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九千九百歲(08)
衛铮将雪兒抱進凝華宮，餘音也忙裝出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
“你們怎麽不吃飯？”衛铮問道。
“掌侍說要擦完宮裏所有的東西才能吃飯。”餘音邊說還邊掙紮的裝作要繼續擦拭。
人生如戲全靠演啊。
“楊茂，你去拿點吃的過來。”衛铮吩咐道，他知道林月蓉會讓餘音和雪兒吃點苦頭，沒想到她連飯都不給。
吃的拿來後，餘音和雪兒便狼吞虎咽起來。
“慢一點，又沒人和你們搶。”衛铮邊說邊将盤子往兩人面前推了推。
餘音回道：“不行，必須快點吃，要是讓掌侍見到了，那就慘了，我們活還有很多沒做完呢。”
“楊茂，你留下來幫她們。”衛铮站了起來，他還有事情要處理，便把身邊服侍的楊茂留了下來。
“多謝沈公公。”餘音和雪兒謝道。
果然，衛铮聽到公公兩個字，臉色又不好了。
“快點吃吧，吃完幹活。”他又一甩衣袖匆匆離開。
晚上，楊茂拖着渾身酸痛的身體回到衛铮身邊。
“怎麽累成這樣，活很重？”衛铮問道。
楊茂忙站直身體：“活也不是很重，不過凝華宮是先皇寵妃周選侍的寝宮，大且奢華，要把宮裏的東西擦一遍還是挺費體力的。”
衛铮點了點頭：“那兩位宮女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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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茂如實回道：“她們挺好的，就是雪兒姑娘身子似乎不好，做點事期間要歇好幾次，否則就喘不上氣。”他邊說邊上下看着衛铮的臉。
衛铮發現後問道：“你看着我做什麽？”
楊茂忙低下頭：“也沒什麽。”
“有什麽事就說，我最不喜歡吞吞吐吐的。”
楊茂這才回道：“今日小的與那兩位宮女一起幹活的時候，發現那雪兒姑娘眉眼與公公您有七八分相似，就像父女一般，覺得這世上還真有面容相似之人，所以……所以才多看了公公您幾眼。”
“你覺得她是我女兒？”衛铮冷冷問道。
楊茂以為自己戳到了衛铮的痛處，閹人哪裏會有子女，他忙跪下磕頭道：“公公息怒，是奴才看走眼了，那雪兒與公公您一點都不像。”
衛铮沉默半響後才說道：“時候也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只是今日之事不許向別人提起，否則……”
“奴才明白。”楊茂又磕了幾個頭才退下。
房間裏安靜下來，衛铮走到銅鏡前看着鏡中的自己，然後伸手摸向後腦勺，那裏還留着當年師傅沈全用土法救他後留下的疤痕，這個疤痕救了他的命，但也讓他沒了記憶。
“沈郎，你今日怎麽照起了鏡子。”林月蓉走進來笑道。
衛铮回道：“明日陛下宴請群臣，我看看自己氣色是否還妥當。”
林月蓉手輕輕撫上衛铮的面龐，貼近說道：“沈郎氣質朗絕，朝中無人能比。”
衛铮裝作拿茶水避開林月蓉的手：“天色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明日你可是要随身伺候陛下的。”
林月蓉嘆了一聲：“陛下陛下，沈郎能不能将陛下放一放看看月蓉？”
“你不是好好的麽，這後宮的女人，以你為大，我沒什麽好擔心的。”衛铮故意曲解林月蓉的話。
林月蓉還欲再說，有宮女在門外禀報皇上召見，林月蓉這才不情願的離開。
餘音此時也躺在床上，雪兒已經在她身邊睡着。她想着白日的事情，心道自己是來保護衛铮的，但眼下卻要依靠他的保護，如今倒成了相互的關系，也不知他的危險何時才會來臨。
歷史上衛铮七十歲才去世，如果他是後半生遇險，自己豈不是還要在這裏多呆幾十年。如此想了許多，直到後半夜她才睡着。
第二日，皇帝宴請群臣，雪兒因是詹事府送來的，所以也被允許出席，餘音也跟在一旁。
因為皇帝已經十六歲，但還未有皇後和妃子，所以宴席吃着吃着就變成了衆臣的勸親宴。
年輕的皇帝聽着衆臣的勸言，漸漸有些不耐煩了，他喜歡的生活是畫自己喜歡的畫，然後和乳母天天在一起，一點也不想旁人來打擾。
“陛下，後位不可空懸，還請陛下早日立後。”太師孔廉道，群臣也跟着附和。
“行行，你們想立誰為後？”皇帝不耐的問道。
大臣們自然想皇帝立自己派系裏的人當皇後，于是七嘴八舌的建議起來。
皇帝頭都被吵大了，于是随意指了指坐在自己附近的衛暮雪說道：“都別吵了，就她吧。”
餘音和衛铮心中俱是一震，餘音是因為知道雪兒不可能是皇後，可皇帝現在卻這樣做，難道歷史要改變了？
衛铮震驚則是因為他在這宮裏八年，深知這深宮的女人生活是怎麽樣的，如果雪兒真是自己的女兒，他是絕不會讓她成為皇帝的女人的。
孔廉見皇帝點了自己的人，臉上自然一片喜色，但很快就有反對的人站了出來。
“陛下，雪兒姑娘雖然容貌出衆，但身份低微，又無好的教養，品行德行也不知如何，恐怕不能母儀天下。”一大臣反對道。
這下餘音不樂意了，雪兒是她一手帶出來的，雖然她之前并未做過父母，但是對雪兒的教導卻是極用心的，現在被別人這樣诋毀，她自然生氣。
衛铮見她臉上一片憤慨，雙拳更是緊握，而雪兒也是低着頭，神色凄然，他心中也漸漸不平起來。
“張大人，您這話嚴重了吧，衛秀女是詹事府劉大人送來的，也是太後娘娘欽點留下的，大人這樣說莫不是質疑劉大人和太後娘娘的眼光？”
那張大人自知失言，忙解釋起來，他這個小辮子被孔廉和他的人抓住不放，一時吵的不可開交。
此時林月蓉卻臉色奇怪的來回打量衛铮和雪兒，在她看來，太師一派是她和衛铮的死對頭，怎麽衛铮現在卻為他們說話了。
她清楚衛铮的立場與态度，但聯想到前幾日的事，她越來越覺得他是為了雪兒才出頭的。
“你們別吵了，此事以後再議，朕乏了，先散了吧。”皇帝興致缺缺的離了席。
餘音也帶着雪兒準備離開，卻被劉湛叫住。
“老爺您有何事？”餘音對這個當年收留自己和雪兒的中年人還是心存感激的。
劉湛此時還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餘音啊，剛剛陛下要立雪兒為後，雖然此事被張皎攔住，但雪兒還是有機會的，你是雪兒的母親，在宮裏你要多讓她接近皇上，我們也會在前朝運籌，若有一天雪兒母儀天下，你我有的是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餘音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劉湛又将一袋銀子塞進她手裏：“你也別自稱奴婢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了，宮裏免不了要打點，這些銀錢你先拿着，後面我再讓人送些進來。”
餘音看着眼前這個興高采烈的男子，內心不免有些唏噓，因為最近歷史上，衛铮掌權後将朝臣殺了一大半，劉湛是太師一派，估計也沒什麽好下場。
接下來的幾日，餘音和雪兒依舊要幹活，皇帝那句要立雪兒為後的話不但沒讓她們輕松點，反而還招來許多嫉恨，于是她們除了要做自己的事，還要被別的宮人叫去幫忙。
不過宮裏不是每個人都這樣，比如這兩個正在幫她打掃的小太監，從前幾天起，兩人就搶着幫她幹活。
餘音并不知道他們是衛铮派來的，只以為他們是想來巴結雪兒。
林月蓉站在高處看着幹活的四人，随後問身邊凝華宮的掌侍：“不是說事情就讓那兩個賤人做麽，怎麽還有幫手？”
掌侍答道：“本來安排是她倆做的，但她們實在是做不完，所以奴婢才讓人幫着點，否則凝華宮亂糟糟的奴婢也不好交代，不過，奴婢吩咐過，即便是幫忙，也不能幫太多的。
林月蓉嘴角泛起冷笑：“原來是這樣，溫掌侍你有心了。”
溫掌侍看着她的笑，心裏不由發緊，直罵老天不長眼，讓自己夾在林月蓉和沈公公中間。
前幾日，林月蓉讓她多派些活給餘音和她女兒，可第二天沈公公身邊的楊茂就塞了兩個人來說是幫忙分擔打掃工作的，她是宮裏的老人，自然知道兩人用意。
林月蓉臉色陰郁的回到自己住處，然後叫來自己親信，讓他去查餘音和雪兒的底細。
衛铮前些日子突然提起他失憶之事，這讓她很是不安，雖然她也不知道他沒進宮前是個什麽樣的人，但她知道衛铮剛進宮時一直是郁郁寡歡的，似乎有心事一般，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如果他記憶恢複，他就要離開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