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雲控股大廈頂層主席辦公室,華雲姿伫立在落地窗前,雙臂交疊,其中一只微微擡起,修長的指尖夾着當日最新周刊。

剪裁恰到好處的私人手工定制套裝襯在華雲姿保養得宜的身形上,彰顯出這個女人奢而不俗的品味。高挽的盤發配上一絲不茍的妝容,透着時光賜予的優雅與高貴。

華雲姿保持着這個姿勢不知有多久,蹙着眉,眸中蘊着複雜的冷意,手中的周刊從指尖到被掌心緊攥,攥出帶有情緒的皺褶。

……奧斯卡紅地毯上的ch……

……雲控股旗下品牌ch在今年奧斯卡頒獎禮大放異彩,為本已享譽國際的新興品牌打開更高全球知名度……

……中國品牌首次成為奧斯卡提名之夜與奧斯卡頒獎禮雙重盛典的贊助者,全球矚目……

……新興品牌不容小觑,截止到今日收盤雲控股股價不到一月漲幅超26%……

g,ch品牌全球大捷的實際推動者,從才貌兼備的名律師到不甘居家當豪門少奶奶的雲控股未來掌權者?……

……雲控股集團繼承人,鐘緯銘全獨資律師行的現實際持有人,大律師dennischung,鐘嘉倫,在ch歐洲新品發布會親口承認與g喜事在即,且坦承已有生子計劃,并全力支持未婚妻發展事業……

……法國熱戀浪漫出游,發現偷拍點頭致意,新生代名媛修養良好,态度親切,不輸未來婆婆……

……

辦公桌上堆放着這幾日相關頭版的大小主流報刊,頭版報道大同小異。

秘書敲門,得允許後進來通報:“主席,這是時代周刊與蘋果日報的專訪預邀函,想分別就ch新季規劃與小鐘先生訂婚事宜對你和方小姐進行專訪。”

“推掉所有的專訪預邀。”華雲姿始終面向窗外一動不動,冷冷地令。

“好的。”

“慢着,”從窗前轉過身,對正要退出的秘書一揮手,“算了,和媒體約個時間。還有,同他們取得聯系,讓他們即刻回香港,關于訂婚還有很多要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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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待秘書出去,華雲姿将手中周刊重扔到桌面上,臉色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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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中部翁布裏亞大區在十二月份的冬季依舊暖意融融。

兩個人十指緊扣漫步在沒有媒體幹擾,又到處開滿鮮花的古鎮小巷。一對相稱養眼又看似恩愛的男才女貌,引得路人總要忍不住回頭多看上兩眼。

嘉倫時不時給身側的人投去目光中的柔情,幫她攏一攏緊披在肩頭的披肩,生怕她在暖中有寒的氣溫中着涼。看到動情時,忍不住低頭勾吻住她。

她笑着別過臉躲避,“這兩天還沒有吻夠?”明媚嫣然,眸中波光流轉。

“沒有吻夠的,”他認真點點頭,扣住她的下巴将她側過去的臉撥回,“是不是還在生氣?”

“生氣有用嗎?”她淡淡一笑,“你又不是第一次這樣對我。”

“因為我愛你,”他溫柔萬千,伸手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此刻恰時漫步到小巷盡頭,他松開牽着她的手,一句“等一等我”,轉身進去角落裏一家極不起眼的石牆砌成的店面。

随着身邊人的不見,她舒出一口壓抑許久的氣息,難得輕松。擡眼四處看看,小巷右側一道古老狹窄的石階陳述着古舊小鎮的經年流轉。

她坐到石階上,百無聊賴地逗弄着一只四腳朝天躺着曬太陽的黑貓。黑貓懶洋洋地眯開眼睛看了一看,随即埋頭繼續打起呼嚕。

撫摸着柔軟的貓肚毛,眼神中的淡漠與神色的緊繃漸漸消褪,流溢出淺淺的笑意,映襯着灑落在她臉上的柔和的陽光,透出難得一見的溫柔與輕松。

如果身邊陪伴的不是仇人,她想她會更加享受這裏的清幽寂靜。

此刻享受着意大利小鎮的寂靜,頭腦卻不自覺閃過與另一個他在法國德國瑞士的種種。

同樣的英俊與強勢,心儀同一個女孩,卻在其他事物上自年少時便有着不一樣的品味,比如度假地點。

不同于另一個他對名城的偏向,此時身邊的他更中意不知名的古舊小城,甚至能時不時找出現今難得一見的稀奇物件,引得她啧啧稱奇。

也許他們同樣強勢的同時,又有着相異于彼此的特質,讓那時不過十三歲性格溫婉寡斷的她難作取舍,拖泥帶水。

想到這,她自嘲一笑。

不知幾何時,感覺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擡首,看到從店裏出來的他正靜靜注視着她,仿佛在看一件難得一見的珍品。

她眸中的溫柔與輕松緩暗盡消,迅速恢複了以往的淡漠與清冷。她的唇角揚起笑,起身走向他。

“買了什麽要這麽久?”她笑問。

一抹淡淡的失落從他眸間一閃而過。

他用手背輕撫了撫她的臉頰,“買了很重要的東西,我們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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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車,便看到臨湖的莊園,鐘家在意大利的古莊園,也是他的曾祖父,極具名望的香港最高法院第一任英籍華人首席*官在世時,在歐洲的靜養之處。

還未有來得及反應,她的雙腳瞬間懸空離地,被橫抱在一溫熱的懷中。

“我自己走就可以。”保镖司機都在,她感到為難。

他卻不容置喙,“我想抱我的太太進去。”

在他的懷中,路過沉重結滿蔓藤的入口大門,路過排隊恭迎的管家與傭仆,直到路過前花園那顆百年老樹時,她的目光驟然一凜,一股寒意從心頭油然而發,勾住他頸脖的臂膀不自覺一收緊。

已不是第一次同他來過這裏。還是十五年前的那一年,與另一個他雙雙去瑞士游玩後,引發他惱怒不休。心軟的她答應再同他來意大利度一次假作為補償以示公平,只有他們兩人。

那一天,在這同樣的莊園裏,十五歲的他倏然抱住不過十三歲的她來到這顆樹後,把持不住地強勢哀求,要同在另一個他在瑞士森林裏那般,在她身上探究少女身體的秘密。

她又羞又怒堅決不肯,含淚求他放過她,否則她會告訴家長。可随着他的一句“你說過會公平對待我們。他可以看,我為什麽不可以”,懵懂不知事的她漸漸松開捂住心口的雙手,心思煩亂間,上衣已被褪盡。

還未有來得及推卻他在她唇邊心口前急促又青澀的吻,瞬間發現他吻着的同時,目光卻噙着勝利者的微笑看向樹後的某個方向。她向後一看,另一個他居然追來意大利,正寒眉冷目,看向他們的目光噙着毀滅的妒怒……

那次兩個男孩間比任何時候都要嚴重的争強好勝互不相讓,就此引發了無法挽回的大禍。

那時向家的恒信已然危機四現,那天晚上兩人無意間撞見她偷拿到也許可以挽救恒信和她父母的文件後,便以文件為要挾對她造就了無法饒恕的終身傷害,也預示了決定着三個年輕人将來命運的愛恨情仇。

她一直在想,如果她當時再強硬地拒絕他,甚至如果沒有同他來到意大利,再如果,如果她沒有同另一個他去瑞士,沒有喜歡上他們,更沒有參與到他們兩人争強好勝的你争我奪中,也許今天會是另一個局面,也許父母會有救,八歲的妹妹也不會心髒病發……

這世上最奢侈最飄渺的東西就是“如果”二字,“過去”只能或用來回憶,或用來忏悔,或用來怨恨,卻不能被改變。

似水流年,流去的不僅是時光,還有年少初戀的美好,唯一流不去的,是仇恨的糾纏。

恨意在回憶中如火般燃燒,身體此時已被放下。一樓的露臺欄杆前,叢林間的碧綠色湖水印入眼簾。他從她身後環住她,擡起她的腕臂。

感覺到手腕倏然一涼,愣怔間,發覺手腕上倏然間多了一個精致獨特的手镯。

非名家設計,但雕刻功底深厚,完美的雕工出自純手工的細心打造,镯身被花的長枝纏繞,花并非呈盛開狀,花苞微微下垂,似是待放,又似是剛枯竭,有種頹靡消沉的晦澀,又有種對新生的渴望。镯身橢圓,兩側微凹,凹處流過一絲花枝,設計的獨特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方才你進去那個店裏,為的就是這個?”她端詳着手镯。

他在她身後環着她,下巴埋在她的肩頭點了點頭,“是我給你的訂婚禮物。我親自設計的。”

“這樣精湛的純手工雕篆,絕非幾日之功,什麽時候定制的?”她笑問。

“一年前設計,三個月前開始制作。”

她轉過身搖了搖頭:“一年前我們并不認識。”

“從我第一次在周刊看到你的近距離照片,我就開始設計這個手镯。追你的時候,就已經把設計樣本送到那裏開始定制。”他定望着她,坦白地答。

她眉頭一蹙,眸光微微閃動。

随即展開笑顏,玩味說:“你媽咪的公司有最一流的珠寶設計師和制作師,你卻另辟蹊徑?”

“雖然我媽咪崇尚品牌的高級定制,但是手藝最精湛的手工首飾制作師卻隐藏在民間,他們打磨的是世上的獨一無二,我要給你的正是這種獨一無二。”說着,他的手緩緩撫上她的臉頰,在她唇上落下深深一吻,停在她耳畔吐息:“因為,你是我的獨一無二。”

她垂眸笑笑,再次舉起手腕前後看了看,點頭贊道:“花似開似謝,真的很獨特,看不出鐘大律師倒也有設計天分。這樣的設計,應該會有特別的寓意,有名字嗎?”

“有名字,”他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雙手搭放在欄杆上,面朝露臺外,輕輕吐出:“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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