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謝道微看着又哭又笑的莫閑， 她知道過去整日傻樂的莫閑将永遠的消失， 這是一種必然， 人生本就是殘酷多一些，她七歲的時候， 便懂這個道理。
“如何？”謝道微輕聲問道，若是莫閑能細細去聽，便聽得出其中少許的溫柔， 可現在的莫閑又豈能聽得出來。
“我還有的選嗎？”莫閑笑哭着問道。
“你不說，我又豈能知道你怎麽選？”謝道微要的，便是莫閑親口承諾。
莫閑看着謝道微那張依舊寡淡無情的臉， 謝道微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殘忍， 被迫放棄複仇， 就已經讓莫閑感到無比的痛苦，還要親口複述一遍，無異于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我， 莫閑不會為昨日之事向謝璋尋仇。”莫閑幾乎咬牙切齒的說完這句話，莫閑痛苦跪坐在了地上。如不能為水香複仇， 日後将永遠的難以面對自己， 她感覺自己就是個廢物，她對自己産生了強烈的自我厭棄！
謝道微看着頹然坐在地上，已經被擊垮的莫閑， 她無意這般逼迫她， 但是卻又不得不這麽做。
“你滿意了吧？”莫閑語氣幽幽的問謝道微。
“我無所謂滿不滿意， 你就繼續再柴房關上一宿， 明日水香會來接你。”謝道微平淡的說完之後，便離開了柴房。
莫閑在謝道微離開之後，她靠在門上，痛楚了閉上眼睛，她從不知道活着有時候會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謝道微從柴房出來的之後，便去了她母親的院子。
“微兒給母親請安。”謝道微朝謝瑾凝微微行了一個禮。
“這麽晚了，來請安，可有事？”謝瑾凝這才睜開眼睛，語氣淡淡的問道。
謝璋和莫閑鬧了這麽大的動靜，謝道微清楚母親不可能不知道。
“謝璋和莫閑起了一些沖突，母親覺得該如何解決？”謝道微問道。
“一個是你弟弟，一個是你□□出來的人，這事怎麽解決，你自己看着辦吧，畢竟你是謝家未來的家主，這點是應該難不到你。”謝瑾凝淡淡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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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謝道微應聲道。
“莫閑是一把好劍，用得好，鋒利無比，用不好，可是傷了自己，你若不能駕馭，還是盡早止損。”謝瑾凝開口說道，此事之後，莫閑和謝家勢必會離心，若不能用之，便毀之。
“微兒知道怎麽做。”謝道微當然知道她母親的意思。原她不能理解莫閑為何可以這般護着水香，不惜與謝家為敵，此刻她有些能理解了。母親和莫閑，猶如自己和水香，平日并不相幹，存毀皆在一念之間，并無太多情份。謝道微突然有些好奇，母親是否待莫子生，也能像待莫閑一般随意呢？
“很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謝瑾凝知道女兒做事一向有分寸，便也不再多說。
“微兒告退。”謝道微起身，離開了謝瑾凝的院子。
謝瑾凝看着女兒的背影，越大就越像她父親，一時間悵然若失。
謝瑾凝回到內屋，莫子生正在看醫書，見她進來，趕緊收了醫書，站了起來。
“夫人。”莫子生含笑喊道，謝瑾凝一時恍惚，好似楚非然在時，這般喊過，但是看着和楚非然同樣俊俏，卻截然不同的容貌，謝瑾凝回了心神。
“家中鬧了事，你可知曉了？”謝瑾凝問莫子生。
“你說的是閑兒和大少爺起了些争執的事嗎？”莫子生問道。
“看來你是知道的，你女兒被關在柴房一天一夜了，你怎麽一點都不擔心呢？”謝瑾凝問道，莫子生這爹當得真的是沒心沒肺。楚非然就很不一樣，自己要罰那兩個孩子的時候，哪一次不是他護着。
“閑兒是該經點事，人在孤立無援的時候，才會長大。”莫子生并不擔心的說道，他覺得人經的事多了，才能扛得住事，以後才不會像自己這般沒用。
謝瑾凝聞言，就看着莫子生，不說話。
“我可是哪裏不妥？”莫子生被謝瑾凝盯着看，摸了摸臉後，不安的問道。
“你這個人，有時候真是讓我覺得害怕。”謝瑾凝開口說道。
“我也不是對閑兒毫不關心，我只是覺得大小姐應該能處理好，我也幫不上什麽忙……”莫子生為自己辯解道，他一直認為不會做的事情，便留給有能力去做的人去做。
“莫子生，你到底從哪裏來的？”謝瑾凝又問道。
“夫人不是查過了嗎？”莫子生反問道。
謝瑾凝只是輕輕冷笑了一下，便不再追問。
“夫人，我不會做傷害謝家的事。”莫子生伸手握住了謝瑾凝的手，很誠懇的說道。
謝道微回自己院子。
“小姐怎麽處置莫閑了？”白術上前，為謝道微一邊揉肩一邊問道。、
謝道微并沒有回答。
小姐不願意說，白術便不敢繼續追問。
“你覺得我待她好嗎？”謝道微問白術。
“小姐待自然是最好不過。”白術覺得小姐從未對莫閑之外人如此上心過。
謝道微聞言笑了，笑得有些冷。
“小姐笑什麽？”白術問道。
謝道微不答。
這一夜，對莫閑來說尤為漫長和痛苦，她不知道以後該怎麽面對水香，至少在謝家，她無法在坦然面對水香。她想或許自己應該帶着水香離開謝家，不能再向謝璋複仇，謝家對水香和自己來說，都是極其屈辱的地方，可是水香的賣身契還在謝家的手中，她們又能逃到哪裏去？
再漫長的夜，都會過去，白術傳謝道微的命令，讓水香帶莫閑回去沐浴更衣。
水香便來柴房接莫閑，柴房打開的之後，水香便看到極其狼狽的莫閑，那一個喜歡穿粉色，樂觀開朗的少女，此刻看起來如此晦暗，如此狼狽不堪。水香真覺得自己連累了莫閑，如果沒有自己，莫閑還可以過得無憂無慮。
“水香……你還好嗎？”莫閑看到水香，亦十分內疚自責的問道。
“我很好，大小姐待我很好，并沒有任何人再為難我。”水香回答道，大小姐沒有處置她和莫閑，她已經很滿足了，心裏真心感謝大小姐的。
“她沒把你賣出府嗎？”莫閑問道。
“沒有，大小姐只是讓我留在院子裏修養，還命人送了一瓶很好的藥膏，塗完，身體上的淤青就全消了，等下你沐浴完，我也替你塗一塗。”水香知道，她能得到謝道微這份優待，全托莫閑的福。
雖然謝道微善待水香讓她松了一口氣，但是她又覺得謝道微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不讓自己向謝璋尋仇才做的，她就無法感激謝道微。
“水香，都是我害了你，我又不能替你向謝璋複仇，我不知道怎麽辦，如果我向謝璋複仇，謝道微就會把你發賣出去……”莫閑說着就哭了，她真的很難受。
“閑兒，你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了。我一個賣身為奴的丫鬟，能有人為我出頭，能替我委屈，我真的很開心且很滿足了，生我的父母，都不能做到你這般。你希望我好，我亦希望你也能好好的，你若自責，我也會很自責，我們将心比心的為對方想一想，不要再為難自己了。”水香語氣異常認真誠懇對莫閑說道，莫閑這般，她這一世都無以回抱。
莫閑看着水香，水香看起來，要比自己堅強，水香似乎并沒有沉淪在失身的痛苦裏，更或許她故作堅強，并不想讓自己看出來。
“你真的不難過嗎？”莫閑不确定的問道。
“命都不是自己的，清白丢了就丢了吧，我被我爹賣給人牙子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有些姿色的女孩子，要不被賣入窖子，要不就是被大戶人家挑走，挑姿色好看丫鬟，不都是為家中的男丁做備用的通房丫鬟嗎？只是那時候正逢謝家買奴，謝家是南召的掌權者，自然由謝家先挑，那時候能被謝家先挑走的，都算幸運的了。”佛說衆生平等，可是水香一早就知道，這世界并不平等，有人生來就富貴，有人生來就是窮人。她以前在謝家積漲了一些錢，都讓人捎回家了，就是希望她的妹妹們，可以不用再被賣身，當個良家子。
莫閑知道，水香只是不希望自己太介懷，可是她聽着還是很難受。
“我又不是什麽良家子，以後可以尋個好人家嫁了，那清白這事也沒那麽重要。就算沒發生這事，以後不也都是主家說了算，管家想把我指給誰，我就要嫁誰，哪怕我不喜歡，也是要嫁。”水香又說道，雖然名義上，她是莫閑的丫鬟，但是莫閑并非真正謝家人，對自己的命運還真的做不了主，誰讓自己的賣身契在謝家手中呢？
“水香……”莫閑欲言又止，水香說的那些事，真的是又現實有殘酷。
“不說這掃興的事了，我帶你回去沐浴更衣，大小姐特意吩咐的。我覺得大小姐在這事上，算護着我們了，她有她自己的難處……”水香是真覺得大小姐其實很護着莫閑了，她不希望莫閑因為自己和大小姐生了間隙。水香覺得，這謝家，真正待莫閑好的人，也就只有自己和大小姐了，大小姐待莫閑是真的好。
莫閑抿嘴不答，她還是恨謝道微，逼迫自己不能替水香報仇，分明就是護着謝璋。
水香知道莫閑還是把對謝璋的恨遷怒到大小姐身上，一時之間大概是不會消的。說來，水香還是怪那謝璋，故意生事，也确實達到目的了，讓大小姐和莫閑之間确确實實生了間隙。
莫閑回到自己院子，沐浴更衣完，莫閑看着水香準備好那些原本她喜愛的粉嫩漂亮的衣服，許是心境變了，莫閑竟不再喜歡，不，應該是謝家的一切都讓她不再喜歡。
“小姐，讓你和水香去前院。”白術在莫閑梳洗完畢之後，語氣冷淡的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