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5.29|
就在柳綻糾結如何能坐在車上多蹭兩口糕點時,言陳書已經站在馬車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了。言陳書這付緊迫盯人的樣子,就算柳綻臉皮在厚也不好意思賴在馬車上不走了。
無奈的放下手中的糕點,柳綻依依不舍的朝言陳書走了過去。無視了他向她伸出的雙手,直接跳下了馬車。言陳書好脾氣的笑了笑:“督主,請進吧。”
柳綻狐疑的看着他,倒也沒有拒絕,轉身大搖大擺的走進了他的府邸。這還是柳綻第一次來到言陳書的府邸,這裏說不上豪華甚至是有些平凡的,但确幽靜雅致的很。
“如何?”見柳綻觀察的用心,言陳書笑問。柳綻将目光移動到言陳書的臉上,笑着說:“言大人果然清貧。”語氣中滿是笑意。聽了柳綻調侃的回答,言陳書先是愣了愣,後又笑了笑。
跟着言陳書走到了湖中心的亭子上,柳綻卻沒有興致欣賞任何景色。她被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吸引了目光。桌上的菜多半是寫素菜,只偶爾會有些并不肥膩的肉菜。這一桌子看起來清清淡淡的,倒是很适合這湖邊月夜的景色。
見這一桌子菜,柳綻倒是噗一聲笑了出來,再一次重複道:“言大人果然清貧。”說完笑的前仰後合。言陳書也不介意,好脾氣的笑了笑,示意她入座。柳綻也不客氣,座下來後斟了兩杯酒,擡手微微示意了一下便仰頭喝了下去。
雖說全是素菜,但卻十分美味,并不像看上去那樣清淡無味。柳綻吃的開心,也不再繼續挖苦言陳書的“清貧”了。吃過了飯,又被細心的言大人送回了家。柳綻踏進家門的時候還忍不住笑了笑,什麽時候言大人也成為了這樣體貼紳士的男人了?
接下來的幾天,柳綻幾乎每天都會遇到言陳書。時間久了,對言陳書的反常也不會覺得十分驚奇。兩人的關系倒是因此越來越好了,朝廷中人見了二人稱兄道弟的模樣,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其實就算是柳綻自己也并不清楚為什麽會這樣,言陳書的改變實在是驚人。
雖然和言陳書的關系越加親密,可是皇上的身體狀況确是越來越差了。見到他喝的藥越來越多,咳嗽的時間越來越長,即便是柳綻也有些于心不忍。終于有一天,柳綻忍不住開口勸道:“既然身體這麽不好,好好休息才是正經。只有身體健康,才會做你想做的事情。”
聽到她的勸慰,老皇上愣愣的看着柳綻,許久之後才連連答應,語氣有些哽咽,眼底似乎也在閃爍着淚花。柳綻見他這副模樣,頓覺心酸。也許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對子女的關愛也并不多,可他并不是一個無情之人。相處了許久,柳綻對于幫助那個永樂王稱帝,更加希望這個皇上能夠健康長壽。
柳綻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已經閉目休息的皇上轉身離開。可老人的聲音讓她停下了腳步。
“小綻,你恨我嗎?”老人的聲音與平日的威嚴不同,帶着幾分獨屬于老人的脆弱和傷感。柳綻回頭看了一眼依然雙目緊閉的老人,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後才記起他是看不見她的動作的。于是開口說道:“不恨,我只是自由散漫慣了。”
柳綻不明白為什麽皇上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即便是原主也并沒有記恨過皇上。她不回去當公主的原因也的确是因為做公主太過拘束,原主在江湖飄蕩久了,習慣不來終日困在宮中的生活罷了。就連原主的母親,在宮中郁郁寡歡,在宮外相思成疾,也是從來沒有恨過這個皇上的。
想到這裏,柳綻開口說:“母親也不恨你,只是宮中的生活并不适合她。”皇上聽了,許久沒有說話。他不說話,柳綻也不說話,直到皇上揚了揚手,示意她離開,柳綻才再次轉身離去。
柳綻轉身後,皇上終于張開了眼睛,神色莫測的望着柳綻離開的背影。
言陳書發現從皇宮出來以後,柳綻人就有些怪怪的。于是開口問道:“怎麽了?”柳綻察覺到他言語中的關心,一邊搖頭一邊笑了笑說:“沒什麽。”見她不願多說,言陳書也不勉強,反而對她笑了笑,安慰似得拍了拍她的肩。
還不等柳綻說些什麽,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将全部心神放在皇上身上的柳綻,猛的向前竄了一下。好在身邊的言陳書手疾眼快的拉了她一把,不然她這一下絕對會直接竄到外面去。就算如此,柳綻的頭也不可避免的撞在了門框上。
柳綻揉着額頭,言陳書見她無事就拉開了簾子看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可二人怎麽也沒想到,門外的人居然是皇上身邊的太監。柳和言陳書對視了一眼,發現了彼此眼底的疑惑神色。難道皇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成?
只見太監恭敬的對着柳綻行了一個禮,開口說道:“柳督主,皇上招你入宮,咱們這就走吧?”太監的話讓柳綻更加驚訝,她明明剛剛從宮中出來,怎麽這會又要她回去?帶着這樣的疑問,柳綻坐上了宮裏的馬車,照着原路回去。
坐在馬車裏,柳綻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太監,終是開口問道:“李公公,可知皇上找我入宮所為何事?”李公公是在皇上還沒有登基時就伺候皇上的老人了,對皇上的心思清楚的很。無論皇上為了什麽找柳綻,他絕對清楚。
不過清楚是一回事,會不會說是另外一回事。李公公高深莫測的看了一眼柳綻,慢慢開口說道:“回柳督主,咱們做奴才的哪裏知道聖上的心思。柳督主還是稍等一等,我們馬上就要到了。”語畢後,便不再開口。柳綻無奈,又不好勉強他,只能等着見到皇上好解開心中的而疑惑。
柳綻看見皇上時,劉允谧和劉允琤二人正恭敬的在皇上床前。二人不發一語,均是一臉神色疑惑,顯然二人也不知皇上叫他們來此所欲為何事。柳綻先是對閉目養神的皇上行了禮,又分別對劉允谧,劉允琤二人行了禮。
皇上終于睜開了眼睛,開口說道:“你回來了?可知朕叫你何事?”他目光一錯不錯的盯着柳綻看,明明已經渾濁的雙眼卻帶着幾分上位者的氣勢。柳綻心中突地一下,卻低下頭恭敬的回答:“不知。”
皇上難得露出一抹笑容,開口說:“你是不知,還是不相知?”聽了他的問話,柳綻也不回答,只是将頭又低了低。明明是一個屈服的動作,她做出來卻帶着不同的倔強。
“十七年以前,你們的母親終于受不了皇宮的生活,走出了這個地方。”皇上的第一句話,就讓二人驚訝的張開了嘴。柳綻這才想起來,這二人一直都以為她們的母親柳宓死于意外,雖然也對她的死有所懷疑卻并不知道柳宓其實出了宮。而柳宓出宮時,已經有了身孕,這個消息就連皇上也是在十六年以後陰錯陽差得知柳宓的消息時才知道的。
皇上将當年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講了出來,劉允谧和劉允琤的表情已經不止是驚訝這麽簡單了,而是因為真經過多而産生的麻木。
“所以柳綻是我們的……妹妹?”終于劉允琤開口做了總結,一雙眼睛還止不住的看向柳綻。而一邊的劉允谧卻只能盯着她看,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在這種怪異的氣氛下,柳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此垂着眸,輕輕的抿着嘴角,不發一語。最終還是皇上打破了這怪異的沉默,開口回答:“是的,她柳綻就是你們流落在外的妹妹。”這消息是在太過驚人,即便剛剛已經做好心裏準備的兄妹二人,此時還是忍不住呆了呆。
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外界盛傳心狠手辣,抓人抄家一點不手軟的東廠統領,居然是他們的妹妹。
最後還是劉允谧開口問道:“即是如此,父皇你怎麽将……扔到了那種底下的地方去。”東廠雖說沒有男人,可到底是奴才待的地方,将堂堂的公主仍在那裏,實在荒唐的緊。
被問道這個問題,皇上雖然沒有回答,卻好心情的笑了笑,笑容中難得帶了些溫暖。而後答非所問的說:“我今天将她叫來對你們說這件事情,是要你在我百年之後,好好照顧她。你能做到嗎?”他的表情十分嚴肅,仿佛在說着什麽重要的事情。
“我不……”還不等柳綻的拒絕說出口,皇上就打斷了她:“她喜歡做什麽,就讓她做什麽。不要勉強她,相信她,你只要做到不要讓人将她欺負了去就好。”聽了皇上說出扣的話,拒絕的話柳綻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只覺得鼻尖發酸,眼眶也漲得難受。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又被人搶了先。
“父皇放心,兒臣自會保護妹妹。”劉允琤語氣十分真誠的說着。可柳綻卻并不當真,也許他的話也是有着幾分真心的,可說更多卻是因為柳綻現在東廠督主的身份罷了。何況早晚有一日,他會因為劉允谧而讨厭她,到那時恐怕什麽承諾都化成了灰燼。