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十二月下旬,臺灣的天空一片灰暗。
傍晚五點,風雨欲來的徽兆讓機場裏的旅客們莫不擡頭四處張望,尋找接機的親友或是計程車,一心只想快快回家,避過這場風雨,洗去一身的疲累。
縱使機場人滿為患,左右張望的人們還是有幾位注意到停在不遠處的銀色跑車,尤其是個年輕的女孩,皆目不轉睛的看着倚着跑車的車主。
哇!好帥!
冷禦玺看了下手表,對于投射而至的愛慕目光早已麻痹,絲毫沒有感覺。
今天他一下班就來機場,雖然大哥沒叫他來,但他還是禁不起好奇心驅使,前來明了第一手內幕消息。
一個多月前,為愛遠征美國的方蘭哭着回來,偷聽她與方姨的對話,才知道她們“生米煮成熟飯”的計劃失敗了,還說禦神迷戀上一個妖女。整日沉迷在溫柔鄉裏而荒廢了分公司事業。
說到荒廢事業,向來一絲不茍的父親也略顯不悅。
兩天前,一向以事業為重的大哥居然打電話回家告訴爸他要回臺灣了。不能怪他大驚小怪,這簡直是件不可能的事呀!
而且大哥還說要帶他的“未婚妻”回家吃飯,打算在明年初結婚。
天呀!之前方蘭的話已經激怒老爸,而現在還決定結婚?再加上方姨的扇風點火,老爸對大哥的女友印象糟透了,照這樣看來;結婚的事可有得磨了。
遠遠的,衆人的目光轉移了,改投射至一對璧人身上。男子的長發在腦後束起馬尾,女子長得不可恩議的黑發紮成長辮,兩人同是一身黑,黑色的大衣将男人的修長襯托出來,高領的緊身黑毛衣讓女人的美麗曲線完美呈現,兩人的臉上都挂着墨鏡,雖然在傍晚戴墨鏡很奇怪,但他們卻完美得讓人無從挑剔。
冷禦神看見有個熟悉的身影朝他們招手,劍眉一皺,摟着佳人朝那人走去。
“嗨,大哥。”冷禦玺嘻皮笑臉的打招呼。看着大哥占有欲極強的摟着美人不放,他壞壞的問“大哥,不介紹一下?”
冷禦神冷冷地看他皮皮的表情,為他小孩子心性感到頭痛。“戀,他是我的小弟禦玺;禦玺,她是你大嫂。”
“啥?”他們已經以夫婦相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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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叫人嗎?”冷禦神拉開車門.讓雲戀紗坐進去。
冷禦玺也跟着上車,乖乖地叫:“大嫂。”
“誰要嫁你了?”雲戀紗潑他冷水。事情的發展快得讓她反應不過來,回過神,她人已經坐在飛回臺灣的班機上了。她賭氣的撇過頭,不理會自編自導的兄弟倆。
喲!敢情是老哥硬逼人家嫁的?冷禦玺搖頭晃腦地想。
冷禦神粗魯地扳回她的臉,讓她明白他的勢在必行。而後,拔下小指上的銀色男戒套上她右手的無名指。
“我們非結婚不可。”他在她耳邊低吼。
他想要名正言順的擁有她!
螓首輕輕的靠在他肩上,雲戀紗不再言語。
她明白冷禦神想擁有她的心情。有時半夜醒來,會發現他目不轉睛的瞧着她。她知道他是怕她忽然不見,而她除了更心疼的擁緊他之外,什麽都無法保證。
未來的事不是她一人能夠作主的!
這絕對是一場鴻門宴!雲戀紗肯定的想。她大方的坐上冷禦神為她拉開的椅子上,面對着各懷鬼胎的一家人。
方蘭嫉妒的看着情敵坐在愛人的身邊,又不能發飙,忍得很難受。方芸瞪着這個破壞她計劃的女人,巴不得趕她出去。冷凡宇嚴肅的打量她,似在評估她的身價。相較之下,雲戀紗還是比較喜歡坐在她另一側的冷禦玺,如果撇去他一副看好戲模樣的話。
“禦神,介紹一下。”冷凡宇率先開口,打量的眼光帶點輕蔑。
“爸,她姓雲,叫戀紗,”冷禦神夾塊紅燒肉到她碗中,示意她吃。
“伯父好。”她乖巧的問好。
“雲小姐在哪裏高就?”冷凡宇世故的問,最好是有能力的女人才能成為禦神的好幫手。
“禦神的特別助理。”雲戀紗捧着碗,用筷子玩着飯粒。她最不喜歡吃幹幹的白米飯了。
“哼,只不過是個助理罷了,又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方芸不屑地諷刺。
她的羞辱讓冷禦神不悅的停下碗筷,陰冷的看着她。
方芸心裏一驚,連忙低下頭扒飯。
沒用的角色!雲戀紗在心裏打着分數。
“雲小姐家裏還有哪些人?”冷凡宇又問。最好是有商業背景的人家,這樣對凡字企業才有幫助。
一抹邪意自紫色的瞳眸一閃而過。“無父無母,我是孤兒。”她壞壞的說出冷凡宇最不想聽到的出身。
“那怎麽成,她配不上禦神!”方蘭大聲說出冷凡宇的想法。
冷禦神無奈的将雲戀紗玩膩了的飯倒人自己的碗中,知道她不喜歡幹幹的白米飯,他動手為她舀湯。
他不贊同的皺眉将碗遞給她,明白她故意出言激怒大家。而她回他的是:我不是故意的無辜表情。
冷禦神體貼的動作與兩人眼神交會的濃情蜜意,讓冷家的大家長口氣強硬起來,“雲小姐,我想你并不适合禦神,希望你想開些。”
“爸!”冷禦神失望的凝視老父。原來爸還是以自我為中心,根本不在乎他的意見!
雲戀紗用湯匙舀起魚湯送進嘴裏。嗯,好喝!她最喜歡喝魚湯了,還是禦神了解她,飯桌上的另一道酸辣湯她可敬謝不敏。
每個人眼巴巴的等她回話,而她竟慢吞吞的喝起湯來,冷禦玺對這個未來大嫂刮目相看,敢當衆挑戰爸的權威,對爸不理不睬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她慢條斯理的再喝幾口湯;才道:“要有顯赫的家世和優秀的工作能力才能進冷家門嗎?冷老先生,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撂下大不敬的話,她轉過頭,巧笑倩兮,“禦神,我吃炮了,我要回家。”
喔!她鐵定是故意的!冷禦神壓着她的手不讓她起身。
不管父親同不同意,他娶定她了!
“沒家教的女人!方芸毫不留情的道:“啊,我忘了,沒有大人教嘛!”
漂亮的紫眸危險的眯起,雲戀紗冷凝地道:“冷老先生,你真以為有錢有勢的婚姻就會幸美滿嗎?誰管你同不同意,我只問禦神願不願娶!”之前因禦神兄弟倆唱大戲的逼婚手段而打定主意不嫁的她,沖着冷凡宇的話,她嫁定了!
哇塞!冷禦玺在心中無聲的喝彩,這女人真不是蓋的!
“爸,無論如何我都要娶她。”冷禦神冷冷地望着自己的父親,握緊她的手希望得到力量。
“我不準!”冷凡宇指着雲戀紗,氣極的大吼:“你休想踏進冷家門!”
她為冷禦神感到難過。三十年來,他就這樣活在“父權至上”的淫威下嗎?
“如果你曾經覺得愧對禦神,你就該聽聽禦神的心聲,不該一味的以你的标準去衡量一切。”雲戀紗反手握住冷禦神的大手,冰涼的大手冒着冷汗訴說着他的激動。
“他是我兒子,就該聽我的!”冷凡字固執地怒吼。
“如果你真的這麽想,那麽冷家的飯碗我捧不起。”雲戀紗放開冷禦神的手,站起身想離去。
孰料,一站起身,一陣暈眩襲來,她虛軟的昏倒在冷禦神迅速伸出的雙手中。
“戀!”冷禦神緊張的抱起她。怎麽會這樣?是氣極了?還是身體不舒服?
冷凡宇看着大兒子緊張的神情,欲言又止,不知該說些什麽。
“我一直告訴自己千萬不要恨你,到現在才明白,這麽多年來,原來我一直沒有原諒過你。”冷禦神失望的看着老父。“我對你,心灰意冷了。”
“禦神……”當初他全力沖刺事業而忽略了他們母子三人,真的傷兒子這麽重嗎?
“我要的是你的祝福、而不是反對。”冷禦神冷冷地望着自己的老父,無情得似在看着陌生人。“我會娶她,不惜一切!希望你明白。”說完,他決絕的離去。
冷凡宇瞬間像是老了十多歲。“我真的做錯了?”他低聲問自己。
一雙手環住他的肩,想給他力量,“爸,你沒錯,只是用錯了方法,用錯表達愛的方式……”冷禦玺安慰道,“你只是想讓大家過得好而已。但是大嫂說得沒錯,不要再否定大哥的決定了,他忍着性子做了三十年的好兒子,別再逼他了。”他知道大哥對母親的死一直不能釋懷,要不是母親的遺言是要好好孝順父親、他想十三年前大哥離去後是絕不會再回來了。
禦神!他的乖兒子!冷凡宇在心裏懊悔不已。
一向身體極好的雲戀紗居然昏倒了,此舉不僅吓壞了冷禦神,也吓傻了她自己。
真的被迪奧那張烏鴉嘴說中了,她懷孕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因為情緒大過激動才會氣虛的昏迷。
望着眼前辦公室中的冷禦神,她心裏其實有些歉意,不該将他們父子的關系搞得如此緊繃,現在連在公司見了面也只是彼此點個頭罷了。
自從知道她懷孕以來,冷禦神每天強迫她在他購置的居處中休息,好不容易解禁了,她可是好珍惜自由的日子哩!
昨晚她又作惡夢了,痛苦的醒過來後才發現一雙深情且擔優的眼正靜靜地凝視她,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她最喜歡的就是冷禦神這點,雖然他關心,卻不會不斷追問。
她真的遇上好男人了,不是嗎?
只是,她何時才能擺脫那場血淋淋的惡夢呢?她真的好累了。
“你想要我替你報仇……所以才不斷出現在我的夢中嗎?”戀紗不自覺的喃喃出聲。
“你說什麽?”冷禦神站在沙發後,彎下身從她身後伸出手環抱住她。
“沒什麽。”輕啜冷禦神親手泡的熱飲!又是牛奶!她已經連續喝好幾天了。
“最近寒流又來了。穿暖些。”冷禦神拿過他的大衣罩在她身上,被上次的昏倒事件吓怕了,現在的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待在她身邊看好她。
昨天晚上他擔心極了,睡在懷中的雲戀紗掙紮着醒過來,明明已經很久沒作惡夢了,為什麽突然又這樣?而他能做的只有在她身邊靜靜的守候,直到她願意對他出一切為止。
冷禦神心好疼,多想替她分憂解勞,卻什麽都不能做。
“別擔心,”雲戀紗拍拍他的手,“我會好好照顧他。”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取笑他的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我知道,我只是擔心。”黝黑的大掌複蓋住雪白小手放在仍平坦的小腹上,感受生命的喜悅。
緩緩地,俊美異常的臉龐漾出一抹傻笑。呵!他要做爸爸了!
“禦神!”殺風景的聲音打破兩人的寧靜,冷凡宇一臉嚴肅的走進辦公室,一看見兩人親熱的摟在一起,眉宇間堆滿不悅,卻不願再開口毀了搖搖欲墜的親子關系。
“爸,有事?”冷禦神站起身,冷淡地開口。
冷凡宇忍不住地開口:“請你來做事的,還坐在沙發上休息!真沒規矩。”
“戀需要休息,”冷禦神為她說話。醫生說戀的身子太虛,需要好好靜養才行。
相較于冷凡宇的不悅,雲戀紗則是兩手輕轉着玻璃杯,滿臉笑意的把玩着,壞心的想着,要是冷凡字知道她懷了禦神的孩子會是什麽表情?鐵定很精彩!
冷禦神像是了解她的想法,輕撫她的頭阻止她的惡作劇。
她再度無奈的對着他微笑。美麗的笑顏讓冷禦神癡了,也讓冷凡宇呆祝
雲戀紗是個美麗的女人,只可惜她并沒有良好的身家,她配不上他優秀的兒子,輔助不了凡宇企業。
冷凡宇清清喉嚨,“禦神,準備一下,待會兒在日本舉足輕重的向日企業負責人要來和我們簽下明年的合作案,別讓對方認為凡宇的總裁為了一個女人連事業也不顧了。”
“難道要禦神跟你一樣,抛妻棄子的努力工作嗎?”雲戀紗閑閑地回話,眉頭卻皺了起來。
向日企業?她怎麽沒聽說這個合作案,希望不是炙焰來了……
“怎麽了?”一見她皺眉,冷禦神擔憂的伸手複在她額前,深怕她突然不舒。
“這次與向日的合作案可以替我們淨賺兩億臺幣。沒見過這種大場面,害怕了吧!”冷凡宇不屑的諷刺。
話才說完,櫃臺小姐就将向日企業的負責人帶了上來。
冷凡字迅速地迎了上去,“歡迎,歡迎,齊騰先生是第一次到臺灣來吧!”
齊騰慎沒理會過分熱情的冷凡宇,深逮的黑瞳越過他,怔怔地看着坐在沙發上的人兒。
“怎……怎麽了?”冷凡字緊張的問。随着齊騰慎的視線,赫然發現他的焦距竟是停在姓雲的女人身上了。
齊騰慎沒有回答,逞自走到雲戀紗面前,恭敬地道:“二爺。”
“不用了,”她揮揮手,“為什麽你在臺灣?你該待在日本陪爺的。”
一聽她開口說話,冷家父子産生共同的疑問:他們認識?
冷禦神揚眉以眼神詢問。雲戀紗拉過他的手,輕輕地招着,要他放心。
“我只不過是代表向日企業來談生意罷了。”齊騰慎略略別過頭,讓心痛之感蔓延全身。她可知他倆的親密狠狠地刺痛他的眼,撕碎他的心?
齊騰慎,在地獄裏代號“炙焰”,向日企業經營建築設計,歸他負責。除了地獄同僚外,極少人知道齊騰慎亦為地獄一員,也鮮少有人知道向日企業隸屬地獄旗下集團。
“你們是舊識呀?”冷凡宇汕汕地問。想不到這女人的人脈挺廣的。
雲戀紗沒有搭理他們,只是晃着冷禦神的手撒嬌道:“焰,我才不管你到臺灣做什麽,只希望你別再做些試激怒我的舉動,秤秤自己的斤兩,你還不夠格讓我動怒。”她故意提及齊騰慎在地獄的身分,提醒他斟酌好分寸,別忘了自己是什麽身分。
“什麽意思?”冷禦神低問。齊騰慎也是地獄中人嗎?
一旁的冷凡宇氣得差點打過去。“禦神,管好她,別讓她亂說話!”天!他好怕兩億就這麽不見了!
“你放任他對你的不敬?”齊騰慎狠瞪冷凡宇。二爺在他心中是女神,誰也不可以污蔑她0他一定不知道你的身分吧?不知道向日企業的幕後主事者其實是你!”爺早就放手讓二爺魑魅接管地獄旗下的所有集團。
“他是禦神的父親。”言簡意赅,明白指出冷禦神的地位。為此,雲戀紗可以忍受冷凡宇的大不敬。
“戀!這是怎麽一回事?”冷禦神問道。他知道戀是地獄的一分子,但齊騰慎對她太恭敬了。
她在地獄裏的地位很高嗎?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齊騰先生說向日企業是你的?”冷凡宇緊張的問。
雲戀紗放開冷禦神的手,優閑的喝着牛奶,而後道:“向日是我的,是你看不起的女人擁有的,就是這麽一回事。”
“怎麽可能?你明明說你是孤兒,為什麽你擁有幾乎能左右日本經濟的向日企業?”冷凡宇不相信。
“慢點,小心岔了氣,人老了就要注意些,伯父。”雲戀紗轉過頭,第一次正視齊騰慎,“簽完合約就滾回日本去,我不想看見你。”她不是不明白焰對她的感覺,但心只有一顆,她不想傷他太深。
冷禦神閉上限,深深嘆息。
他終究無法改變她嗎?
她不是那個陪在他身邊溫柔慧黠的雲戀紗,她又變回脾氣乖戾的魑魅了!
齊藤慎忍着心痛,說出爺交代的話,“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地獄旗下的企業集團一旦有重要的決定都必須得到你的同意,這次與凡宇的合作案并沒有知會你,因為爺說那是他送你的結婚禮物以及嫁妝。”
“嫁……嫁妝?”冷凡宇傻了。兩億的嫁妝?這姓雲的女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爺?”冷禦神睜開眼凝視雲戀紗。他當然知道爺是誰!但為什麽他肯為戀準備嫁妝?
“什麽都別問好嗎?”雲戀紗迎向他的注視。亂七八糟。連她也不知道爺在想什麽。
齊騰慎輕聲道:“我來了,所以爺當然也來了。”
雲戀紗猛地回過頭:“不可能!他說過他讨厭臺灣的。”他總說臺灣又濕又熱,比不上東京的美麗。
“因為你在這兒!爺想見你,所以就來了。他是說過他讨厭臺灣,但你喜歡這兒,也許地獄的總部會搬來臺灣也說不定。”
什麽意思?連她都想問了。
“另外,我想該讓你知道,你最讨厭的兩人也跟來了。”雖然二爺對他絕情,但他極不願讓她身陷危險之中。
喀啦!手中的玻璃杯應聲而碎。
冷禦神迅速的抱起雲戀紗到另一張沙發,抓起她的手仔細檢查。
“你在想什麽?誰也來了?”還好并沒有傷口,他不要再看見她身上帶傷了,那讓他心痛難當。
“禦神,”迷蒙失神的紫瞳找到焦距,雲戀紗冷靜的看着他,“所有的一切都該有個結束,我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二十年了,母親的債,她要親手要回來。
隐約知道有事要發生了。
冷禦神不發一言,靜靜地望着她;如果她是奔波在廣闊大海裏的帆船,他只能做個等她不定期歸來的港口,并不斷的說服自己——
帆船終有倦極歸港的日子吧!
他等待的是她的歸來。
是她永不再離開的歸來……
“不,我不會再拒絕了,我只是不想再當你的洋娃娃了。”雲戀紗深呼吸,不想再為當年的事壞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和平相處。
他承諾過會永遠愛她。
而她,寧願選擇相信,也不想再鑽牛角尖了。
爺倏地橫過小巧的木雕桌面,修長的手指準确地捏住她精致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我的洋娃娃,你是我的戀,是我的寶貝!我不想再聽到剛剛的話了,聽見了嗎?”
他在生氣,氣她如此忽視他的心意。
濃濃的妖氣一點一滴,悄悄地包圍住整個咖啡廳,莫名的與黑夜融合成一股詭異氣氛。
他嗜白,不論何時總是一身的白,但絲毫無法掩飾他與生俱來的妖異與邪佞。
一觸即發的氣氛,讓兩人都忽略了細微的“喀嚓”一聲。
清澈的紫眸掠過一絲痛楚,雲戀紗鎮定地拉下他的手,平靜無波地道:“我要回去了,太晚了,禦神會擔心。”
她站起身拿起黑色外套,在爺頰邊印下一吻,“生日快樂。”
又是“喀嚓”一聲,雲戀紗鎮定地環視四周,發覺沒有異樣,她随即轉身欲離去。
爺忿忿地彈了下手指,“戀,不要怨我,公平些,你不能期盼一個寡情的人能做到什麽境界。”
輕輕的,她回過頭,絕美的臉上是一抹令人驚豔的傾國笑顏。
“我明白。”
若仔細一瞧,不難發現美麗的笑顏裏包含着一絲絲的苦澀。
二十年來的疑問,換來的卻是簡單一句:你不能期盼一個寡情的人能做到什麽境界。
是呀,二十年來她到底期盼什麽?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清晨三點,夜露重重,有那麽一點冷,那麽一點孤獨,那麽一點寂寞。
雲戀紗瑟縮一下,伸手環抱住自己,慢慢的一步步走着。
遠遠的,一盞昏黃的燈光吸引住她迷離的目光。她訝異地睜大眼。
溫暖的燈光像是等待晚歸的家人般,讓她泛冷的身子浮出些微暖意,但令她感動的不是這個,而是站在燈下的偉岸身影。
她快速地飛奔過去,埋首偎進敞開等她的胸膛。
起初,就像兩個冰塊碰撞一般,兩個同屬冷質的人只能說是冷上加冷,但幾秒鐘過去,偉岸胸膛的主人體溫開始升高,溫柔的包圍住一生的摯愛。
“回來了?”冷禦神用力地摟緊她,帶着她回到住處。
“嗯,我回來了。”雲戀紗滿足地膩着他,倍受珍視的感覺真好。
“以後出門早點回來,你現在是孕婦,要早點休息,不要讓我擔心。”他抱她到床上坐着,拿過她的睡袍替她換上。
“對不起,不過我很開心你等我。”雲戀紗溫馴地任他脫去她的衣服。
“好冰。”冷禦神拉着她的手,漂亮的眉不悅地憤起,俊美絕倫的臉上寫着擔憂。
“你也是,你等我多久了?”昨晚她八點鐘出門,現在已經是“今天”早上三點了。
“不久。”事實上他從昨天晚上十一點就在住處的一樓站崗了。
“喔。”雲戀紗心照不宣的窩進也換好睡袍的冷禦神懷裏,滿意他低蕩的體溫節節升高,溫暖的包圍她。
“戀,你……”冷禦神漂亮俊美的臉寫着似乎下了很久的決心,但開了口卻不知怎麽問。
“別問,什麽都別問。我累了,讓我休息好嗎?”她青蔥般的玉指穿過他的長發,輕梳而下,而後握住他的大掌與之十指交握。
性感的薄唇輕啄她粉嫩的唇瓣,冷禦神輕聲道:“好好睡,別怕,我會在你身邊。”他握緊她的小手,另一手環住她的纖腰,安安穩穩的将她擁入懷中。
啊,她真的遇到好男人了,一個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好男人!
雲戀紗決定告訴他一切,在她睡一覺醒來之後。
告訴他她與爺的愛恨情仇。告訴他那兩個老愛找她碴的母女倆。告訴他二十年來的辛酸血淚!
告訴他——她寂寞好久了。
白色的法拉利在臺灣的道路上非常少見,此刻,它正旁若無人的奔馳在天母的大道上,直奔盡頭的地獄谷。
地獄谷的守衛一見此車,攔也不敢攔的任它通行無阻。因為,那是地獄至高無上的人一爺的愛車。
穿過一座濃密的櫻樹園,而後來個一百八十度大回轉,準确地停在幽冥居入口。
他哼着舒伯特十四號奏鳴曲,優閑地踱下車,散慢的走進幽冥居。
位于五居中心的幽冥居是爺的地盤衆人皆知,他無所顧忌的脫下西裝外套,接着是白色的襯衫……直到到達主卧室時,他的上身已呈赤裸狀态。
完美的體魄與結實的肌肉,再搭上俊美妖異的臉龐……爺,這個縱橫全球黑白兩道多年的地獄統治者,這麽一看,似乎只有三十幾歲。
倏地,一聲不該出現的女音揚起,打斷了他正解開皮帶的動作。
“回來了,你倒挺愉快的嘛。”香川暮子坐在白色的大床上,輕撫着純白的被單,想像着每晚蒼神摟抱着那個賤人在此翻滾,心中的醋海急速的翻騰着,雙眸透着陰狠。
“誰準你進來的?”爺不悅的撇着野蠻的薄唇,視若無睹的抽出皮帶,随手丢在白色的長毛毯上。
“怎麽?這裏只準魑魅進來嗎?”她溫馴地撿起皮帶,坐回床上細細的撫着,上頭殘留蒼的餘溫,她着迷的來回撫摸。
“若我是呢?倏地,滿室充滿妖氣,像是瞬間釋放出所有的力量。他優雅的将臀靠坐在小幾上,拿起放在幾上的銀制拆信刀,緩緩地用手指輕撫刀鋒。
“可惜頂着夫人兩字的人是我,而不是魑魅那個賤胚!”香川暮子握緊手中的皮帶,陰恻恻道。
“注意你的措辭,夫人。如果你想今天卸任,我可以成全你。”野蠻的唇要笑不笑的揚起,妖邪的眼透着詭異的氣息。“還有,請你離開那張床。”惡心死了,待會兒非換張全新的不可。
“只準你和魑魅在這兒翻雲複雨嗎?”香川暮子恨恨地質問。
一道銀光倏地劃過她的頰,掉落床上的是原在他手上的拆信刀,留在她臉上的是火辣辣的疼痛。“別讓你那副嘴臉說出心的話,你夠格過問我的事嗎?”他彈了下手指道:“很顯然的,似乎是沒有。”邪佞的眼飄過嗜血的味道,他好心的告知她的地位。
香川暮子站起身,毫不畏懼的貼上他健美的上身。“魑魅哪裏好?是床上功夫還是媚勁兒?當年你不也嘗過我,稱贊過我很棒?”她也有過一段蒼神專寵的日子呀,只可惜懷了玲之後,他就再也不碰她了。
“那只不過是對妓女的稱贊,床上的逢場作戲罷了。二十年前的事誰記得?”不過是蕩婦一個,這麽值得回憶嗎?
“你敢把我比喻成妓女?”她不敢置信的道。二十年的夫妻,他從頭到尾只當她是妓女?
他百般無聊地提醒她,“我已經做了。”不過是十秒鐘前的事,她也忘了?“哦,對了,順便一提,別再什麽魑魅比你,你比魑魅的,我說過對我而言你什麽也不是,她是天,你是地!令尊沒教過你,以已之短攻敵之長乃兵家大忌嗎?”爺厭惡的撇着唇,她憑什麽和他美麗的戀比?
“蒼神,是不是沒有她你就會愛我?是不是?”她沒有焦距的眼神寫着脆弱,只要他答應愛她,無論要她做什麽她都甘願!
他彈了下手指,“既然一直有她,這種假設就不可能會成立。”他美麗的戀會生生世世陪在他身邊,理所當然!
“是嗎?香川暮子忽地仰頭大笑,心裏下了決定,他越在乎她,她越要毀了她!
“你做了什麽?”他毫不溫柔的擒住她的下巴,血唇野蠻的低問,心底隐約升起莫名的不安。
“別忘了,香川家好歹也是日本赫赫有名的黑道世家,我有能力請到最厲害的殺手。呵,別說魑魅這賤人有多厲害,多強,近四十個職業殺手出動我就不情動不了她!”臉上的疼痛抵不過心裏的痛楚,香川暮子毫不保留的出計劃。
“你是個聰明人,只要你停止,我可以既往不咎。”他的忍耐已到極限,留給她最後的選擇權。
“來不及了,你現在趕去,可能還來得及替她收屍。呀,忘了告訴你,我下的命令是要她死無全屍。”
“該死的你!”爺倏地甩開她,暗黑的瞳在瞬間幻化為紫,紫色的眼妖邪的怒瞪她,任她似破布撞向另一方的牆。
頓時額頭血流如注。
香川暮子吃力的抵着牆坐起身。她頭一次看見暴怒的他,她害怕但不後悔。
他走近她,一邊動作優雅的穿回村衫,在她身旁蹲下。紫色的瞳眸倨傲的睥睨她。
“一句話,你決定了香川家數萬人的命運。”
而後,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喚來了赤炎。
“爺。”赤炎恭敬的喚了聲,并赫然發現以前覺得魑魅的紫眸很眼熟是因為他也曾在爺身上看過。
如同此時,爺那雙妖邪的黑瞳在情緒激動時就會轉變成魇魅的紫。
“我要馬上知道戀在哪裏,然後你過去保護她,另外,找人看好她。”陰邪的眼瞄向香川暮子,明白寫着厭惡。
赤炎随着爺的視線發現了牆邊的女人,随即明了的點頭。
“看好她,我不要她死。”他陰狠的彈了下手指,仍是紫色的邪眼布滿大開殺戒的欲望。
“我要她親眼見證香川家的滅亡。”
深藍色的被子下是一抹纖細的身子,她緊緊依偎的是另一個光裸的胸膛。
沿着健壯優美的胸肌而上,是一張會讓人忘了呼吸的俊美秀逸臉龐。英挺的劍眉,挺直的鼻梁,然後是美麗性感的薄唇,組成一張極陰柔卻俊逸的絕色容貌,而他那總泛着寒愈的勾魂黑眸此時卻是深情的凝懷中冶豔的睡美人。
這張秀麗細致的五官是令人百看不厭的,尤其是入睡時,更是羸弱得讓人心疼。
冷禦神凝她的睡顏有多久了呢,正确來說,是從正午時擾人睡眠的電話後吧!正好眠的他被電話鈴聲吵醒,深怕吵醒沉睡中的可人兒,他大手一揮,就将電話掃到地毯上茍延殘喘去了,而他卻再也睡不着了。
沉睡中的雲戀紗輕輕櫻咛一聲,性感的薄唇随即吻上那張紅瞌的小嘴,直到兩人喘息不已。
翹長的睫毛掀了掀,映入眼簾的是她睡夢中也要握緊他手的依戀,雲戀紗嬌柔的偎緊他,覺得自己好幸福。
“還想睡嗎?”冷禦神輕柔地順了順她的長發,體貼的問。
“幾點了?”雲戀紗睜開星眼迷蒙的眼,覺得好像睡很久。
“下午三點。”他再度低下頭,輕啄她粉嫩的唇瓣。
“我睡了這麽久?”她不知道這麽一睡,便是隔天的下午三點。她輕推開他坐起身,不打算睡了。
尚躺在床上的冷禦神睡袍大開,健美的肌肉紋理線條分明,及腰的黑發有绺散落至他胸膛,其餘披散在深藍色的被單上,左手曲起支撐着俊美漂亮的臉頰,深藍色的被蓋至腰,遮住了睡袍大開外洩的春光……這模樣說有多性感就有多性感!
“別玩了,”雲戀紗低頭輕吻他的薄唇。“我餓了,”他鐵定是故意的,故意引她獸性大發撲過去。
冷禦神咧了個俊逸無倫的笑,一點也不在意詭計被人識破。溫暖的美眸看着她站起身,撿起地上差點支離破碎的電話放好,就聽到“鈴”的一聲,馬上有人打了進來。
雲戀紗拿起話筒,聽着對方僻哩啪啦他說了一大串,她皺眉,而冷禦神則挑眉詢問:誰打來的電話?
“找你的。”将話筒丢給冷禦神,她轉身走進浴室。
冷禦神坐起身拿過話筒,只聞那頭的大聲咆哮。他當然認得這個聲音,那是他父親。
冷凡宇氣憤地吼着,冷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