複合,我想了很久,決定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他懂了,他肩上的重擔,将會有人來接替,他該感到如釋重負的,但他的心卻輕松不起來。

「你确定跟了他會幸福嗎?」

「幸不幸福,要等面對了才會知曉,但那總是個希望,我們的婚姻名存實亡,我希望你能放我走,讓我去追逐我的夢想。」

她說的都沒錯,她想去追逐自己的夢想,他有什麽理由阻止?當年,因為他的疏失,讓她遠離了夢想,如今,她的機會回來了,她能獲得幸福,他真的該放手讓她去飛的。

想通了,範季澤馬上從襯衫口袋抽出筆,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見他真的答應離婚,李薇希覺得心好痛,但她極力忍住淚水,這是她的選擇,她必須承擔,且為了不讓兩人再有過多的交集,她狠下心補充道:「你替我做的一切,我都很感激,但是到這裏就行了,接下來的,就讓我和他一起面對吧。」

晚上九點,範季澤才剛離開公司,加班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可是加班的這段時間,他一直處于沉思狀态,心情也不太好。

從昨天和李薇希的婚姻正式劃下句點開始,他就一直開心不起來,所以即使明天就要送走她,他還是不太想回家面對她。

而這樣的情緒影響了他的行動,雖然從公司回到家,只需要步行十五分鐘,但他卻下意識走得非常緩慢。

他和李薇希結婚七年了,這些年來,他對她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但卻始終沒有辦法好好面對她,每次看到她坐在輪椅上,他就有很深的愧疚感。

他總覺得,她的腿之所以不良于行,都是他的錯,當年她若非搭他的車,應該會有更美好的幸福未來,所以他始終覺得自己有責任和義務要照顧她。

現在,李薇希有希望可以重新站起來,能夠去追逐屬于她的幸福,他理當替她感到高興的,可是他的心卻完全輕松不起來。

尤其想到她要離開的理由,他的心情更是沉重無比。

她說,她的前男友吳中翔來找她認錯了,她想給他們一個機會,無論這次的手術之後她能不能站起來,她都要離婚去追逐她想要的幸福未來。

他沒有理由阻止她去逐夢,便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可是他卻沒有料到,這樣的決定會讓他的心變得如此沉重。

今晚他刻意繞道,想讓秋天涼爽的微風,吹散滿心的郁悶,走着走着,突然間,一間手工藝品小店櫥窗裏的飾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據他所知,那是北美印第安蘇族的護身符,它有個挺特別的名稱叫做捕夢網,捕夢網有祈求平安帶來好運、捕捉好夢、去除惡夢的意義,所以印第安人會在小孩的床前挂一個捕夢網,讓小孩能夠好眠,不被惡夢所擾。

看到捕夢網,他想起了李薇希,自從車禍之後,她常常會在夢中驚醒過來,或許這捕夢網也能為她帶來好夢,去除惡夢。

當下,他便決定買個捕夢網送給她,當做是離別的禮物。

但回到家裏,範季澤卻發現李微希已經睡了,所以他沒打擾她,而是照往常習慣,走回客房。

他拿着捕夢網把玩了一下,就順手把它挂在床旁,想等明天醒來再送給李薇希。

這些年,他都睡客房,因為心裏一直很懊悔當年沒能閃過那場車禍,才會害得同車的李薇希得一直依靠輪椅過日子,所以七年來,他始終沒辦法面對她,也過不了心裏的道德門檻。

他相信,如果當時他能小心開車,躲過了那場車禍,情況絕對會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深陷在緊緊糾纏着自己的懊悔情緒中,他連衣服也沒換、澡也沒洗,就這麽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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