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李有女

三日後, 長安城鬧的沸沸揚揚。

“你聽說了嗎?這顏尚書居然綁了羽郡王, 将他打了五十大板,怕是半個月下不來床了吧。”

“聽說了,這顏尚書可真夠膽子大的,居然敢打郡王!”

“那有什麽,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誰叫羽郡王敢私下裏收受賄賂呢,聽說他府上可是奇珍異寶, 金銀無數啊。這些年來皇上的日子都不好過, 他居然敢明目張膽亂來, 可不是會被人盯了?這些東西估計都會充公呢?活該這羽郡王咯。”

“你小點聲啊!不怕惹禍上身。”

“趕緊走吧,小心隔牆有耳啊。”

金秋八月,恰逢中秋。而每逢中秋,皇帝便會在曲江亭賜宴群臣。曲江在長安城南,上游及皇家園林芙蓉園,池中之水彙集而成曲江之池。曲江景色宜人, 尤其時值中秋佳節,家家戶戶張燈結彩, 曲江池邊落葉紛紛, 潺潺流水與這綠的清奇的古蔓藤枝相稱, 別有一番超脫世俗的味道。此等佳季,自是皇家賞花賞月賞景的好時期。

曲江亭內觥籌交錯,官員魚貫而入,尊卑有序, 列席而坐。宮人垂首不斷地将玲琅的美味佳肴端上來,皇家婢女也不斷地将金銀酒杯呈上來。物食珍品、琳琅滿目,只讓人覺得眼花缭亂,一片祥和氣派之景。

皇帝乃九五之尊,端坐正位,左右開二十四席方筵,皇帝的衆位嫔妃安長幼尊卑依次就坐。再右側為親王以及親王家眷入座,右為上。左側設朝堂諸位衆臣之座,按等級上席。

這右側第一位的便是景王李崇無疑,再掃一圈,羽郡王果然未出席,顏舒暗哂,果然是傷了筋骨不能出席啊。顏舒再仔細掃了對面的席上,只發覺李崇旁邊一女,自己并未見過,心中有些好奇。只見女子一身素白的交領襦裙,頭發高高束起,風髻霧鬓,露出光潔的額頭,耳邊一雙翡翠流雲墜明明晃晃甚為奪目,蹁跹的裙擺順着婀娜多姿的身子傾瀉而下,朱唇微啓,含笑三寸,給人以清雅端莊的感覺。而那一雙靈動的眸子,透露着無數的笑意,而那笑意深深地眼眸,卻讓顏舒覺得有些異樣,因為那雙眼睛多光彩好似不與這女子的此番的氣質相稱,這女子必然隐藏着什麽。顏舒深忖。

顏舒端坐的身子,拎着酒杯,饒有趣味的怔怔地觀察這對面的女子,不禁有些好奇,能坐在李崇身邊的,恐怕應該是與李崇很親密的人了吧!順着自己的好奇心,顏舒偏頭,向旁邊有些酒色上頭的周炳問道:“此女是何人啊?”

周炳順着她眼光望去,谄笑幾聲。見顏舒依然不明所以,便撫着長袖,低聲回道:“顏大人居然不知,李家有女,茗爾兮之。這可是王爺的千金啊,王爺只有這麽一個女兒,此前一直不在京城,這前幾個月王爺才将其接來長安,想來這茗兮郡主長得真是頗有姿色,舉止也文雅得體,聽說還未出閣,朝中年輕男子已經垂涎三尺了呢?”說完不禁玩味地望向顏舒,饒有興致道:“想來顏大人一表人才,文韬武略……”

“唉,打住。來,我們喝酒。”顏舒知道周炳接下來要說什麽,趕忙打住周炳的話,舉起酒杯,勸他喝酒。酒入甘腸,只覺神清氣爽,顏舒意猶未盡地拎着空酒杯,勾唇笑望着對面的女子,剎時間對上那人的眼眸,那人眼睛靈動、不屑以及孤傲,是被她讨厭了吧?顏舒哂笑,不過她卻卻有種久久不想偏開那眼神。

李茗兮突然發覺有人正用一種熾熱的眼神望着她,又見那人絲毫未有轉移視線的意思,心裏暗罵:登徒子。這樣的眼光不知道今日在這裏看到多少次了,要不是爹爹執意要她随從,她定不會想來。不過來也好,可以看到……,李茗兮想及此,偷偷用餘光掃了一眼斜對面的那人,嘴角微微勾起,心中有了些許暖意。随即又端正好自己的身子,繼續乖巧坐在李崇身邊,儀容舉止自然,頗為大家。

顏舒瞧着李茗兮這番舉止,有些好笑,李崇這個女兒果然跟表現的樣子不一樣啊。

酒過三巡,衆人或即興賦詩唱和,或談笑以助酒興,觥籌交錯,禮樂交融,好不熱鬧。顏舒有些覺得無趣,又見正席上雙頰緋紅的廖雲長,只見廖雲長微啓檀口,纖纖手指在酒杯上敲了幾下,随即用右手捋了捋耳鬓上的碎發,舉止自然流暢。顏舒會意,掃了四周,衆人臉上都已經添了多分紅暈,便假裝喝醉,搖搖擺擺地起了身找了借口出了亭子。

“姐姐,這裏官員衆多,你找我來這裏做什麽?一不留神會被人看了去。”顏舒見廖雲長拖着杳長的裙擺,走了過來,忙将她拉到黑暗處,壓低聲音。

廖雲長見顏舒緊張,也不解釋,直接開門見山道:“我發現了一個關于重大的秘密。”幽深的眸子在月光的照耀下炯炯生輝,愈發明亮起來,透露着整個人的興奮之感來。“當年在皇上決定讨伐李克用卻打了敗仗,這多日我一直在調查此事,後才查到原來李崇在此事中也摻和一腳,他當年曾暗地裏為調動李克用調動兵馬,阻撓了當時正與李克用交戰朱溫、李匡威、赫連铎三人。此役李克用被削弱了對其他領地的威脅,而李崇、朱溫等人又坐收漁翁之利。而這次失敗對皇上的打擊也非常大,逐漸也喪失了鬥志,成為諸侯們肆意挪揄的對象。若能将此事公布于皇上,我想皇上肯定會非常憤怒的。說不定……”

“切莫妄為,此事我們還需從長計議。”顏舒聽着此時廖雲長的話,雖然卻是個很有力的證據,但是到底能否靠這個擊敗李崇,她根本就沒有把握。

“你最近是怎麽了?整個人變得猶猶豫豫,連半分果斷都沒了。”廖雲長不想這個時候被顏舒澆冷水,看她整個人猶豫異常,挑眉問道。

“姐姐,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在想此時的皇上已經不是當年南伐西川、聲讨李克用的皇上了。”這麽多年皇帝的變化,他們有目共睹,整天只知道舞文弄墨,朝堂之事經常武斷判錯,情緒陰晴不定,讓人琢磨不透。

“你若不願意參與,此事我會處理。”廖雲長冷冷地回着顏舒,既然能掌握這麽有理的證據,她豈會錯失這良機,她已經等不了這麽久了,日日陷入噩夢,日日心中被仇恨焦灼的感覺讓她有些承受不了,所以此番定要好好利用。

“有人。”顏舒聽覺敏銳,聽到有零零碎碎腳步聲向他們靠近,趕忙壓低聲音,讓廖雲長從後面離開。自己便小心翼翼地躲在樹叢中,摒住呼吸,未作聲。

“兮兒。”男子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随即便聽到一聲呢喃與嬌/喘聲。

顏舒不由地臉紅起來,直起身子一動不動地站在大樹後,讓前面的灌木叢徹底擋住自己。不用想也知道這兩人在做什麽,大晚上,月黑風高跑到這裏來快活,只聽到兩人的鼻息聲、喘息聲越來越重,顏舒不由得羞紅雙頰。要是可以的話,她現在也想趕快離開這裏,而不是在這裏聽牆角。

“誠哥哥。”過了好一陣兒,兩人才分開彼此的雙唇,女子略帶嬌羞地倚靠在男子結實的胸膛上,聞着那人所散發的濃厚的男子氣息,有些着迷。

“兮兒乖,明日我便去泾原了,我只是去泾原三個月而已,很快就會回來的。”男子安撫着此時懷中的女子,右手慢慢撫摸着女子身後的曲線,溫柔地說道。

“可是你一去要三個月呢,還要兮兒等好久呢。”女子不滿男子的話,有些撒嬌道。

“兮兒乖,等到三個月歸來,我定回來娶你。”

“我爹不會同意的,你我兩家對立,到時候只怕,我爹可會萬般不願。”女子有些傷神的喃喃道。

“就算景王爺不會同意,到時候,嘿嘿,我也有辦法讓他同意。”

說着,兩人又陷入一陣癡情纏綿之中。

顏舒大驚,這男人說到景王,莫非他懷中的女子,是李崇的女兒李茗兮?摸着自己驚魂未蔔的心,思忖,想不到啊,想不到!看那端坐于人前雍容大方、乖巧可人的王府千金,居然在背地裏與男子這麽癡情纏綿。看來這一次,她倒是沒白聽這牆角。可是那這男人到底是誰呢?

“誠兒!”

“糟了,我爹來找我了,你快躲起來。”說着,便将李茗兮擁入草叢中。

李茗兮小心翼翼地向身後退了幾步,卻發覺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懷抱環住,想要驚呼出聲,卻被人一把堵住嘴巴,随即點了穴位,抵在牆上,動彈不得。李茗兮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此人的面貌,奈何樹木叢中太過黑暗,她什麽也看不清。只是發覺那人一直擁住她的腰際,絲毫未有離開的意思,她很想将腰上這只鹹豬手剁了去,那人的鼻息在她臉頰處若隐若現,讓她羞憤不已。

“我見你許久未歸,怎麽在這裏?”只聽到一位蒼勁有力的男人聲音響起。

顏舒了然,這個聲音太過有特點,她不會辨不清這到底是誰了,剛才的男人定是獨孤複之子獨孤誠無疑,一瞬間将他們的關系串了起來,怪不得李茗兮說她爹不會同意他們的婚事了,會同意才怪。

“我只是覺得頭腦有些發昏,出來吹吹冷風而已。”獨孤誠看到獨孤複,趕忙立定身子,恭敬地站在獨孤複身邊言道。

“這麽晚了快回去吧。”

“是,爹。”

随即兩人消失在夜色中。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物出現,撒花,撒花。重要人物get一下。

本文屬于半結合歷史,若太遵照歷史肯定會限制情節,不過大事上不會更改的,小細節大家一笑了之就可。

這章你們稀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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