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齊王
夜,寒風刺骨在瘋狂的席卷着,似乎是要迎來一場大雪,好将這天地間的污濁與黑暗都遮蓋住。
齊王府,燈火通明。
門窗緊閉的書房裏,點着上好的炭火溫暖如春。
楚連城正靠在椅子裏一手支着頭,閉着雙眼,聽着窗外呼嘯的風聲。
在邊關吹了好幾年的風沙,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那俊逸無雙的面龐上,根本看不到一絲絲的少年清朗,只有久經沙場的浩浩冷硬。
貼身随從燕京和燕南正圍坐在炭爐邊上無聊的小聲說着話:“咱們王府快要有女主人了,爺看起來卻一點兒也不高興的樣子……”
燕京說完看着閉目養神的楚連城,輕笑一聲問道:“爺可是不滿意陛下賜婚的人選?”
他這話一說完,燕南就踢了他一腳:“怎麽說話的?聖上賜不可辭,這個道理不懂啊!”
燕京怎麽不懂,只是想着左相府的千金是腿腳不便的,說白了也就是半個廢人,怎麽能配得上他們英明神武的爺呢?
“聒噪。”
楚連城眼睛都不睜,淡淡說了這麽兩個字。
燕京笑着摸了摸鼻子,問:“天不早了,爺也該歇了,明日還要進宮謝恩呢。”
楚連城這才睜開眼,那雙漆黑的瞳孔裏仿佛藏着萬丈深淵,落在那道明黃的聖旨上,良久後才淡淡地垂了眼眸起身,示意燕京将那聖旨收起來。
回到寝房,自小服侍在身側的侍女雲詞已經将一切都準備好了。
沐浴更衣後,楚連城躺在軟榻上,身後雲詞捧來小爐子一邊給他熏着頭發,一邊用那纖纖十指給他輕輕按摩着頭皮。
屋內溫暖如春,安靜的能夠聽清楚彼此的呼吸聲,可當那纖纖十指悄無聲息地落在他肩上時,楚連城的眉頭微不可查的輕蹙了一下,擡手向後輕擺了擺,聲音低沉:“下去吧。”
那雙好看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便收了回去,安安分分的又回到了雲詞身側:“是。”
拉開門的那一瞬,冷風席卷而來,吹醒了雲詞腦中那一團不清明,關上門的那一刻,瞧見那榻上,自己心儀的人翻了個身,她略帶些不甘心輕輕地咬着下唇,關好了門。
走在廊下,冷風吹着,她想着再過不了三個月,這王府就會有女主人了,若是不能在這三個月內成為王爺的人,以後,就怕是更沒有機會了……
只是心裏又想着王府未來的女主人,可是個不能行走的廢人。
一個廢人,王爺也不一定會多喜歡,否則今日自聖旨入府後,王爺怎麽連半點高興模樣也沒有……這麽一想,便又覺得那蕭婉瑩,不足為懼了。
……
賜婚一事,成了事實。
蕭婉瑩已經在床上躺了半天,默默的哭了半天了。
連阿秋都因為這道聖旨頭疼不已,賜婚就賜婚吧,京城裏那麽多王公貴族,為什麽非要賜婚給齊王?
上一世她可是死在齊王手裏的,這輩子雖然重活過來,根本沒打算報仇什麽的,可是阿秋也希望這輩子不要再遇到那個男人的。
可如今沒想到……小姐這邊早就說過了,她和明音她們都是早就定下來的陪嫁人選,想不去都不行。
可若是随着小姐一起進了齊王府,那還不得天天對着自己的仇人?那不是要心煩死?
哎……阿秋長長地長長地嘆出一口氣,真是後悔當初老老實實的跟娘去見了劉娘子,若是撒潑打滾鬧一鬧,哪裏會有今日這番局面?
可如今說什麽都晚了,晚了!
蕭婉瑩哭的眼眶通紅,看着阿秋也是坐在一旁唉聲嘆氣,擦擦眼淚說:“阿秋,去把你藏的酒拿來。”
阿秋點了點頭,這一會兒她也的确是想喝點兒酒,不然心裏都要郁悶死了!
這幾年小姐心情不好的時候,沒少喝她藏的酒,就這麽一壺酒進了她們兩個人的肚子,阿秋沒事人一樣,蕭婉瑩卻暈了,趴在枕頭上嗚嗚的哭起來:“我不要嫁給齊王,我要嫁給白哥哥,說好了這輩子我要跟他在一起的……”
阿秋不知道該怎麽勸她,只能沉默不語。
蕭婉瑩哭了一會兒後,紅着眼眶看着阿秋:“我決定了明日去找爹,不能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嫁給齊王,我要跟他說個清楚!”
阿秋看着她無奈的擰眉:“聖旨已下,小姐就算不願意,老爺肯定也不會抗旨的。”
蕭婉瑩也知道,聖旨不是說着玩兒的,但還是抱着三分希望,吸了吸鼻子說:“爹是疼我的,如果我好好求求他,說不定真的會有轉機……為了白哥哥,我一定要試一試!”
阿秋無奈的捏捏眉心,好吧,你盡管去找老爺鬧吧,最好鬧得這婚事不做數,她也就不用頭疼了……
蕭婉瑩雖然自小看着柔柔弱弱的,可心裏也是有主意的,拿定主意的事情不會輕易的就改變,第二日午後便去了左相的書房,說不想嫁給齊王。
左相看着坐在輪椅上的女兒,哭紅的那雙眼,無奈的嘆口氣,“好女兒,聖旨已一下,你不想嫁能行嗎?那可是聖旨!若抗旨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就算為父是朝中命官,這種話你也不能亂說啊!”
蕭婉瑩的眼淚頓時嘩嘩往下掉,嗚嗚的哭着,委屈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左相哪裏不知道女兒心裏想些什麽?只是如今不管她心裏想什麽,都不能再想了!
“你可知,滿京城多少名門閨秀,陛下為何選你嫁給齊王?且你還行走不便卻依舊選你?”
蕭婉瑩擦淚不語,心裏卻已猜到了父親接下來會說什麽,無非是官場上那一套。
“齊王從邊疆回來,身上戰功赫赫,是衆皇子中最出類拔萃的一個。可他就因他在邊疆太久,朝中卻是勢單力薄,陛下将你許配給他,自然是有意要為父扶持他。我門下門生,手中人脈,将來都要為齊王所用,換言之……他已是陛下屬意的太子人選了!”
“所以女兒,就算你不願意,不嫁也是不可能的,陛下的大計豈會容你打破?”
蕭婉瑩聽到這裏,看着他哭着說:“所以是不是只有我死了,這婚事才會做罷!”
“啪!”一聲脆響,左相氣的摔了手邊的茶杯,一聲厲呵:“不許胡說八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想嫁是因為什麽!還不都是為了那個白先生!”
白哥哥……父親怎麽會知道!
蕭婉瑩聞言,頓時吓得哭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