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蘇玉瑤在家幫汪靜照顧兩小娃娃,沈堯從申嘉佑那裏出來,到蘇公館的時候,正好兩小娃娃都吃飽開始午睡了。
蘇玉瑤本也想趁機去睡會兒,這樣下午才能有精力繼續陪小娃娃鬧騰,沒想沈堯會來找她。
“你不是去幫鄭家查造船廠失火的事了嗎?現在有眉目了嗎?”她倒了杯茶給沈堯,然後在沙發的另一邊坐下來問道,“怎麽有時間過來找我?”
“我辦事你不相信?”沈堯挑眉看她,語氣輕佻得有些欠揍,“至于怎麽有時間找你,找媳婦的時間,即便沒有,也要讓它有。”
“這麽快就查出來了?”蘇玉瑤一聽來了勁,也沒心思搭理他的欠揍态度,以及故意賺她便宜的嫌疑,迫切的想知道調查的結果,“你說說到底是人為還是天災呀?”
這些天報紙上天天在報道,但都是些捕風捉影的消息,隔天還又爆出截然相反的結論,憑白讓人失了胃口。
她相信沈堯帶來的消息才一定是最準确的。
沈堯看她好奇急切的模樣,心裏竟然生出幾分的自豪。
這事原不好向外說,畢竟還未有确切的定論,雖說知道的人都已心知肚明,但最後若是沒有證據,即便知道事是鄧家做的,最終也只能爛在肚子裏。
說出去難保不被人亂傳,傳到鄧家人的耳邊,就有被反咬污蔑的可能。
但和蘇玉瑤說說卻不是不可以的。
他相信蘇玉瑤不是藏不住話會輕易向外說的,而且這事蘇家也有參與,說起來也算是站在鄭家的一邊,遲早蘇老二會知道,蘇家人都會知道,沒什麽隐瞞的必要。
再說蘇玉瑤也不是外人,沈堯想了想開口說:“據我調查是人為的。”
“誰做的?我認識的人嗎?”蘇玉瑤心裏一突,這事要真是人為的,估計是不能善了了。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也是比馬大的,鄭家這次雖損失慘重,但幾代積攢下來的家底人脈和勢力都還在,沒那麽輕易崩潰,若知道誰搞鬼,鄭家定然會回擊!
沈堯往沙發上舒舒服服的一靠,歪着頭看她說:“你知道鄧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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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城那麽大的地方,姓什麽的都有,沈堯突然問她知不知道鄧家,想來必然不是說小人家,否則誰知道。
但若說有權有勢的姓鄧的。
蘇玉瑤腦子裏飛快的轉了好幾圈,終于從記憶深處找到了她唯一聽說過的一家。
還是很久很久以前,聽阿玲說八卦的時候說起的了,印象有些模糊,只是隐約似乎存在,她遲疑着問:“申家小姐的前夫好像姓鄧是嗎?”
“嗯。”沈堯似笑非笑的回答,“就是那個鄧家。”
蘇玉瑤訝異:“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呀?鄭家怎麽得罪了他們嗎?”
據她所知鄧家也是滬城頂頂有名的大家族,鄧家直系這一輩有兩兄弟,兄長鄧躍有權有勢,任財政和內務總長,弟弟鄧輝掌管家裏公司,可以說鄧家有權有勢還有錢,和鄭家比起來還稍勝一籌。
這兩個大家族若對立起來,滬城的格局可不得翻天覆地了呀?
“說有可以算有,說沒有也可以算沒有。”沈堯給出了一個含糊不清的解釋。
蘇玉瑤被他說的有點懵:“到底有還是沒有?”
“算有吧。鄭家這次其實主要還是被申家給牽連了。”沈堯說,“但也不能算冤枉,因為他也擋了鄧家的路,鄧家一開始打的就是一石二鳥的主意。”
蘇玉瑤越聽越迷糊:“這事怎麽又牽扯上了申家?因為申小姐嗎?”
她知道的申家和鄧家交惡的原因,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了。
“你知道得還挺多嘛。”沈堯揶揄的看她。
蘇玉瑤趕緊搖搖頭謙遜道:“就是那次申小姐的電影放映,我去看回來後聽下人說過幾句,其實知道的也不多,就只知道申小姐離過婚,嫁的是鄧氏實業的董事長鄧輝。”
然後因為觀念不合,兩人離婚,鄧輝為了落申晴蘭的面子,還在離婚後沒多久就風風光光的迎娶了一位大家閨秀。
這麽看鄧家早出氣了,沒必要過了那麽久又重新想起來然後要算賬吧?
沈堯瞧見蘇玉瑤疑惑的眼神,明白她的意思,說:“沒那麽簡單,鄧家羞辱了申晴蘭,申家也為她出了氣。”
兩家交惡,确是因申晴蘭和鄧輝離婚這事,但吃了啞巴虧的其實是鄧家,心裏有怨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誰都沒想到報複來得那麽突然而已。
還是以這種不夠光明的方式。
蘇玉瑤理了理沈堯的話:“所以是因為鄧家羞辱了申小姐,申家替她打抱不平找回了場子,然後又變成鄧家不滿,才弄出今天這一出?”
“嗯,差不多吧。”沈堯給她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蘇玉瑤哭笑不得:“我想不到別的了,具體是怎麽回事,你給我仔細說說呗?”
“這事真要說,其實和申嘉佑有關。”沈堯說,“你應該見過他。”
蘇玉瑤點點頭說:“申家少爺,我知道。我還聽說他其實是申家的養子而已。”
“沒錯。”沈堯颔首。
申嘉佑是申家的養子,這在滬城并不是秘密。
當年,申天縱收養申嘉佑的時候,很多人包括報紙還猜測過申嘉佑是不是他的私生子。
申天縱否認後,衆人又猜他是不是因為太愛他的結發妻子才沒有再娶,也沒再生養除申晴蘭以外的孩子。
一時關于兩人的故事還被編纂出來廣為流傳。
其實事實真相遠沒有那麽複雜。申天縱是早年混跡幫派的時候受了傷,沒有了生育的能力,這才只得申晴蘭一個孩子。
但他也不能把這種事挂嘴邊讓人知道,就幹脆閉口不談,任人去猜。
申晴蘭從小就志不在家裏的産業,喜歡表演想當演員,申天縱擔心他百年後無人繼承家業,申晴蘭也失去依靠,就在申晴蘭七歲的時候,收養了申嘉佑來培養。
申嘉佑那會兒才四歲,到了申家後頗受申晴蘭的照顧,漸漸對申晴蘭生出了依戀。
兩人一同長大關系親密。申晴蘭從滬城教會學校畢業那年,申天縱替她尋了鄧家的鄧輝作為她未來丈夫的人選,還殷勤的将她介紹給了鄧輝認識。
申嘉佑自然十分反對,但他那時只有十八歲,還在申天縱的掌控中什麽都做不了,也沒有說話的權力。
而申天縱也從沒想過将申晴蘭和他湊一對。
因此在察覺到他對申晴蘭的感情後,怕他破壞申晴蘭和鄧輝的婚事,申天縱就直接派人把他打包送到了千裏之外的軍校學習,還從中阻撓斷了兩人的直接聯系。
沈堯和申嘉佑就是因此認識的,那會兒沈堯也被沈石扔去軍校歷練,兩人就在軍校裏志趣相投,相互扶持,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然後畢業後沈堯回去北方,輔佐沈石,申嘉佑則回了滬城,卻已經物是人非。
申天縱為免申嘉佑破壞申鄧兩家的婚事,給他傳遞的一直是假消息,沒告訴他申晴蘭的事,和申晴蘭也說申嘉佑在封閉訓練,沒有時間。
于是,等申嘉佑高高興興的回到滬城才發現,他在校期間,申晴蘭早就已經嫁到了鄧家。
申嘉佑憤怒傷心之餘,以自己出色的能力,得到了申天縱的認可,開始接手華興幫的事務,漸漸掌控和架空申天縱的權力。
如果申晴蘭和鄧輝一直這樣過下去,他就只想給申晴蘭提供依靠,也就沒了後來的事。
但沒想到兩人結婚不久就開始鬧離婚。
申天縱自然是不同意的,申嘉佑卻暗自欣喜,他此時已經有了一批自己暗地裏培養的勢力,這個消息對他來說,正是機會。
他想要得到申晴蘭,就暗地支持和幫助申晴蘭堅決的離了婚。
但也引發了申天縱的一些不滿和猜忌。
恰巧沈石南下進駐滬城,申嘉佑和沈堯重逢,兩人就在私下達成了合作。沈家才剛到滬城,想要站穩腳跟,自然不希望有勢力一家獨大,申嘉佑則是想完全脫離申天縱的掌控。
殊途同歸,目的有重合,于是申嘉佑借助沈家的勢力,打壓和削弱申天縱的華興幫,抑制鄧氏實業的發展。
沒花多長時間,申嘉佑就實際掌控了華興幫,再不必忌憚申天縱的勢力,對申晴蘭也越發志在必得。
誰料眼看勝利在望,申嘉佑卻是在申晴蘭那裏碰了壁,申晴蘭說對他并沒有任何男女之情,便是離婚也不是為和他在一起。
而且十分不喜他對申天縱做的事,再怎麽樣,申天縱也是她父親。
申嘉佑聯合外人打壓華興幫,簡直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申嘉佑大為惱怒,把申晴蘭不願和他在一起,和鄧輝之前羞辱申晴蘭的事,一并怪在了鄧家的頭上。
他沒法對付申天縱,還沒法對付鄧家嗎?
申嘉佑就找各種由頭搞垮了鄧家開在華興街附近的幾個大商行,讓鄧家徹底失去了在華興街的地盤。
而且申家還掌控着滬城幾個主要的碼頭。鄧氏實業主要經營的又是米面豆油,時常需要通過水路運輸大宗貨物,申嘉佑故意卡他們的船,時不時給他們使點小絆子,日積月累,造成的損失也不小。
兩家這仇就算是徹底結下了。
沈堯一口氣說了那麽多,口幹舌燥的,喝了杯茶才又繼續說:“鄧家這兩年因為受制于申家,碼頭貨運方面一直不順,心裏面估計早就憋了一股氣,只是礙于還有求于人,才沒有撕破臉皮。”
“但長久以往也耗不起,大概是為了打破這種被動的局面,前些日子,鄧家投資興建了一家造船廠,想發展自己的船運,可沒想到鄭家也看上了這塊肥肉。”
“啊?這麽巧?”蘇玉瑤都不知道,“鄧家也在建造船廠呀,那兩家不就有沖突了嗎?”
沈堯随意的笑起來:“是呀!鄧家沒有自己的碼頭,還買了很大一塊地來建,但因為好位置都被申家先占了,再怎麽挑,那塊地旁邊的河道還是淺了點,還需要花大力氣改造航道。”
“但鄭家和申家合作,可以直接依附申家原有的碼頭,鄭家的造船廠建成後,必将對鄧家的造船廠形成巨大沖擊。鄧家應該也是想到了這種可能,所以想先發制人,派人接觸申家賭場的人,讓人唆使鄭家造船廠因工死亡的工人的家屬,去放火燒鄭家的造船廠。這樣不僅能扯鄭家的後腿,還可以嫁禍給申家,報了舊仇。”
蘇玉瑤吃驚的張大了嘴巴:“我只能說,這裏面的彎彎繞繞好多好亂,就不能都簡單點嗎?”
這下好了,牽扯的還不只兩家,而是三家。
沈堯伸手摸摸她的腦袋:“這就覺得亂了?鄧家這次不夠小心,讓拿了錢的那個小地痞跟蹤他們派去的人摸到了鄧家,否則還有的繞。即便是如此,若鄧家吃準了我們沒有證據,我們也不能拿他們怎麽樣。”
“你這小腦袋,理解不了就別想了。”沈堯寵溺的捏了把她滑溜溜的臉蛋,“我希望你能一直簡單下去,這樣才不會顯得我很無能。”
蘇玉瑤心裏甜蜜,聽到樓上傳來聲響,站起來說:“小娃娃他們午睡醒了,我先去看看!你若有事可以先走,若是沒事,就等我下來,我把娃娃抱下來。”
沈堯坐着沒動:“我沒事,晚飯還要留下來蹭飯呢,你去吧,我在這裏等你下來,上樓梯的時候慢點。”
蘇玉瑤嘴角微揚,步履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