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天下車後,杜子宣并未回家換衣服,她跟着謝書約去了她那裏。

謝書約也沒有提換衣服這件事,她了解杜子宣的想法,話趕話說到了,程仲賓真要送她禮物,無功不受祿,她避開罷了。

中午杜子宣留在謝家吃午飯,王維芳詢問程仲賓送随身聽的始末,她還替謝書約辯解了兩句。

“本來阿約堅決不要的,但是仲賓哥非要送給她。他財大氣粗,說這一點點錢不算錢,阿約也沒有辦法。”

後來兩人去了謝書約房間,聽到王維芳在院子裏對程仲賓說:“阿約小孩子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仲賓你還當真了,居然買随身聽給她。她也是,真好意思要到手裏。”

程仲賓聲音帶笑:“王阿姨不要責怪阿約,的确是我之前沒有哥哥的樣子,賠禮道歉應該的。”

樓上房間裏,杜子宣笑容不善,她向謝書約興師問罪:“老實交代,你和仲賓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熟了?”

“我也不知道,之前坐過兩次他的順風車,後來就經常遇到。”謝書約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我怎麽就從來遇不到仲賓哥呢?”杜子宣表示羨慕,“仲賓哥可是我偶像,他那張臉,簡直可以去拍戲了。”

謝書約便說:“你剛才怎麽不找他要簽名。”

“他都不怎麽理我好不好?我才不是厚臉皮。誰要像書鈞大哥公司那個會計小姐一樣,眼睛都貼到仲賓哥身上了,生怕人家不曉得她有什麽企圖。”顯然杜子宣對鄒蜜的印象不好。

“你這張嘴越來越厲害了!仲賓哥單身,小鄒姐也是單身,就算她愛慕他,是她的自由,合法合情,哪裏招你惹你了。”

“她愛慕他,與我無關,我又不會幹涉。可是她見到仲賓哥後,立刻就轉變成一副嬌嬌滴滴的樣子,天哪,那樣子假死了,我是看不慣的。阿約,我不信你一點都不覺得反感,她還利用你博取仲賓哥的好感诶!那會兒她那句‘你也不要有負擔’,還有‘我不騙你’,我真的差點當場笑出聲,她以為自己已經是仲賓哥的女朋友了嗎?什麽立場呀……”

杜子宣噼裏啪啦吐槽一長串內容。

“那仲賓哥強迫我收下随身聽時,你怎麽一言不發?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

“阿約。”杜子宣點點她額頭,“我以前怎麽沒有發現,你這麽不識好歹呢?還強迫你呢,可真是太為難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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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書約聽得出反話,她自知理虧,的确是她占便宜,她對杜子宣說,“等我下個月發了工資,我也給仲賓哥買一件禮物。”

反正她不好白拿他的。

杜子宣覺得可以,她也要和她算賬:“仲賓哥惹你生氣的事,你不打算告訴我嗎?謝書約同學。”

“也沒什麽。”想到那件事,謝書約有些不好意思,“當時是我太敏感了。仲賓哥猜出我和子江的男女朋友關系,他逗了我兩句,我惱羞成怒了。”

“平時也沒見你開不起玩笑啊。”杜子宣聽了一陣笑,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問她:“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仲賓哥路見不平,幫我們教訓衛校那群男孩子?”

謝書約見到程仲賓時,也不會刻意想到那件事,但是杜子宣一提,她便回憶起來了:“當然記得。”

謝書音讀的是衛校,學校偏遠,于是她當了一段時間的住宿生。有一天,她打電話回家告訴王維芳,生活費被同宿舍的一個女生偷走,但是對方不承認,她也沒有證據。

那時謝書約讀初二,她去給謝書音送錢,杜子宣與她做伴。

兩個小姑娘把錢拿給姐姐後,非要揪出那個偷錢的同學,結果沒想到對方不太好惹,叫了四五個流裏流氣的男孩子出來。

謝書約和杜子宣機警,一見打不過,撒腿便跑。他們則跟在後面追,也不知是吓她們,還是真的要揍她們。

那天幸好程仲賓就在旁邊的工地監督施工,他認出她們倆,及時救了兩人。

謝書約至今還記得程仲賓當時的樣子,穿一身黑,戴紅色安全帽,寬闊高大的身軀将她們護在身後,特有安全感。

她還記得當時他特別氣定神閑,幾乎都沒有動手,輕輕松松喝退了那群小子,還安全将兩人送回家。

“仲賓哥對我們多好啊!我要是也有一個哥哥就好了。”杜子宣感嘆。

“你當子江不存在?”

“你別為子江說話,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只比我大半個小時,他還沒有我成熟呢。算了,我們來研究随身聽吧,我要聽《海闊天空》。”

兩人湊在一起鼓搗半晌,才學會使用方法。一人一只耳機,聽着beyond,趴在窗臺前看雨。

杜子宣問她:“阿約,你和子江經常寫信?”

謝書約點點頭:“每周一封信。”

“可不可以給我看看?”

謝書約拿了鑰匙打開抽屜鎖,抽屜裏整整齊齊一疊信封,她大方給她看。

不過杜子宣只看了兩封就丢開,她不感興趣了:“太肉麻了,他居然會寫這樣的話。”又“哼”了一聲,“他到學校後,可從來沒給家裏寫過信。”

杜子宣反而是對杜子江随信寄來的相片更感興趣一些,她指着他宿舍的一名男同學說:“他長得挺帥。”

“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呀?”謝書約意味深長。

那個男生戴一副眼鏡,笑容內斂,很有幾分文學氣息。

“我就喜歡斯文人。”杜子宣目标清晰。

“那看來你真的要請子江為你介紹了。”

“我才不一定要靠他介紹。告訴你,我家餐館,每天早晨都有一個男孩子來吃面,看起來比他舍友斯文多了,我對他挺有好感的。如果下一個周他依然每天來,再下一個周,我會主動要他的聯系方式。”杜子宣一手撐着下巴,得意說,“本來我打算要到聯系方式才告訴你這樣事的。”

“你怎麽知道他一定會給你聯系方式?”謝書約好奇。

“他每次付錢都不敢正眼看我,還容易臉紅,我瞧得清清楚楚。說不定,他也是打着吃面的幌子,每天來見一見我呢。”杜子宣聲音松快。

“你可真自戀。”謝書約糗她,然後說,“我可以把這件事寫在信裏告訴子江嗎?”

“難道你與子江沒有其他話聊嗎?寫我算怎麽回事。”

“我覺得很有趣呀。”

“那你寫吧,我随便。”

這天夜裏,謝書約給杜子江寫信。

子江:

上午我已到郵局給你寄了信,但是到晚上,我發現又有好多事要與你講。

今日下雨,你們家餐館生意不忙,我将子宣叫出來逛商場。在路上,我同她說了我們的事情,她很開心,也很支持我們,并且答應保密。我實在太愛子宣。

對了,下午子宣來我房間玩,我自作主張,将你的信給她看了,你不會介意吧?子宣對你不給家裏寫信的事情很有意見,也許你下次可以給她也寫一封,我樂意替你轉交。

還有一件事必須讓你知道,仲賓哥果然察覺到我們戀愛,姐姐結婚時,他同我開了幾句玩笑,我生了他的氣。沒想到今天他居然向我道歉,賠禮是一部随身聽,和你那部愛華同款。

你也知道,這不是薄禮,所以我打算下個月領到工資後,回他一份禮。至于到底送什麽,我還沒有頭緒,苦惱。如果你收到信,你可否為我參謀,我需要你的建議。

說到禮物,距離你和子宣的生日還有一個月〇七天,那時你還沒有從學校回來。不知你想要什麽禮物?并不是我不用心揣摩你的喜好,我只是覺得這樣更能送到你心裏。我了解你,你絕不會誤解,而且一定會告訴我,對嗎?

你收到這封信時,給我回一個電話吧。等你的電話。

阿約

1996年4月30日

謝書約數着日子,等待杜子江的電話。半個月後的一天晚上,電話鈴聲一響,她便主動去接,并說:“應該是找我的。”

果然是杜子江來電。

杜子江聲音帶笑,他問她:“回送仲賓哥的禮物,你有頭緒了嗎?”

謝書約搖頭,又想着他看不見,說:“還沒有,我真是一籌莫展。如果是你,我倒是有很多選擇。即使你不告訴我想要的東西,我選擇學習用品,總不會送錯。”

“你太在意了這件事了,如果是我,無論你送我什麽,我都高興。”杜子江說。

謝書約立即反駁:“你是你,仲賓哥是仲賓哥,他與你不一樣。”

謝書約的本意是,杜子江是她的男朋頭,他喜歡她,自然愛屋及烏,她送什麽他都喜歡。

可程仲賓與她是這半年才慢慢親近起來的,她并不了解他,想來想去也不知他看得上什麽。若是送人禮物,人家卻用不着,還不如不送呢。

杜子江卻誤解了她的意思,問她:“難道他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謝書約茫然道:“不是啊。”

“你給我寫的信,總是提到仲賓哥,除了他就沒有別的事情告訴我嗎?”杜子江的聲音聽起來很不開心。

謝書約覺得他莫名其妙:“我是覺得有意思才告訴你的,你不想知道這些事?”

杜子江沒有作聲。

“那我以後再也不寫他就是了。”謝書約說,她心裏不太愉快,但還是沒有忘記問,“子江,你的生日禮物要什麽想好了嗎?”

“你為仲賓哥的禮物絞盡腦汁,到了我這裏,卻想不費一分一毫力氣就能解決問題,沒有這麽便宜的事。阿約,我不高興。”杜子江大有同她鬧的架勢。

謝書約卻不想與他鬧,她感到郁悶:“好!我不問你。我也為你絞盡腦汁,你總該高興。”

接到電話時滿心歡喜,挂電話卻生了一肚子氣。

她最後一句拔高聲音,飯廳裏王維芳聽見了,待她走過去,問:“怎麽接了一通電話,就這樣火氣沖沖的?”

“沒有。”謝書約不承認,她倒了一杯涼茶,一飲而盡。

“是誰找你?”王維芳關心。

“子江。”

“他找你做什麽?”

謝書約避重就輕:“是我想給仲賓哥回一份禮物,向他詢問意見。正好他也快過生了,問問他想要什麽。”

“他沒有告訴你,所以你就生氣?”

“他說我不用心,我才生氣。”

“這個子江。”王維芳頗有些責怪的意思,又說,“這種事情,你問你三哥,他會給滿意的答案給你。”

謝書約聞言,茅塞頓開,笑起來:“媽媽,你一語點醒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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