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明知他在身側,厭惡排斥的感覺終究抵擋不過濃濃的倦意,沉沉睡了過去。醒來時陽光已經不在,天色灰亮,還有映在她眼中的他含笑的臉。

“你就這樣一直看着我?”她的睡眼有些惺忪,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恍惚。

那時只要父母不在家,又值學校放假,她午睡醒來時第一眼總能看到同樣的臉。那時她的心情燦漫喜悅,如今只剩你我心計,歲月蒼涼。

他在她身側,一只手撐着頭,另一只手拂過她額前的碎發,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擡手看了看表,“醒來的不算太晚,晚上我還可以帶你去很多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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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巴黎市中心,天色越暗,夜燈就越是耀眼。還未進十二月份,就已經有了聖誕氣息,購物街的聖誕樹已被濃重裝飾,上面挂滿了星星點點的亮色燈飾和被包紮的禮物盒,看上去有種通宵達旦的熱鬧。

華中旗下的購物廣場在這裏算是顯著,四層寬闊的全通透建築外加地下幾層,外觀華美大氣。

講究客人*的VIP房內,按他要求,她一件件試戴目錄上最新設計的鑽飾款式,終是不耐煩地半倒在沙發上,漫不經心說:“随便吧,我無所謂的。”

他攬了攬她的肩頭,“我只是想給你買東西,這是男朋友的義務。不是只有他可以做這件事情的。”

親密中的溫柔讓服務他們的廣場員工的臉龐忍不住流露出豔羨。

她拂開他的手,“你姑姑的品牌就在附近,居然給我買其他的品牌?”

“我以為你不會喜歡我姑姑公司的東西。”他笑說着,看着她的眼神若有所思。

“不要以為對我很了解,”她摘下試戴的最後一件鑽飾。

他接過戒指托盤,在裏面挑出一枚設計別致的戒指。浪花設計的戒托上鑲嵌着一個鑽石拼接成的音樂符,他給她細細戴在了無名指上。

“很精致啊,”忍不住舉起手指看了看,随即要摘下,“不過你戴錯手指了。”

他将掌心蓋在她手上制止,語氣含着乞求,“至少現在不要摘,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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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蹙眉,看了眼戒指,心頭隐隐泛起不安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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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車行駛在高速路,離巴黎越來越遠,最終出了法國,路牌一路标向“Deutschland”。

“我不過肚子有點餓而已,不要告訴我你現在要帶我去德國吃飯。”她手撐着額笑說。

他點點頭,“是去德國。”

“從巴黎開車去德國?現在?”她擡手看了看表,“後天是新品發布會,我不想睡眠不足帶着黑眼圈見媒體。”

“後天而已,至少明天可以回巴黎。”他不容置喙地淡聲。

“怎麽想起來去德國?”她問。

他唇尾淡淡勾笑不再言語。

她未有再多問,別過頭,趁着揉合着月光的暮色欣賞路過的田野,是一片歐洲特有的幹淨綠色,能讓人的心境稍有平和。

她想,如果是自己過來,應該會更加開心,再靜再美的景致,若是和打心底厭惡痛恨的人,尤其還是和這樣一個禽獸一同欣賞,心情只會大打折扣。

想到“禽獸”兩個字,她不由笑出了聲。

“笑什麽?”他問。

“我想到一個詞。”

“哦?”

“禽獸,形容你的。”答得坦白。

他一本正經說:“很有型的一個詞,我很喜歡。”

她笑着接着說:“每次照鏡子的時候,我都左看看右看看,始終不知道,我身上的哪一點能讓你見我一次就發。情一次。你看,我們見面總共不過幾次,可幾乎每次都用上床的方式交流。你缺女人缺到饑渴?”

“那是我應得的。”語氣有種理所當然的淡定。

她不滿:“你很大言不慚,而且我沒有欠你的。”

“你是沒有欠我的,但是你需要我。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他唇勾淺笑,“其實對于女人,我寧缺毋濫。不喜歡的,絕對不會有任何牽扯。反之,我不會放過她。”

“你說的是我?”她玩味地問

他認真地點頭,“是的。”

“我很快要訂婚了。我不能對不起我的未婚夫的。他畢竟是你的表弟。華中和你姑姑的公司,甚至和律師行都多有合作,若是将來我們之間這種見不得光的關系揭露,我孤身一人,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是你們一家人之間該如果自處?”她淡淡說。

“這段時間,我容忍別的男人染指我的女人,已經過了我的底線。”他淡聲。

她接過話:“有資格說這句話的好像不是你。”

沉默了須臾,他幽幽開口:“很久以前我就有資格說這句話了。”

“什麽意思?”她蹙眉。

他冷笑,“總之你訂婚不算什麽,即便結婚,只要我願意,也不會讓你們如願。”

她的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弧度,将頭轉向窗外,不再言語。

他将手輕覆在她手背上,她指尖僵硬,卻未有避開。車裏流動着緩緩暧昧的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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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鄰法國的德國城市弗萊堡聖誕氣氛更加濃烈,市中心步行街的聖誕市場人來人往。

比起法國的摩登風情,德國樸實內斂的特色,倒另有一番風味。

這裏的天氣更冷,飄着香港未曾見過的雪花。他将她的圍巾攏了攏,攏得密不透風,生怕她着涼。又把圍巾從她臉上拉下。

“這裏很小,德國人沒有香港或是法國人那樣八卦,他們更關心政治。這裏不會有跟拍娛樂八卦的記者,所以我更喜歡德國。”說的同時細細整理着她的衣領。

她又微微陷入恍惚。

少時,她抱怨每次分別或同時與他們出門,後面都要跟随一隊保镖,她感覺極不自在。他們都承諾過她,一旦有空閑,會帶她來歐洲,尤其來不那麽熱衷八卦的國家,只有兩個人的旅行。可他們卻都很忙碌。身為各自家族産業的繼承者,他們要接受比同齡人更多的教育。

所以每逢假期她只有和母親還有妹妹出國旅行。

那個年紀的少男少女總有早熟的一面。那年她随母親妹妹從歐洲旅行回來,不肯見他們。跟他們賭氣,誰先擠出時間帶她去歐洲自由自在的旅行,她就嫁誰。

待他們終于争先空出時間,年少兩小無猜的時光便随着一波又一波的變故截然而止,随之而來的是命運不堪與仇恨。

“沒有跟拍也沒有保镖的日子應該會很自在,”他挽起她的手,強勢地與她十指緊扣,打斷了她浸在回憶中的恍惚。

在聖誕市場慢慢閑逛着,于外人而言,他們就是一對相稱的熱戀中的年輕男女,同喝一杯暖暖的熱紅酒,同吃一包鮮炸的薯片,同咬一片奶酪卷餅,遇到臺階,他倏然橫抱起她上臺階,這時路過的內斂的德國人總會給他們送去含笑的善意祝福。

雪花飄落,在德國冬季的冷意中有種恍人眼神的靜靜的浪漫。

她幾乎恍神,不願回憶過往,可這種雪花中看似靜靜的美好讓她的腦海不自覺的回到過去。

仇恨的力量終究大于一切,昔日的美好頓時被父母自殺,妹妹死亡的場景阻斷,還有那個被他們兩個制造的,給她帶來終生陰影的不堪的晚上。

心頭冷意頓起,與他十指緊扣的手不由一僵,眸光閃爍着冰寒,與天氣的寒冷相映相襯。

逛完聖誕市場,漫步在德國街頭。德國晚上臨近八點,所有店鋪都依據法律規定紛紛打烊。除了在酒吧裏偶爾放松的高校學生,大部分德國人都會積極回家同家庭同享天倫。

現在街頭行人不多,與燈火輝煌的巴黎及愈夜愈瘋狂的香港形成鮮明的對比。

弗萊堡中心的明斯特大教堂透出微弱的燈火。門還未有鎖,他帶她推門進去。

她随他坐在教堂前排,眸角餘光望去,他垂着眼簾,淡淡的表情已沒有了平日的霸道冷漠。她亦垂下眼簾,配合着教堂裏神聖的肅靜。

“梓榆,如果是你,你會不會饒恕?”他靜靜開口。

“恩?”她擡頭望向他,心頭不安地跳動,不知如何答這倏然而來的問題。

他十指相扣,輕抵下巴,撐在坐位前的擺放聖經的長桌面上,寂靜中聲無波瀾:“如果是你,你會不會饒恕一個十五歲的人犯下的大錯。”

她定了定神,穩住激烈不安地心跳,淡淡地答:“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如果是我,要看怎樣的錯。有些錯,無法饒恕。”

聞言,他垂眼笑笑,似是早已預料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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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車向另一方向前行,他看向後視鏡,“怎麽不問我是怎樣的大錯?”

“我對別人的事情不感興趣。”她的面色有些疲累,“我只對你會再帶我去哪裏更感興趣,我很累了。”

他沒有答,車子繼續行駛在高速路上,夜愈加冷,雪夜的月光朦胧若現,讓她無法看清路邊的風景。借助車前燈,她看到路牌的指路标示。

“現在去瑞士?我的精力沒有你充沛的。”語聲不滿。

他勾着淡笑,車子緩緩開進瑞士森林,停在密林的小道一側。森林沒有任何燈光,漆黑一片,她不由打了個寒戰。

“來這裏做什麽?”她蹙眉問。

将車熄火,他俯過身,指腹拂過她的臉頰,眸色幽沉地深望她,低沉呢喃:“我愛你的,不比他愛你要少。你信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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