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說來可能沒人相信, 楚秋的性向其實是大白兔原味奶糖。
……開玩笑的。
從來沒有人當面問過楚秋他的性向問題, 楚秋也從來沒有特意去考慮過。
但別人問了, 他通常都是會回答的。
楚秋想了想,不太确定道:“是……吧, 大概。”
提及性向,就不得不聯想到喜歡的人。
楚秋有喜歡的人嗎?
他自認為是沒有的。
楚秋閱讀過許多書籍,看過許多影視作品, 也仔細看過情感類的節目,他習慣從中歸納總結出“喜歡”和“愛情”這種特殊情愫的情感表現和生理反應,以此作為他拍戲時的參考。
但除卻他能感同身受的親情類作品和節目能讓他産生共鳴之外, 關于愛情的故事,他始終無法将自己代入進去。
大概是因為未曾感受過, 所以無法理解, 就如夏蟲不可語冰。
楚秋雖然無法了解這樣的情感, 但對于這種勝似親情又不是親情的情感始終都抱着敬畏之心。
他努力歸納總結了許多,同一個場景私下練習無數次, 一直依靠技巧來演感情戲, 容納了許許多多的參考,雖然沒有情感的代入, 在鏡頭下卻依舊表現得十分完美。
很多大導都誇他入戲快, 感情充沛。
可實際上, 楚秋一直以來都對愛情這檔子事沒有什麽實感。
他沒有喜歡的人,也未曾擁有那份心情,自然也無法确定自己到底是直是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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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确定自己是彎的情況下, 通常就默認是個直的。
但楚秋這答複充滿了猶疑和不确定。
因為在聯想到“喜歡的人”的時候,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不同以往一樣腦袋空空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祁天瑞。
大概是因為祁天瑞是最先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明确的對他表達出愛情意向的人。
楚秋:“……”
要命了。
他晃了晃腦袋,企圖把腦子裏的祁先生晃出去。
周熠月和張大力看着猶疑不定的楚秋,對視一眼,覺得祁天瑞還是有戲的。
張大力心裏有了底,就開始趕人:“行了行了,周熠月你趕緊回去,我們先走了。”
周熠月撇撇嘴,收好手機,拿着楚秋給他的那個大蘋果走進了電梯。
自己開車的話,福利院跟楚秋現在所居住的公寓還是有些距離。
張大力開着導航,時不時透過後視鏡看一眼坐在後座垂着眼沉思的楚秋。
又是一個紅綠燈路口,張大力踩下了剎車,問楚秋:“想什麽呢?”
楚秋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沖張大力搖了搖頭。
總不能跟張大力說他在想祁天瑞。
在之前察覺到自己想法的時候,楚秋就感覺有些尴尬。
要說祁天瑞對楚秋的好,楚秋有沒有發覺,有沒有感動,那肯定都是有的。
可正因為有這份感激在,面對對他抱着異樣好感的祁天瑞,楚秋就愈發的感覺不知所措。
在知道祁天瑞的心思之後,楚秋非常明白祁天瑞只是單純的想要對他好,想把自己所擁有的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用以表達自己的好感與誠意。
可楚秋對此只覺得壓力有點大。
大概是因為他對祁天瑞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而論報答,加上他上輩子的資産,都不夠祁天瑞給他砸的一個零頭。
意識到自己無法回應感情,又沒辦法報答這份好感,楚秋就感覺自己愁得頭大。
以祁天瑞的地位和身份,大概是意識不到這一點的。
就比如他覺得甩手給楚秋砸個幾千萬讓他直接空降劇組根本就不算什麽事,又比如他覺得給楚秋控輿論壘資源推楚秋,大大方方的把楚秋拉進他的朋友圈裏,也不算什麽事。
他的身份和地位,注定了無法明白被他施以如此程度的重視和好感的人內心的不安。
楚秋并不讨厭祁天瑞,對于他的表白也并未曾升起過什麽厭惡。
當時他只是平靜的聽完了祁天瑞的心意,平靜的拒絕,然後平靜的道歉。直到重生回來細細思索,才猛然意識到在自己沒有察覺的地方,祁天瑞偷偷的為他做了多少事情。
祁天瑞對楚秋的好,楚秋都一筆一劃記得很清楚。
可對于沒辦法回應他的好感,卻又希望能夠報答祁天瑞的楚秋而言,這一筆一劃的債務就越堆越高,越堆越高,高得楚秋拼命仰起了頭,都望不到頂峰。
人情債最是難還,楚秋感到十分苦惱。
他寄希望于重生一次,事情能夠有所改變。
不論是他改變,還是祁天瑞改變,都是好的。
楚秋擡眼看着前方的紅綠燈,紅色的秒鐘閃爍跳躍着歸了零,燈光從黃轉綠。
過了這個紅綠燈,就到了福利院所在的街道了。
張大力找了個樹蔭停好車,跟楚秋從後備箱裏分着拎完了大包小包出來,往福利院門口走。
正是下午,初秋的陽光還有些熾烈。
楚秋走了沒兩步,轉頭看了一眼停在張大力前邊的面包車。
張大力正瞅着福利院的牌牌,上邊寫着“B市福興兒童福利院”。
見楚秋停下,問道:“怎麽了?”
楚秋看了那車一會兒,走到傳達室窗戶外邊想問問還負責守大門的海爺爺,結果發現老爺爺在開着空調的傳達室裏,躺在椅子上,美滋滋的睡得正香。
“沒事。”楚秋搖了搖頭,又瞅了那車一眼。
福利院附近的車楚秋差不多認了個遍,這塊小小的郊外老城區裏,就像獨立于繁忙大都市之外的小城鎮,哪家出了事娶了媳婦買了房車有了什麽工作,基本上都門兒清的。
楚秋記性很好,這輛車楚秋沒見過,車牌號也沒見過。
停在福利院門口,可能是辦好了手續來領養小孩兒的夫妻吧,楚秋想着,帶着張大力直接進了院門。
楚秋一邊走,一邊短促的介紹。
“操場。”
“宿舍。”
“教室。”
“……”
張大力聽着楚秋毫無解說的介紹,無奈的配合着點點頭。
福利院不大,經濟也并不算寬裕,建築看起來已經很老了,牆面上爬着翠綠的爬山虎,圍牆裏側的角落裏有幾塊土地,搭着架子爬着藤,藤下的菜畦蒼翠的長着一些青菜。
院落不大,進入院子迎面就是個操場,正對面是教室和活動樓,左邊是宿舍,右邊看起來像是辦公的地方。
加起來也就這三棟樓,最高不過三層,最低的是作為辦公場所的平房,橫排數過去,每棟樓一排約莫六個窗戶。
幾棟樓樓門都還是頗古早的鐵藝門,裏邊一扇木門關着,用以阻風擋雨。
楚秋直奔正對面的活動樓,在樓門前停下了步子。
這棟樓樓門開着,有着鏽蝕痕跡的鐵門上挂着一塊小黑板,上邊用粉筆寫着教學樓三個字。
“你們這裏……學什麽?”張大力跟着楚秋走進門,好奇的問道。
楚秋答道:“小學。”
找不到領養家庭的孩子,福利院會負責小學六年的教育,師資力量不強,大都是市裏準備去支教的老師來這裏鍛煉一下,經常是一個月就要換一次新老師。
之後能自己考上好初中的,就會去考上的初中念,國家免學雜費再加上貧困扶助和獎學金,省着點日子還是能過。
考不上初中的,也會因為義務教育的緣故被分到其他地方去。
再之後的,就看孩子個人的造化了。
張大力跟在楚秋背後,隐隐約約能聽到小朋友的讀書聲。
很多教室都是空的,裏邊被改成了小食堂和午休室,甚至還有給嬰兒的玩具房。
張大力路過嬰兒玩具房的時候,看到裏邊兩個穿着志願者T恤的小年輕,正照顧着兩個剛會爬的小嬰兒。
其中一個小嬰兒生來就缺了手掌,爬得一瘸一拐的,還總是跌跟頭。
張大力停下了腳步,站在窗戶旁邊看着。
楚秋回頭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停了下來。
張大力和他媳婦準備要孩子了,夫妻倆關于育兒胎教的書看了不少,對擁有自己的孩子這件事充滿了期待和憧憬。
如今看到這兩個小孩兒,張大力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他盯了那個殘疾的小嬰兒好一會兒,轉頭問楚秋:“他們是被扔掉的?”
“嗯,很多。”楚秋點了點頭,沉默了兩秒,又說道,“活下來已經很好了。”
楚秋是幸運的活下來的嬰兒之一。
很多孩子因為身體殘疾或者生下來就帶着疾病而被抛棄,被人發現并且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更別提因為耽誤了治療而不得不被福利院放棄的孩子。
治病救人都是錢,養孩子也是錢,每年送來福利院的孩子那麽多,來領養的人那麽少,經費和人工就那麽點,院裏心有餘而力不足。
張大力也能從楚秋的話語裏聯想到些許情況,他又看了嬰兒室裏爬兩步就咕嚕咕嚕滾兩圈的小嬰兒,輕嘆了口氣,“走吧。”
楚秋點點頭,帶着張大力去了正在上課的教室裏。
福興福利院很小,占地小經費少固定人員兩個巴掌數得過來,絕大部分資金都依靠政府資助和社會捐助,以及偶爾來社會實踐的學生們以及志願者。
能接納的小孩子也不多,院長咬死了最多接收五十個,不然根本看不過來。
現在院內的孩子,除卻剛剛那兩個才學會爬的嬰兒,總共加起來三十六個小朋友,其中二十二個是适齡兒童,可以就學。
楚秋和張大力拎着大包小包爬上了樓,剛一拐彎,就看到了兩臺攝像機架在走廊上,還有兩三個扛着攝影機的男人,蹲在教室裏邊拍攝。
教室裏挺熱鬧,好幾個年輕的志願者正帶着這些小朋友玩游戲。
小朋友們臉上挂着笑容,看起來十分開心。
楚姨站在走廊上,正笑眯眯的跟站在一臺攝像機旁邊的人說話。
迎面對上了正在拍攝的鏡頭,楚秋懵了一下,趕忙讓開了身子,蹭到一邊小小聲的喊了聲姨。
“小秋?”楚姨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然後又笑皺了臉,像楚秋招了招手,“回來啦,快過來讓姨看看。”
楚秋滿腔疑惑走過去,張大力瞅了瞅那個背對着他們跟楚姨講話的人的背影,覺得有點眼熟。
那人回過頭來,看到張大力時也是一愣。
“張大力?”
張大力輕咦一聲:“李導演?”
楚秋站在楚姨身邊,放下了手裏拎着的水果吃食和零零碎碎的的東西,擡眼看了李導演好一陣,然後恍然大悟,想起了這人是誰。
這個導演他是知道的。
在八年後,李導演被稱為廣告怪才,拿過不少獎,風格跳脫,腦洞極大,天馬行空,他的廣告在年輕人中很受歡迎。
楚秋不知道這位如今還有些青澀的導演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他禮貌的打了聲招呼,見張大力跟李導演攀談起來了,便轉頭小聲的問楚姨的身體狀況。
張大力走上來,瞅了瞅攝影機,又瞅了瞅教室裏邊,問:“您在這兒幹嘛呢?”
“有個公益廣告。”李導演答道,“你們祁總給我推薦了這裏。”
正跟楚姨講話的楚秋霎時一靜。
作者有話要說: 楚秋:這個人簡直無處不在。
祁天瑞:你有沒有愛上我!
本章劃重點。
【他寄希望于重生一次,事情能夠有所改變。
不論是他改變,還是祁天瑞改變,都是好的。】
閱讀理解:請分析,這兩段話表明了主人公楚秋怎樣的心情變化?[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