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這次的舞會在滬城女子學院教學樓前的中央草地上舉行,這片草地平整又寬闊,經常作為各種各樣活動的舉辦地。
蘇玉瑤随前來觀看演出的同學,團團圍坐在草地外圍,給中間場地留足了活動的空間。
陽光比之前熱烈,但圍觀同學的心情更加的熱烈。
除了滬城女子學院本身的女學生,還有從隔壁滬城大學來的學生,其中男同學居多,穿着黑色正裝,散發蓬勃的朝氣。
第一次見到這樣多的男學生,滬城女子學院的同學紛紛小聲和旁邊同學嘀咕起鐘意的男生相貌。
這不是名媛小姐該為的事,但意外的接地氣。
蘇玉瑤混在其中,由惴惴不安的心虛,也被這樣的氛圍給感染,漸漸放松了心情,靜心等待舞會開始。
她想,不知對面的男同學是否也借機在打量這邊的女同學?
現如今對男女大防管得沒有那般嚴苛,她時常在街上看到男女學生走在一起,甚至會相攜到影院舞廳約會。
借着今天這個機會,或許還真會有看對眼的。
這樣一想,面上便難以隐忍笑意,還帶着一絲的羨慕,羨慕他們肆意揮灑青春的張揚。
到老了興許還能拿來當做故事講一講。
遠處有挂着相機的記者在草坪上來回的奔跑,在尋找最好的拍攝角度。
蘇玉瑤瞥見其中一張面孔有些眼熟,以為是自己想太多,收回視線後卻還是耿耿于懷,繼續把視線放回去。
仔細在腦海裏回憶能對得上的人名,終于想起在哪裏見過。
這不是過年時,她和錢從安去和香裏看游龍時遇到的那位幫他們拍了照的記者嗎!似乎是叫孫克難,新鋒時報的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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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再見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記得錢從安去拿照片回來,還和她說過,因為幫他們拍照這事,孫克難還被他們報社的主編訓斥了幾句。
滬城說小是真不小,随便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難得竟然還能再見。
蘇玉瑤想着,待會兒要不要叫上錢從安一起,請人去吃頓好的,作為當日幫忙遲來的答謝。
還在心中盤算着,周圍忽然有人高呼道:“已經九點整了!”
吵吵嚷嚷瞬間就平息下來。
蘇玉瑤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草坪方向,臨時搭建起來的主席臺那裏。
林出荷和霍雪松作為滬城女子學院和滬城大學兩校的校長兼代表,在司儀的介紹下,并肩有說有笑的往臺上走。
這是蘇玉瑤第一次見到霍雪松。
以往總是存在別人言談中的傳奇男人終于在她眼裏有了具象。
四五十歲年紀,高大威嚴有氣勢,除了書生氣還有一股正氣,和他的夫人任沛凝一柔一剛,給人兩種不同的氣質。
他和林出荷上臺後先是一番相互打趣,然後就說了祝詞,接着宣布五月舞會正式開始。
輕快活潑的音樂應景響起,通過廣播傳揚開。
攜手等在草地邊的一對對舞伴邁着舞步緩緩走進了草地的正中間。
往年女子學院獨自舉辦,都是只能挑選長得高的女同學來擔任舞曲中男生的角色,但今年有滬城大學的男同學一起上場,自然無需如此。
這會上場的學生,兩兩都是盛裝,女同學溫婉出衆,男同學俊俏英氣。
圍觀的人群爆發出陣陣掌聲和歡呼喝彩,蘇玉瑤也跟着鼓掌,拉長了脖子努力往場上瞧。
當一雙雙佳人從她視野中晃過時,隐約竟然看到了鄭明承的身影!
蘇玉瑤戴着眼鏡仍不放心,眯着眼追逐分辨,确認其中真的有鄭明承上場,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她以為上流社會的人會十分在意這些,可以自己舉辦的舞會,可以喜歡聽戲,但卻不能容忍家裏有人在外抛頭露面,讓人評頭論足。
就好比鄭明承想和萬語蝶在一起。
他們受到重重的阻撓,蘇玉瑤還以為他會更謹言慎行,未料他反而如此大膽。
随即又想,倒也是,他敢于想沖破世俗禮教的眼光,思想上自然就已經是先進超前常人的,怎麽會在乎這些。
因為有熟悉的面孔,整場舞會下來,除了跟着隊形的變化把完整的舞蹈粗略看了一遍,蘇玉瑤的目光一直放在鄭明承和孫克難身上,偶爾還會去尋場外的錢從安的身影。
眼睛和腦袋不得停歇,忙得應接不暇。
結束時已經是正午陽光正明媚的時候,還好她位置絕妙,正好在一棵大樹附近,樹蔭斜斜打過來,恰好能替她遮擋陽光,時不時還有風打林間吹來,送來絲絲涼意,蘇玉瑤一早上也勉強舒心。
音樂一停,她就匆匆忙忙去找錢從安,和她說遇到孫克難,想請吃飯的事。
錢從安交待了兩位男同學把鋼琴搬回琴房,就随蘇玉瑤去找,結果轉了一圈,已經沒有見到孫克難的人影。
正遺憾着,就見鄭明承打旁邊過。
蘇玉瑤還猶豫要不要請他吃飯還了上午帶自己進來學校的人情,錢從安已經興致勃勃的先叫住他。
鄭明承和身邊的伴交代了幾句,便上前來,淡淡的問:“什麽事?”
錢從安說:“我聽阿滿說剛才是你帶她進來,非常感謝,不知道賞不賞臉,讓我們做東請你吃頓飯呢?”
蘇玉瑤驚訝,錢從安決定這事可沒和她提前打過招呼呀。
這是借着自己的名義親近鄭明承?
心裏冒出很多亂七八糟的念頭和想法,但面上還是随錢從安的話說:“剛才真的很感謝鄭少的幫忙,希望能給機會,讓我們表示一下謝意。”
鄭明承笑得紳士:“舉手之勞而已,兩位美麗的小姐若是真的想請我吃飯的話,改天再約時間吧,我今天已經有約。”
錢從安越過他的肩膀向後看,确實等了好幾位青年才俊,大概都是一個學校的同學,在舞會結束後集體聚會。
她也不好強行把人拖走,便退一步溫柔體貼的道:“真是不巧,那改天再約。”
鄭明承颔首做了回答,轉身和同伴離開。
待人走遠,錢從安才頗為遺憾的自言自語感慨道:“這麽好的天賜機會,就這樣錯過了!”
蘇玉瑤剛才就十分不解,這會兒便借着她說的話直接問出口:“安安姐,什麽機會?你錯過什麽了?”
錢從安挽起她的手臂,往鄭明承他們相反的方向走,邊走邊嘆息:“自從聽說鄭明承和萬語蝶的事,我就很欣賞他!想和他交個朋友啊,但是一直沒有機會見到。”
說着十分懊惱:“今天多好的機會啊!就這樣錯過了!誰知道下次什麽時候呀!聽着就像客套而已!”
蘇玉瑤小心謹慎的複述她的話:“很欣賞他?”
這在很多人看來是不成體統的事,錢從安竟然說很欣賞?她不得不懷疑,她該不會也做了類似的事吧?
錢從安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伸手捏着她的臉,說:“你在瞎想什麽呢?”
“我只是覺得他很有個性,敢于和舊的不好的思想做鬥争,這樣的品格難能可貴。很多人自诩新潮,接受的也是新教育和新思想,但真的能做到像他這樣的有幾位?”
錢從安撅着嘴,說起這個十分的不滿:“都是嘴上說着批判而已,自己都做不到,還把那些拼湊的文章刊到報紙上,誤人子弟。”
蘇玉瑤大概有些懂她的意思:“那他現在和那位萬小姐怎麽樣了?”
“聽說鄭家一直不松口,鄭明承也不退讓,就還對峙着。”錢從安笑了笑說,“不過應該不會很久了的,總要有一方先打破這樣的局面,現在鄭家的小少爺,還擔不起大任,鄭家是不可能放棄他的。”
涉及到這些富貴人家的辛秘事,蘇玉瑤不懂,聽到錢從安如此說,便只點點頭說:“希望他們有個好結果。”
否則現在的堅持都付之東流,多遺憾。
“希望吧!”錢從安換了別的輕松一些的話題,兩人在滬城女子學院裏小轉了轉。
蘇玉瑤第一次進校園,除了對能上學的學生感到豔羨,還對學校有了深刻的印象,這和以前認知裏的小學堂小私塾可真不同,偌大的校園宛若公園。
遇到的學生也沒有想象中那般眼高于頂,結伴說說笑笑走過,和鄰家姑娘沒什麽兩樣。
錢從安見她對學校感興趣,連午飯都直接邀請在學校食堂裏吃。
飯後錢從安還有別的事情要忙,蘇玉瑤便主動提出告辭,之後兩人的聯系又恢複成舞會前那樣,約見面的時間很少。
蘇玉瑤一直就不是很愛熱鬧的脾性,錢從安有事忙不能約她,她能理解也能耐得住。
再加上現在她也有事,不再像以前那樣,整天閑着,倒也不覺得難過或是怎樣,她一心讀書識字,白天在賬房,晚上去沈宅。
這般一搗騰,其實閑下來的時間真的不多,和沈宅聯系最多的人直接變成了林出荷。
作者有話要說: 前段時間電腦壞了,我的大綱突然崩潰,前兩天終于從雲端找回來……以後更新盡量恢複成原來的每天上午十點半,筆芯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