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校場風波

顏舒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已戌時有餘,諾殇早已在正廳候着。

自從六歲的時候便顏舒與諾殇相識,那一年諾殇十歲。自文正康死後舅父就把她送往了少室山瀾滄派去習武,算起來顏舒和諾殇可謂是同門師兄妹。初見顏舒的時候,他并不知道這小姑娘為何整日沉默寡言,沉郁非常。這也使得很多同門的師兄妹并不怎麽理睬顏舒,不過只有諾殇沒有疏遠眼前這個憂傷沉郁的小師妹,也許正是這樣的少年玩伴可能于顏舒來講可以給予更多的信任。當諾殇知道了年少的小師妹居然小小年紀就背負着如此的血海深仇的時候,諾殇暗自發誓,一定要護顏舒安然。

或許這也就是諾殇為什麽這麽多年一直在顏舒身邊的原因。其實諾殇的武功要在顏舒之上,可是諾殇放棄了功名仕途,甘願屈身顏舒之下,做顏府的一名無名侍衛。也許,這是一種兄長對妹妹的疼愛,也許是一種青梅竹馬的篤定。但無論是哪一種,諾殇從未說起。

“大人,兵部今天已經派人把兵部的尚書腰牌、官服一并送到了。這景王崇明擺着把燙手的山芋硬塞到大人手上啊。我們都知道,近日裏戰事頻繁,藩鎮割據局面也日益加劇,外憂內亂,上面恐将士們滋事嘩變,不斷派兵鎮壓,但陣營之中軍士們仍軍心不穩。現在的軍事戰亂并不是說能平息就能平息的。而且雖說這皇上讓大人去兵部,但是虎符卻不在手中,仍在前任總兵譚越手裏,這大人不如同傀儡尚書嗎?”諾殇看到顏舒的歸來,還未等她坐下,便開門見山道。

“明天我們便帶着委任狀直奔城外西校場,眼下我們要做的便是安穩将士,以振軍心。”顏舒嘴角上挑,每次她這個神态,諾殇知道她內心早已盤算好了一盤棋。

只見顏舒走到廳內右側的柱帷,拿下他自從得到武舉之後獲得皇上賞賜的寶劍,輕聲道:“寶劍雖已化久,出鞘仍能削鐵。”是寶劍總要有它發光的時候。

次日,顏舒穿着兵部尚書的官服騎着高頭大馬來到長安西校場口,諾殇騎馬緊随其後。

“末将已經恭候顏尚書多時。”為首的将軍董沖率領多名副将領一早便在校場口恭候這位年輕尚書的到來。其實将士們對這個年輕将士并無好感,朝堂之上的官員只知道紙上談兵,空談統軍之道,是問将士們有幾個心服口服的。皇帝昏庸,偏偏把一些手無縛雞之力軟落文官派入這軍營,根本不知道這軍營将士是何等苦澀,這次來的顏尚書只怕又是要在将士們心頭澆上一盆冷水。

“董将軍不必多禮,既然本官蒙皇恩掌管兵部,理所當然要與衆将士共甘苦,還請董将軍帶本官去閱軍威。”

“諾。”董沖帶着顏舒進入校場,此時将士們已經筆直的站得整齊,等待着長官的號令。

董沖會意到顏舒的眼神,轉頭朝向衆将士大喊:“開練”,緊接着號角聲想起。

所有将士聽到了號角聲,手持□□,擺開陣勢,可唯獨其中的一名将士手扶□□,像是沒有聽到號角聲,更像是刻意為之。

操練結束,董沖按捺不住內心的氣憤,大聲喊道:“五排五列神策營士兵出列。”

“末将在。”聲音不卑不亢,出來的男子約莫三十出頭,臉上着有青髯幾許,皮膚黝黑,手臂上的幾道傷痕也昭示着年輕士兵必定是征戰過沙場的将士。

“姓甚名誰?”董沖朝年輕将士大吼。

“末将姓李名長安,所屬神策營。”聲音依舊不卑不亢,絲毫聽不出怯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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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啊,把李長安給我綁起來,按唐律,軍隊操練不服從管紀者,仗五十。”說着,董沖便朝在一旁的将士擺手示意,繼而回過頭來,朝顏舒跪拜道:“末将治理将士無方,沖撞了大人,還望大人恕罪。”

此時,被人按在地上的李長安也大聲高喝:“末将不服。”

顏舒沒有理會董沖,走上前去,大聲問道:“敢問李将士,有何不服?”

“然自古有言,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們将士行軍打仗,為的是保家衛國,必要腹中飽食。然朝廷下放的糧食卻是發黴的糙米,末将日日食此,終日手腳無力,渾渾噩噩,故支持不住這每日的操練,敢問大人,末将何罪之有?”

顏舒聽到此暗暗心驚,不由地心生氣憤,轉頭朝向董沖,聲音低沉道:“竟有此事?”

有些人就是可以不怒而威,此時的顏舒确實有這種威力。

董沖被顏舒突如其來的戾氣所震懾,立刻跪倒在地:“顏大人恕罪,末将也是有苦難言。”

“來人啊,給我去夥房裏把所有的米給我擡出來。”顏舒擡頭望向旁邊的兩個随從。

随從們把所有的米從夥房擡了出來,堆在了地上。顏舒掏出随身的匕首劃開盛米的麻袋,取出糙米,不用淺嘗便能聞到那發黴的味道。随即顏舒将剩下的糙米袋子劃開。

“混賬。”顏舒把握在手中的糙米摔倒地上,異常氣憤。她雖以為朝廷昏庸,但是也不會涉及這将士的夥食,想不到這昏庸的朝廷竟然對這保家衛國的将士們也不加憐憫,“董将軍,你給我解釋一下,讓将士們食用糙米意欲何為?”

顏舒突如其來的發怒,讓董沖有些心驚,跪在地上低頭狡辯道:“末将,也不知。這米是戶部遣送來的,末将實在不知。以往只是兵草由秦火頭與戶部交接,可是這次交接完,秦火頭便以家中老母生了重病為由回家省親了,至今杳無音訊。”

“這黴米将士們吃了多久?”顏舒挑眉問道。

董沖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吃了半月有餘。”

“混賬,你明知道這黴米有毒,尚且讓将士們食用,并對此事充耳不聞、欺下瞞上,來人啊,給我把董沖拖出去杖責八十,以儆效尤。”

“大人饒命……”

顏舒不再理會董沖的叫喊,直了直身子,朝着營中的将士喊道:“将士們,這件事情我定為各位讨回公道,還請各位給我三日期限。三日為期,我定為大家帶來軍糧。”随即轉過身嚴肅地對李長安喝道:“你倒是卻有幾分膽識,但是你居然在操練場無視管紀,是問李将士,按軍律該如何罰你?”

“只要大人能為我們全軍營的将士們讨回公道,李長安甘心受罰。”

“好。來人啊,把李長安給我放了,三天後等我發落。”顏舒随即上了馬,轉了身。

原本鴉雀無聲的軍營大寨霎時間傳來整齊的聲音:“諾!諾!諾!”

顏舒在馬上低頭望向諾殇:“你去神策右軍調三天軍糧來。”

此時軍隊的叫喊聲更大了,像是對年輕官員的一種信任,像是對這位年輕尚書的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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