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矛盾的人
——人活着總要找點目标，否則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活着，該怎麽辦呢？
房間外陽光透過窗戶鋪灑在棕色的平滑木板上，星星點點，溫暖和煦。
或許是昨天出征累着了，難得的鶴丸國永竟然還未清醒，呼吸均勻的緊閉着雙眼，淡然恬靜的樣子像極了雲間的精靈。風間輕輕睜開了眼睛，腦袋還靠着鶴丸國永的肩膀，他無聊的把玩着鶴丸國永有些缭亂的銀色發絲，眼睛失神的盯着頭頂。
昨天鶴丸國永的彙報讓他聽得有些郁郁寡歡，當權者的樣子他見的多了，甚至他當初的身份也是其中之一，但他還未曾經歷過普通階級的生活，不理解普通階層對統治階級的看法，認為普通人服從統治者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統治者為他們提供了安然生活的保障，讓他們不至于整天提心吊膽的活着。
他這樣想，也這樣做。他是一個合格的王者，所以他不會是一個甘于平凡的人，在流落異世之時這種特質顯現的很清楚。盡管他在這裏無權無勢，但他依舊高傲，他不屑于他人的憐憫，自然更不會接受他人的威脅利用。
他曾經也用過這種監視下屬的手段，因為這是維護他統治所需要的，但他不能接受的是這種手段被用在他身上！潛藏在暗處無時無刻的觀察着自己的行動，依靠強大的力量迫使自己按照他人的意思行事，說好聽點這只是互利互惠的合作，說難聽點他們不過是被圈養的器具。
強者之所以稱之為強者，不僅是因為他們所擁有着無可匹敵的力量，更是因為他們強悍的心！
他們生性渴望自由，不顧一切的追求自由，直至無人可以束縛！自由是至關重要的，風間看着熟睡未醒的鶴丸國永想着，他給予鶴丸他們的不僅是力量，更是埋下了一顆自由的種子。那顆種子靜靜地待在他們內心深處，只等一個關鍵的時機就會發芽長大，那時他們會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
他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主公，早上好——”
又過了一會兒鶴丸國永才悠悠轉醒，他昨晚睡得很舒服，風間的力量總是能讓他放下所有的警戒，他先是下意識的一把把窩在風間枕間的小黑蛇扔了出去，然後才揉了揉朦胧的雙眼朝着早就清醒的風間打招呼。
那條蛇他實在喜歡不起來，盡管風間說過它實力不錯，又讓它出征的時候跟着暗中保護他們，但這也不能改變它在他心裏的形象——一條霸占主公的蛇！只是一條蛇而已，作為寵物只要乖乖的等着主公的臨幸就可以了，不懂事的總粘着主公幹什麽！
風間才不理解鶴丸國永的怨念呢，他也不管那條被抛棄的小黑蛇，笑盈盈的摸了摸鶴丸柔軟的銀發，然後輕輕地親了鶴丸國永的臉頰一口。
“早安吻~”
風間說完就笑眯眯的看着鶴丸國永迅速的清醒了過來，甚至有些激動地扭過頭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禮節嘛——”風間慢一拍的答道，表示自己就喜歡看他們糾結的小模樣，這讓他很是愉快。
“呀，主公真是的——”鶴丸國永嘆了口氣，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風間有些無奈的說道。
#我家審神者每天都在撩我，怎麽辦？#
#我是不是應該表個白先#
被遺落在地上的小黑蛇嘶嘶叫了幾聲，見主人不理它只好喪氣的爬了出去，他要去找鏟屎官安慰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自打本丸的刀劍付喪神知道了小黑蛇的存在後，小黑蛇的地位一下子就高了不少，以前都沒人理他的，如今竟然有人伺候它了！這樣一想，他都想換個主人了呢~
不過它也就這樣想想而已，真讓它換的話他才不樂意呢，現在的主人真的很好，實力強大容貌俊美，而且他每天都能感覺到自己在慢慢的長大，除了對它不太關注之外主人也沒什麽缺點了。盡管宗三左文字對他很好，但它可不會屈服的！
其實宗三左文字對他好不僅是因為他是風間的寵物，實在是這間本丸沒有其他的小動物了，有小黑蛇跟着的時候不知為何他們出征以來竟然從未碰到過馬兒，于是馬棚總是空蕩蕩的。所幸有小黑蛇的存在他們也不用騎馬趕路，小黑蛇的速度足以趕超馬匹。于是，回來之後宗三左文字總是無事的時候喜歡逗弄逗弄這條有些呆萌的蛇，時不時的喂他一些吃食，讓小黑蛇形成了有人伺候的錯覺。
鶴丸國永和風間來的有些晚，其他人早就去了鎮妖塔練習，只有燭臺切光忠還在等着風間，“主公，請用早餐。”燭臺切光忠端出了還在保溫的做好的早餐。
“辛苦了，小光~”風間點點頭，拿起了筷子，然後小聲的輕笑一聲說道。小光這個名字一直讓他覺得很好，每次這麽一叫總能看到燭臺切光忠有些欲言又止又無奈的表情。
果然，聽到這個不帥氣的名字的燭臺切光忠愣了一秒，但因為這是主公所說的親昵的稱呼所以沒說什麽換個叫法的想法，倒是鶴丸國永聽到這個稱呼噗嗤一下笑了，他眉眼彎彎的樣子讓燭臺切光忠很想一碗糊到那張精致帥氣的臉上去。他可沒忘記，這個稱呼還是鶴丸國永最先叫出來的。
“鶴丸殿，三日月殿讓我告知您，他想和您演練一場，看看雙方的實力進步的如何，讓您做好準備。”這話燭臺切光忠倒也沒說錯，因為鶴丸國永一大早了還占着風間不出現讓他們很不爽，于是大家決定一起輪着上指教指教鶴丸國永，讓他明白審神者是大家的，獨占是不對的！他們相信，就算鶴丸國永實力再高，憑着他們這麽多人，也足夠鶴丸國永冷靜冷靜了。
“哈哈，不錯嘛！”鶴丸國永欣然同意，他怎麽會不清楚那群家夥的想法呢，不就是羨慕嘛，倒是三日月竟然也同意了，他可是也有份的啊，難道是他們不敢對三日月下手就來找他了？
“唔，那我也去看看吧！”風間歪了歪頭說道，他也想看看這些刀劍付喪神如今的實力如何了。那次出征回來他才發現他們等級實力的提高竟然會讓他體內的封印松動下來，而且他們反饋的力量竟讓他長高了。這可是個好現象，這說明只要他所契約的刀劍實力達到一定等級，他最終也會徹底解開封印，這也許就是世界對他的限制的解決方法。
“是。”燭臺切光忠有些詫異，他沒想到主公竟會去看他們之間的練習，這也讓他有了想要展現帥氣的一面給風間看的想法。他希望在風間的眼裏他會有着不錯的印象，他的能力也能讓風間贊賞信賴，而不僅僅是在飲食方面得到風間的誇贊。
鶴丸國永想的則是風間突然長高一點的原因，昨天風間曾對他們說過他會突然長大的原因，因為他們實力等級的增長，導致了身為他們契約者的風間得到了力量的反饋于是才會長大，那是不是說等到他們都滿級之後風間就會徹底變成他記憶中的那個風姿灼灼的魔界之王。
想到這一面的鶴丸國永很是興奮，雖然個頭小小的風間很是可愛，但那個成熟偉岸的風間才更讓人心神動蕩，那是屬于魔的魅力。一想到風間會以成年姿态的模樣對着他們寵溺微笑，鶴丸國永就忍不住的想要風間快些長大，這也讓他渴望變強的想法更強烈了一些。
風間他們來到演練場的時候三日月他們正好剛剛從鎮妖塔過來，看着個頭有了明顯拔高的風間，除了三日月和鶴丸國永，其他幾人多少還是覺得有些驚訝，因為他們沒有風間的記憶，所以認為他們的審神者總會讓他們感到意外。
這其中心情最複雜就屬螢丸了，他的身高一直是他的痛，他想要高大的身體的願望永遠不可能實現，原本以為風間也不過是比他高那麽一點的人類，結果告訴他他的主人竟然不是人類，身高還會以不科學的速度變高！
——就不能讓他多高興幾天嗎？
不過得知風間身份的螢丸有方面總算是不糾結了，風間的确可以當他的哥哥了，他也可以理所當然的享受來自主人的寵愛，而不用難為情了，算是一個安慰呢。
“殿下，休息的如何？”三日月宗近率先問道，風間一直沒來讓他都沒有機會問。
“嗯，很好，大家看起來精神狀态都不錯嘛。”風間對着三日月點頭，然後臉帶笑意的看着其他幾個精神奕奕的刀劍，語氣輕快地說道。
三日月：“是啊，大家都很有活力呢。”
“嗯？”風間正要說什麽，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本丸結界外，他略一感應便發現了元真和葉商的到來，“先等等吧，有客人來了。”
“哦，是哥哥認識的人嗎？”螢丸跑過來拉住了他的手一臉好奇的問道，他來的時間太短還什麽也不清楚，還處在對什麽都好奇的階段。
風間摸了把螢丸的頭發：“是啊~”
風間開放了結界讓他們進來，示意式神帶他們過來演練場，他抱着螢丸坐在一旁觀看的椅子上。
元真是最先進來的，但風間最先注意到的卻不是他，而是他身側的那個男人，修長的身姿，半嗑的剔透琉璃的眼眸，周身清貴出塵，氣質溫和平靜，就連陽光都在他面前仿佛柔和了幾分。
“元真，這位是...？”風間雖然是問着元真，但他的目光卻依然盯着數珠丸恒次。他對這個一看就身份尊貴的付喪神很感興趣，他的眼睛很美，與三日月是另一種不同的美，他從三日月的眼睛裏看到的是日月星辰，而這個付喪神的眼底承載着整個世界，他略一沉思，然後眯起了眸子，輕輕笑了起來。
“這位是數珠丸恒次先生，很厲害呢！”元真很驕傲的提高了聲音，眼底是顯而易見的依賴和崇拜。
“是嗎，我和他說說話吧，元真先和葉商帶着另一位先生去和我家的幾位演練演練如何？”風間神色溫柔的詢問元真。
葉商無所謂的點點頭，他今天就自己一個人過來的，什麽人也沒帶，反正那些人也不樂意過來，葉商眼眸微斂遮住了自己閃爍着寒芒的眼眸。元真聞言轉頭看了看數珠丸恒次，得到他同意的點頭之後對着他露出了一個孩子氣的笑容才笑着答應了。
風間：“螢丸帶着他們過去吧。”
螢丸很懂事：“知道了。”
“數珠丸先生對元真很好呢~”風間沒有說為什麽想和數珠丸恒次說話，他倒了杯式神帶來的茶給數珠丸恒次，随意的開口。才短短幾天的時間，那個說話總是唯唯諾諾，性子軟糯的花開院元真就活潑了不少，不安彷徨的心都安定了不少。
——還真是好手段
數珠丸恒次沉默着，他是元真那間本丸暗堕最淺的刀劍付喪神，其他的刀劍多是憎恨暗堕，他只是茫然而已，不知自己前進的方向。對元真好不好他不明白，但即使他自己也在茫然無措，他也仍舊想要指引這個惶惶不安的孩子前進。他這是第一次見風間，但他覺得這不該是一個孩子，或者這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氣質，睿智而犀利，他和元真不同，元真善良而軟弱，但風間卻只是披着溫柔面紗而已。
“那位僧人為什麽會為數珠丸先生纏上念珠呢？”風間抿了口茶，望着數珠丸恒次腰間的那把漂亮的長刀上的念珠好奇的問道，就像一個天真的孩子。
——我現在就是孩子嘛~
數珠丸恒次沉默了一下，有些猶豫的開口，“或許是為了去除刀身的戾氣吧——”數珠丸摸着刀刃鋒利，刀氣森寒的太刀想着，時間太過久遠，他早已忘記了曾經日蓮此行徑的原因。
“或許他是覺得你早已疲憊不堪了吧。”風間嘴角勾了起來，輕聲說道。
數珠丸恒次一下子被戳中了心窩，他的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卻在其主人的遮掩下未被風間察覺，但風間還是從數珠丸微張的眼眸中看出了他對這個答案的震驚。
數珠丸忍不住閉上了眼眸，他想着他是斬人之器，他的刀刃上血光湛湛，得到他的人總是用他手刃敵人；他也曾與人結緣，陪着那人耳聽塵世苦厄。他從未想過那人會有這樣的想法，他真的早已疲憊不堪了嗎？
——刀身，心僧
斬人之器，卻守佛道。如此之态，可無過錯......
“數珠丸先生想要什麽呢？是想要履行身為刀劍的職責，還是想要遵循自己想要守護的佛道呢？”風間嘴角的弧度一直未曾放下，但他赤紅的眼眸卻銳利如針，全然不知數珠丸恒次平淡外表下波瀾湧動的內心，他繼續說道，“刀劍啊，總是需要鮮血的浸染，但是佛卻是悲憫衆生，注視着世人......”
“我不知道——”數珠丸輕輕搖頭，他依舊不明白他的路該怎麽走。
“呵——世間多煩惱，數珠丸先生又何必執着呢，佛道三千，心中有佛不也是佛道的一種麽，再者，數珠丸先生何不關注當下，去看看元真呢，也許他會給你答案。”風間眯了眯眼睛，他可不是在開導數珠丸，最近他很喜歡觀察那些矛盾的人，看着他們在分岔路口抉擇，然後走向不同的結局。
數珠丸也許會在元真身上得到他一直想要的答案，但他也許得到的只會是悲傷，也或許他會走出迷障，頓悟也不一定。元真也是，他能遇到數珠丸也是運氣，他會在這裏好走很多。但是葉商就不一定了，他沒有帶任何一位刀劍付喪神過來，而且，風間察覺到了葉商身上漸漸加深的冰冷和扭曲，他的眼中已經開始彌漫淡淡的暗生物很喜歡的死氣了 ，他也許會走向和元真完全相悖的道路，一不小心就會玉石俱焚。
“多謝指教。”數珠丸最終輕輕嘆了口氣，語氣誠摯的說道，本來他是陪着元真過來見見友人，也是看着小狐丸出手的，沒想到到了這裏反而是被人開導了。風間說的也有道理，他還有時間，他可以護持着元真來尋求結果。
風間：“我們過去看看吧。”
數珠丸恒次：“嗯。”
演練場這邊只有風間這邊的刀劍在‘互毆’着鶴丸國永，元真和葉商一臉驚奇的看着難得一見的刀劍間的比武，至于三日月則被元真帶來的小狐丸拉到了一旁，他本來想阻止的，畢竟在人家地盤好像不合适，但對着小狐丸嘲諷的眼神他就說不出什麽了，他根本就沒資格對人家指手畫腳，所以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把那個長的很好看的付喪神帶走。
——希望不要出什麽麻煩
“三日月，你竟然會承認一個人類啊！”小狐丸語氣嘲諷而輕蔑，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惡念與憎恨，他痛恨着人類，如果不是有着數珠丸恒次的保護，那個審神者早就被本丸中的付喪神解決了。
那個人類竟然還說想要和他成為朋友？成為朋友好方便傷害嗎，小狐丸很不屑。明明怕的要死，卻一直堅持着...真是讓他說什麽好呢...
今天竟然還問他們想不想去其他本丸，就算不想和他成為朋友，也許能和和他們一樣的存在成為朋友。真是天真啊——
不過，他還是來了，不是因為那個孩子期翼的眼神，而是他想着也許他可以在這裏找到同伴，結果讓他很失望啊——
“是家人一樣的存在呢。”三日月眼神柔和的看着風間的方向。
小狐丸：“啧——”
“小狐丸，你可以嘗試一下的。”三日月沒說完，但他知道小狐丸懂他的意思。
“不，你不懂！”他的聲音低沉暗啞，眼神瘋狂而狠厲。
三日月不說話了，他很想對小狐丸說是你不懂，你放棄的太早了，但他也知道，這個人已經沒救了，他內心的憎恨已經深入骨髓，他自己不願意走出來，沒有人能拯救他。
“你怎麽會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