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明□□行

這個冬天真的好冷啊! ——葉商

夜幕将至,溫度漸漸地降了下來,微風吹在身上也開始讓人覺得有了涼意,忍不住把衣服緊了緊,裹住身子。行走時,腳起腳落帶起片片落葉,然後打着旋又重新落下,白日裏活動的小動物開始銷聲匿跡,夜行的小家夥們開始探索着往外行走。

風間的房間的門大開着,遠遠望去正對着一片茂盛的森林,繁忙休息時可以時不時的瞭望瞭望,舒緩一下疲憊的身心。

風間躺在寬大的椅子上,手肘落在椅子寬寬的柄上支撐着腦袋,兩條腿搭在椅子另一邊,懶懶的搖晃着,另一只手輕輕把玩着什麽,他的眼眸緊閉着,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一樣,恬靜的容顏讓他在這樣靜谧的環境中顯得就像是無害的稚童一樣,讓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會心一笑,想要親近他。

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來的時候看到的風間就是如此之态。

他們這段時間總是在出征,與風間也是聚少離多,雖然本丸之中的夥伴越來越多,他們出征也不再是人員固定只有當初的幾個人,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會感到開心和充實的,但是随着不斷地離開這裏走上戰場,他們才漸漸地察覺出內心的空虛與寂寞。

同生共死的夥伴之間應該是無話不說、默契十足的,無論哪方心情有變化另一方都會有所察覺,并十有八九能猜到緣由。鶴丸國永他們自認他們和其他的付喪神是可以交付自身生命的,他們信賴同伴,也會擔心同伴。

但,有的事是這樣的同伴所不能理解的!他們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去出征,明明有着很多人,明明應該感到熱鬧,但他們的卻感覺到了寂寞,他們想念風間,想念待在風間身邊的感覺。即使無事可做,但只要和風間待在一起他們就覺得滿足,覺得安心,仿佛無論身處何地,只要他們始終在一起就可以無視任何的障礙,任由時間流逝,滄海桑田。

離開了本丸,離開了風間的視線,似乎一下子闖入了陌生的地界,舉目茫然無措,找不到熟悉的氣息,找不到熟悉的面容,盡管身邊還有着衆多的關系親密的夥伴,盡管他們表面上游刃有餘,波瀾不驚,但他們的心就是無法沉靜下來,迫切的想要回到風間的身邊,只有感覺到風間的氣息他們才覺得他們和風間是始終在一起的!

——每一把刀劍都希望和其主人形影不離

好不容易出征回來了,他們便迫不及待的朝着風間趕來。或許是其他的刀劍有着可以稱作是家人的存在,他們對風間并沒有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那麽強烈的感情,即使風間是他們的主人,但似乎也并非放不下,因為他們還有其他的牽絆。但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不同,他們由風間親手鍛出,其中耗費的心力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牽絆也已經超越了那短短的千年時光,他們依賴着風間,渴望着風間的寵愛。

對着風間的一切,他們有着超乎尋常的敏銳,或許真的是有心有靈犀這麽一說,他們總是能感覺到風間的心情波動,察覺到他細微的變化。

就像今天他們見到的壓切長谷部手腕間的那條以前從未見過的手鏈,那顆鑲嵌在手鏈上的紅寶石一下子就讓他們聯想到了風間那雙赤色的雙眸,況且他們還從上面感覺到了風間微弱的氣息,雖然細小,但并非不可覺察。看着壓切長谷部那眉眼含笑的模樣,他們的心情卻陡然沉寂了下來,就像是剛剛點燃的蠟燭,還未燃燒就被掐滅。

或許是如今風間有了太多的刀劍,他們竟然覺得不安,雖然風間不像是會抛棄他們的人,但他們就是無法安下心來。

“殿下——”

風間閉眼淺眠的樣子讓走進來的兩刀不由得放輕了聲音,三日月走上前立在風間身側,微微低頭,湊近風間的頸邊輕聲道,他知道以風間的能力肯定已經察覺到他們的靠近了。

“回來啦?”風間也确實并未陷入深眠,他在狐之助帶來了[時之政府]所給的資源之後便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想要緩緩由于未來他們資金匮乏帶來的種種麻煩的愁緒。在這裏他受制太多了,不能肆意行事,只能按照這個世界允許的規則來,這讓一貫無所顧忌的他很不适應。

在三日月他們過來之後他就察覺到了,三日月和鶴丸國永一樣,他們受他影響很大,和其他的刀劍付喪神之間有明顯的區別,他們并沒有那種刻在心底深處的歷史使命感。他們之間的關系讓他輕而易舉的感覺到了這兩把由他親手鍛出來的刀的不安,他們沒有安全感,是他做的不夠明顯嗎?

明明他已經給了他們足夠多的信任——

“主公......”鶴丸國永皺着眉頭欲言又止,他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什麽,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煩躁不已。

“你們在擔心什麽呢,或者是在不安什麽呢?”風間放下了腿坐端正了,輕笑一聲,對着眼前兩個面色糾結的人說道,既然他的愛刀沒有足夠的安全感,那他就讓他們看看,他們是被自己一心注視着的,身為他的武器,自當應該得到他所有的愛意。

“只是在擔憂...總覺得殿下會将我們忽略呢。”三日月嘆了口氣說道。

“是啊,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鶴丸國永接着三日月的話說道。

“呵呵~不要擔心啊,三日月。認真去感受一下,你們和我之間的那條緊緊相連的線,那是誰都無法斬斷的牽絆。除非死亡,否則我們将永不分開。”風間無奈一笑,手指按上了三日月的胸膛,他示意兩人閉上眼仔細去感受感受,冥冥之中的那條名為契約的線,那是兵器與其主人之間牢不可分關聯。

溫暖的體溫從手指傳遞過來從而延綿至全身,三日月沉下心按照風間的指示去感覺,然後他‘看到了’一條細細的線,那條線連接着他和風間,他能感覺到這條線的用途,它将自己和風間牢牢地連在了一起。三日月宗近的心重重的放了下來,他們确實是一體的啊——

“這下放心了吧~”風間挑眉,調侃道,“不要讓我覺得你們是生活在深宮後院的深閨怨婦啊,我可不想整體圍着一群怨氣沖天的家夥生活吶——”風間說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別說,這麽一帶入感覺還蠻有意思的嘛。

“哈哈,主公說笑了!您怎麽能把我們同那些深宮怨婦相提并論呢!”鶴丸國永一頭黑線的說道。

三日月點點頭,“是啊,只是一時想不開而已。”徹底放下心的三日月這下是完全沒有了後顧之憂,他眉眼彎彎的看着慵懶的風間,心情愉悅極了,竟也附和着鶴丸國永玩鬧了起來。

“哦呀!主公是不是忘了什麽呢?”鶴丸國永意有所指的對着風間擠了擠眼睛,主公肯定知道了他們的意圖。

“好吧,好吧——”風間好笑的看了眼笑眯眯的鶴丸國永,拿出了早就準備的東西遞給他們,語氣柔和的說道,“我怎麽可能會忘了你們呢~這可是專門為你們制作的哦。”

給鶴丸國永的是一顆銀色的耳鑽,閃亮閃亮的,非常襯鶴丸國永,他本來就是一個氣質出塵的人,帶着耳鑽,倒讓他更加的閃亮了。三日月宗近的是一只樸素的銀色指環,上面刻印着一個看似神秘的紋印,為了不影響出征,三日月把他戴在了左手上,白皙修長的手指倒是讓風間多看了幾眼。

“嘛——很不錯哦!”鶴丸國永摸了摸耳上耳鑽,忍不住贊嘆道。

三日月點頭:“嗯,殿下費心了。”

“喜歡就好。”風間眯着眼笑了笑,“你們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吧,待會兒我們再一起去吃飯,他們這會兒可能也在休息吧。”

“嗯——”

寒風蕭蕭,冰雪飛舞,本丸之中一片銀裝素裹。

葉商靜靜地坐在走廊邊上,他穿着看似單薄的外衫,兩條腿懸空慢悠悠晃蕩着,每一次都會帶起一層白雪,雙腳下方已經有了兩道淺淺的印子。他的身側放着一把沾染着些微血跡的刀劍,身體微微後仰,手撐着木板,眼睛冷冷的若有所思的盯着遠方,而雪花還在不緊不慢的往下飄落着,好像會這樣一直下去。

本丸作為[時之政府]開辟的專為審神者和刀劍付喪神居住的地方,具有很多的獨特性,這裏的四季是可以随審神者的心情變化而變化的,只要意念夠強大或情緒過強烈,這裏的景色都會随時改變。

自從幾天前,葉商這裏的季節就開始變化,溫暖的春季,綿綿的夏季,秋高氣爽的秋季,直到白雪皚皚的冬季,然後景色就這樣保持着不變,雪花源源不斷的往下飄,很快的就覆蓋了諾大的本丸,到處都是一片銀白之色。這個冬季不像正常的冬季那麽有着讓人欣賞的雪景,潔白晶瑩的冰雕,臃腫可愛的小雪人——它帶着森森的銳利的寒氣,猝不及防的席卷了整座本丸,席卷了這座生活着掩藏着陰霾的刀劍付喪神。

葉商的心情很不好——或者說他已經在漸漸地遠離他曾經的樣子,以自己也難以想象的速度成熟着,幼時還不完整的人生觀在短短的日子裏悄然崩塌,而後新的人生觀在一片陰霾算計和殺伐征戰中扭曲着完成,最終定型,成為他行事的準則。

他已經漸漸地掌握了他現下所擁有的力量,隐約間他能察覺到也許還有更強大的力量在他體內沉睡着,那力量太過霸道太過陰冷,現在的他根本掌握不了,如果刻意去探索的話很可能會遭到反噬,所以他暫時沒有嘗試去接觸,只好先熟練如今的力量強化體魄,以待新力量的湧現。

屋外寒風呼呼刮動着,只聽着風聲就能想象到那刺骨的溫度,出個門也只會讓人瑟瑟發抖。他已經在這樣冷冽的時候不需要太多的保暖的衣物了,他的力量足夠他禦寒了,屋內的火爐也已經足夠了,況且身體的寒冷又怎比得上內心的寒冷呢——

被寒風呼嘯着的內心只會更荒蕪更蒼涼。

感覺不怎麽愉快的恐怕是那些暗堕的刀劍付喪神吧,他們無法左右葉商的心情,自然也不會對這樣的天氣有何改變,他們只能忍受着天氣一天天的冷下來,眼看着白雪一天天的積攢起來堆在他們必經的路上,掩埋了他們眼睛所能見到的所有綠色。為了行走方便,他們也只能拿起工具為自己清理出一條小道,然後在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被再次掩埋,如此往複,直到氣惱的再無心思去做。

他們暗恨着葉商,也知道他們自己也有不妥,但他們高傲的自尊以及他們對人類的憎恨讓他們拒絕去找葉商,葉商也是被刀劍們的無情所傷,所以他也拒絕彼此深入交談,雙方都這樣各安一方,把自己緊緊地鎖在一個小小的地方,以為這樣就是安全的,也不會受傷。

“在看什麽呢?”一道輕柔低沉的聲音自葉商背後響起,他的雙手搭着葉商的肩膀,下巴靠着葉商的脖頸,幾乎把葉商抱在了懷裏。

“為什麽要帶着它呢?”男人看了眼葉商身邊的那柄刀劍語氣慵懶的問道,“我不好嗎?”他似乎有些委屈。

葉商神色未變,他的眼神依舊冷冷的,那雙異色雙瞳已經變得晦暗起來,快要看不清曾經那澄澈分明的異色,只帶着沉沉的暮氣和暗色,就和他身上的氣息一樣,他似乎注視着遠方不知名的東西,又或是只是在沉思着什麽。

他平靜的想着,帶着它當然是為了殺敵啊!

葉商想起了幾天前狐之助帶來的公示,因為他本丸的刀劍付喪神的不合作,所以他必須要鍛刀親自出征才行。狐之助雖然說得很委婉,但葉商還是從中聽出了[時之政府]對他的催促,他需要上戰場了。明□□行和這把刀就是那時鍛造出來的,明□□行一誕生他就為其注入了靈力,他其實是希望這柄據說是稀有的太刀能陪伴他的,不求能對他有多尊敬,只要不像那群刀劍一樣就行。

但不知是何緣故,他是現出了身形,但他同時也立馬暗堕了,一現形就暗堕啊,葉商感到失望極了,為何會如此呢?是他太消極的緣故,還是這座本丸的緣故影響到了明□□行呢。因此,另一把刀劍他根本不敢注入靈力喚醒其中的付喪神,唯恐得到同樣的結果,這樣也好,他想着,就這樣以刀身陪着他,和他一起出戰,就夠了。

也許他注定就是要孤獨行走——

明□□行雖然暗堕了,但他也不像這間本丸其他暗堕的刀劍付喪神那般對着葉商排斥厭惡,他雖然總是一幅懶散的對所有事情都興致缺缺的樣子,但他對着葉商卻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他随着葉商一起進入戰場,時刻纏着葉商,看不清真心還是假意的關心着葉商。

就像此時一樣,他動作輕佻的不行,一頭淩亂的短發,随性的衣着,讓他總是有股灑脫不羁的感覺。嘴角總是帶着莫名的笑意,他輕輕撥過了那把刀,一把把瘦弱的葉商拉到了自己懷裏,看着葉商纏着繃帶的手臂他有些心疼的皺起了好看的眉頭,但他嘴角的弧度卻讓人感覺毫無信服力,只覺得他在嘲諷着什麽一樣,“怎麽這麽不小心呢?”他捧着葉商已經有些滲出血的手臂,語氣低沉的說道,說着他便靠近滲血的傷口處,舌尖輕輕的舔了一下,眯了眯眼,看起來古怪極了。

刀劍付喪神不情不願的出戰,葉商也只能無奈的帶着那把刀親自和他們一起上戰場,雖然有着明□□行的随行,但貌合神離的隊伍還是讓他們受損嚴重,敵人也知道這種隊伍最好擊破了。刀劍受的傷只需要他的靈力就可以恢複,雖然那些刀劍對此只是冷哼着扭過頭不看他,一副這是你欠我的樣子,但最終還是接受了葉商的治療,葉商也不說什麽,他能說什麽呢,他們的确是因為跟着他才受傷的,他好像一直在付出,卻未得到回應,或許他們認為這只是葉商應該做的,這只是一場公平的交易而已。

他們會出征,但葉商也要履行為他們提供靈力的責任就是這麽簡單。

但葉商受的傷卻只能自己慢慢恢複,他剛開始還覺得痛,但如今卻恍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麻木了——

他其實挺搞不懂明□□行的想法的,這個嘴角總是帶笑的男人雖然看似總是懶洋洋的,但他的心思卻很藏得很深,沒有人可以看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麽,是一個笑面虎一樣難纏的角色。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奇呢,明明對自己的關心只是虛假的而已啊——

“——你冷嗎?”許久許久,久到明□□行覺得葉商很可能就這麽一直坐下去的時候,葉商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因為有很長時間沒有開口而有點沙啞,音調平平冷冷的,就如同這外邊的寒雪一般,能冷到人的心裏。

“——不冷。”明□□行挑眉,然後輕聲答道,刀劍付喪神啊,怎麽會和人類一樣感覺到冷呢?葉商是在想什麽呢?

“——這個冬天真冷。”葉商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潔白的雪花飄落在了他的眼睫眸上,一片一片的,就像是美麗的花朵一樣。

他的表情依舊那麽冷淡,但明□□行卻覺得這個人正坐在冰雪荒原之中掩面啜泣。

明明就是自己弄出來的冬季,卻又覺得寒冷——

“別怕——不是還有我嘛。”明□□行緊緊抱住了這個并不算多大的少年,語氣溫柔蜷蜷的說道,葉商的腦袋埋在了他的懷裏,他拍了拍這個孩子的脊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明□□行的眼眸微微扭曲着,在雪花的折射下透出冷冷的意味深長的寒光。

——這會是一個死局,一個所有人都走不出去的死局。

“不過去看看?”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和泉守兼定的背後突兀的響起。

“不需要。”和泉守兼定冷聲說道,“山姥切國光,你來幹什麽?”他不會是過來看看他們這裏的審神者受的傷嚴重不嚴重的吧。

“哼,只是好奇他死了沒有而已——那位殿下還需要他的力量。”山姥切國廣斂眸冷言道,他褪下了那間他曾經為了躲開他人看贗品的眼神而穿上的破爛的披風和衣服,如今他已經不會在意了,贗品又如何呢,他現在只是他而已。

“呵...”和泉守兼定冷笑一聲,明明不止如此。“你不會在擔心他吧?”

“不!”

“那就好——”就是這樣,不要讓自己靠近他,也不要讓他靠近自己,和泉守兼定一下了心底忽的湧出一絲決絕,神色冷漠的想到,他們如今的距離剛好不是嗎,他們會以這樣的姿态活下去,那位審神者也會這樣直到靈力耗盡。

明□□行感覺到暗處掩藏的人離去後忍不住的微笑起來,他低下了頭,眼鏡反射出了刺眼的光線,他輕輕的笑出了聲。

——真是...天真啊!

不知是在嘲笑暗處的那些人,還是影射自己,又或是他懷裏那個脆弱的男孩。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很忙——

忙着肝刀——

忙着開黑——

忙着畫畫——

(所以好些天沒更)

最後,竟然又有活動了!這次長心眼了,知道帶把短刀上陣了——

以及,我可能在瘋人院畢不了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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